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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从姑获鸟开始-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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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问题!”

    猪婆龙还是认识轻重,再讨价还价下去,自己恐怕小命不保。

    李阎道:“若是成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若是再有异心敢逃走,你应当知道在大海之中,鲜有我问不出来的踪迹线索,你是万万逃不脱的。”

    “敢不从命。”

    ————————————————

    四十六道太平阴术下,诺大的天色异变吸引了满城的百姓,官府也来了人。

    那个宣讲太乙阁文书,断了查小刀一个秋后问斩,就要立刻动身去湖州府的龙虎都监薛声皂,非但没有离开,此刻反而和漕运总督朱昌运一同领着数百水兵,架船到了入海口。

    只见到海上无数黑色鳞峰顺潮而去,寻常要到九月份才离开的猪婆龙,居然提早随洋流,回西江去了。

    “薛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朱昌运又惊又喜,抛开洪水不谈,好几批京里催促卖给西洋的瓷器绸缎,就因为猪婆龙的缘故,出不去海,好几百万两的货款,洋人也运不进来。

    他本来想着,再求陈柯两家出手,才从淮安到舟山来,惹出后面这一大堆麻烦。

    谁能想到,这本来是焦头烂额的局面,突然就急转直上了呢。

    “且不忙,看着吧。”

    薛声皂似乎有所预料,神色并不算太惊讶。

    “听差人说,李镇抚又来找覆海大妖,莫不是他真的诛杀了这妖孽?”

    朱昌运又问。

    “现在还不好说。”

    薛声皂摇头。

    远处,海上传来声声尖啸,只几个呼吸的时间,船近了些,便露出端倪来。

    朱昌运见到海上一只硕大的朱红色猪婆龙,吓得身子一哆嗦。只是再仔细看,才见到还有个大活人,红内袖,山纹甲,身背剑匣,正是李阎。

    夕阳下涛水怒卷,这只朱红猪婆龙身长百米,踩在海底,尚有尾巴掀上云头,不需多说,必然是那猪婆龙王,覆海大圣无疑!

    更有数只通体赤金色,长出龙角的猪婆龙从旁协助,和李阎斗在一起。

    眼见李镇抚在海上却浮而不沉,和那硕大的猪婆龙你来我往,一杆虎头大枪卷起风浪来,丝毫不落下风,朱昌运和一众官员都心潮澎湃。

    “诶呀!好!”

    朱昌运叫了一声。

    上次虽然风雷齐动,但黄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你说那姓李的是在雷雨里,可着江口游了一圈回来,也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余姚决堤,很多人对李阎到底做了什么,有所质疑。

    这次不同,朱昌运和几百官兵,可是正八经见到妖物了啊!

    要知道,自打闹猪婆龙以来,活着见到覆海大圣的一个也没有。

    只有薛声皂皱紧眉头。

    倒不是他有多高的眼力神通,只是不合理的地方太多。

    可水下的覆海大圣,怎么会和李阎在水上斗这么久?有这好事,天师道早出动了啊、

    那唤动风雷的神通也不见了,这大妖居然只和一个武官肉搏?

    当然,薛声皂也是不敢靠近的,猪婆龙王的体积摆在这,哪怕挥动一下尾巴,自己这边也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这位李镇抚的武艺的确旷古烁今,大枪抖擞间掀起的气劲简直非人,叫薛声皂大开眼界。

    约莫斗了百十多个回合,一众官员看的手脚冰凉,眼珠子发木,李阎才怒喝一声,大枪插进猪婆龙的脑袋。

    只见猪婆龙王扬天哀鸣一声,轰然倒下,掀起来的浪花便险些打翻了朱昌运的船,引起一阵大呼小叫。

    暗地里,李阎一伸手,打开水君宫,低吼道:“自己进来!”

    猪婆龙王道行高深,祸党慑服不了,只是让它心甘情愿的进入水君宫。

    猪婆龙早打定活命的主意,再不迟疑,之间那硕大躯壳还在,一只朱红色四脚蛇从躯壳的毛发里钻出来,跳入水君宫,两条赤金色,十米长的龙角猪婆龙,也跟随它钻了进去。

    水君宫已经到达容纳极限,且请行走大人务必定时向水君宫投放食物。

    你收服了水君属种:猪婆龙王!

    【水君属种:猪婆龙王】符合能力加持条件。

    行走大人能操控的最大水量增加为一百五十吨,祸水三十吨,龙吐雾五百朵。

    猪婆龙王可以脱离水君宫,协助行走大人进行作战,但有逃走的可能。

    你获得了水君属种:猪婆龙王的完全资料。

    姓名:朱豪(猪婆龙王)

    状态:风雷(举止伴随血色风雷)如意(伸缩体积大小,大可至四十丈,小可反掌。)

    专精:无

    技能:覆海(掀动滔天巨浪)

    龙壳(猪婆龙王三次蜕皮,有三张尺寸不同的猪婆龙皮在身,可以用来抵抗雷劫。)

    王脉:(对猪婆龙子孙,乃至一切血脉不如自己的龙种,都有极强大的慑服力。)

    李阎扫过这些信息,朱昌运等人眼见猪婆龙伏诛,却迟迟不敢靠近,最后还是李阎先踏水过去,还没等朱昌运恭维,李阎已经先开口:“这猪婆龙王上次被我打伤,没法力再掀起洪水,余姚决堤之事一定另有隐情,还请朱大人详查!”

