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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琉璃世琉璃塔-第3章

小说: 琉璃世琉璃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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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远处“铛,铛,铛,铛,。。。。”传来阵阵钟声。是安国寺的钟声,悦耳苍凉,悲悯激荡,响彻在苦厄的尘世,直指人心。

    莲花一惊,松了手,怔怔地从美梦中醒来,急急移开了目光,低下头,良久叫了一声:“王兄!”

    李芳远僵立着,默不作声,然后冷声叫道:“海寿!”。

    海寿和善喜从远处急急忙忙跑过来,莲花让收拾好了,三人下山。

    走了两步,莲花转过头,李芳远挺拔的背影静静伫立着,阳光点点洒在他的背上,却不能融化其间的酸楚和悲伤。

    “保重!”莲花轻轻道了一声,旋即转头匆匆而去

第四章 宝塔闪光耀() 
洪武三十年二月二十一,寒冷的冬天尚未过去,汉城遍地仍然是白雪皑皑,屋檐下垂着长长的冰棱,天空湛蓝高远,显得份外清冷。【 】

    知密直司事赵胖一回到汉城,就径直去了景福宫,上了勤政殿。

    赵胖人如起名,中年发福,本就不高的身材显得敦实圆厚,双下巴,小眼睛,笑容可掬,不愧为朝鲜最出色的外交人才。自李成桂建国朝鲜以来,赵胖每年都要去大明京师应天府,朝拜纳贡献秀女,朝鲜的人参马匹漆器海豹皮等在大明很受欢迎;大明回赐的礼物,丝绸药材茶叶书籍乐器等在朝鲜也是供不应求。

    勤政殿是景福宫的正殿,是朝鲜国王上朝的地方。巍峨轩昂,雕梁画栋,居于景福宫的正中。这一天为了迎接朝廷的圣旨,百官在朝,王子列坐,宜宁公主也被迅速传召上了勤政殿。

    莲花尚在孝中,白色的衣白色的裙,连袖口衣襟的缎边也是白色,只有领条是极浅的绿,整个人直如一朵清新的莲花。不施脂粉,却更显得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冉冉飘过的时候,裙摆不动领条直垂,却如流风飘飖轻云髣髴,那一刻众人都疑心闻到了出水莲花的清香。

    百官们望着知密直司事赵胖,等他宣读自天朝带回的圣旨,暗自踹度猜测。

    只有李芳远自莲花进殿起就只看着莲花,眼睛一眨都不眨。世子李芳硕拉拉李芳远的衣袖提醒,李芳远恍如不知还是凝望着莲花。李芳硕比李芳远大十二岁,长兄幼弟自来爱护有加,知道这个弟弟打小和莲花一起玩耍两人远比常人亲厚;李芳远性格又固执倔强,不由心里轻叹一声有些惴惴不安,担心这个宝贝弟弟不要生出事来,悄悄冲着旁边的李芳果使了个眼色。

    朝堂上一片寂静,静得听得到各人的呼吸。

    只听到知密直司事赵胖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朝鲜公主宜宁,年方二八,朕已古稀,以此殊龄而贡女与朕,未审何谋?无乃贪之甚欤?”圣旨语气极为严厉,意思是公主才十六,我都七十了,年纪差这么多却要把女儿嫁我,你朝鲜有什么图谋?赵胖不由顿了顿,额头冒汗。

    须臾接着念道:“念尔朝鲜素昔恭谨,百姓无辜,自今以后当慎守封疆,毋生谲诈,福愈增焉。”,赵胖又顿了顿,举袖拭去汗水,接着念道:“朕有太孙允炆,素有才德,朝鲜公主宜宁既德行娴静,着即封为东宫淑女酌日进京。钦此!”皇帝竟然把宜宁公主许配给了皇太孙,册封为东宫淑女。

    李成桂又惊又喜,带百官叩谢领旨。莲花也叩头谢恩,只李芳远不动。国王只作不见,想了一下,问赵胖:“可知这皇太孙的年岁?”。

    “洪武十年出生,今年二十一岁。”

    “皇太孙有太孙妃了吗?”

    “皇太孙六年前成的亲,娶的是光禄寺少卿的女儿马氏。先太子四年前薨,二人被封为皇太孙和太孙妃。至今未别娶,东宫后宫只太孙妃马氏一人。”

    “司事见过皇太孙吗?”国王又问。

    “前两次都没见过,这次正好在礼部碰到,极为温和谦下。皇胄风仪雅贵非凡。听说先太子和皇太孙都是自幼由皇帝陛下亲自教导,学识也是极好的。”赵胖说完偷觑了一眼李芳远。李芳远脸色铁青,冷哼了一声。

    百官俱皆纳罕,赵胖这才到汉城,怎么知道的?真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成桂装作没看见,又问赵胖:“这次朝廷态度如何?”

    赵胖恭敬答道:“恭喜主上大人,这次是礼部尚书郑谨亲自接待,规格与以往颇不相同,十分客气亲热。”

    “还碰到什么人吗?”

