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牙令-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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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群被北潢骑兵吓得也想渡河过来，它们奔至下游半里处，纷纷越过天水河，往万天仇家的方向扬长而去。
雷虎看着越来越远的马群，心有不甘，刚刚还想着把领头马套回去送给侯子云。现在马没套住，却引来了两军对峙。
不到片刻，北潢军就陈兵于天水河北岸，为首一人，骑在马上，拽着缰绳，怒视着南岸这一百大雍骑兵。他知道以他两千兵力，想要吞噬这一百骑兵，只是片刻间的事情。但他并不知道对岸手握银枪这人，就是大雍国的青勋榜榜首，二品大都护侯子云，想要一举吞杀他们，谈何容易。
就算他们越河而战，人数占了上风，涞水关随时都能出兵支援，而这条天水河就会成为他们返回国境的阻碍，况且他们背后暂时没有援军，他不敢冒这个险，在对岸高声吼道：“你是何人？涞水关外十年安宁，不曾死伤过一人，今日竟杀了我们好几个牧民，是不是想就此大战一番？”他胯下骏马撩着前蹄，已经跃跃欲奔。
侯子云越界过去只是救雷虎，所以才没有出动大军。至于杀他们几个牧民，确实理亏。此时北潢如果发动战争，那是师出有名，而自己这边在道义上占不了优势。原本就有和亲圣旨在身，自己又越界杀人，就算这一战打赢了，只会加剧两国之间的矛盾。
而且，雍武帝的密诏上面是说，待北潢悔婚亦或不将北潢公主送入涞水关，才能出兵讨伐，为的就是师出有名，在道义上占据优势，不然雍武帝也无需如此安排。
眼下，战是不能战的，但也不能让北潢以为他们占了多大的理，如果实在要战，那也得战胜，这样就算忤逆了雍武帝的旨意，也能将功补过，争取最大宽恕。
侯子云见雷虎没带大刀兵器，待会要是真打起来，他如何能战。于是示意雷虎走近过来，有话交待他。
雷虎畏畏缩缩的上前，不敢直视侯子云。
侯子云知道是他捅的篓子，而且这个篓子捅得还挺大，眼看就要引发两国之战。事已至此，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道：“你速速回去拿兵器，再禀告凌岚将军他出兵相助。”
雷虎听到侯子云没责怪他，还要他回去拿大刀来战，心里高兴极了，张大虎口，道：“好啊，等我回来一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哈哈哈哈。”
他这一声“哈哈”，哈得又大声又长。侯子云一闻，好大一股酒气。这厮又是酒后惹事，屡教不改，换作平时，此时一定会狠狠责罚他，但两军夹河对垒，阵前不能责骂自己的将领，以免被北潢笑话。他憋着一股气，轻声怒道：“你回去通知凌岚将军，自己好好待在城里，酒醒了再说，如果你再出城来，我定饶不了你。”
侯子云其实担心的是，战场厮杀，刀枪无眼，稍不留神就可能死于非命，他生怕雷虎酒劲未过，上了战场有所闪失，这才让他待在城里别出来。再者，是他越界惹是生非他回城去，也好暂避锋芒。
雷虎知道侯子云是为他着想，但他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换作平时他一定不会抛下侯子云，自己脱身避险。每到关键时刻，他总会变得机灵许多，只有自己离开这里，当事人，侯子云才能跟北潢周旋。他拿定主意，先行回城禀告凌岚，再厉兵秣马，一旦需要支援，他立刻就出城拼杀。于是，重重的点了下头，策马回城。
对岸那名北潢将领见涞水关这边迟迟不回话，又高声叫道：“我乃涿州领奖萧衡，对岸若再不答话，我等只有杀过来问个清楚了。”
侯子云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又看清他们身后确定没有援军到来，心里稍感踏实，回应道：“我乃大都护侯子云，刚刚是场误会，萧将军可否先行退兵，择日我两国再和谈此事？”
侯子云？莫不是即将迎娶公主的大雍青勋榜首？萧衡心感疑惑。
按照正常情况，如果萧衡得知对面就是即将成为北潢驸马的侯子云，那确实应该采取和谈方式解决此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萧衡却一反常态的道：“什么猴子云，本将军看你们就是一群鼠贼，越境杀了我们的人又躲回去，真以为本将军不敢学你们越河而战吗？”他话音一落，胯下战马一声嘶鸣，似乎比他主人还想越河过来。
侯子云听他这番话，心里有点忐忑，看来这个叫萧衡的北潢将领并不是性格温和之人。且看能不能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毕竟是自己这方犯错在先，于是道：“萧将军能否各退军一里，我两单独详谈此事？放心，我大雍国从不会亏待北潢国。”
萧衡往地上“呸”了一下，吼道：“就在这里谈，若想了却此事，拿十万两白银来赔。”
十万两白银，这个数目怎么听得如此熟悉？侯子云一时想不起来。
