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本良善-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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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南应了一声，等重昱登上兰心阁的石阶方转身离去，转身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此时的重昱却在不知不觉间犯起了难，他这么做无疑有些偏袒雁南，要不是觉得事情蹊跷自己便不会再追问一句，如今雁南心里是舒服了，可是他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上午，阴着的天色早已经习惯，如今骤然停下来竟然有些不适应这有些扎眼的亮光。青鸾站在石阶的一侧，用手虚档了一下那强光，看了看艰难走着的重昱。

　　　　“公子小心些，我们宣城的天气一直邪得很，也许您初到此地有些不适应，而我们久居宣城已是早已习惯。去年十月间竟然天降大雪，那雪势一点也不比数九严寒时的小，而在那暴雪停了之后便又降起了倾盆大雨，雨停之后天边挂起的虹久久未曾散去。所以宣城的老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要是哪天这天气正常了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重昱未曾说话，这些事虽然没有亲历，但是身在南国的他却是记忆犹新。正因为孟府的孟小岱于那个时候逝世，才有了各种传言，接着皇兄才找了一个引起战端的借口，而父君竟然未置一词，看来他们早就合计好了。之前未见十三有任何的影响这才未曾关注战事，如今过府娶亲时出现的那幕让重昱有些惊心，他怕十三真的会成为这场战乱的牺牲者。

　　　　如果是自己想的有些多也就罢了，来到宣城之后才发现原来重玄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不过因为自己的突然到访而有所拖延。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唯一能保住十三的办法便是自己成为那个掌权者。重昱的眼底里升起一丝诡异的雾气，慢慢遮挡了自己原本清明的视线，迷惑了心智一般往那个念头上靠拢。

　　　　“公子，我们到了”

　　　　重昱并未听见青鸾的声音，一直往前迈着，而兰心阁却是在一侧的芷兰花旁，再走下去怕是要重新再爬上来了。青鸾深吸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句，重昱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壮着胆子走到重昱跟前将他拦了下来。

　　　　“公子莫要再往前走了，再走就是下山了。”

　　　　这座假山说高不高，说矮也算不上矮，青鸾爬上来后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而眼前的这位公子虽然身上有伤却依旧健步如飞。要不是瞧见那位随行的侍卫将熬好的汤药端回花厅，她真的怀疑自己听到的那些关于这位公子受伤的消息是谣传。

　　　　“哦，竟然差点错过。刚才想事情有些出神所以未曾注意，如今看来这兰心阁之所以取名兰心是因为这附近的芷兰吧”

　　　　“公子又错了，这些芷兰也是后来才栽种上的，这兰心阁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取的，意在嘉奖老太太蕙质兰心。这兰心阁建在假山之上，是孟府最高处，也是整个宣城内的最高处，每逢月圆之时在这儿赏月是最好不过的了。公子一会儿可以进去瞧瞧，里边的摆设都是些山水画还有各样的盆景，就连那里的桌子凳子都是用石头砌筑的。那儿的茶海是整块木头搬上去的，长久放置在水滴下被打成了如今的样子，取其天然雕饰之意，未曾过多去雕刻。”

　　　　青鸾见重昱未曾有听下去的兴致，便引着重昱来到了兰心阁。因刚才阴雨，所以兰心阁的纱幔统统用丝带系了，将遮雨的帘子放下挡住了一些视线。如今雨既已停，在兰心阁伺候的小丫头们纷纷将遮雨帘撩了上去。青鸾用手虚扶了一下抬起的遮雨帘转而将悬在头顶的琉璃珠帘用手撩开，待重昱进去之后自己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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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双鱼37（）　
兰心阁内香气飘动，如同置身云雾缭绕的仙界，董艺瞧见有人进来拱手施礼，一身青衫不染一尘，竟然有些得道高人的意味。重昱草草还礼往四周看去，果然如青鸾所说无二，原木色的茶海茶具，石头砌筑的桌凳，就连挂着的山水画都是简单的墨色，未曾着任何艳丽的颜色。

　　　　“公子，人既已到齐是否现在开席？”

　　　　瑶光屈身福了福，有条不紊的问道。重昱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众人，除了他与董艺是男子之外其他人都是女眷，因有着男女不同席的规矩，那些女眷被帘子隔开坐在了内侧。

　　　　“上菜吧，等了许久估计也都饿了。董大人对不住，因本……人身上有伤所以来的迟了些。”

　　　　“公子严重了，我是客居孟府，是丞相的谋士，说起来您也算我半个主子，怎么能让您跟我致歉呢。”

