铅水彼岸-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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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吃的串串，有点辣。”
“你——”我又痛又气，自己这半个月为他做的调养都白费了。
“我已经吃得很少了，可还是——也许真的被你说中了，感冒了胃就会虚吧。”颜岸继续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嘴唇惨白。
“我们去医院。”我架起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哎呀，不用，我吃点止痛片就好了，你去帮我，帮我拿来。”颜岸的脸色越来越差，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了。
“我没有跟你商量，快走。”我一年前就知道颜岸有胃病，可从没有看过他发病竟是如此可怕，他弓着身，全身都是汗水。
“不用啦，又不是第一次犯病了。”颜岸提高了声音，身体弓得更厉害了，双手却仍在试图推开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犯病！只要有我在，你就一定要去医院！”我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颜岸停止了挣扎，时间仿佛停止了，只剩下我和他的心跳，在这亲密的接触中越来越快。
“有你在？那以后呢，难道你可以照顾我一辈子？”颜岸温柔的声音回来了，他回来了。
“可以。”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声音，我也开始神志不清了。
“那你愿意吗？”
“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我一定是疯了。
“我愿意。”颜岸抓住了我的手，慢慢移至了他的心脏，“那我们说好了，一辈子。”
我的骨骼都快被他的温柔软化了，重演了，故事重演了，就算我是一个男人，颜岸还是和我产生了暧昧，他看着我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他的心也和从前一样跳的好快。对啊，颜岸在厦门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和他相聚，他待我和从前没有一丝分别！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他能健康的活着。
“那你该听我的话，去医院了吧？”
“好。”颜岸心满意足的笑了，随后失去了知觉。
上次颜岸喝醉的时候，我曾想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良机偷吻他了，可没想到时隔不久，他又在我面前失去了知觉。这样的机会，我却不想再有，我只希望等他醒来时，在清醒的时候吻我。
我怀着希冀将他背到了医院，看着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会没事的，他这个时候的胃病还没有多严重，手术会很成功，不多久手术就会结束，等他醒来，我们就能回到之前的日子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医生们将颜岸推了出来。
“怎么样了？”明知道他会没事，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手术很成功，关键是术后的恢复，这几天先输营养液，肠道排气后才能喝水，观察一段时间后才能进食，建议三个月内都吃流食，切忌烟酒和辛辣。”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时间变成了流水，我从没有如此期待时间快点过去。第二日的深夜里，颜岸终于醒来了。
“你一直守着我？”颜岸望着我，眼里似乎浸染了泪水。
“对啊，我一直盼望着你能早点醒来。”
“但我醒来的不是时候，现在那么晚了，你该休息了。”
“不，我想陪着你，你听我说话就行了，你要少说话。”
“好，那你给我讲故事吧。”
呵，我轻轻一笑，这场景怎么这么像妈妈和孩子的对话？
“好啊，很久很久以前，宇宙经历了一次大爆炸，时间和空间随即诞生了，经过了一百多亿年的演变，这世界开始出现生命。”
“你怎么想到讲这个啊？”颜岸抓住了我的手，被子被掀开了一角。
“别打断我，好好听着。”我连忙为他掖好被子，他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哦。”
“这个宇宙很大，有无数的星球，但承载生命的却很少，比如说偌大的一个星河系，就只有地球上才有生命。其实地球上的生命出现得算晚的了，有很多地方早在几亿年前就有着很先进的文明了。每颗星球上的生命演绎都是不一样的，它受到能源、气候等多种因素的干扰，适者生存，有的星球渐渐毁灭，有的却日渐繁荣。其中，有一颗星球进化出了储能型超级生命体，由此适应了种种恶劣的生存条件，足以称霸大半个已知的宇宙范围——”
