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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再铸皇明-第14章

小说: 再铸皇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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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礼法有什么敌人的话,那也许就是饿肚子吧!李过终于找到了礼法的克星,但是他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这两者对于他来说都是招惹不起的东西。

    所以,李过很清楚小叔的境况,他很想去亲自替代小叔,但是他却没有这个胆子。

    没经过主人家允许进入人家院子,这是可以被乡绅纠拿去送官的。

    自家经有一个壮劳力陷进去了,自己万万不可以再出任何差错。

    远远地看见,一个身穿锦袍的小孩子走了出来,估计是艾乡绅的一个儿子吧。他圆圆脸蛋,十一二岁左右,还有着小虎牙,眉毛秀气而修长,天庭饱满而圆润,是人们经常说的福相。手里拿着一块饼,圆圆的、亮亮的、香香的,正是李过曾经和念儿说过的油饼。哦,念儿,一想到这个女人,李过自以为已经坚硬如磐石的心就一阵紧缩,她,不知道她现在可还好吗?

    李过看到自己的小叔艰难地伸长了脖子,做出了一副乞求的样子,这是在乞求一块饼吗?应该是吧,整整三天没有任何东西入肚,这种经历但凡只要经历过的人就不会想要经历第二次。

    “给他一块饼吧,给他一块吧”李过在心里哀求着:“他不过是冒犯了你们家,并没有做出什么大错,你定是个好孩子,请你们发发慈悲,给他一块饼吧!”

    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吧!

    李过见到那个孩子带着和煦的笑意,将手里的油饼轻轻伸到李自成的面前,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块热腾腾的油饼的香气缭绕在小叔面前,那油脂的气息,那麦面的芳香,是多么的让人垂涎,又是多么的让人向往啊!

    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让他吃到吧!

    李过看见,那油饼在孩子的手中一点点前进,一点点前进,逐渐接近了李自成的鼻尖,李过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油饼略带焦黄的饼沿已经快要擦到李自成鼻头上的毛发。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李过心里好过了一点,虽然这个艾乡绅为人刻薄,但是他的儿子还是好的,毕竟,小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的。

    突然,小孩子蜕变成了恶鬼,他做出一个愤怒而邪恶的鬼脸,将油饼狠狠地抽在李自成的脸上,他抽得是这样的用力,以至于一块完整的油饼在李自成脸上碎裂成无数碎块,复又化作满天飞星。

    那块黄色的、完美的油饼沾上了污渍,碎裂了。

    李过目光呆滞地看着孩子将饼抽在李自成脸上,看着孩子飞起一脚踢在李自成的小腹上,这一脚踢得是如此之狠,击打的位置是如此的精妙,以至于他几乎可以听到小叔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整个身体如同虾子一样抖动。随即,狠狠地,孩子用那内穿松江墩布袜、外穿描绘着吉祥图案、装饰金银丝线棉鞋的脚碾压着地上的油饼。

    他正对着孩子狰狞到了几乎恐怖的表情,他看着孩子蠕动的嘴唇,几乎可以读出孩子的话,几乎可以听到孩子用力乃至于声嘶力竭的吼叫:“扔了也不给你吃!扔了也不给你吃!”

    扔了也不给你吃!

    扔了也不给你吃!

    扔了也不给你吃!

    李过突然感觉这个世界一阵陌生,明明同样是生活在这三秦大地上的人,明明都是爹生娘养的孩子,为什么彼此之间要有如此之多的仇恨,要相互作践到这种地步呢?

    那块油饼,假如真的不想吃了,真的不需要了,又何妨送给需要的人呢?

    你们三个时辰不吃饭就觉饥饿,又可曾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着三天没吃饭的人呢?

    李过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的脑海中轰鸣着孩子那句可怕的吼叫,他胳臂上的肌肉相互纠缠,积蓄着愤怒的力量,他脸上的青筋高高隆起,似乎在向四周昭告主人无限的悲愤。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吃?

    为什么,为什么要欺压我们?

    李过感觉一阵强烈的愤怒,这种愤怒来自于一种叫做道德的原动力,发源自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原始而朴素的情感,虽然目前还被主人的理智和周遭社会的道德礼法所压抑,但是一旦爆发开来,将如同火焰,如同飓风一样摧毁所有的抵抗。

    匹夫一怒,血溅十步,万人齐怒,天崩地裂。

    李过突然被人拉住,这力量不大,却足够让他清醒,这种来自于**上的阻碍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结果就是瓦解了他破坏、杀戮的**。

    他回头,是大伯。

    大伯眼神严肃地摇了摇头,他浑浊不堪的眼珠此刻显得精光四射,这个已经在这个残酷而没有温情的世界上生存了将近六十年的老人有着充足的生活经验,他懂得趋利避害,懂得伏低做小,懂得该如何才能牺牲自尊以保全生命。

    他是聪明的,但是同时又是悲哀的。

    李过想大喊一声:“难道这样,被人踩在脚下,像狗一样,像虫豸一样的生命,就真的是生命吗?如果像这样活着,哪怕是活一百年,一万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伯不懂得生命,不懂得价值,更不懂得高贵,但是他懂得如何活下去。他很严肃地,用嘶哑而浑厚的语音警告李过:“如果你和自成想活下去,就得忍着!”

