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秀光-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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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长虽然有些落寞，但还是强颜欢笑，
“我要好好甄选一下阿满养父养母的人选。阿满可是我最重要的女儿，不能慢待啊。”
虽然已经没什么体力了，但据说利长最近在办的事情都是有关阿满的。
兄长为了家族内部的安稳而不得不把亲生女儿送走，这件事让豪姬有些难受。
不过，也是无奈之举啊。
豪姬叹了口气，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手臂，躺在她怀中的满姬因此发出了咯咯的清脆笑声。
静静地看着怀中孩子的笑脸时，豪姬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她此行的目的就已经很大胆了。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乳母唤了过来，将满姬小心地交到了乳母的怀中，然后用着比刚刚要严肃许多的语气这么对着兄长说道：
“那个，兄长大人，其实……我此次来到这里，是有理由的。我想要向兄长大人请求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到时候还望兄长大人能够听我说完。”
“哦，我知道了。是什么事？”
利长虽然对妹妹那突然严肃的语气感到十分疑惑，但总之还是先答应了妹妹的谈话请求。
“这件事很重要。明天我还会再来拜访兄长大人的，到时候会再详细地跟兄长大人你说清楚，今天兄长大人你就好好休息吧。”
豪姬用着比较严肃的口气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我希望明天的时候不要有家臣以及其他任何人在场。因为此事的性质有些特殊。还请兄长大人理解。”
“……是吗。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安排吧。”
利长在凝神思考了一会之后，点头答应了妹妹豪姬的这个请求。
不过在此之中他也不停地转动着眼珠，思考着豪姬想要跟他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因为来自豪姬的请求是很罕见的。
“说起来，我又差点忘了。唉，果然是老了么。”
利长突然想起了一件要事，然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调侃了一下自己的记性，
“我在几个月前收到阿豪你的信之后，就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喜四郎。前不久在得知阿豪你已经抵达金泽城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喜四郎叫过来了。他就住在富山城里面，过几天跟他见见面吧。”
“啊，喜四郎在啊，兄长大人费心了呢，我过几天会去看看他。”
“对了，去年的时候他已经元服了，现在的名字叫做浮田喜四郎秀规。”
豪姬与利长口中的喜四郎是秀家的庶子，在关原合战后被送到了越中，受庇护于前田家。因为是庶子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被德川家重点搜捕，所以逃过一劫。
由于担心会遭到德川家的怀疑与讯问，所以喜四郎在元服的时候并没有冠上父亲的苗字“宇喜多”，而是选择冠以分家的“浮田”苗字。这也是利长的慎重考虑之一。
喜四郎在来到越中之后，利长便将他安置在了越中国新川郡这个地方，也就是在富山城这个隐居地的附近。去年利长让出家督之位来到这里之后，就安排了喜四郎的元服式，现在他是作为利长的一员家臣在此奉职。
按照喜四郎的生年文禄三年（1594）来算，现在应该已经有十三岁了。
总之，浮田喜四郎秀规与一小部分西军大名的子嗣一样，在这场浩劫之中幸运地幸存了下来，并开始了自己人生的一段新旅程。
……
……
考虑到利长的身体状况以及就寝时间，在结束了这段再会时的谈话后，豪姬便告辞，离开了利长的房间。
利长给妹妹安排暂住的房间很宽阔，至少是他现在养病的房间的两倍大小。里面的布置都较为朴素，很有已经隐居之人的氛围。
在入夜已深之后，秀光仔仔细细地确认过周边没有负责巡视的武士，于是便觉得可以安下心来谈话了。
当然，身为忍者的月千代还是承担着护卫与监视的工作，在外面帮忙望风。