第八十三章 天下风流三个半() 
朱昌运嘴上啊了一声,心下却觉得,这位李镇抚心眼太小,也太操之过急了些。

    猪婆龙灾已解,陈家柯家清算有日。

    可再怎么说,陈天放有三品袍带在身,这些年受尽优渥,所牵连的浙江官场上形形色色的官员,贵胄,士绅。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择(zhai)得分明的。

    他当然想查办陈氏,却不想为了抄一个陈家,把半个浙江都给掀过来。

    “大人?”

    “这个嘛,李镇抚说的也有些道理,回去之后,我自当派人手去堤口,查访蛛丝马迹。”

    李阎摇头:“我可能说得不太明白,余姚决堤之事,不是妖灾,那必然是人祸!以一己之私,害生民于水火,此事骇人听闻,罄竹难书,但凡有所牵连,都应当锁拿问话。”

    朱运昌提了口气:“却不知道李镇抚要锁拿谁。”

    “陈府陈寒,管家钱贵,柯家柯诺然。”

    “唔,李镇抚毕竟没有证据,陈天放又有三品袍带,可否宽限几日……”

    猪婆龙灾已解,朱昌运也悄然把“天放先生”换作了“陈天放”。

    “等不了,即刻拿人。”

    朱昌运闻听冷哼一声:“李镇抚,拿人问案是巡抚衙门的差事,你这时候冲本官发难,本官也无计可施啊。”

    一旁薛声皂眼见有破裂的架势,才咳嗽一声:“李镇抚说的也不无道理。何况,我这次来的时候,太乙阁本就有暗访昌国是否有人邀灾自重,结党营私的文书在,眼下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至于陈天放的家人,问案嘛,又不是抄家。先把人叫来过堂,又有什么打紧呢?”

    朱昌运听到薛声皂也这么说,才勉强点点头:“那好吧,我去催一催,但这终究不是我的差事,成或不成,我可说不好。”

    说罢,他便拂袖离开了。

    他走之后,薛声皂才向李阎拱手作揖:“李镇抚伏杀猪婆龙,造福黎民,匡正社稷,请受下官一拜。”

    龙虎都监虽然只有九品,但下官两个字,很难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更别说薛声皂的地位远远超过普通的龙虎都监。

    李阎没有受这一拜,他一搀薛声皂的肩膀:“薛大人,客套话就免了,若非你探查出覆海大圣的踪迹,又叫本地的龙虎衙门,给我提供诸多法术符箓,加上朱大人调遣兵丁船只助阵,我也没有这个本事能降服覆海大妖。”

    薛声皂先是眨了眨眼,随即叹气:“李镇抚如此通达的人,刚才当着朱总督,怎么显得,额,刚直过头了呢”

    “朱大人是浙江官场上的人,他当这个漕运总督,和陈家也有不少接触,有些事,我信不过他,得先求一求薛都监。”

    “李镇抚有话直说。”

    “我那位姓查的属官……”

    他话刚说到一半,薛声皂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大人放心,回去我便叫人放了查属官,他为朝廷除此大患,朝廷感谢他还来不及。刑部尚书厉大人早就给了我口信……”

    薛声皂也不觉得别扭,口信嘛,又不是白纸黑字,事还没办,谁能说个不是?

    李阎摇头:“若是薛大人初到昌国,就是这么传话的,我那查兄弟也不至于一时冲动。现在嘛,唉!”

    “李镇抚此话何解?”

    李阎含笑看着薛声皂:“薛大人如此高明,不妨猜一猜?”

    薛声皂皱紧眉头,好一会儿才道:“他逃狱了?”

    李阎竖起大拇指:“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薛声皂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了,他盘算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既然无罪,也算不上逃狱……”

    李阎又打断了他:“我那属官逃狱绝非畏罪。就算是畏罪,狱都逃了,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薛声皂神色不大对劲:“他还干什么了?”

    “大人不妨再猜。”

    薛声皂有些气急败坏了:“官府自有森严法度,你那属官岂能目无法度!无法无天!简直岂有此理。”

    李阎欠身:“薛都监说的是,惭愧,惭愧。”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不说话了。

    两人久久无语,官船和海上硕大的猪婆龙王尸体对在一起,载浮载沉。

    一道海浪拍了过来。

    “哼哼,难道你叫朱昌运先去拿人,原来早有此招?”

