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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我要做门阀-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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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夏民族是地球上最擅长拿来主义的民族。

    漫长的历史时期中,诸夏民族融入和吸纳了不知道多少种舶来文化、物种、宗教,并统统本土化!

    只要有用、有利的东西,人们就会趋之若虞。

    所以,说不定此番疫情还是一个不错的宣传机会。

    一个改变和改革中医学的契机。

    讲道理,中医其实也挺与时俱进的。

    不然,后世中医里的那些舶来物怎么解释?

    只是,这个事情得一步步来。

    不能急,先让人们接受外邪=自然界中微小不可见的致病原这个概念,再去普及其他。

    ………………………………………………

    在于己衍的带领下,张越乘车,来到了嵩街背面,渭河一侧的一个被姗栏与军队,严格隔离的闾里。

    “天使,这里就是左二里了……”于己衍戴着口罩,对张越介绍。

    张越看了看前方的闾里。

    姗栏已经将此地彻底围了起来,闾里本身的高墙与闸门也关闭了。

    至少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与官吏,蹲守于闾里外围五十步的地方。

    弓弩都已经满弦,看样子,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杀死一切出来的人。

    这很残忍!

    但很有效,是人类在没有办法解决疫病时不得已而为之的决策。

    只是,这样做就等于彻底放弃了隔离区的人。

    他们的生死,全部交给了上天。

    更让张越哭笑不得的是,在外围的姗栏处,有许多戴着各种面具,摇头晃头的家伙,在泼洒着各种各样的符咒。

    不知道的人,大约还会以为,汉家进入了魔幻时代了呢!

    “左二里有五十七户人家,口两百三十八口……”张越轻声念着记下来的数据:“有染病者二十一人……”

    接近十比一的患病比例,是现在疫区感染率最高的。

    而且,这个数据还是昨天的。

    经过一天发展,新增感染或者潜在感染者恐怕已经翻倍!

    张越清楚,流感病毒是有潜伏期的。

    他走到姗栏前,举起手里的天子节,下令:“开门!”

    守门的官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在张越身后的官员,尤其是京兆尹于己衍,有些犹豫。

    但对汉家天子节旄的服从,让守门官兵,不由自主的服从了命令。

    姗栏门立刻被打开,张越带着于己衍以及随行的数十名宫廷卫士,穿过姗栏门口,步向前方死气沉沉的闾里。

    紧紧关闭的闾里闸门内,守门的里正和他的儿子们,听到动静,连忙探出头来。

    三重牦牛尾组成的天子节,是最容易也是最好辨认的物体。

    一见到那被高高举起来的节旄,已经年迈的里正,立刻泪流满面:“天子使来矣,吾等有救了!”

    对于已经陷入绝望之中的人们来说,这时候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天子节,就是最好的激励。

    这表明国家和天子,没有放弃他们。

    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孤儿!

    瞬间,整个闾里,都轰动了。

    ……………………

    张越却是持着节旄,走到闸门前,大声道:“吾乃钦命长安除疫大使张子重,奉天子诏命,来此慰问及看望闾里父老!”

    嘎吱一声,闸门立刻被打开。

    一个穿着皂衣的老人,带着几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一见面就哭着拜道:“草木左二里里正汪勇恭问圣安……吾皇万寿无疆……”

    年轻人更是难掩激动,纷纷顿首道:“草民等恭问陛下圣安,陛下万福!”

    这是自发现疫情以来,他们所看到和接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天子遣使来此,还有大量官吏、士兵随行。

    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他们的家人、邻居有救了!

    最起码,国家会想尽办法来救他们,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旁观他们的生死!

    张越连忙上前,扶起他们,柔声道:“君等受苦了,吾来迟了!”

    说着就对这个年迈的里正与那几个年轻人长身一拜。

    作为里正,他们在疫情爆发后,坚守职责,这本身就值得尊敬。

    更何况,张越作为天子的代表,必须告诉闾里里被困的人民——国家不会抛弃他们!

    汪勇一听这个话,立刻就哭的稀里哗啦。

第四百九十四节 各方的反应() 
    “张子重主动请缨,去疫区了?”

