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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鬼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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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近百招,都是由梁恪如主攻,空玄坚守,但梁恪如却是落在绝对的下风,空玄颈上的禅珠此时在其周身飞舞,犹如一条黑龙,指掌交加之下,犹如铜墙铁壁一般,他并非无法进击,只是他意图消耗梁恪如的内力之后将之生擒,更不想斗个两败俱伤。梁恪如的攻势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半点能够对空玄形成真正的威胁,若非他手中这柄十绝剑锋利无匹,恐怕此时已非死即伤。

    ‘叮!’空玄隔空一指点在剑锋,将梁恪如震得飞身而退,自己也是一晃之下,后撤半步。二人交手至此二百招整,这还是第一次兵刃发出声响。梁恪如已是大汗淋漓,内力几尽。空玄很清楚,若于趁此时施展大梵天掌法,二十招之内必可将之擒下。但他到此之前,早经数番激战,身负内伤。此时却有些力不从心,胸中气血翻腾。

    空玄道:“梁施主可知,贫僧这串禅珠乃是以乌金与寒铁混锻而成,共八十八颗,合重一百一十二斤,引珠之丝更是以北溟蛛丝与西巫火蚕丝混以五金绞结而成。纵然以十诀剑之神锋,也不能伤其分毫。”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十绝剑乃不世神兵,切金断玉不费吹灰之力。空玄的禅珠虽然坚沉,却也当不得此剑。这一番交手,空玄完全是倚仗自身罗汉伏魔功的绝顶内力,让梁恪如难以发挥出此剑之威,更借震慑敌手,削弱其斗志。

    梁恪如心机阴沉,城府极深,已早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焉能为他空话所动。虽然情知在功力上与这魔僧还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但照夜流光剑法,实是一门当世罕有的绝世武学。

    梁恪如虽窃得剑经,却苦无上乘内功心法,经中许多地方只能望洋兴叹。经中所录天地人三重剑境,他纵是凝成生窍,也只勉强臻至人境。但饶是如此,他的剑法也绝不可小觑。单是其中的察敌之法,其精微奥妙便当世无二。

    照夜流光诀察敌之法名为心灯法。当年燕昭虚以心灯为名,乃是取心念如灯照夜之意。其精义并非如当今武学主流相符,根本不强以智计揣测对手,而是以身意记取。

    便拿梁恪如与空玄的第一招来说,那梵音运转的轨迹,乃是从空玄手少阳与足少阳之气并贯任脉而后汇膻中,再由口吐,直如黑夜中的灯光一闪,一个画面般回映在梁恪如脑海之中。

    而在每一次交手,都有这样的一个画面映现,加上剑法奇快,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从义理上说用不上几招,便可将对手看个通透。梁恪如纵然功力远不及空玄,交手二百招还未能将其完全看透,但却也有了八成了然。

    空玄身上有伤。

    其督脉与奇经八脉中的半数都受伤颇重,此刻虽然强行压制,武功恐怕只能发挥六七成。是以梁恪如诈作内力告竭之态,便是想诱空玄尽力出手,再伺机引发他的内伤。但空玄借说话之机略作调息,梁恪如却早了如指掌。心下冷笑,凭他生窍回气之速,胜空玄何止十倍。空玄话音落时,梁恪如的真气便已恢复了七八成。

    梁恪如闻言冷笑道:“如此大师可将禅珠放在桌上,若梁某一剑不能将其斩断,立时将剑经奉上。”

    空玄瞳孔一缩,立知不妥。梁恪如哪能容他再行调息,剑势一转,从刚才的静寂无声立时转为吟啸大起。杀气怒放,惊天动地的剧响夹杂着龙吟之声荡散开去。

    梁恪如于两息之内一口气刺出十二剑,剑剑都有若奔雷破空般凌厉。在第四剑时,便已经成功的削断了乌钢禅珠的引绳。但随之而来的,是如暴雨般的禅珠。

    每一粒禅珠上蕴含的真力都是奇大,梁恪如清楚的感觉的到,其中蕴含的那不顾一切要置他于死地的杀意,也清楚的知道,空玄的伤势在如此刚猛的招式之下,终于成功被他引发。快捷无伦的金光夹杂在黑色的珠雨中,像是一条游鱼般左移右闪,点刺削打之际发出连绵不绝的交击之声,更有那兵刃撞击时迸发的火星。

    光华倏敛,轰的一声巨响,梁恪如单脚如毒龙般直卷空玄面门。空玄大喝一声,双拳并出,重重的与来招撞在一处。随即却是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连退五步,单手撑地喘息不止。梁恪如一个后翻,也是立足不住,跌倒在地,口鼻耳中都溢出血丝,双眼更是惨红一片。

    二人都知道,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会引来旁人的注意,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空玄心中虽然怒极,却并未失去冷静。十绝剑经是他志在必得之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拿到。以禅珠为暗器的招术,本是当世三大暗器名家中五行门中暴雨神针的手法,亦是他为防梁恪如逃逸而精心准备的杀招。此刻在失算之下,只得拿来应急。