    薛声皂又道。

    李阎没有说话。

    突然,薛声皂拉住李阎的手臂,低声道:“陈柯两家丧心病狂,这些年斑斑罪孽,随便拿出一件来都足够抄家灭族,百官无不切齿痛恨,若只是牵扯到陈柯,我可从中斡旋。”

    李阎也压低声音:“都监意欲何为?”

    薛声皂做了个下切的手势:“一把火烧他一个畏罪自焚,便死无对证!”

    李阎听罢挺起腰板:“薛都监今日的情义,李某人绝不敢忘。”

    “不必,李镇抚记得自己刚才的话就好。”

    “自然,自然。”

    ————————————————

    涛水滚滚,黄海沿岸近十万头猪婆龙,都顺水而下,路过江川海河,百姓所见无不欢欣鼓舞,敲锣,放鞭炮以示庆贺。

    “说书虽属小技,却可比匡社稷的事业。我们说的是书,说的是史,说的是天下。察古而鉴今,指往而思来,此其大也;文事武事,雅事俗事,里巷人情,天南海北,无不能形容,无不能评说,山水虫鱼,伯叔姑舅,忽登泰山,忽至绣房,具在其中,如烹小鲜,如治大国。若无儒家的心胸,史家的气概,诗家的情思,法家的明察,道家的飘逸,佛家的空空,乃至兵家的雄略,纵横家的智谋,还能来说书吗?”

    说话这人约莫五十多岁,身长九尺,眉目皆黑,衣帛虽然破旧,但非常整洁。

    曹永昌听得嘿嘿直笑:“我爱弹词唱书,因它虽是贱业,却可流传千古。世人不爱读史,却爱故事。我爱憎哪一个,编排他一番。就是坑杀万民的屠夫,死后我也叫他有万人爱,完壁无暇的圣人,也叫他被人戳脊梁骨。这才是弹词个中的本领。”

    莫后光听得大怒:“荒唐!评话之道,岂是搬弄是非的学问?!公道是非自在人心,若真是完璧的圣人,你一个黄口小儿,有什么能耐颠倒黑白?!”

    曹永昌平时也读诗书,但道听途说居多。他灵性足,爱表现,最爱顶嘴。

    能叫他不敢还口的,除了李阎的拳头,还真是没有别的,哪怕现在他认了这莫后光做老师,曹永昌也不肯罢休:“评话词人也是凡夫俗子。黑的来了,他们便给黑的作书;白的来了,他们就给白的写传,头顶上是官是贼,对咱都不重要,写段子拿人,换两斤米面粮油,度日罢了。什么忠义仁孝?什么对错是非?都是红口白牙人吃屁。天底下还有比我们说书人更能颠倒黑白的么?”

    顿了顿,他嘿嘿一笑:“自然,编排也是要话术的。以清廉刚正闻名者,自然不可污他贪污好色,那是没人新的,应当编排他迂腐误事,百无一用。就说世人交口称赞的海刚峰罢,他不是女儿早夭么,百年之后谁知道他女儿怎么死的?我只要编排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说他为邀清名,饿死女儿,那必然千古流传。这便是道理,这便是真相。”

    莫后光气得手脚冰凉,他拿起一旁的折扇,朝曹永昌头上砸去:“我现在就打死你个小兔崽子,省得百年之后,给我评话一门蒙羞!”

    曹永昌跟李阎练过几天,眼疾手快,张手便拿住了扇子:“世人爱听,怎地也怪我么?,莫师傅你不打世人,怎地打我呢?”

    “世人我打不着,我就打你!”

    一老一少围着一张桌子折腾了好一会儿,曹永昌见自己师傅真生气了,卖个破绽叫他拿住手腕,吃了几记藤鞭,才嘀咕着说:“打也打过,师傅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只是您那一套,也别来忽悠我。”

    莫后光一屁股坐下,重重叹了口气,曹永昌有眼力,急忙笑嘻嘻地奉了一杯茶水过来。

    “你这孩子毛病不少,但的确是个人才,世事看得也透,但性子太偏激了!我告诉你,人间正道是沧桑。你说的那些,如同万世流转的浮水,伤不着那些大义大勇之人。”

    曹永昌眼珠一转:“那师傅你说,当今世上,还有哪一位大义大勇之人么?”

    莫后光听了,沉思片刻才道:“这世上的人杰多如牛毛,有好事之人,列了个所谓的三妖六道二十四将。”

    曹永昌的年纪,最爱听这些个江湖排行,觉得再帅气不过,急忙询问:“给我细说说,细说说。”

    莫后光摇头,不以为然道:“这些人虽然有些能耐,但也没甚了不起,不值得我说。要让我来评说,称得上大义大勇之人的,当今世上只有两个半。一个在朝,姓张名义初,是龙虎山的当代天师,一人能压文武八十年。一个在野,姓杨名朱字三井,号祁连山人,名声不显,却是旷古烁今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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