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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立宋-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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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月光,也洒在了大宋潼川路恭州府城内一座宽大的院子里。

    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心情愉悦的忽必烈不同,坐在院中石凳上的新任四川制置使陈隆之连水都喝不下。

    他是被朝廷抓丁,派过来接手赵彦呐的烂摊子的。

    谁都知道,川峡四路制置使不好当,基本上这四路已经全是蒙古人的天下,大宋倒像是外来的人一般,没有立足之地,富庶的成都平原已经被蒙古人烧成了瓦砾,千里无人烟,逃亡外地的难民沿着几条官道络绎不绝,就连制置使司的衙门,也不得不暂时在川东的恭州府安身。

    陈隆之是文官,却通军事,这些年在淮河一带做官,与山东红袄军交情非浅,以此为背景,在同金国的纠缠中立有功勋,被朝廷大佬们判了个“知兵”的定论。

    若是平时,这个定论于文臣来说是好事,意味着可以做一方封疆大吏,但搁在现在,却是要了人老命的绝论。

    大宋武将好找,知兵的文臣却难寻,现在到处都是烽火,到处都缺人才,犹以四川最甚,局势最为危急,于是很自然的,陈隆之就被顺理成章的派过来了。

    要说打仗,陈隆之其实并不怕。他在两淮不是没打过仗,红袄军左右摇摆,一会偏宋一会靠金,甚至有时还跟蒙古人眉来眼去,要在那里做出成绩,光是靠嘴皮子是不行的。

    所以陈隆之是员儒将,他心思缜密,脑子灵活,擅长于绝境中寻生路,胆子也挺大,听说当年金国围城,他亲自仗剑上城墙,跟大兵们一起浴血奋战,手刃数人。

    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故而并不是怕死,而是怕渎职。

    文人有傲骨,陈隆之这根傲骨特别的突出。

    他觉得,既然来了,如果跟赵彦呐一样灰溜溜的走,那就是丢脸至极、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奇耻大辱。

    过来这边的路上,他就提前召集四川制置使司的人员在路上开会,听取汇报,分析形势,了解自己将要面临的,是种什么样的局面。

    结果很悲哀,他越听越心越凉,越听心越慌。

    偌大的四川,除了川东夔州路一带还有两三万成建制的人马守着夔门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靠各地州府官员召集败卒残兵,各守各地,听天由命,这些官员大多遣散了家属,以必死的心哀兵的姿态困守孤城,蒙古人不去则罢,去了破城就是个死。

    至于那些被蒙古人破城的地方,已经如无主之地一般无人管了。

    而夔州路的两三万人,还是京湖制置使孟珙派人过来,镇住场面之后才逐渐形成的防线,若非如此,只怕整个四川都找不到可以成为陈隆之部下的军队了。

    陈隆之一想起这些,哪里还吃得下饭、喝得下水?

    手头无兵,让他拿什么去跟蒙古人周旋?拿笔杆子去戳吗?

    夜已经很深了,恭州府因战事宵禁,举城无声,除了昆虫鸣叫和更夫夜巡,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院子门口有人轻轻推开了一道缝,伸进一个头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陈隆之毫无睡意,夜晚冰凉的石头凳子让他神智清明,他瞧见了那个头,就喊了一声:“进来吧,我没睡。”

    那人方才推门而入,是个别部司马,恭敬的低着头,拿着一张纸,走过来道:“是大理方向来的急报,恐大人睡着了,故而先看一看”

    陈隆之看他一眼,肃容道:“我与前任制置使不同,以后但凡这类紧急事情,无须等候,即便我睡了,可以直接叫醒我。”

    司马连忙应承着,退了出去。

    陈隆之待他出去,拿起石桌上的茶盏,想喝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却还没有递到嘴边,就急急的又放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手中的急报上。

    “刺杀易主一字并肩王?”随着一目十行般的阅读速度,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渐渐的连成了一体:“石门蕃?!”

第159章 制置使和副使的矛盾() 
翌日一早,恭州府还没有逃走的百姓们起床生火、借着晨曦开始煮早饭时,就听到了制置使司衙门里鼓声阵阵,有住得近的,纷纷出门观望,看到来往兵将众多,似乎都在赶赴制置使司衙门。

    这就罕见了,虽然制置使司衙门一直很忙,但这么早天刚亮还没到点卯的时候,就击鼓聚将,却是头一回。听说来了新的制置使,莫非新官上任三把火?