“哎，听你这些，像上课一样，我都困了。”颜岸打断了我的话。
我是想说，我就是来自那里，可他的漠不关心，终究切断了我的勇气。
“那我换一个，从前，有一个交警——”
“嗯？”颜岸立马笑开了花。
“那个交警，长得特别帅，他从小就很受女孩子欢迎，可却从没有遇到让他动心的女孩子。直到，直到有一天，天下着小雨，他正在上班的时候，看见一辆白色的奥迪车在闯红灯，原来是个女司机，该不会又是来接近他的吧？他这样想着，那车也停了下来，他走到奥迪的车窗前，才发现司机是一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像一个布偶娃娃一样可爱——”
“搞了半天，你不是在我说啊？”
“好好听着，他看了布偶娃娃的名字，竟发现她和自己的妹妹名字很像，随后他将布偶娃娃请进了交警休息室，给她开了罚单，结果那个布偶娃娃因为感冒居然在他眼前昏倒了，他很着急，赶紧把她扶在椅子上躺着，给她做人工呼吸。可是那个布偶娃娃太可爱了，交警做着做着人工呼吸，就变成了亲吻，他忘了自己吻了多久，不过还好娃娃醒来了，而且没发现他做了那些事。从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他希望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能变成自己的女朋友，不然他就会愧疚一辈子。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追求这个女孩儿，可女孩儿总是拒人千里，甚至为了躲避他搬了家。他调了很多监控来找女孩的车，找到女孩的新住址后，他就等在她门前，他一定要一个答案！”
“然后呢。”颜岸终于走进故事中了。
“他得到答案了，原来女孩儿和他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她就是我刚刚说起的储能型超级生命体，你说，他们应该在一起吗？”我望着颜岸的眼睛，期待并害怕着。
“既然什么都清楚了，不应该就已经在一起了吗？”
“哪里有这么简单？他们在一起能幸福吗？那个女孩没有任何男女特征，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你是说——”颜岸跳了跳眉，“那方面啊？我还以为你这个小朋友都不懂这些呢。”
“我已经成年了。”我不知道大你多少岁。
“咳咳，这个嘛，去做一个变性手术不就什么都有了？”
“呵。”他说的这么轻巧，我却快听不下去这些话了，“谁能给她做？她的身体构造那样特殊，你想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吗？”
“这个——”
“况且，最重要的，不论她走得多远，她的国家、她的女王都能掌控她的能量，她的能量阈值最低只有1％，也就是说，她只要背叛了她的女王，她就只能活十年。”
“这个是骗人的吧？能量在自己身体里，她女王怎么能做到？肯定是吓唬人的。”
这个当然不可能是假的，我在我的故乡活了几百年，背叛者还见得少吗？每一个都没活过十年。
“其实啊。”颜岸狠狠捏着我的手，“照你说的推算，她有一千年的寿命，若只能活十年，确实残忍。但地球上的十年，却足以见沧海桑田、高山大漠。古往今来那么多有情人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只愿换取与恋人相伴片刻，就算重来一千次，他们也还是如此选择。”
颜岸之前也说过这些话，所以，他支持我留下来？
“对，你说得对。”我将头靠在了颜岸的肩膀上，其实根本不用十年，在我们相识的那一年里，我就已经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生离死别，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上天又给了我一次生命，还把颜岸还给了我，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出正确的决定！
第47章 残酷现实（）
我要留下来，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来。
曾经的我惧怕女王的权威、禁忌眼泪的魔咒，活得战战兢兢，却依然失去了一切。
颜岸已经睡着了，我抚摸着他消瘦的双颊，终于下定了决心。
尽管我刻意在躲避，颜岸和我还是有了新的感情，接下来找一些合适的机会把我的身份和从前的故事一步一步的告诉他，我们一定能获得祝福、走到最后。
听说百合能使人心情愉悦、有助于睡眠，在路过花店时，我挑了一大捧百合花，想要摆放在颜岸的床头。
“小伙子买这么多百合花，是要去求婚吗？送女朋友的话还是玫瑰更好一点哦！”店老板这样打趣我。
“那女孩子该送什么花给男朋友呢？”
“女孩子干嘛要买花？”
“送给病人啊。”
“那就百合吧。”店老板刻意地扫视了我的胸，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百合就是最好的，我将花束抱在怀里，一路小跑到了颜岸的病房门口。