    李过一愣,随即深深把头低下,他的拳头却没有因此放松,恰恰相反,他们攥得更紧了。幼年时习得的武术早已经深深刻印在了他的肌肉和脑海深处,这些用于杀戮的专门技术在他的血管里咆哮着,愤怒着,嘶吼着,煽动着他去杀戮,去破坏,去斩杀。

    “我,记住了。”李过的头垂下了,但是他的心却高昂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服软了,拳头缩回去并不意味着退缩,它更可能意味着蓄力。这种蓄力或许需要一刻钟,或许需要几个月,或许需要几年,但是一旦它完成了蓄力,接下来的后果就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制约的了。这种力量不来自于**,它根治于人类内心最深处的不甘,一旦爆炸开来,将会狠狠摇动这个古老国度的一切存在。

    李过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叔,那个和他同岁的年轻人,他视为兄长、偶像的年轻人此刻正在受苦,在被一个黄口小儿狠狠折辱,而他却无能为力,这种境况又一次让他重温了昨日的感受,所以他不得不离开。

    “小叔,你等着,那一天不会太久了。”李过暗暗发誓,他的牙齿紧紧咬合,目光凝重而深沉。

    他要去交罚金,去用他的女人卖身得来的银子拯救他的血脉之亲。

    在命运的天平上,亲人重过了爱人,虽然这并非出自他的意志,但是他仍然感觉自己做出了一种困难的选择。

    一种如非必要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的抉择。

    “或许,这就是老人家们常常说的‘命’。”李过这样想着,身影走入秋日的霜天,渐行渐远渐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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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POV:周珺 少年心思() 
周珺和柳旭同坐在一架两轮马车内,这辆马车的轮子约莫有半人之高,车体和窗椽上雕饰着各种吉祥图案,紧要处还用金银修饰,配合丝绢珠玉制作的车帘和毛色油亮的驽马,更显得富丽堂皇,从里而外透着一股贵气。

    周珺少年经历惨痛,曾经连续半月逃避敌人追杀,是以虽然曾锦衣玉食,而今对于起居用度也没有什么渴求,只要头上有一片遮雨之瓦,囊中有一日之餐就心满意足,并不怎么在乎马车的华丽程度。而这马车因为驽马的行走是不平均的,行进起来颠簸不已,所以坐在里面并不舒服。

    马车辘辘远行于江南道路上,因为马车颠簸得胸中烦闷,周珺将头从窗口伸出,借着窗外的风景整理心中纷乱的思绪。

    秋已经渐深了,远处的天空与地面的距离越拉越远,好像整个空间都被拉伸了数倍,以至于那些原来只觉悬在头顶的白云现在看来却恍若天外。霜还没有下,周遭的各种植物还没有从盛夏的生长盛宴中回过神来,东面有一片枫林,一簇簇红叶在视线的边缘缓慢而悠然地燃烧着,触目一望,便熊熊了少年的视域。车队在泥土和碎石铺就的路上蜿蜒而行,远远望去,好像一条巨蛇穿行于江南大地。道路沿一条小溪铺就,溪中生着片片芦花,白色的芦花相互掩映,随风悠然摇动,倒是驱散了他心中的些许不安。

    周珺将头从窗口收回,对着坐在车中冥神休息的柳旭恭敬说道:“公子神机妙算,我派人到处传唱童谣,放出谣言皇帝将要诛杀魏忠贤,果然一传十,十传百,波及甚广。如果我的估计没错,我等行事不过三四日,整个松江府只怕都已经知道此事,更知道公子号召天下士子齐力击贼。”

    柳旭没有表露出任何得意的姿态,自从周顺昌被锦衣卫捉拿进京之后,江南人民对于缇骑的厌恶达到了历史上的顶峰,到了后来缇骑连京师大门都不敢出,当年烜赫一时的锦衣卫现在不过是一堆酒囊饭袋。对付一个必死无疑的太监外加一群不复前代雄风的特务,他并不感到有任何成就感。是以,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吩咐你要多收纳人手,眼下只怕人太少,绝不怕人太多,你可办理了?”