    而梁恪如见了这一招,也不禁是心下惊得寒毛倒竖。凭十绝剑之利,要破瓦而出或斩地而下都不难,他曾几次想要逃走,都因没把握应付空玄的追击而作罢。但他此时才明白,空玄早就在等他不顾一切的逃走,这聚满真劲的禅珠他绝对避不过。即使此时正面相对,又是在招式压制空玄的情况下,仍有四颗击中了他。

    虽然他成功卸去了大部劲力,此时肩头腹侧与左腿都是一阵阵剧痛,额角更是鲜血淋漓,持剑的右手已无知觉。是以梁恪如不得不抵死踢出那汇聚了他毕生功力的一脚,与空玄拼个两败俱伤。再冀望能靠着疗伤之速,争得一线生机。

    空玄心下暗叹,早先与那神秘人的一战,便令他负上内伤,数月难逾。实力大打折扣之下,才会陷入与天剑门高手的缠斗之中。这么一来,伤势却更重了几分。虽借舟船之便来到黎州,却久久难愈,只能略作压制。刚才的交战中,因为低估梁恪如,他已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此后一年之中,恐怕都无法与人交手。其实空玄一直没有想通,梁恪如为何敢来见他,但现在他有答案了。

    此刻空玄盘膝闭目坐倒,双手不住地结出种种手印。口中却道:“施主果真了得,若再有十年之功,恐怕连贫僧也再奈何不得施主。”言下之意,却是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杀死。

    梁恪如勉力提气道:“只要大师肯赐一条生路,在下愿献出十绝剑经,以大师的智慧,不出三年五载,天下再无人是大师对手。”说罢左手持剑,右手颤抖着探怀取出一个黄布包裹的短卷。

    空玄周身一个气旋带起了微风,宽大僧袍鼓荡而起,正在不断提聚内力。口中却道:“照夜流光,果然名下无虚。施主不必再巧言拖延,贫僧也不会再给施主调息之机。”说罢长身而起,衣袍飘然而飞,双目缓缓睁开时,竟有一丝金色含而不吐。

    梁恪如闻言再吐一口鲜血,眼见空玄施展这从所未见的奇功,出手必是惊天动地。而自己伤的太重,无论回气多快,也再无幸理。死念一生,心下反而怯惧不再。一个仇恨与凶残的念头,瞬间涌上他充斥着血丝的双眼。

    空玄淡淡道:“贫僧接下来施展的是明王禅功中的千手伏魔印,自我练成此印以来,从未对敌施展,施主乃唯一见证。想必施主西去之时,当可瞑目。”说罢抬手一指,竟在两丈余之外点出。

    梁恪如慌忙闪躲,但空玄的气劲化为手印,却是铺天盖地般而来,一招一式无不重如山岳,一姿一式无不舒展自如。尤其是面目之上,竟是如入定一般平静如水。梁恪如有一种幻觉,仿佛自己只是一只孤魂野鬼,在神佛的掌心中挣扎癫狂。

    梁恪如面上身上尽是鲜血,形象惨厉,神态更是疯狂,他根本再看不清空玄身在何处,发疯一般舞动着十绝剑。但也已于事无补,面对空玄的千手伏魔印,纵然是他实力完好,也必然败亡,何况是此时。

    如从虚无中生出的一指透过剑网,重重点在梁恪如心坎,整个世间似乎都在这一点下停顿。梁恪如不由得背部弓起,随即却被另一个手印拍在背上。空玄的身影如从云雾中踏出,一把捏住梁恪如的咽喉,另一手却从他手中夺过那卷十诀剑经。

    异变突生。空玄只觉手中的梁恪如突然消失,一丝寒意倾刻间已从脑后袭来。手上的剑经竟只剩下他抓住的小半截,而另一大半虽被梁恪如夺回,但中间的一段却是被剑气绞成了碎屑。

    “即便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这都是你逼的!”嘶吼间的梁恪如身化百十个人影,瞬间布满了南正阁。

    毁经的盛怒尚未从空玄的身上发作,震撼却是占据了他的心神。

    死剑!这是拥有了生窍的死剑之法。这几乎以真身化虚的身法,瞬息无际的剑招,是归去来兮诀!没错,定是此诀。空玄乃天下有数的武学大家,照夜流光诀诚然不凡,除其心法外,在他眼中却不算多么出奇。但这归去来兮诀,为九死剑法中的一法。这般神鬼莫测的剑法,确能让空玄如痴如醉。

    算上这一次,空玄曾先后五次见过死剑之法。但先前的四次,死剑之法虽然威力也极大,却颇为让他失望。凭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施展剑法之人难堪此法重负,不但大都难得精髓,更施展不出那种超越生死的剑意。像梁恪如施展的这一式,如夺天地造化般剑式,才是空玄真正渴望的,直指天道的剑法。