    “还有燕王世子朱高炽当时在一起。”

    “燕王世子。。。。。”李成桂沉思一会,挥挥手,赵胖退在了一旁。

    李成桂问莲花:“吾儿拟何时进京?”

    莲花低头道:“但请父王作主。”

    李芳远看看莲花,看看国王,便欲站起身,世子李芳硕和旁边的李芳果使劲儿按住。

    李成桂心中盘算,虽然不是皇帝是皇太孙,虽然只是低级别的淑女,但这次是受了朝廷的正式册封,这在朝鲜历史上可是第一次。头开得不坏,后面能到哪一步,就要看莲花自己的运气了,真能做到皇贵妃也不一定。现在名正言顺可以奉旨进京入东宫,宜早不宜迟,以免另生枝节。便示意身边的内侍取过黄历,仔细看了半晌,说道:“下月二十九乃是吉日,就这日出发吧!”

    莲花拜道:“是!”

    李成桂吩咐知密直司事赵胖:“快马上表朝廷奏知。”

    李芳远跌坐在座位上,神色黯然。

    “公主!公主!”

    善喜又在大呼小叫。莲花双眉微蹙,看了看善喜。海寿侍立在旁,显得也是不以为然。善喜是曹家的家生丫鬟,自小就跟着莲花,十五岁了,圆圆胖胖,性格极为活泼好动,话又极多,莲花总嫌她呱噪,热闹是热闹的。

    善喜小了点儿声音:“公主!这么多经书都要带?太太太多了耶!”说着瞪了海寿一眼,目光挑衅:“你保护得过来吗?”

    三个人是在城外的安国寺,准备要带到天朝的经书。朝鲜在十三世纪高丽王朝后期,历时几十年刻印了著名的《高丽藏》《续藏经》《再雕大藏经》,共一万多卷,收录佛典近三千部,刻经木雕版就有八万多块。俗称《高丽大藏经》,涵括北宋和契丹的大藏经,博大浩瀚校订严谨,很多佛典甚至为中国所无,向来是世界佛教藏经中的瑰宝。所以这次李成桂和莲花特意商量了带这套佛经,以彰显我朝鲜平和恭谦却也不容轻视之意。

    “我只保护公主,可不管佛经,也不管你。”海寿负手冷冷地回答。海寿中等身材,永远笔直立着,透着练武人特有的刚硬;薄唇小眼大脸庞,总是满脸严肃,不苟言笑。

    善喜气结:“不管就不管,我也不管你,有事别来找我!”

    莲花看二人斗嘴,不禁好笑,这两个人像是前世结了冤似的,一见面就斗,最后总是海寿不说话沉默了才算结束。

    这时自超大师缓步踱了进来,三人连忙起身施礼。自超大师已经八十多岁了,原本矮小的身躯老了似乎又缩了点儿,看起来倒比莲花还矮些;一身月白僧袍一尘不染,须眉皆白,皱巴巴的脸上只一对眼睛异常温润神彩。

    自超大师看着堆得高高的充栋汗牛的经书,微笑道:“弘法度生,善哉!善哉!”。

    莲花连忙道:“弟子份所当为,师父过奖了。”

    自超大师取过桌上一本《光赞经》随手翻阅,半响没有说话。

    莲花好奇地问道:“师父以前去过天朝?天朝是什么样子?”

    自超想了想,缓缓说道:“老衲幼时在天朝游学多年,走难闯北遍游各地。天朝疆域广大,历史悠久,文学武功举世匹敌,实非我朝鲜可以比拟。强蛮如蒙古人即使横行一时,终也被他们赶了出去”,顿了顿又说道:“天朝的朝堂上人才济济,连民间也是藏龙卧虎高人辈出。公主惠质兰心,此去总以忍字为上。”

    “谢师父提点,弟子谨记。”

    自超大师放下手中的经书,从怀中取出两封信,说道:“公主可经过北平?”

    “师父吩咐,弟子自当前往。”

    自超大师把信递给莲花,说道:“一封是给慧勤法师,他本就是我高丽禅僧;一封给梵僧指空,他二人都在北平的大观寺。吾三人昔日一起谈经说法共修儒释,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他二人现在怎么样了?”说着有些发怔。

    莲花双手接过,安慰道:“弟子一定送到。他二位和师父一样禅净双修福德无量,一定都是好好的,师父别多挂虑。”

    自超大师点点头,又取了个物事托在手掌中,说道:“还有这个,”莲花定睛细看,是一个小小的九层宝塔,虽然只有二寸多高,却是纯净无暇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自超大师接着说道:“这是琉璃塔,是三十年前慧忍法师所赐,乃法泉寺的代传宝塔,伴我多年。琉璃乃我佛家七宝之首,能蓄纳我佛智慧光明,照三界之暗。你带着。佛法无边不可思量,护佑你平安吧。”

    “师父,这太珍贵了,弟子不能要。”莲花双目湿润,看着自超。

    “师父老了,不知哪天就往生了。你这一去,师父怕是再见不到了。”自超大师缓缓说来,面色平淡。几十年修行,自超大师的双目正如琉璃一样温润透明,看着莲花的目光,慈祥悲悯中亦是依依不舍。

    “师父!”莲花眼含泪水,跪倒在地,双手接过琉璃宝塔。

    宝塔宝色流转,竟似有生命一样。是历代禅师的慈悲赋予了宝塔生命?是师父三十年的修为倾入了宝塔?还是琉璃宝塔本来已证菩提,不过是来凡尘历练轮回,度我众生?

