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魂藏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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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宝有些拘谨的看看老耿，强哥的喉咙已经在蠕动了，老耿也在吞咽口水。
“哎呀，你们几个小子，客气什么呀。”
大兵的父亲突然站起来，打开一箱牛奶就扔给了老耿，“你是班长，你给大家起个带头作用。”
看着大兵的父亲这套熟练的动作和话语，再看看他挺直的后背和端坐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部队出身啊。
“都吃，客气什么呀。”
眼看班里的人不好意思下手，大兵拿着香蕉就朝这边走了过来，把香蕉塞到张君宝的手里，说道：“三疯，你们都别客气。”
“这么多呢，放心吃。”
“就是，我看你们这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吃吧。”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众人道了一声谢，然后迅速的把手里的食物分了，香蕉、牛奶，在张君宝的眼里简直就是多年不见的美味。
“呼哧呼哧”的吞咽声在宿舍里响起，大兵的父母看的眼睛都直了。
“嗷呜……，”小白像是闻见了香味，也从外面跑了进来。
一看到小白，大兵的父亲还被吓了一跳，后来大兵给他解释了一番，他才知道小白的来历。
两袋牛肉干打开以后放到了小白的碗里，小白跑过去闻了闻，吃了两块像是感觉不错，屁颠屁颠的跑到大兵父亲的跟前举起了自己的爪子，那就是求抱抱的动作。
正在吃东西的老兵们差点笑喷出来，张君宝捂住了自己的脸，实在是没法见人了。
一包牛肉干就把这货给收买了。
第79章 老兵（）
中午的时候，张君宝把做饭的家伙事搬到了院子里，全班要举行一次野餐。
天苍苍，野茫茫，天当被子地当床，似乎对于十三班的鸟人们来说，每天吃饭和野餐都没啥区别。
至于那个简陋的厨房，也可以把他称为棚子。
厨房里那个原木做成的饭桌被搬到了小院的空地上，老耿他们几个老家伙脸色有些发红，眼神中充满了拘谨。
班里来了客人，就连最基本的茶水都没有，吃饭用的还是自己用圆木和钉子组成的桌椅，怎么看都有些简陋，自然是拿不出手。
大兵的父亲倒是出乎意料的挥了挥手，说不要客气。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水果和零食也被拿了上来。
“叔叔，我们就借花献佛了，班里没啥好东西招待您和阿姨的，您别见怪。”
“没事，这算啥啊，以前我当兵那会都是住帐篷，连着砖瓦房都没有。”
大兵爸脸上一阵唏嘘，像是回忆起了曾经的日子，不免一阵感慨。
老耿他们则全都看向了大兵，谁也不知道他爸爸也曾经当过兵啊。
“我记得我退伍那会，家里要是能有三间瓦房，那娶媳妇可就容易了。”
“去你的吧，胡说什么呢。”大兵的母亲打了他爸爸一巴掌，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没胡说，我娶你那会，家里可不是盖了三间大瓦房，那时候给我美的啊，渍渍渍。”
“吃你的，”大兵妈拿着一根香蕉塞到了大兵爸的嘴里，“吃东西堵住你的嘴。”
“孩子们都在这呢，整天啥都说。”
“你当年在通信连那会可不是这样……，”大兵爸嘴里吃着香蕉，还要爆料，却被大兵妈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张君宝在一边鼓捣这羊肉，一边听他们说话，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大兵的父母都曾经当过兵。
“嗷呜……，”小白围着张君宝转圈，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炉子上的羊肉，张君宝给了她一记白眼，用脚一踢，说道：“吃你的水果去，你这个叛徒。”
“嗷呜……，”小白那张兴奋的小脸立刻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老老实实的在旁边趴了下来。
午饭烤羊排，又炒了几个“硬菜，”离不开土豆和洋葱的杂烩，大兵的父母却吃得很香，没有嫌弃。
吃过午饭以后，大兵爸说要再体验一次当兵的感觉，就跑到了大兵的床上躺了下来。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硬木板单人床，带着男人特有的汗臭味和臭脚丫子的味道，大兵爸的眼睛却有些发红。
“李兵这孩子也不说勤洗衣服，你有时间多晒晒你这被子，褥子，看这都发潮了。”
“我看屋里的内务，就数你的最差。”
“妈，大飞的才是最差的。”
大兵指着大飞睁眼说瞎话，大飞一个凌厉的眼神回敬过去，那分明就是在说你家长在这，我给你个面子，让你人前显圣。
“他也就这样了，要是能勤快点，至于连胡子都不刮吗？”
“内务条令怎么学的？你给背一遍。”