　　　　重昱入座后便有丫头捧了水跟帕子过来，净手以后瑶光开始张罗着上菜，待打开盖子之后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瑶光将餐具挨个放在他们跟前，重昱的跟前放的银箸，而董艺跟前是玉箸，董艺不禁有些疑惑却未敢言明。

　　　　“公子，小姐走之前提过您有用银箸的习惯，这双银箸是特意为您打造的，您可以放心使用。孟府待客用惯了玉箸，所以董大人的也便跟平时一样，希望公子体谅。”

　　　　“这位姑娘有心了。”

　　　　“奴才是小姐跟前的丫头，您直接叫我瑶光便可。”

　　　　瑶光站在重昱跟前布着菜，看样子甚是熟络，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礼仪恰到好处又不至于让客人太过尴尬。邻桌的女眷则是第一次见过这种场面，平时家宴时用的餐具都是粗磁竹制的箸，乍一拿起玉箸手里沉甸甸的，总怕一不小心给打碎了。

　　　　“可心姐姐，你去那边伺候老太太太太们用饭吧，这儿有我便可。因有孩童，刚才厨房准备了一份冰果，待会儿记得嘱咐一下千万别多吃，不然肚子该不舒服了。”

　　　　可心撩开中间隔着的布缦，站在了老太太身侧，开始伺候老太太洗漱。隔着布缦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她们的不适，之前都随意惯了，如今这排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心耐心地提示着老夫人该怎么做，其他的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

　　　　重昱这边已经开始用饭，隔壁却不时传来孩童的哭声，董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着歉。

　　　　“稚子从小散漫惯了，如今有些不适应，吵着公子了董艺深感歉意。”

　　　　重昱端起碗喝了一碗鲜笋汤，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董大人说笑了，孩童天性使然，甚是活泼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只是今日有伤在身不能陪董大人小酌几杯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董大人喝个痛快。家妹曾说过董大人的荼蘼酒举世无双，原本该尝上一尝的，可如今竟然无缘了。”

　　　　“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董艺还放了两坛，本来打算等丞相归来后庆功用，如今送公子一坛以谢公子对荼蘼酒的抬爱。”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已经吃好了，便不陪董大人了，慢慢吃，得了空可以去花厅喝喝茶聊聊天，家妹一直对董大人的才学赞不绝口。”

　　　　瑶光见重昱已经吃好，便端过茶水让重昱漱了口，又拿过帕子伺候重昱擦了手顺便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重昱站起身来，瑶光将手里的托盘交给旁边的丫头，伸手扶了一把，将重昱送到门口，青鸾便从外边将琉璃珠撩了起来。董艺跟着站起身来到了门口，重昱摆了摆手。

　　　　“董大人不用送了，正好家人都在，你们好好叙叙话。这儿的风景不错，吃罢饭带着母亲妻儿赏赏景儿也是不错的。如果董大人因为家妹不在府里有事不好向丫头们开口的话，可以去花厅找我。”

　　　　“谢公子，公子走好。”

　　　　董艺拱手低头，静待重昱离开了兰心阁方才起身来到桌前。可心将中间的布缦系在一侧，董艺走到跟前一看，桌上已是一片狼藉，不禁指了指幼儿苦笑了一下。

　　　　“夫君，刚才那位公子是否因为我们方离席而去？我们是不是不该来？”

　　　　董艺将手放在妻子的肩头，稍微用力握了握。

　　　　“不是，不要胡思乱想。公子是想让我们一家吃得自在一些方才离去。那些官宦人家规矩多，所以在一起用餐颇有讲究，他是怕你们太过于拘束以至于白白饿肚子，这才草草吃了几口便离席而去的。不过看样子你们这边倒是热闹得很，一点也没有拘束的样子。”

　　　　董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被孩子一闹，其他人倒是吃的差不多了，自己却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一直在想着怎么照顾这个小祖宗。董艺像是看穿了夫人的心事，伸手抓住夫人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

　　　　“姨……母亲，您是否吃好了？”

　　　　“艺儿还是唤我姨娘吧，叫母亲于礼不合。刚才吃了许多，腹中已是满满的一肚子美食了，可心姑娘甚是贴心。艺儿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你的吧，我带着勋儿回房休息。”

　　　　老太太拉着身旁的孩子离开了兰心阁，她的眼镜也是雪亮的，在董府那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她还是颇为精通的。可心跟在老太太身旁，怕老太太因下山路滑不小心摔了，便伸手掺住了老太太的胳膊。

　　　　“走吧，真好今日闲着，为夫带你出去逛逛，顺便尝一尝这街头的小吃。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逛逛吗，之前没有机会，如今也算是圆你的一个梦。”

