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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魔术之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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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那么多青壮都服从老河底子,杜和也很乐意通过这么一个人,来达到交好监舍的目的,交好一个人总比交好十几个人要容易一点吧。

    而第一回被年轻人这么简单粗暴的送礼,老河底子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杜和这天马行空的想法。

    老河底子看着那张票子,缓缓的笑开了,粗粝的指头点着桌面,老河底子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搅浑水,叫那帮蠢货互相敌视顾不上你,趁机来讨好我,恩威并施,连消带打,还同我搭上了话,进退自如,嗯,好计策,好心计。后生仔,你是谁带出来的徒弟?青帮?还是海外那帮子二倚子?”

    老河底子似乎是个大烟枪,一口牙都快烂完了,舌头也少了一块,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似乎是嘴里含着东西一般,如果是平常人,即使能忍住不嫌恶,那也一定没耐心去辨认他的话,杜和却认认真真的将他的话听完了。

    杜和总是感觉,老河底子身上有一股子熟悉的气质,不是他那略带苏音的话语,也不是这看起来就慈祥的老脸,杜和就是感觉,老河底子的气质,似曾相识,叫他莫名的有种亲近感。

    没否认没承认,杜和想了又想,还是破天荒的突破了自己的理智,突兀而又小心翼翼的问:“敢问老哥哥贵姓大名?”

    老河底子看着底下打成一团的犯人们,也不在意杜和没答他的话,随意的说:“没名,唔姓特,你叫我老特。”

    “原来是戴先生。”杜和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头对老河底子的来头有了一点猜测。

    这老人看起来六十开外了,年纪比老海还要大,看起来在牢子里头蹲的时间也不短,多半还得继续蹲下去,姓戴,六十多岁还犯了大案子的人,杜和的记忆里只有一个,还是老海叔在杜和小的时候当做故事讲古讲给他的。

    “……戴先生,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说三十年前,有一位大侠,武艺高强胆大无比,为了劫富济贫,居然敢单枪匹马的抢了宫里头的生辰纲,据说还是一位来头不小的贵人的,在当时引起了老大的一场波澜呢,这人若是活着,应该与戴先生差不多岁数,戴先生晓得不?”

    杜和也学着老戴的样子,看着热闹,口中说着和热闹绝不相干的话。

    老戴眼神一凝,“谁同你讲的?”话一出口,杜和眼见着老戴刚刚还浑浊不堪的眼神里闪过了名为杀气的东西。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杜和还是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那一瞬间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从背后划过的恐怖。

    “我也记不得了,就是有这么个印象。”杜和扯了个谎,给海叔打了个掩护。

    老戴明显是不信,敷衍的说:“噢,那年月的陈年旧案,鬼晓得是谁。铁头,拉开他们,每个人看一个小时的洋片儿。”

    老戴烦躁的站了起来,又回到了专属于他的那个床铺上,盘膝而坐,脸朝着墙壁,沉寂下来。

    疤脸铁头则抽空喊了一声,拿出了真本事,一人一下,将参与了混乱的人都推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看守才慢悠悠的从监舍门口路过,对屋里的情况视而不见一般,看守敷衍着掠了过去。

    “都听着了吧,还用爷爷教你们怎么看洋片儿么?”

    铁头冷喝了一声。

    众人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爬了起来,还不忘把那抢来的额票子揣回怀里,才面向铁栏杆站成了一排,手抱着头,一人一个马步扎了起来。

    疤脸挨个检查完毕之后,也扎着马步蹲在了他们旁边。大声叫道:“距离放风还有一个小时,谁敢乱动,老规矩,抱一个月的桂花树!”

    杜和凑到了老戴的旁边,不顾老戴明显的装作看不见,小声问:“老戴,桂花树是什么?”

    “你想抱?”老戴吐了一口气,转头邪笑着。

    杜和连忙摇头如拨浪鼓。

    老戴重新闭上了眼睛,“滚远点,不然你也去看洋片儿。”

    杜和看老戴莫名其妙的坏起来的脾气,心情却好了不少,乐呵呵的滚到了自己的中间铺位,五心朝天的一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奇() 
杜和因为大睡一场,错过了一天两次的放风时间,在他终于被监舍里饭菜的味道熏醒的时候,光景已经暗了下来。

    一起来,杜和就见着个光头青年背对着他站在墙角,脚上扎着马步,脚底板都在不断的颤抖,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了。杜和擦了擦眼睛,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随即就干呕了一声,用更快的速度缩了回来。

    一直注意着杜和表情的疤脸铁头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指着杜和张扬的说:“看吧,我就说这小子会去看癞子!怎么着啊兄弟,不是要看抱桂花树么,这人都给你表演上了,你怎么就看一眼就不看了?人家癞子表演的蛮好的啊。”

    杜和闭着眼睛把喉咙口的酸味压了回去,艰难的顺过了气,还是会觉得有一股子骚臭的味道顺着呼吸涌进来,带起来一阵一阵的干呕。

    “铁头,闻着马桶的味儿,能吃得下去么?”