“一直听说加贺宰相大人是个慎重而且待人一丝不苟的冷面之人，今天实际见到之后感觉跟传闻有出入啊。”
忍着不说话好几天的秀宗终于受不了了，一张嘴就像是机关炮一样。
“兄长大人以前的确是那样的。听说还曾经被家臣们称作‘冷面宰相’哦。”
听了秀宗的话，豪姬笑了。
“诶……”
“兄长大人现在之所以会是这幅模样，原因有很多。一是已经卸下了前田家家督的大担子，二是在我这个妹妹面前，三是有了满姬这个亲生女儿。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满姬的出生吧。”
联想起兄长利长的笑脸，豪姬眼中马上浮现出的是满姬的笑容。
亲人，或者子女会让一个人改变很多。这句话似乎无论在任何时代都能够找到符合的例子。
“说起来啊，义姐，”
在一旁的秀光回想起了豪姬抱着满姬时候的表情，有些疑问，
“刚刚在听到利长大人要为满姬找养父母的时候，义姐你是不是突然有什么想法啊？”
“秀光你看出来了啊。”
豪姬有些小惊讶，然后便回复了正常，
“是的。我其实想将满姬收作养女呢。”
“果然啊。”
从豪姬口中听到“想要将满姬收作养女”这类的话语，秀光并不感到惊讶。
“如果将满姬交给金泽的家臣的话，兄长大人肯定不会放心。这样一来，交给兄弟姐妹们抚养便是最好的方式。姐姐与妹妹们过世的过世，年纪较为年长的幸姐姐现在也无暇顾及其他。那么我就是最好的抚养人。”
豪姬笑了笑，觉得这样一来兄长就不需要过于担心女儿的生活问题了，
“我与兄长大人关系最亲近，现在正好是‘子嗣已不在世’的状态，所以这样的话，无论对是兄长大人来说，还是对我来说，都是个最好的决定。”
第二百一十八章 庶子嫡母再会日（）
以豪姬的身份来说，收养满姬做养女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正好是要请利长假认秀高为私生女的时候，豪姬顺势将两人都收为养女的时机貌似也是正好。
这并无坏处。既可以让秀高的身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又可以让利长不必为满姬的生活环境以及其他各种因素而感到烦恼忧虑。可谓是两全之举。
不过问题就是，利长在得知宇喜多家的隐情之后到底会不会同意，这才是关键所在。
收养满姬的事情估计利长应该不会反对，但其他的事情就很难保证了。
秀光很担心那个对待家族利益谨慎到有些冷酷的加贺宰相前田利长到底会不会同意。但是豪姬却让他放心，说是不必太过忧虑。
反正事已至此，那就交给对此事有足够自信的豪姬吧。秀光只能如此相信了。
……
……
在第二天早晨的时候，秀光等人刚从睡梦之中醒来，就又从走廊附近听到了一丝略带嘈杂的交谈声以及行走声。
听闻到这些声音，秀光叹了口气。
“加贺宰相大人的身体情况……看来确实不怎么乐观啊。”
这些嘈杂的声音很明显是医师与家臣的交谈，以及他们快步行走的声音。
看来利长今晨的时候病情又发作了，所以才会引发这种小骚动吧。
从这片嘈杂声中惊醒的豪姬在看到这番景象之后，便赶忙上前询问起兄长的情况。幸好得到的是“暂无大恙”的回答，要不然豪姬估计又得揪心好久。
在思考着利长的病情的时候，秀光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文书上看过的有关利长的死因。
虽然利长的死因通说是病逝，但貌似也有服毒自尽的说法与记载。如果真的是服毒自尽的话，那想必他的病情很有可能会是折磨到他已经无法忍受的那种程度了。
现在看来，貌似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啊。
于是，原本预定中午就过去与利长交谈的豪姬考虑到兄长的病情以及休息安排，就将时间再推迟到了晚上。
因为今天预定的改变，于是豪姬决定先去见见关原之后逃到这里接受庇护的秀家庶子喜四郎秀规。
在一番安排之后，豪姬在城内的一间房间之内与喜四郎见面了。
这间房间有些狭小，似乎是喜四郎在城内的居所。房间里面没有多余的布置，只有被褥以及桌案，还有就是桌案上堆积成山的书籍。
“许、许久不见，南御前大人……”
豪姬一进来，发现喜四郎早已坐在了房间的一角，在此等候多时。
喜四郎身着比普通人要稍微好一些的布料做的浅色衣服，显得很是精神。一见到豪姬进来，他马上将面前的书籍全部收拾在了后方的桌案上。
南御前是豪姬的称呼之一。喜四郎从以前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开始这么称呼豪姬了。
因为虚岁年纪只有十三岁的缘故，喜四郎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清脆，身材也不算太高，还保留着孩子的样子。
他在面对豪姬的时候显得十分谦卑恭敬。这或许就是庶子与嫡母见面时候的大致范例吧。虽然不知道秀宗在与父亲的正室爱姬见面的时候也会不会也像喜四郎一样就是了。
