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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立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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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答应“是”,纷纷墨墨提笔,开始在自己的纸上抄写,长孙弘捏着毛笔,看着书本,顿一顿,瞅见其他人都开始抄写了,才长叹一口气,歪歪扭扭的开始写毛笔字。

    毛笔与后世的硬笔书法,大不一样,长孙弘的钢笔字写得极好,却不善毛笔,这会儿只得瞪眼蓄力,运劲于手腕,拿出张飞绣花的功夫,认真的写字。

    一张草纸,很快的写完,长孙弘如同打了一场架般已经满身是汗,看着纸上东倒西歪的一行行不知道什么字体的墨字,暗叹这书法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学的,看来以后得加紧练习了,不然当个半文盲可不行。

    甩甩手腕,长孙弘偷眼向前看,只见前面的周夫子也在吹胡子瞪眼,脸涨的通红,捏着手中的一叠文稿喘着粗气,似乎在爆发的边缘。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下一秒,周夫子终于发火了,他将方几一拍,震得砚台墨条满桌乱跳,口中骂道:“写的什么,连韵脚都没压上。”

    他扬起手中的一篇文稿,对前排的李文怒道:“李文,你这篇‘临江仙’,写的什么?上下阕不对称,调叠不分,连词牌名都弄错了,错字好几个!”

    李文缩着脑袋,不敢作声,周夫子又将另外两篇拿起来看,怒气更甚,用笔在纸上画了无数个叉,将李武和李重进也骂得狗血喷头,拿起戒尺,喝令三人一起上去领受。

    这下轮到长孙弘高兴了,看着李文三人被打得嚎叫,一种痛快的心情畅行胸腹。

    打完,周夫子把方几上的纸一推,愤然道:“今日不读书了,每人把大学小经抄写一遍,回去再作一首词来,明日再如今日这般,重重责罚!”

第12章 一切有我() 
李义向门边长孙弘的方向走动,却被牵动背上的伤,痛得嘴一咧,抽着嘴问:“二郎,你来作甚?义叔在干正事,你莫要过来,走走,寻别处耍子去!”

    长孙弘却把着门,没有动,笑着向李义道:“原来是李义叔,狗子爹今年的春租,我记得已经在五月份交给我爹了,却不知义叔在这里收的什么春租?”

    李义眉头皱了深了,黑着脸道:“你懂什么?你爹收的租你知道么?”

    长孙弘笑了一笑,伸头向被两人架住的狗子爹喊道:“李叔,你春租缴纳的凭证,可还存着?”

    狗子爹被拧住手脚,嘴却能张,这当儿正没奈何,见长孙弘发问,抱着一线希望赶紧答道:“在、在、在,是长孙保正亲笔写的,就存在屋里,可以拿出来。”

    长孙弘缩回脖子,看着李义笑,李义脸上黑得更厉害了,有心不想理睬长孙弘,却发现院子外面围着的村民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似乎不说明白,这事儿不好善终,只得把嘴一撇,怒道:“你懂什么?他家是交了田租,却欠着总制钱和月桩钱、版帐钱、和预买,这些都是朝廷赋税,赖得掉吗?”

    这几样税,长孙弘这段时日也听说过,也算是长了见识,明白了南宋对民间盘剥之狠、贪婪之凶,的确是历朝历代所罕见。

    所谓总制钱,是指民间百姓,一切钱物交易,都得向官府缴税,一般千文交易纳税五十文,此税涵盖极广,几乎没有一项民间买卖不涉及此税,属于雁过拔毛型。

    所谓月桩钱,指的是朝廷养兵,所需颇大,命令各地州县必须按月收取的税种,这种税中央政府没有规定,全凭各地自行设立名目收取,等于给了官吏们极大的自由空间,一些地方据此设立的税目匪夷所思,比如江南东西路设立的“纳醋钱”、“卖纸钱”,打官司不论输赢都要交纳的“讼钱”,“折纳牛皮筋角钱”,林林种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而版帐钱,也是为补贴军用而收取的,专门面向农民,类似于人头税。

    至于和预买,则是最不要脸的,它本是官府向民间买绢,却不给钱,欠着,白拿的一种方式,这种税按田亩均摊,任意索要,故而称作和预买。

    这些税种,全都在春秋两租之外,交了田租,还得继续缴纳这些税,否则官府追究,一直催促。

    除此之外,还有“支移”和“折变”也是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奇异事物,这里李义没说,权且不表。

    果然,李义的这句话一出口,聚在门外义愤填膺议论纷纷的村人们,立刻不敢作声了,这些税种,的确是朝廷明文规定,事实存在的税钱,不缴纳,于法无理,保正可以采取措施强行收取的,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见村人们噤若寒蝉,李义心中得意,骂一声:“不识好歹的憨货!”脸上的阴霾散去许多,他狠狠的看了一眼胳膊肘向外拐的长孙弘,低声骂了一句:“等会找你爹寻你晦气去!”也不理他,转身开始喝道:“都等着干什么?动手哇!”