    杜和真挚的指着墙角不断打晃,以至于马桶里头的东西不停地溅起来四处乱飞的癞子问铁头。

    铁头随着杜和的指头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癞子,脸色一变,杜和预料中的恶心没有出现,反而是怒喝了一声,骂道:“娘希匹的癞子狗,爷爷叫你抱桂花树,你都快把桂花树坐屁股下边了,好好抱!不然叫你吃喝一起,都在树上解决了!”

    偷偷摸摸的耍了花腔的癞子不由得后背一凛,立即扎好了马,端端正正的抱着夜香桶,哪里还有刚刚那个抱不住东倒西歪的模样。

    “就是贱皮子,欠骂。”铁头咕哝了一声,朝着杜和招了招手,没好气的说:“睡够了就滚下来放饭,少爷脾气是吧,进了牢子里还得三催四请的,要不是……”

    杜和凑了过来,好奇的叫铁头继续说,“要不是什么?”

    “吃你的饭,有命吃就不怕没命问,打听那么多,你是天王老子么。”铁头将一碗立得住筷子的灰米粥顿在了杜和面前,杜和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端起碗就是一通吃,叫旁边老久都没吃过大口米粒的犯人们看的直流口水。

    “算你识相,要是敢嫌这嫌那,爷爷少不得就叫你学学吃饭的规矩了。”

    疤脸铁头对杜和的表现很满意,老河底子还在打坐,这碗粥就是他的吩咐,直接叫铁头给杜和留着。

    属于他的东西,即使他自己不吃,别人也不能随意的吃,铁头又忠诚守规矩,说给杜和,自己就一筷子都没留,直接留给了杜和。

    因而这一晚专属于老河底子的好东西就便宜给了杜和。

    杜和多心思灵巧的人物,一筷子插进去,就明白了粥碗的好处,惊喜的挑了挑眉毛,就端起了碗,将脸埋了进去,吃了起来。

    这两天就吃了早上那一碗照得见人影的汤,那个量,和叫一个生龙活虎能吃光一只羊的青年去喝水差不多,杜和早就饿的前胸塌后背,看到吃的,不管什么好坏,打心眼里的觉着亲切。

    本来见到浓稠的有米香的米粥本来就已经很满足了,谁知道筷子一搅和,就发现了粥碗底下居然还有名堂。

    用脸将扬起的粥碗挡住,杜和狼吞虎咽的将碗里头的肉片和着米粥一起吞下肚去,一大碗的好料下肚,年轻人的精神头立即就回来了。

    铁头的碗里头也有,不过比杜和的稀一点,肉片也少不少,饶是这样,对于那些只能喝捞过一遍的米汤的犯人来说,铁头剩下的碗底也都是好东西。

    对于铁头给这种管放饭的,监狱里头有专门称呼,有的叫油壶,有的叫碗底子,都是一眼就能明白做什么的,不过称呼虽然不一样,油壶们在哪个监室里头都是美差,和管扫撒做轻便活儿的水头一起,并成为监舍两大金刚。

    像老戴坐镇的这种监舍,油水好一点,负责放饭的疤脸铁头直接就能分到一杯羹,一些油水不好的监舍,放饭的是真会舔勺子舔碗的,给人盛一勺子稀的,勺子底下剩点干的塞自己嘴里,因而很多监舍里都能看到绝大多数犯人饿的皮包骨头,油壶们却胖大的流油的景象。

    至于桂花树,则是给新来的犯人的‘好处’,不仅新来的要靠着马桶睡觉,还要负责端马桶倒马桶,晚上谁上了厕所,一不小心就是喷的一头一脸,这种情况得等到下一个犯人进来才能换人。

    杜和是靠着洛豪笙给的贿赂以及老河底子莫名其妙的照顾,才躲过了这一劫。

    监狱里一天才放两回风,一九点钟,另一约三点钟,只有这两个时候,大家伙才能出去走动,或者去大厕所舒爽一下,除此半个钟头之外,整整一天,二十来个人的吃喝拉撒,就都在一只马桶里头解决,杜和是宁可忍着不去,也不想接近那玩意三尺之内。

    好在晚上喝的是米粥,不那么难捱,到了三点,杜和终于熬到了晚上的这一次放风,刚从大厕所里解决了个人问题,杜和一出来,就看到宽阔的广场上,一群光头和一群鸡窝头隐隐约约的对峙了起来。

    “铁头哥,那些人不会打起来吧?两边可全是看守。”

    杜和凑到了看热闹的铁头身边,两手插着袖口,给铁头递过去一根烟,正经的哈德门,铁头连忙藏了起来,脸上带着点喜色说:“不用管,这群洋看守是只要咱们打不死人影响他们的人头费,其余的一概不究,别跟看守对上就成,快看,新来的榔头要跟灰老鼠他们对上了,有意思。”

    杜和两手一搓,一点火焰冒了出来,又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根烟,放到了铁头的嘴里,“铁头哥您抽着,给老爷子的我这留了。”看铁头放心的吞云吐雾,杜和继续打听,“有什么意思?平时没有这种新人对老人的?”