    衙门大堂里,正襟危坐的陈隆之当然听不到小老百姓们的诧异议论,他面无表情的喝着一杯茶,茶叶很多,泡得很浓。

    左右两边,不断有匆匆而来的各方大员进来落座,制置副使彭大雅坐在左首第一位,提刑典狱使袁简之坐在右首第一位,其余将领官员依官衔按品级各自找位置而坐。至于转运使,鉴于四川败坏的局面,朝廷干脆就没有设置了,所有的粮食赋税由制置使司自收自用,便宜行事。

    人到得差不多了,陈隆之向左右虚望一下,与两位副手示意之后,站起身来,咳嗽一声。

    堂上立刻雅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各位同僚,本官奉皇命,千里赴任,由两淮到四川履职,一路奔波,近日才到此间,还不及与众位一一熟络认识,就一早击鼓聚将,急切仓促。原因无他,责任如山尔!”他双手按在案头上,微微躬着身子,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个人的脸:“北虏势如猛虎,入我大宋国界如无人之境,杀人放火,屠戮俘掠,而致州府残破,百姓涂炭,实乃我等四川官宦的耻辱。如今官家心忧,担心如处置不力,北虏顺巴蜀进湖广,威慑江南,则社稷危矣,正所谓主忧臣辱,身为镇帅,本官与诸位身负皇恩,如不能拒敌于国门外,实在无颜上对官家朝廷、下对父老百姓!”

    这一席话,说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慷慨热血,颇有破釜沉舟的意思,听得座中不少人都是面色一变,暗暗心惊,暗道这位新来的制置使大人,莫不是要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吧?

    果然,陈隆之把桌子一拍,慨然道:“自古有忠臣热血祭轩辕的说法,陈某不才,愿以这七尺肉身,赴于国难,望诸位同僚,以忠君卫国的决心,与陈某一道,共同出力,驱逐北虏,还我川峡四路于大宋,还我百姓于太平,还朗朗乾坤于锦绣河山!”

    听着这意思,是要出去跟蒙古人死磕?

    怀着不同心态的众多官僚佐将,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红着脸的陈隆之,礼节性啪啪啪的鼓掌附和起来。

    “本官这两日不断派出探马游骑,多方侦测,现已探得,北虏酋首都元帅塔海,因天气日渐炎热,暑气渐浓,蒙古人不耐暑热,已经回师利州兴元府一带,撤出了剑门关以北,各地游荡抢掠的,多是一些附庸北虏的蛮夷散兵,几百人一伙,数十人一群,不足为虑,所以本官思虑,何不趁着这大好时机,重整蜀中兵备,招兵买马,建军修械,复我四川军兵雄风。”

    “所以,本官首先要把制置使司衙门,重新搬回成都城。”他竖起一根指头,决然道:“只有本官过去了,军民才有主心骨,才能筑立起同仇敌忾、共御北虏的决心!如此,加上诸位同心,士气可恢复,民心可安定,大事可期也!”

    满堂皆惊。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面露土色,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欣喜若狂。

    总的来说,高兴的人少,畏惧的人多,反对不屑的人更多。

    不少人皱着眉头,在心里连连摇头,感叹这位从淮西过来的大人,是不是没跟蒙古人打过交道,竟然想放着川东的险要地形不去据守,反而妄图恢复失地,须知蒙古人跟金人比起来,要凶残百倍。

    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左右上首的彭大雅和袁简之的身上,这两人都是在四川呆了好几年的人,了解这边的具体情况,深谙蒙古人不可野战的道理,这时候大家身为下级,不好反对上官似乎已经决定了的方略,只好靠这两位说得起话的大佬了。

    彭大雅和袁简之听了陈隆之的话,也是一惊,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解。

    彭大雅要年轻一些,刚过四十岁,性格直率,当即就站起来,向陈隆之拱手道:“大人高瞻远瞩,为朝廷国运鞠躬尽瘁,思虑深远,我等深感钦佩。大人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川峡四路光复,字字在理,下官皆赞同,不过,下官在此间操持数年,与北虏浴血多次,多少有些经验,有些话,请大人斟酌。”

    陈隆之看看他,坐了下来,伸手示意:“彭大人请讲。”

    彭大雅道:“蒙古人原为大漠野人,自幼在马上长大,吃牛羊肉喝牛羊血,野蛮而不可教化,其性凶悍,其人残忍,几乎人人都是控弦能战之兵,善骑射,耐苦寒,以万户为建制,一人数马,每每出动,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如风般迅捷。”

    他望向堂中坐着的众人,扬声道:“而我朝军兵,步卒占多数,骑兵极少,四川一地更是如此,我们手头残留的兵马,几乎全是步卒。与之对阵,守,守不住,蒙古人骑**准,一根箭就能带走一条命,他们远远的射,我们连边都摸不到;跑,跑不掉,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马,而且一退往往就是溃逃。这仗就没法打,所以这些年制置使司并非不敢与之对战,而是确实野战无方,我们的人马,基本上都是折损在野战中的。”