    周珺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带着几分自满地说道:“我和柳安大哥这些日子到处招揽能言善辩的无赖少年,分赴他们到处传播我等行事,现在已经招募了一百多人,这是名单,请公子过目。”

    停了片刻,周珺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情,等他确认柳旭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犹豫后,才出口说道:“属下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旭不吃他这一套,也没有接过那几张纸:“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了。”

    周珺弄巧成拙,一时有些困窘,脸色也涨得通红,停了一下,眼见柳旭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才大胆地说:“属下知错,不该弄这些玄虚。属下只是想着,这些少年只是以重利诱致,对我们没有任何忠诚可言,做一些传播谣言、煽风搅雨的勾当还可,万万不可委以重任!”

    因为天气渐冷,柳旭今天穿了一身素色改机衣,他听了这话,笑着鼓励了周珺一下:“周珺,你很聪明,只是小心思太多,但是看在你忠心可嘉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这些小事。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大张声势,故布疑阵,我们这里声势越大,加入我们的人就越多,而我们人越多,从众而来的人就越多。”说到这里,他打了个比方:“你可玩过雪球?”

    周珺点了点头:“属下曾随父母居于山东数年,幼年也和兄长见过雪景、打过雪仗。”

    “那就好解释了!你把一个小雪球从高处滚下来,它会逐渐吸附周围的雪,逐渐变大,而雪球越大,它的表面也就越大,能够吸附的雪也就更多。这么一来,雪球增大的速度就越来越快,可能刚才只有拳头大小,几个呼吸之后就大如斗,再过几个呼吸就大如磐石!”说到这里,柳旭露出了不同常见到的得意神情:“我这一招就和古人有三五万兵力就敢诈称十万大兵一个意思,我声势越大,从者就越众,等到了和其他几队人会师的时候话语权就越重,也就越能从这次事件中收获声望!”

    “所以”柳旭总结道:“他们的忠心我不在乎,因为他们本就是一次性的工具,我只需要声势!”

    周珺这才明白柳旭的全局谋划,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公子经文允武,不仅深通文理,更懂得行军布武之策,属下佩服,佩服!”

    柳旭听了周珺的表态,没有出言讽刺,而是温言安抚道:“你哥哥不愿意随我做事,这也便罢了,只要有我在一日,就能保证你母亲和哥哥衣食无忧。但是如果你想要报得家仇,可要用心表现。我所谋甚大,一旦事成,泼天的富贵荣华自不用说,你也能执掌一方,到时候报仇灭门易如反掌,不要把它当成包袱!”说完,柳旭又闭目冥想,不知道在考虑什么大事了。

    周珺没有想到柳旭竟然还想着自己的杀父之仇,虽然他少年早慧,但到底是一个少年,当下立刻起了誓死以报的心,暗自想着:“柳公子这真是以国士待我了,我周珺虽然是江湖儿郎,却也常读史书,知道豫让报主的故事,只要这柳公子公平待我,真给我报仇的机会,我定然誓死以报!”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自信:“柳公子人中龙凤,以后招揽的属下肯定也都是一时豪杰,我周珺又有什么本事能占据一席之地呢?”

    这样想着,周珺心里就带了些不安,窗外的风景也无心观看,只是低头苦思,希望能找到自己的长处,为自己搏一个富贵前程。

    想了约有半刻钟,周珺还是一无所得,他有些恼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暗责备自己:“枉你平日自负有王佐之才,经书武艺无所不精,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莫不能行,现在仔细一想其实也是泛泛之学,正是梧鼠五技,一无所长!”这样想着,他又伸头看了看身后的车队。

    因为一行人在青浦兵分四路,分头号召士子,所以这一队中只有柳旭一个领导,其他都是青浦府学的士子和为了重利临时加入的农民。士子们属于高级人士,所以家境富裕的雇车骑马,穷一点的骑骡代步,再穷的如刘如意这样的则由柳旭付钱坐车骑骡,总归是不需要用脚步去丈量松江大地。而农民们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毕竟他们是收钱给人壮声势的,不可能让雇主再花钱给他们雇车,所以只能步行前进。好在农民们都是干多了农活的,平时也都靠步行交通,加之马车、骡子速度不快,他们也能跟得上。

    周珺粗略地数了一数,坐车骑骡的士子大概有一二百人,这是从府学跟过来和半路加入的士子总数,他相信随着公子声势的逐渐壮大,加入的士子会越来越多。而哪怕是没人再来加入,就凭这近两百口子人也能让任何地方政府谨慎对待,眼看着大计就要成事了。周珺在窗口看了一会,就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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