    一群地痞齐声答应,扬起杆棒就要揍人,却听半空中又是一声大喝:“且慢!”

    李义恼怒的扭转脸,发现又是长孙弘在喊,不由得恼羞成怒,加重了语气喝道:“二郎,这里没你的事,你跟着参合做什么?”

    长孙弘心里焦急,却不敢过分闹腾,强做笑颜笑嘻嘻的行个礼,踏前一步,向李义道:“义叔,这狗子是我的伙伴,平日也常来他家混个站门饭,狗子他爹娘待我又好,他家有难,怎会没我的事?”

    李义怒道:“不管你跟他什么关系,他家欠税不交,即是犯法,犯法的事你个小孩子懂不懂?你爹是保正,可别因一时义气帮了倒忙,义叔今天拿他家一点东西,正是为了给衙门里一个说法,否则衙门清算,发现这一桩,来的可就是县里的衙役快手,那就不止拿东西这么简单,要拿人的!”

    说到这里,李义提高了音量,站出去几步,向着门外聚集的大批村人,中气十足的高声道:“衙门拿人,哪次不是抓回去打板子的?你们自己想想,打了板子几个月下不了地,一些羸弱的,熬不过去抬回来死掉的也有,找谁哭去?收不到税,我也难做,拿些东西去顶着,总好过衙门来人,是不是这个理?”

    门外的村人都是老实农民,哪里懂什么大道理,李义说的似乎又有些对头,刚才还愤愤不平的人们顿时安静下来,李义又搬出县衙门来,民不敢与官斗,一时更是无人敢作声。

    长孙弘也一时语滞,虽然明明知道李义这套话绝对在欺骗忽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皱着眉头沉默了。

    李义见无人说话,心情大好,连脸上的阴霾都散了不少,冷笑一声,朝地上吐一口唾沫,转过身去,恶狠狠的朝被一群痞子围住的狗子三兄弟喝道:“还不放下家什!真要造反吗?”

    三人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显然被李义的话震住了,地上的狗子娘却扑上去,抱住一个痞子背在背上的一袋米,拼命的朝怀里拖,口中哭道:“义哥儿,这是我家最后的一点米,你拿走了,我们怎么过呀?”

    “我管你那么多!”李义不耐烦了,冲那痞子使个眼色:“你他妈的没吃饭啊!”

    那痞子会意,抡起米袋子就砸到狗子娘的头上,米袋沉重,将狗子娘一下砸到了地上,顿时头破血流。

    见了血,狗子三兄弟立刻疯了,一边高喊着:“娘!”一边冲过去,挥舞着手中家伙,与一群痞子打作一堆。

    院里乱做一团,长孙弘也急眼了,这等暴戾场面,让他热血沸腾满心激愤,后世何时见过这样的伤人夺财的情景?血涌上了头,他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瞄准李义扬起手就要扔出去。

    手还没抡圆,就被一只大手牢牢从后面拉住了。

    长孙豪那高大的身影从身后走过来,拿下石头丢到地上,低低的说了一声:“交给我吧。”

    走两步,他回头看了看长孙弘,眉眼间神色复杂,似乎在斟酌应该对儿子说些什么,然后停了一停,他什么也没说。

    李义红着眼睛,正在指挥对狗子三兄弟的围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所以当一声炸雷般的“住手!”响起时,他还没有发现是谁在吼。

    “又是谁他妈”他还没扭转脑袋,长孙豪已经来到他身边,将他还没说完的话梗在了喉咙里。

    “所有人都住手!”长孙豪站到院子中间,魁梧壮实的身躯像村西头河边那尊石塔般伟岸,所有人都要比他矮上一头,不怒自威,一声断喝立刻让喧嚣嚷叫成一片的院子里众人都是一怔。

    “保正!”“保正来了!”院外的村民和院内的痞子都是一个声音,混乱的群架立刻停了下来,人们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

    长孙豪扫视全场,目光落在了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狗子娘身上,然后回头看向李义,浓眉拧在一起,眼神凌厉。

    李义被他看得浑身一颠,这个外地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要论打架,这个院子里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长孙保正,你怎么来了?”李义脸浮起一抹虚伪的笑:“正好,李大官人差我前来收税,你也知道,村里还差着县里不少税厘,李大官人很着急,这不”

    “他家的税,已经清了大半。”长孙豪打断他的话头,面无表情的道:“剩下的,这几天就能凑齐,等时候到了,我自会来收。”

    “呵呵,话可不能这么说。”李义皮笑肉不笑的抖动着三撮胡子,强制压下心头的不快:“我刚才看了,这家人连一文钱都没有,拿什么缴税?”