    众人纷纷点头,彭大雅虽然也是文官,但四川的文官,这两年多少必须懂点军事了,不然压根就没法干,彭大雅就是其中翘楚,他是在死人堆里学会打仗的,这些经验,全是真正的战场临敌得来的。

    袁简之也摸着胡须,连连点头,而陈隆之,却看不出喜恶,只是默然一张脸,仔细聆听。

    于是彭大雅继续说道:“故而下官觉得,在没有强大军力保障的前提下,出川东返回成都,并非上策。成都一带都是平原,原有的城池多有破败,蒙古人如果从利州南下,几乎旦夕可至,如无坚城可守,则无险可依,我们胜算渺茫,就算侥幸守住了,也被有骑兵纵横的蒙古人困守城里,毫无意义。”

    这就是公然否定陈隆之的决定了。

第160章 聚兵北上() 
不过彭大雅的一席话,却极得堂上众人的心意,很多人虽不便开口附和,却都在点头,座椅间议论纷纷,嗡嗡声一片。

    彭大雅转过身,朝陈隆之拱手道:“下官肺腑之言,皆出自公心,所为者不外乎如何坚守蜀中,避免局势的进一步恶化,不周到之处,请大人海涵。”

    言罢施然落座,挺胸抬头。

    陈隆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的本意,是要尽快的把蒙古人赶出四川,重建类似四大戎司那样的稳固防线,拒敌于国门之外。彭大雅说的,却是跟他的意思背道而驰。

    于是陈隆之皱着眉头,沉吟道:“彭大人所言,倒是稳妥,不过守川东,可守得住?这边跟川西比起来,地势要平缓许多,我们连川西都无法保住?如何保证能守住川东?”

    彭大雅也面露愧色,有些难为情:“这都是下官等无能,丢了川西极险之地,方才落得现在这般窘迫。不过下官思虑,川东虽及不上川西凶险,但同样山重岭高,骑兵奔驰的长处无从施展,又有水路便于运兵摆布,且长江天险更是隔绝南北,只要肯下功夫,舍得用心,我们一定能站住脚跟,抵住北虏继续肆虐的势头。”

    他把脸一端,正色道:“只要熬得一年半载,蒙古人北来是客,无法寸进之后,终究会退去,我们徐徐图之,步步收回失地,然后再看将来,方可稳妥。”

    “稳妥?彭大人这是畏战吧?”陈隆之不顾底下众人明显偏向彭大雅的神色表情,愤然道:“我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如果用这等不思进取的办法故步自封,朝中那些御史会怎么弹劾我们?派遣我们过来的列位大人和官家如何看待我们?我们又如何面对那些被北虏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百姓?此计不可行!绝不可行!”

    “大人!我彭大雅在眉州孤城奋战半个月,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也没有退后半步!说我畏战?且先问问四川各路军将,问问他们,我彭某何时畏过战?”彭大雅也是耿直,陈隆之的话一下触到了他火气开关,顿时恼怒起来,把桌子一拍就起身站起,喊叫起来。

    陈隆之一方镇帅,岂能容副手嚣张,当即也拍着桌子吼道:“你若不畏战,为何不肯北上?我说得很清楚,北虏已经退走利州,成都府路没有大股蒙古兵,只要拥军而进,无城不可复,你却要困守川东,不是畏战是什么?”

    “岂有此理!”彭大雅也是舍得一身剐的人,牛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立马就瞪着眼睛跟陈隆之对上了眼:“陈大人你到底懂不懂军事?骑兵快马来回,利州到成都府不过两三天的脚程,我们都是步卒,从恭州府到成都府沿途各地州县城防又已败坏,如若蒙古人探知消息,万马衔尾而至,到时候如何敌之?你要妄害了千万将士的性命!”

    “你畏战!”

    “你妄动!”

    两人如两只激怒了的公鸡,脸红脖子粗的隔着一张桌子对峙,都是不肯妥协,认为自己才是掌握真理的那一方,说辞都有道理,目的都是为公,一时间竟然无法劝解。

    袁简之等人简直要呆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顶牛。制置使司两位正副制置使当众吵架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恐怕放眼天下也不多见。制置使是高官,二品的大员,不管因为什么,如妇人一样吵嘴要笑死人的。一旦传入朝中那帮御史耳中,两人的位子都坐不牢靠。

    这样下去不行的,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顾不得许多了,一拥而上,拉开两人,分开劝慰,两人即使被拉开了,还隔着无数人头伸手指指点点彼此隔空叫骂,大有不驳倒对方誓不罢休的意思。

    衙门里好一阵忙乱,最后事情也没有商量个结果出来,草草收尾,彭大雅气鼓鼓的自回官邸去了,其余的人也一哄而散,提点刑狱使袁简之不便离开,陪着陈隆之见了几个带兵的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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