“好久不见呢，喜四郎，最近过得还好吗？你的母亲怎么样了？”
豪姬与喜四郎也有将近六年的时间没见面了。最近的一次见面，估计就是关原合战结束之后豪姬为喜四郎安排去向的时候吧。
或者说，豪姬与喜四郎本来就没有见过太多次。硬要算上的话，见面次数估计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吧。
“是、是！多亏南御前大人的帮助，现在我过得很好……母亲大人也是，虽然现在身体抱恙，但是总之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说实话的话，其实喜四郎对于豪姬这个嫡母还是很尊敬的。毕竟豪姬无论是在他出生后还是在关原合战之后，都切切实实有在为他这个庶子的利益在着想，甚至还帮助自己逃离了流放的灾祸。
喜四郎的母亲是宇喜多家在大坂的屋敷里面的一名侍女，地位本来就不高。在关原合战之后，也是豪姬想办法帮助她与喜四郎一同逃离到越中的。
扮作侍女与母亲一同进入这个房间的秀高忍不住朝着喜四郎的脸窥探了起来。他们虽说是兄弟姐妹，但就连一面之缘也没有过。
看着看着，秀高又忍不住搬出了父亲秀家以及弟弟小平太与喜四郎对比了起来。喜四郎长得并不像秀家，那么由此看来应该比较像他的母亲。而小平太似乎长得更像父亲。
“现在还会有德川家的人来追查你吗？”
在客套之语过后，豪姬想了想，觉得还是问这类实际一点的问题比较好。
“现在暂时没有了。几年前还有很多人在这边打听追查，幸好因为有利长大人的庇护，所以我就没有被抓到。现在他们可能知道我的存在，但因为时间已久或者说是因为几年前父亲出事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人来查过了。”
说着说着，喜四郎垂下了头，有些沮丧，
“南御前大人……我的父亲大人是真的去世了吗？”
秀家“出事”的时候，他远在越中，并不清楚情况。
“……是的。”
豪姬想了想，觉得还是先隐瞒着这孩子真相比较好。毕竟现在加贺越中这些地方也还有德川家安插的家臣一类的人，所以在不能确保情报是否会泄露之时，还是闭嘴隐瞒为上。
看到喜四郎那有些悲伤的神情，豪姬也有些难过。
“南御前大人您此次是特地前来拜访利长大人的吗？几个月之前利长大人就已经找到我跟我说过您要来访这件事了。”
在难过过后，喜四郎又有些好奇地问起了这个嫡母的来访意图。
“是啊，我是来看望兄长大人的。……当然，也有其他方面的请求。”
豪姬这么回答道。
当然，她的最后一句，喜四郎没有听见。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过继难题何以解（）
在与喜四郎会面之后，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
在向城内的医师打听过情况之后，豪姬决定现在就前往兄长的房间。
听医师说，似乎在经过半天的休养之后，利长的身体状态与体力又稍微恢复了一些，现在正在房间后面的庭院内散步。
在得到许可之后，豪姬等人进入了利长的房间，并透过对面的拉门之间的缝隙看到了坐在庭院假山附近的利长。
豪姬正想朝着兄长的背影喊他的名字，但在眼睛适应外面的夕阳之时又有些语塞。
在逐渐往下偏移的橘红色夕阳之中映衬着利长的身影，在身处于光线偏暗的房间内部的豪姬等人看来，他的背影似乎有些莫名的刺眼，同时也伴随着说不出的落寞。
明明还是个中年人，但这样看来也有了一种山河日下的老人风韵。
他的头发也是，在刺眼的阳光底下，像是被染了色似的，反射着像是白发与橘红色夕阳光交织的视觉错觉。
看着利长的背影，站在豪姬身后的秀光首先联想到的是筑前国的黑田如水。
虽然秀光与这两人见面时候的场景、光线、氛围都不一样，但不知为何却有种莫名的相似感。
可是遗憾，也可能是落寞，或许又是对自己的生命即将消逝时传来的淡淡哀伤感。
秀光叹了口气，心想虽然自己在与这俩人见面的时候他们的年纪各不同，但都有着同样寿命将尽的缥缈感觉。
所以，虽然现在的利长看起来不像当时的如水那样虚弱，但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
夕阳西下的同时，也是一代人的慢慢消逝啊。
似乎是因为豪姬与秀光驻足在房间地板上所造成的细微摩擦声，利长回了过头来。
“啊，阿豪你来了。”
利长向昨日一样对妹妹露出了笑容，然后慢慢起身，踱步到了房间里面。
“兄长大人，身体还会不会怎么样？今早好像城内很大动静啊。”
虽然已经提前跟医师确认过了，但豪姬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来到兄长面前再问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