　　　　董艺拉着夫人的手紧随其后离开了兰心阁。兰心阁里伺候的丫头赶紧收拾着，有个小丫头在收拾桌上的残余时小声说了句：“咱们小姐怎么会让董大人住进府里？我瞧着那位老夫人像是……”

　　　　“嘘！小声些，不可在此乱议他人，小心被人听了去又得挨板子了！”

　　　　董艺虽然并未仔细听却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身旁的夫人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董艺对着夫人笑得异常温柔，拉着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父君，当初为何答应来孟府客居？你可知道我宁愿在咱们从前的小院子里，也不想在这儿锦衣玉食的待着。虽然咱们并不算是富裕，可是亦可饱腹，如今在这儿处处看人脸色，感觉甚是乏累。”

　　　　“夫人，为夫不是恋慕这儿的荣华富贵，而是想让身在远方的丞相放心而已。丞相待我不薄，而且只有在孟府大哥他们才不会去刁难你们，我也能放手去做我想做的。夫人如若觉得心里不踏实，咱们可以在别院里自己另开炉灶，还请夫人忍耐些许日子，将来咱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重昱待董艺二人离开以后从假山后边走了出来，青鸾看着二人的背影甚是羡慕。

　　　　“董大人跟夫人的感情真的很好，羡煞旁人。公子现在是要回花厅吗，还是打算去院子里逛逛？刚才还以为公子要在兰心阁待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便出来了，奴才猜想着公子是为了让董艺一家人随意一些，公子用心良苦。刚才公子是否吃好了？用不用让厨房送些小点心过来？”

　　　　“不用，刚才我已经吃好了。如果青鸾姑娘有空的话还烦请姑娘带在下四处逛逛，刚吃完东西腹中有些胀闷，顺便有些问题想请教青鸾姑娘。”

　　　　青鸾本想着重昱有伤在身便伸手去搀扶，却被重昱一闪身躲了过去。

　　　　“公子太客气了，青鸾就是孟府里的一个丫头，有什么问题公子只管问便是。”

　　　　“你们家小姐与这位董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找什么谋士，这让我很是不解，却又不方便直接问她。是不是她看中了他的才华，原本想要嫁他为妻？还是说只是单纯的爱才惜才而已，这一切都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青鸾提了一下裙摆，伸脚将路边的碎石子踢到了旁边的花圃里，鞋子上瞬间沾满了泥垢，遂在石板路上躲了躲脚。

　　　　“姑娘好聪明，怪不得你年纪轻轻的你家小姐会让你接管这府里的事务。”

　　　　“公子谬赞，是公子自己悟到的，青鸾什么话都没说。这雨方停了不久，后院花圃里的花定是鲜艳异常，不如去后院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如何？之前小姐最喜欢这府里的花啊朵儿啊什么的，尤其是看着颜色艳丽的，说每次有个什么烦心事闻着花香看着它们娇艳可人的颜色，便什么事都顾不得了。为此，之前老太太还特意让人从老王爷府里将那些牡丹都搬了来，可惜的是老太太一走，好多牡丹花也跟着枯了。倒不是奴才们未曾用心照料，实在是只有老太太最懂那些花，平时也是她亲手打理的，还经常采了新开的做成糕点。所以说老太太对我们小姐那是一等一的好，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我们已故大小姐都没能如此讨老太太的欢心。公子刚才问的那位董大人便是老太太亲自为小姐挑选的谋士，个中缘由请恕青鸾不便予以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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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双鱼38（）　
后院铺满石板路，比起前院来倒是好走了许多，没有那么多镂空的花砖，走在上边更加舒服。沿着路走了许久才到后院的花圃，重昱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脸上亦有汗珠渗出。青鸾赶紧拿帕子擦了擦路边的凳子，伺候重昱坐下来休息。

　　　　“公子还是先歇息一会，允许青鸾也躲会儿懒，说实话再走下去我这两条腿怕是要疼得走不动路了。之前天气好的时候没有这么费劲儿的，如今这路被雨水打湿，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倒是比平常更累一些。”

　　　　重昱揉了揉腿，由于失血过多还未补回来，能走这么远已经很是不错了。而青鸾呼吸平稳均匀竟然没有一点累的迹象，遂明白过来那是不想让自己太难看才推脱是她累了才休息。

　　　　“古人有云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如今这雨声刚过，不知府内可有残荷”

　　　　不知为何看到眼前的景象重昱竟然想起了这句诗词，这周围既无花可看又无莲叶可观，那句诗词突然便蹦进了脑海。

　　　　“公子颇通诗词，奈何青鸾虽然年幼时跟着大小姐读过几日的诗书，却不甚感兴趣，遂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