大兵爸大马金刀的坐在床上，一听说让大兵背条令，班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张君宝“噗嗤”一声咧开了嘴，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爸，背那玩意有啥用啊。”
“你他妈就说不会就行了，我还不知道你。”
“注意点，这还有孩子呢。”
大兵爸一副霸气十足的模样，训起儿子来也颇有几分土匪的样子，开口就爆粗。
大兵妈是维护儿子的形象，脾气也是火爆的不行，抬腿就踢了大兵爸一脚。
“班长，我出去带小白玩会。”
张君宝再也忍不住了，他实在是想笑，又不好意思，跟老耿嘟囔了一句转身就带着小白逃出了宿舍。
“哎，君宝，我跟你一起去，省得你再跑丢了。”
“对，我跟大飞看着你，还有小奶狗。”
眼看张君宝跑了，大飞和强哥的速度也不慢，前后脚就跑出了宿舍。
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对视一眼，全都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是班长，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
“你看看你，整啥玩意啊，把几个孩子都吓跑了。”
“整啥，整啥，这小子连基本的条令都不懂，当两年兵白当了。”
“那就继续当呗，多学几年不就行了，你当初还不是你们团长带着你才学会的东西。”
大兵爸有些说不过大兵妈，眼看大兵站在一旁“嘿嘿”的傻笑，顿时一阵火大。
“你给我站好！”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腰杆子都挺不直，哪里像军人了？”
大兵老老实实的站在了父母跟前，老耿和小马哥看着大兵爸挺直的腰杆，下意识的挺了挺自己不大的胸脯。
“当兵要有个当兵的样子，要学会什么叫规矩。”
“当兵不是说让你穿上军装那就是一个兵了，当兵是一个男人，一个人这辈子所经历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你的人生从步入军营的那一刻，就发生了一个重大的改变，就像是上大学，只不过部队这个大熔炉是把你这块废铁练成了钢。”
“你不努力，不刻苦，就注定要被淘汰。”
“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明白，”大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明白个屁，你要是明白了还至于在这戳着吗？”
大兵爸一脸的鄙视，看着儿子一脸的不爽，坐在旁边的小马哥和老耿神色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呆下去了。
“你教训儿子回家再教训，现在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训人训习惯了，这不是家里。”
大兵妈看到情况有些尴尬，立刻拉住了大兵爸，同时对老耿歉意的笑了笑。
“小耿，小马，你们今年会留队吗？”
“啊？”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过了一会儿同时摇了摇头。
“叔叔，我准备回家。”
“我也是，在这里呆了十多年了，也想回家看看了。”
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和留恋，大兵爸想要继续追问，却被大兵妈给拉住了。
大兵爸是一个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也许在他的心里，把十三班的人当成了战友，而不是晚辈。
跟他相处的过程，带着尴尬，也有笑容，他的兵味很浓，让人远远地就能感觉出来。
短短的寸头，干净的脸颊，时刻都挺直的后背，没有因为时间的沧桑而发生任何改变，就像他说的，当兵是一辈子的事情。
张君宝他们几个人回来以后，大兵爸又说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事情，打背包、武装越野、还有格斗，大兵爸样样精通，而十三班的人们样样稀松。
第80章 梦想（）
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张君宝的脑子里会想起这句话，忘了是哪个老鸟跟他叨叨的了。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啊，也不会化龙飞上天。
这是张君宝的想法。
为什么当兵？
当兵为了什么？
这也许是是每一个人当过兵和准备当兵的人在想的事情，有人说为了锻炼，有人说为了改变命运。
张君宝说那都是扯淡，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
大兵的父母离开以后，张君宝把这个问题想了很久。
老兵是什么？
是一辈子的精神支柱和人生信仰？
是一个人努力的方向和动力？
从大兵爸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十三班的老鸟们开始变得沉默了。