    他几乎忘了这样的剑式是为杀他而施展的。一蓬血雾自那本来无可捉摸的身影上爆开,空玄才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大喝一声,一面凝聚功力叠加护体真劲,一面全力施展千手伏魔印御敌。

    嗡!一道金光连变数百个角度,不可思议的透过千手伏魔印,十绝剑破胸而入,深达三寸有余,剑身却被空玄右手死死捏住。仅仅两招,南正阁中的所有物件,都脱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屑。也不知是被空玄绝顶的内力以伏魔印所至,还是梁恪如惊天的剑式所为,已渲染了一层极为颓败死寂的古老气息。

    空玄呆呆的望着梁恪如的眼神,其中似是玄若混沌,又似是清明如光。他看不懂,不明白为何世上会有这样的眼神,也不知道那眼神中到底是何意义。却知道自己终此一生,也不会再忘记这个眼神了。此人在被捏断喉骨之际,便应气绝了,何以能令心脏又强跳了数息,施展出这种盖世剑法。

    半截剑经滑落在地,空玄伸掌一震将梁恪如的尸身远远推出窗外,眼见那尸身划出一条弧线,越来越远,在河面上溅起一个水花,随即再无影踪。

    此战并未就此结束,两道疯狂的剑气,仍在空玄的经脉中肆虐。

    而夜幕,早已降临。

    (本章完)

第2章 鬼哥() 
“叭!”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响。

    “鬼哥饶命,我下次不敢了。”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叫花子,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此时捂着腮坐倒在地,惶恐的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人。

    被他叫做鬼哥的,其实与他一般,也是一个小叫花子。这位鬼哥与他手下的十几个兄弟一样,瘦得皮包骨头,看上去尖嘴猴腮,确是人如其名。

    但他虽也是衣上补丁罗扣,却扎挽得平而不乱。头发虽也散着,却用一条细麻巾系在额上,看着倒也齐整。不知是他身材最高也好,还是他贵为首领也罢,鬼哥的神色中确实透着这么一股精气神,显得他与众不同,竟看上去颇为矫健。

    “没用的东西,让你偷几个包子都做不好,还想继续在我手下混么?”鬼哥冷冰冰的话语,配上早晨清冽的天气,确是让这小丐胆寒。随手又将那只咬了一口的包子扔进河里,立时引得手下十几个小丐吞馋注目。

    “求求你鬼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这次一定多偷,让鬼哥吃饱。”小丐扑在地上连连磕头不已。

    鬼哥从堆高的麻袋上站起,伸了个懒腰,踏着麻袋如下皇阶般的一步步走下。到小丐面前,飞起一脚,如踢球一般将他踢开。

    喝道:“我告诉你,人穷不要紧,但志不能穷。吃包子,就必须要吃正宗王记老号的。你就为了多看张麻子的闺女两眼,败了我早餐的兴致,还以为你鬼哥是糊涂吃货?想骗我是吧,有本事自己张罗饭去。你们都他妈给我记住了,这就是说谎的下场。”说罢率众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小丐哭泣呜咽。

    这是一群孤儿。虽在黎城如此富庶之地,也苦无生计。唯一的活命之道,便是乞讨。世人嫌贫爱富,对待乞丐总是呼喝打骂居多。纵有那心地善良者,偶尔给些残剩的饭食,也抵不得一世。

    似这等孩童,若在天暖时还好说,林中寻果河里摸鱼尚可接济一二。但此时气候转冷,天时伏败,温饱顿时堪忧。

    一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在乞讨方面尤能体现。孤伶伶跪在街头,从早到晚都不会有人舍上一两闻。但若是成帮结队,可又大不一样了。

    “发财了,陈把头。”鬼哥抱拳远远的向一个计点货物的中年汉子打招呼。

    这中年汉子连忙回礼道:“鬼哥这么大早就带兄弟过来了。怕是还没吃饭吧,二狗子,大饼出锅了没有,快挑那不糊的拿来二十个。”望见鬼哥有所不耐,这才讪讪笑道:“鬼哥你看,我们这早上也就是对付一口,没有菜,油菜汤还没下锅。要不您再等会,一块喝点热的?”

    鬼哥淡淡一笑,露出半口还算齐整的白牙,道:“老陈,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前天往衡水去的那船货,你们赚了足有二两银子。昨天下午往青州的那船,是五两的工款五两的打赏,没错吧?”

    中年汉子连忙挫手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鬼哥,可是您老也知道,我们一向的食宿,米铺车店都有帐。工款老板还没给结,那五两的打赏,兄弟们家里也都有嘴等着吃饭。。”这汉子的年纪,做他爹也大有富余,此时哥前哥后叫起,竟是极为顺口。

    鬼哥听他这啰里八嗦一大套,登时冷喝道:“住口。看不起我花衣帮,拿你鬼哥当棒槌。陈七,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你这一闸的养供从一成提到三成。要是不想在这个码头混,趁早卷铺盖滚蛋。天黑之前,钱送不到我手里,你就等着火德星君上门吧。”

    以鬼哥为首的这伙小丐,勒索所有能勒索到的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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