    长孙豪盯着他的眼睛,瞳孔里仿佛有火在燃烧,射出来的却是冰冷的光,说出来的话毫无半分波澜,却仿佛似一股冷冷的寒流漫向李义:“我说了,我自会来收,你不需呱躁。”

    “你好!你说的!”李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只觉那双看似随意的垂在腰际的拳头随时都会打过来击在自己脸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发狠道:“收不上来,到时候我看李大官人那里你如何交待!”

    他将布袍一拂,叫道:“把东西都放下,我们走!”一马当先的窜出院门去,动作快得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院里的痞子们对望一眼,慌不迭的放下手中物什,向长孙豪唱个喏,鱼贯而出,连掉了一地的杆棒都不要了。

    狗子兄弟扑过去,手忙脚乱的扶起老娘,狗子爹过来哭着见礼,长孙豪一通安慰,门外的村人们也涌进来帮忙,收拾院落、把李义的人抢出来的东西搬回原处。

    长孙弘也进屋里去,帮衬着狗子替他娘止血,作为现代人,他有一些医学常识,发现狗子娘只是皮外伤,方才松了一口气。

第13章 安邦兴国() 
有村人寻来了止血的草药,狗子用碾子捣烂了,细细的糊在他母亲额头的伤口上,再用布条牢牢绑紧了,扶到床上睡下。乡村里没有郎中,要看病得去县里,还得花钱,一般只要不死人的大病,农人们都是这样自行找些草药了事。

    狗子爹带着三兄弟,向长孙豪千恩万谢,一家人都是老实农夫,心里还格外焦虑,担心得罪了李义,隔几天会不会再来惹事。

    狗子的两个哥哥,刚才被逼急了,方敢抡起家伙跟李义拼命,其实也是极为老实的人,事情过去,才感到后怕,跟在老爹后头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孙豪好言宽慰,又抽左右人少的时候低声向几人说了几句,狗子一家才散了忧色,如释重负般展开了愁容,拉过狗子来,向长孙豪又是一通感谢。

    如此这般闹腾了许久,又在狗子家里坐了一会,长孙豪才告辞离去,狗子爹领着儿子们送出门外,挥手告别。

    此刻天色已经暮色沉沉,快要到掌灯时分,村里外出干活的人都歇了活计,回到家中吃晚饭。不大的山村炊烟缕缕,家家户户灶房里锅盆乱响,即使最为顽皮的孩童也回了屋,守着锅台团团转。

    村道上也没了人影,长孙豪与长孙弘两人走在泥土道上,一前一后,夕阳将两道人影拖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两条,四周田野苍苍,树木孑然,家犬轻吠,从河边自行归圈的鸭子们摇摇摆摆的迎面而来,牛粪羊屎味儿充斥着鼻孔,竹林婆娑、微风轻抚,一派田园风光。

    长孙弘低着头,脑子里都是问题,狗子家发生的事,让他陡然想到,似乎在这年代想要发家致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税太重了,一般百姓如果没有靠山,不管你想出来什么新鲜玩意儿大卖,官府轻轻松松的就能把你剥的一根毛都不剩下来。税种之多,盘剥之狠,简直让长孙弘心悸。

    这个时候,长孙弘才了然,原来南宋年年岁贡,军费又是庞大,官府还能游刃有余的支度,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且税法随意,往往地方官吏一张嘴就能定夺,似乎也没有合理避税这一说,整个社会面上,能够按照律法不纳税的,只有当和尚这一条路。

    不对,宋朝当和尚,是要度牒的,而度牒,是官府专卖,一百文一张,随行就市,童叟无欺,当和尚也要钱。

    抓抓脑门,长孙弘自觉有些头痛,原本想的那些卖香水、肥皂、家具等诸多法门,好像都不大对路,税重不说,以今天碰到的事来看,小小一个副保正都能寻个由头上门伤人抢物,自己如果弄出什么独家货物,利润可观,那还不让大小官吏们排着队上门欺负?

    正胡思乱想间,走在前面的长孙豪却开口了:“二郎,你今天所为,不对头啊。”

    “呃?”长孙弘抬起头,不明所以。

    “爹是说,你那一下真把李义打了,事情就糟了。”长孙豪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长孙弘,眉头深皱,显得有些生气:“李义是什么人?李官人的远房侄子,他能当副保正,正是李官人的意思,你打了他,以后指不定就不能进私学读书,爹的一番辛苦,就化为乌有,你就大错了。”

    长孙弘一怔,第一次见到长孙豪这般严肃的对自己说话,赶紧低头认错:“儿子思虑不周,爹爹责罚。”

    “责罚倒不必,那种情况,谁看了都有火。”长孙豪挥挥手,道:“不过要给狗子家出头,你告诉爹一声,爹还没法子么?李官人多少要给爹一分面子。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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