“感觉好点了吗？”房间里传出了其他人的声音。
颜岸的朋友来了，原来是那个滔滔不绝的小交警，还有小交警的女朋友和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孩。
“没事了，快让我抱抱小鑫。”颜岸拍了拍手，小孩子浑圆的眼睛立刻被那响声吸引住，“才两个月不见，又重了好多啊！”
“小孩子就是见风长。”
“哎，你不是想要个女儿吗？啥时候计划呢？”
“急什么？先让杨莹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吧！倒是你，你可是局里年龄最大的单身狗了，我都替你着急啊！”
颜岸尴尬地笑了笑，“你催也没用啊！”
“你之前还一本正经地规劝我要早点结婚要孩子，我都办到了，你呢？说实话，那个李怡不是挺好的吗？听说上次她喝醉了是在你家住的，难道都没有发展什么？”
“别乱说，她不住我那里还能去哪？”
“她条件那么好你还没有想法？难道你还在等那个姓殷的？她还没有李怡漂亮好吗？”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跟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看上杨莹只是因为她漂亮？”
叫杨莹的女人终于开口了：“你别打趣我，我跟他为什么结婚你还不知道？还不就是为了小鑫。”
如果两人之间有了孩子，就一定要结婚吗？我望着颜岸，刚刚的兴致已经碎成了粉末。
颜岸拉着小孩子的小手，笑得比那孩子还要甜。
“颜岸，你也二十七八了，听我一次吧，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就不要拖了，李怡也好，殷璃若也好，或者拜托我们给你介绍也好，赶紧找一个吧，也好给你生一个，再者也可以照顾照顾你的胃啊！”
我靠在了墙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能量，我已经没有勇气走进去了。
“哎呀，别说了，怎么比我姑姑还唠叨，算命的说了，我明年就会结婚，后年就能抱儿子了，而且还是双胞胎呢！”
百合花不经意就滚落了一地，我低头看着满地的鲜花尸体，不知该嘲笑这些伪装的美丽，还是让这美丽嘲笑我自以为是的天真。
我离开了医院，游荡在大街上，天上飘起雨来了，熟悉而亲切的寒冷席卷而来。
颜岸，命中注定不是属于我的。
他对我说过的柏拉图，只是挽留我的借口罢了，我应该这么自私吗？为了自己的幸福牺牲他人生的完整？
我还要留下来吗？
雨水划过我的脸，像哭泣一样的感觉。
回我的星球？不，我做不到，我宁愿死也不愿再回到看不见他的日子。
与其孤独一生，还不如就这样痛苦的留下来，留在他和殷璃若的身边，留在他的身边就好。
也许我的能量连支撑到他们结婚都不够了，那样，我就能毫无遗憾地将颜岸托付给那个女人了。
我的头顶出现了一把雨伞，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来，我回过头，憨憨地看着身后的人。
是李怡。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雨里呢？没有伞吗？我送你回去。”李怡此刻的温柔让她更像小雪了。
“小雪……”
“我是李怡，你忘了？上次我们在颜岸家见过一面的。”
“哦……谢谢你。”
“怎么，我长得像你前女友吗？”李怡玩味一笑，那些相似的神韵瞬间荡然无存。
“有六分像吧。”
“是吗？这就叫作缘分！你穿这一件不觉得冷吗？”
“冷？”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衣物，又环顾四周的人群，他们已经在穿厚外套了。
“一阵秋雨一阵寒，赶紧回去加衣服吧。”
对了，颜岸去医院的时候没有穿外套，我应该给他带一两件厚外套过去。
“听说你也叫言岸，这么巧，你和那个颜岸是什么关系啊？亲戚？”
“朋友而已。”终于到家了，李怡也走了进来，出于礼貌，我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随后便去收拾给颜岸带去的衣服。
“我来帮你。”李怡也进了颜岸的房间，“哇！这些，这些都是颜岸画的？好棒啊！”
“对啊。”我并没有抬头，因为那些画早在半年之前我就已经看过了，而且，这墙壁上已经没有我的画像了。
“你只给他带衣服？你不加衣服吗？”李怡看我收拾完毕便关上了衣橱，不由问了一句。
“我——”
李怡上前打开了衣橱，挑了一件深蓝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自己来。”感觉她的嘴唇都快贴上了我的脸颊，我后退了一步，自己穿上了衣服。
“呵呵，你看你的样子，哪里像个男人？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颜岸。”
“你要去看他？”
“对啊，我本来就是要去看他的，结果半路遇到了你没带伞，所以就先把你送回来了。”
“那你帮我给他吧，我就不去了。”我将衣服袋子交给了李怡。
“怎么啦？”
“我……我有点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