大飞和大兵都没有再继续打牌，大兵开始学会看书了，只是经常碰上他不认识的字，就连字也不认识他。
大飞偶尔会翻动几下那个记着退伍时间的破本子，但是更多的时间是一个人坐在小院里发呆。
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现在每天都会围着十三班这个屁大的地方转好几圈，有时候看见他俩的眼睛都有些红肿。
强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张君宝跑步训练了，前段时间老刘说要把他调回连队战斗班，等老兵退伍了，他就回去了。
张君宝在干什么？
老耿说让他读书，让他考军校，将来能够成为一名军官。
也许是老耿吃够了没有文化的苦，自从决定让张君宝考军校以后，大飞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的。
按照几个老家伙的想法，张君宝想要考学或者提干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三等功作为部队进阶的保障。
当然，如果部队将来不要他，依然没个卵用。
草原上进入秋天以后气温下降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还没有到十一呢，一些土坡上的草已经开始发黄了。
每次跑武装越野的时候，张君宝都要骂上几句这该死的鬼天气。
现在他的生活充实的让人头疼，上午参加军事训练，下午和晚上复习高中的功课，大飞还会不定时抽查。
小白那个家伙似乎也变得懒散了，腿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以后，这家伙开始掉毛了。
小马哥不知道是不是又捡垃圾的天赋，每天都会仔细的把小白掉下来的毛给清理干净，然后找个塑料袋收起来。
宿舍后面的一个窝棚里放着满满的垃圾，都是小马哥捡回来的。
鬼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爱好啊。
咸鱼也有梦想，至少不会被人当成菜随意地吃进肚子里。
张君宝的梦想就是能够好好休息，他的生活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时间久了，也会累。
有时候，他曾经想过一个人背着背囊带上家伙事冲入草原深处，来一次说走就走的野营，美其名曰野外生存，可是现实给他的打击就是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十三班一公里以外的地方。
出门远行，最少两人一起，这是部队外出的规矩。
一个人在草原上呆的时间久了，心里就会长草。
每天起床看到的是同样的景色，每天重复着昨天的日子，枯燥，乏味。
他记得外国有两个写小说的什么大师就是喜欢孤独，一个人呆在乌漆抹黑的房子里去幻想着所谓的灵感。
喜欢孤独的人是一种境界，但是张君宝不认为自己能够升华。
去他大爷的寂寞吧！
张君宝一个人站在房顶上对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呐喊，大声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然并卵？
发泄过以后，还是要老老实实的从房顶上下来，然后带着小白去厨房做饭。
最近老耿已经不让张君宝上哨了，就连那支执勤用的八一杠也被锁进了柜子里，张君宝认为这是几个老家伙在防着他。
有人说寂寞如烟，男人就应该烟酒不离身，那样才有男人特有的沧桑感。
见鬼去吧。
团里车队的老司机们曾经给张君宝尝过烟的味道，仅仅是一口，他就在咳嗽声中把烟掐灭了。
老司机们大笑着说他不懂生活，浪费了精神食粮。
张君宝说烟酒不能排解寂寞，一个人的心里长了草，要想办法斩草除根。
国庆节那天，老耿组织大家坐在屋里守着那台老旧的电视机看升国旗仪式，仅仅是央视的转播。
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草原十三班并没有什么变化，也许对于老兵们来说，那个仪式更像是悼念他们挚爱的青春和部队吧。
那天，全班人站在电视机前面敬礼，然后撕心裂肺的唱着国歌，在张君宝看来有些犯傻。
当了兵，总是要经历一些什么。
哭过、笑过以后，留下的就是眼泪和回忆。
回忆如烟，寂寞如雪。
这是老耿这个傻大憨粗自己总结的军旅人生，当兵十几年了，三十多岁的人还是一条老光棍。
离家时村里还是泥泞的土路，去年休假探亲，邻居们早已经开上了私家车。
那一身橄榄绿有些刺眼，就像是他家破旧的房子，人们总是喜欢好奇的围观新鲜的事物，待到看不见前途，就留下一脸的鄙视溜之大吉。
老耿说，那段时间他的心很疼。
所以，他想回家了！
他爱部队吗？
爱！
他有理想吗？
有！
可是现实的无情蹉跎了他的人生，饱受白眼的日子让一家人有些抬不起头。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里，军人，似乎又成了一种讽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