    莲花捧着琉璃宝塔,拜倒在自超脚下,含泪说道:

    “愿师父来世得菩提,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暇秽,光明广大。”

    自超大师温润透明的双眸,也泛起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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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此情原皎皎() 
时光飞逝,不觉已经到了三月。【 】积雪开始消融,屋顶上不再厚重,地面泥泞,屋檐滴水,阳光也渐渐变得金黄有了暖意。

    “哗啦!”

    不知道善喜又闯了什么祸?这个丫头自从要和莲花同去天朝,开始收拾行装起,每天不是打碎东西就是忘了事情,常常有家人奔过来和莲花告状,整个曹府内院被善喜闹得鸡犬不宁。莲花知道善喜是为了远行紧张焦虑,自己何尝又不是,所以总三言两语打发了告状的人,并不责罚善喜。一来二去家人也都不管她了。

    此时莲花正陪着曹夫人在房中抄经,二人听到“哗啦”的声音,摇了摇头没有理会,继续抄写。谁知不一会儿曹忠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喊着:“夫人!夫人!”面色惊慌。

    曹夫人停了笔,皱眉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打,打起来了。”曹忠有些气喘。

    “什么打起来了?谁打起来了?”曹夫人耐心地问。

    曹忠指着前院,“大君和海寿比武,打起来了!树都砍了!”。

    莲花闻言,疾步出了房间,扬声说道:“母亲,我去看看。”步履如风,来到了前院。

    却见李芳远和海寿,正在院子里翻翻滚滚打得热闹。

    李芳远用刀,海寿却是软鞭,刀光霍霍鞭声杂沓,不知道刀要斩鞭还是鞭要夺刀。李芳远刀刀进逼,不留丝毫退路:海寿的长鞭舞起了一串圈圈,内圈护住自己,外圈在刀光夹缝中快速移动伺机进击。

    莲花越看越是心惊,这二人哪里是比武过招,竟是性命相搏。连忙大声叫道:“住手!不要打了!”就见软鞭一滞,海寿听了公主吩咐想退出圈外。刀光却无情一闪,李芳远竟是恍如不闻借机进攻;软鞭无奈跳起,海寿护住要害,二人接着打起来。莲花急得跺脚,却无法可想,曹夫人这时也到了,站在莲花旁边,二人看得心惊胆战。

    忽然鞭影突变,无数个圈圈急攻李芳远,李芳远不闻不问,高高跃起大刀一举,一招力劈华山,当头直直砍向海寿。莲花高叫:“不可!”,她二人却忘了李芳远一身锦袍,大概素习高傲,连袍角都没扎起,这样一跳跃袍角正好卖给海寿,只听“哧啦”一声,海寿不理大刀,软鞭在李芳远跃高的时候卷住了他的袍角,明知大刀在顶,海寿用力挥鞭,撕下了一段锦袍。李芳远微微一愣劈在半空的大刀一滞,海寿乘着他愣神的这一刻,急速跳出圈外,收起软鞭,奔到曹夫人面前跪下了。

    曹夫人看海寿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鲜血一点点地还在渗出,心中气恼,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伤了大君是要灭满门的吗?”

    “是我逼他的。”却见李芳远走来,冷冷地说道。

    “王兄!你这是!”莲花忍不住,有些责备。

    “我要试试他的功夫,到底能不能护送你。我砍了树他也不肯打,只好砍他了。”李芳远仍然冷冷地。

    莲花哭笑不得,看看海寿的手臂,对海寿说道:“你下去吧!快去疗伤。”海寿站起来,却走到李芳远的面前,跪倒行礼,说道:“海寿就是拼死,也会护公主周全!”,不等李芳远回答一起身走了。曹夫人叹口气,也转身回了内院。

    李芳远袍子少了一大截,前短后长,漏出里面的皂靴,有些滑稽。莲花看了看,抿嘴忍笑,移开了视线。李芳远没好气地说道:“想笑就笑!又不是没笑过我。”莲花忍不住笑了出来,玉颜泛红朱唇上扬,如一朵鲜花正在绽放。李芳远看得一呆,低低说道:“只要你能这样笑,我天天做小丑也心甘情愿。”

    莲花脸一红,撇过头去。院子里的雪已经开始消融,花木开始一点点漏出来了。莲花轻声说道:“你昨儿个,在朝堂上又顶撞父王了?”

    李芳远不啃声。

    “父王管你是为你好,你脾气忒大了。”莲花轻轻劝道。

    李芳远咬牙说道:“我恨他!”,看了一眼莲花:“保国守土乃吾等职责,如何能牺牲你一个女子?而且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明明知道我从小没求过他什么!”

    莲花第一次听到李芳远“我喜欢你”这几个字,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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