    铁头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对杜和能分出来新来的和老人有点吃惊,不过看在烟的份上,很快就解释道:“有是有,但是这两伙人,和那些闲着没事活动筋骨的打法不一样,他们在外头就认识,据说是有大仇,自打榔头进来,已经同灰老鼠打了几次,都是下死手,不过按说灰老鼠都进来二年了,榔头他们能和灰老鼠有多大仇怨,这么久了还记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众生相() 
这两伙人大概数目相当,都是十几个,不过头发长长的那一伙儿看起来神色有些忌惮,而头发短的那一伙儿则更加激动,看起来一个不对就会暴起伤人。

    印度看守们抱着棍子笑嘻嘻的凑在一起看着热闹,少数几个华人看守则公然在广场的角落里头开起了盘口,几个一看就混得不错的犯人和看守挤在一起下注,似乎在赌这一回的输赢。

    除了两伙人自己,没有人关心他们这一仗的目的,大家只想知道打完之后,会死伤几个人,这关系到他们下的砝码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回报。

    杜和一开始只是百无聊赖想看看热闹,看着两伙人说了几句之后,情绪激动起来,打成一团,血迹四溅,场面惨烈无比的时候,周围的人依旧嘻嘻哈哈的围着,没有人制止,还有人默默地把受了伤跌出战圈的人踢回去,杜和沉默下来。

    他想到了孤身一人进入监狱的自己。

    到今天第二天,姆妈没有来,杜和便知道,有人瞒下了消息。

    姆妈近年来身体不好,杜和入狱之后最担心的便是姆妈知道了他的事情,急怒之下病体承受不了,如今看来,老海叔应当是将此事压了下来,没有叫她知晓。

    最大的担忧消除了,杜和放心之余,也有一点失落。

    姆妈没有来,海叔、江中叶、江凌,高桥鹤,还有……高桥海羽,这些杜和身边最亲近的亲友,他们也一个都没来。

    这是杜和最无助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大都留在监狱外头,除了当天带在身上的几样小东西,杜和可以说是身无长物,几与没有无异。

    一个魔术师,离开了魔术道具,就只剩下手法和技术,但是在这监狱里,高墙陡峭,人员复杂,杜和压根就没有机会出手。

    除了在自己的监室里做做小手脚叫自己好过一点,对于把自己弄出监狱这件事,杜和毫无把握。

    不提其他,单是虎视眈眈的里尔克,就叫杜和夙兴夜寐,辗转难眠了。

    杜和虽然一直表现的冷静洒脱,私心里头,仍然带着一点期待,期待等到探望他的人告知他外界的消息,期待无助的心情能得到一点关怀。

    然而现实告诉他,这些在提篮桥里是没有的。

    即使被打的血流满面呼吸困难,周遭的人依旧神情冷漠,事不关己,尤其是杜和看到短发青年一人鏖战三人,被打的抱头滚地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能这么看下去了。

    冷眼旁观,和周围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抱着冤屈埋怨世界,也没有狼心狗肺作奸犯科,他确实偷盗了里尔克的钱财,但是杜和自认为,论功利心和正义心,满监狱,没有人可以比得过他。

    他不仅是个有着正常的价值观和世界观的青年,也是个有着远超常人的慈悲心和同理心的新时代的新青年!

    在想通了自己为什么会难受之后,杜和动了。

    常年锻炼不辍的体力起到了非凡的作用,周遭的人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刮了过去,随后,战圈里加入了新鲜的血液,杜和如同猛虎一般,直冲进去,三拳两脚便将地上被围殴的青年解救了出来,随后,大力的阻挠了两伙人的争斗,将所有人都分开到了两边。

    众人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加之杜和的力道不低,居然被杜和一人,成功的停止了这场打斗。

    只不过,没人领杜和的情。

    “小子,莫多管闲事!”

    “你是他们藏的杀手锏?”

    “榔头,没想到侬还蛮有心机的啊。”

    “胡说八道,你小子快走开,别搅扰我们的事!”

    两伙人的领头灰老鼠和榔头倒坐在地上,唇枪舌战了几句,就弄明白了杜和既不是自己的人,也不是对方的人,随后,两个人就一致对外,要将杜和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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