    一个消息,在长安的公卿列侯士大夫之中不胫而走。

    人人闻而诧异。

    “这张子重,怕是太……”有人咂舌不已:“太过胆大了吧……”

    “那可是伤寒疫病啊……”心有余悸者,恐惧的说着。

    对于伤寒疫病,公卿士大夫们畏之如虎。

    哪怕是那些,曾经在战场上,敢于和匈奴人白刃相见的列侯,在面对伤寒时也和普通人一样,充满了畏惧和害怕。

    民间甚至有人供奉着瘟神和疫鬼,祈祷这些冥冥之中的恶意存在,不要伤害自己。

    没办法……

    无数年来,祖祖辈辈的经验,都告诉人民,伤寒疫病是天灾,是人力所不能救的绝症。

    尤其是这种传染性的伤寒疫病,一旦发作,就会大片大片的收割生命。

    无论王侯将相,在这些魔鬼面前,都不能幸免。

    染病者,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上苍。

    但现在,却有不怕死的家伙主动请缨,甚至进入了疫区。

    这给无数人,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哪怕是一直看张越不顺眼的夏侯始昌听说了以后,也是叹道:“张子重,真大丈夫也!”

    而其他公羊学派的大儒,更是在震惊之余,感慨道:“古之君子,怕也不过如此了……”

    而那些本来就已经被废奴运动和之后的请愿活动而刺激的热血沸腾,以为自己将要主宰天下,掌握世界的年轻人,更是被此事振奋。

    很多人都说:“仁者爱人,义者利人,张侍中行天下之大仁义也,实吾辈楷模!”

    张越的脑残粉数量,更是一下子激增。

    没办法,对公羊学派来说,始终有一个诅咒,在他们的心头萦绕。

    孟子的名言,一直在他们的心头回响: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

    数十年来,人们见过了无数平时大义凛然,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公羊大儒了。

    也见过了太多太多,平常一口一个天下苍生,一口一个春秋之诛,临到头来却缩卵缩的比谁都快的名士。

    哪怕是高层的鸿儒、博士身上,也见过很多例子。

    最明显的,莫过于董仲舒与其弟子吕步舒。

    一个为君权所迫,竟然欺师灭祖。

    另一个在皇权压力下,缩卵了……

    故而,虽然公羊学派的调门很高。

    但底气却不是很足。

    如今,张越的行为,却等于将他们从深渊之中拉了出来。

    此事,至少表明了,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真儒,真正的理想者,类似子路先生那样的‘君子死而冠不免’的君子。

    最起码,这现在,公羊学派的人,感觉到了一些来自心灵的安慰与救赎。

    人人都是目光怔怔,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变化。

    而其他人,就有些幸灾乐祸了。

    特别是博望苑里的谷梁君子们。

    “这张子重以为他是谁?”荣广兴奋无比的和自己的师兄弟们说道:“这一次,他将自取灭亡!”

    那可是伤寒疫病,无可救药的绝症!

    在荣广看来,此番,这个可怕的敌人,怕是自大的有些过分了。

    他甚至在心里祈祷着,这个敌人,在疫区感染上伤寒,然后不治身亡。

    就像那几个曾经像他一样年轻的过分,又可怕的恐怖的家伙一样。

    譬如,终军终童,也譬如冠军景恒候霍去病。

    只要他死了,谷梁学派就能喘上一口气。

    尤其是他,可以大大的出一口气了!

    一个如斯恐怖,又和皇室关系密切的公羊新星,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大到,让他彻夜难眠,甚至难以呼吸。

    荣广心里明白,只要他活着。

    整个世界,都将被对方的光芒所照耀。

    他这样的人,将成为万千繁星中不起眼的一个。

    甚至,连拱月都没有资格!

    还是死了好!

    死了,自己就有出头的日子!

    师兄弟们就更兴奋了。

    “这张子重若死,那么新丰和皇长孙,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有人流着口水,迫不及待的道。

    新丰,现在可不比以往了。

    不仅仅有着无数资源和政策,更汇聚了无数财富。

    旁的不说,就是那个工坊园,据说就有着上百商贾的数千万投资。

    此外,新丰还有着上万万的债券资金。

    随便过去占个坑,都能吃的满嘴流油!

    奈何这张子重,站在新丰,所有人都没有地方下嘴。

    若是他死了……

    这么大一块肥肉,足够大家分着吃上好几年。

    更别提,若能争取回长孙,那么大家子孙的富贵也有了保证了。

    大家正议论的兴高采烈,畅想着未来的美好。

    忽然,一声咳嗦,让他们回到现实。

    “尔等不要太过分了……”拄着拐杖的江升,巍颤颤的在韦贤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张侍中此行,乃是为保民、存民、爱民,此乃夫子之教,儒生之道也……”

    他冷冷的扫过荣广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情,甚至深感绝望。

    没错,谷梁学派,是将人民当成统治对象,当成不应该有自己想法和思想的群体。

    但是,在另外一方面,谷梁同样强调,要爱民、保民。

    最典型的莫过于对宋襄公的评价。

    在宋襄公问题上,谷梁学派的观点与公羊是截然不同的。

    公羊学派认为宋襄公是君子,是仁者之君。

    但谷梁却是不啻以最严厉的批判,批评宋襄公:兹父之不葬,何也?失民也。其失民何也?以其不教民战,则是弃其师也。为人君而弃其师,其民孰以为君哉!

    几乎就差没有公开说——宋襄公不为人君!

    而现在,他的弟子门徒,却连基本的是非也不分了。

    而且看他们的言辞,几乎只有利益,而没有原则。

    “吾到底都教了些什么弟子啊……”江升在心里感慨着:“若皆是这样的弟子门徒,谷梁之学,哪来的什么未来?”

    经过多次挫折与打击,江升醒悟了过来。

    要和公羊学派重新竞争,谷梁就必须变革。

    必须去和现在已经俨然开始要代表诸夏和儒家的公羊学派争夺民心、士大夫心。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表现出风度、表现出仁义之心,表现出原则。

    而荣广等人,没有!

    他回头看着韦贤,道:“贤啊,为师只能靠你了……”

    江升心中明白,无论那张子重此番生死如何。

    仅仅是他深入疫区这一个事实,就足够为公羊学派加分无数。

    他若是因此而死,对公羊学派来说,甚至比他活着更好!

    因为,这张子重一死,他就升华了。

    公羊学派将会将他塑造成一个殉道者,一个为理想和天下而赴死的勇士、义士、君子。

    反过来,将公羊学派的形象,变得无限好。

    而这对谷梁来说,简直是噩梦。

    而他若没死,也是同样糟糕。

    一个敢于亲冒奇险的公羊学派的大臣,天知道,他在未来会有多少追随者和信奉者。

    更不提此子过去,用无数事实证明了他的能耐。

    韦贤听着江升的话,看着自己老师疲惫的脸庞,连忙恭身道:“弟子明白……”

    荣广等人却都是低着头,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面根本不以为意。

    仁义道德?那值几个钱?

    民本?爱民?那也只是说给傻子和笨蛋以及太子听的。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之所以拜江升为师,只不过是因为想要搭上太子的便车而已,做一个从龙之臣。

    韦贤却是抬起头,忽然问道:“老师,您说那张子重,会不会真的有办法解决伤寒疫病?”

    江升听了,先是一楞,随即摇头道:“怎么可能?伤寒,乃天意也,乃天对当今施政的告诫,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那万一呢?”韦贤小声的问道,他研究过那个张子重的行为,他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事实——此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没有万一!”江升斩钉截铁的道。

    荣广也道:“那张子重怎么可能治愈伤寒?若是他能解决伤寒之疫,那我便……”荣广想了想,道:“我便……肉袒奔走于长安尚冠里大道之上!”

    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伤寒疫病,不是骨折、外伤。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靠着神明保佑而痊愈的例子,从未听说过,有谁能攻克伤寒的。

    就像旱灾、地动、瘟疫、洪灾。

    人类在这样的伟力面前,只能战战兢兢,俯首称臣。

    反正上溯三王五帝,下追夏商周三代,也找不到谁能阻止伤寒疫病的记录。

    韦贤听着,看了荣广一眼,道:“但愿如此罢……”

    若不幸或者万幸,对方真的做到了控制甚至是消灭长安伤寒疫情的事情。

    韦贤知道,那将导致什么事情?

    整个天下,都将为此沸腾。

    再没有比这个事情,更能轰动,更能让人关注的了。

    因为,这将令天下受益!

    甚至足以令这个张子重封神!

    那样的话,太可怕了!

    或许,到那个时候,只能想办法,让天子忌惮和猜忌他,借皇权的手来压制甚至消灭他了。

    不然……

    整个天下,都将彻底生活在此人的阴影下。

    至于自己?

    恐怕也只能捏衣而拜,再拜而辞!

第四百九十五节 奇迹(1)() 
    左二里中,张越走在闾里的巷子里,这是一条典型的汉家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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