这个要求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至少侯子云没有这个权力应诺这么大一笔赔偿数额。他知道这个萧衡是块硬骨头，没有那么好糊弄。但眼下还得周旋，涞水关援军前来，那时说话也要硬气得多。
只听萧衡又催促道：“不赔十万两白银，就拿你们一百条人命来换！”
这萧衡咄咄逼人，要求十分苛刻，是该好好教训他一番，杀杀他锐气。侯子云心里拿定主意，只要他敢越河过来，自己就冲上去亲手一枪将他刺个透心凉。
陆小寒在旁边一声不响，他知道就算跟侯子云关系再亲近，也不能学雷虎那样，随意出口乱骂。这是他第一次站在沙场之上，却没有半点紧张之色。也许以前在凫丽山守山时就杀了不少误闯芒草丛之人，加上之前又射杀了两个北潢弓箭手。
杀人，对于陆小寒来说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而他平时少言寡语的，确实有点杀手的冷漠潜质。
他凝视着对岸，只要北潢骑兵敢靠近侯子云半步，他立刻就毫不犹豫的搭箭射杀。保护主人侯子云，这是临走前，老者特意交代的重任。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兵马奔腾的声音。侯子云回头望去，正是凌岚亲自带兵前来支援。
这下好了，侯子云心里踏实许多，有援军相助，若要交战，胜券也大增许多。
第五十章 提前请战（）
侯子云特意估算了一下身后援军，不过两千骑兵，与北潢兵力相等，杀他们完全足够了。幸好凌岚深通用兵之道，没有将一万骑兵悉数带出来。如果将一万骑兵陈列于此，虽然在数量上能震慑住他们，但北潢就会认为大雍国一边答应和亲，一边开始屯兵易州，其意便是准备讨伐他们。
因为自从北潢签订合约以来，两国就约定好，边境屯兵，以免双方都有进图对方的嫌疑，不然雍武帝也无需侯子云悄悄带着三千精锐前来易州。这凌岚英明善断，有他在此，侯子云确实省了不少心。
萧衡又蔑笑道：“好啊，正好援军来了，免得说本将军以多欺少，来得越多，杀得越爽！”
就差大喊一个杀字，这沉寂了十年的涞水关看似就要重开杀戒了。
“要战便战！何须多言！”侯子云正气道。现在两军兵力相等，还怕他作甚！
萧衡哈哈一笑，道：“好！十年了，老子又要踏进易州了，来吧！”
“且慢！”凌岚策马上前，制止道：“萧将军，我两共守边境十年安宁，两国即将联姻，岂能因为一时之气，撕毁盟约，还请三思！”
凌岚与萧衡都是戍边将领，相识有十年了，这个老脸，他还是要给的，便道：“我欣赏凌将军为人，但十年前，我胞弟就战死在易州，此仇必报。不过我答应你，如果攻入易州，定不会伤害你家老小。”
十年前战死易州，那肯定是侯穆违抗诏令强行夺回易州那一战！要是萧衡知道河对岸的侯大都护就是侯穆的儿子，那他肯定早就掩杀过来复仇了。看来他暂时并不知道侯子云的身份，他话虽说得如此自信，但身后暂无援军，怕是越河过去，反被天水河断了退路，胜算不大，这才只逞口舌之快，久久不敢越河而战。
萧衡看来倒是遵守盟约，没有在涿州屯兵，不然身后怎么会没有援军前来。侯子云觉得这萧衡来历有点蹊跷，刚刚索要十万两白银，现在又提十年前易州之战。他仔细一想，瞬间恍然大悟！
十一年前因为北潢越界引发两国小规模战争，大雍要求北潢赔偿十万两白银。北潢不想交付罚金才又引起两国大战，而侯父抗令夺回易州，估计萧衡的胞弟就惨死在那一场战役中。
想到这，侯子云心里开始后怕起来！当时父亲违抗诏令，就算夺回易州，最后也是被军法处斩。现在雍武帝的密诏是待北潢悔婚亦或迟迟不将公主送入易州才能出兵讨伐，而完婚的最后期限是二十七日，如果这次因为雷虎越界引发提前交战，那北潢是师出有名，而大雍是师出无名。
雍武帝是个十分讲究面子的帝王，他如果再派遣大军前来支援，肯定会被世人指责他无端挑起战争，祸害两国百姓。如果雍武帝不出兵支援，易州兵力绝对抵挡不住北潢大军，到时这一万多将士成了炮灰，百姓遭殃，祸根全在雷虎和自己身上，岂不被百姓唾骂，遗臭万年！
而雍武帝意图灭掉北潢的大计就会落空，这种大罪肯定会让侯家难逃灭门之灾。
更的是，侯母一直交代侯子云不要违抗朝廷诏令，不能步侯父后尘。如果侯子云违抗诏令，被军法处死，那侯母也得跟着一殡归天。不管怎样，他都不能伤害到母亲。母亲是他最大的牵挂母亲享尽荣华富贵不说，怎能因为一时冲动又让侯家和母亲背上这种忤逆的罪名。
如果要战，那就等到北潢悔婚之后，再杀他个痛快！
现在凌岚来了，幸好他是个主张和谈的刺史。侯子云不禁觉得刚刚太意气用事，差点就犯下大错。眼下反倒期盼凌岚能够化解这场看似欲欲爆发的战争。
凌岚道：“萧将军深通兵道，我凌岚也不是吃素的，你区区两千兵马想战胜我等谈何容易，何不各退一步，以和为贵，我军误杀你们牧民，自会赔偿，容我们各自退兵之后再商谈赔偿事宜。”
凌岚自然不是等闲之辈，驻守易州十年未挑起战事，也未让北潢军踏入国界一步。萧衡对他不敢小视，再者身后确实没有援军相助，既然凌岚答应赔偿一事，那正好开个高价，于是道：“那我就给凌将军一个面子，准备好十万两白银，明日我就派人来取。”说完，不给凌岚商量的时间，立刻挥军撤退。他想的是，就算凌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到时再跟他慢慢讨价还价便是。
凌岚长舒口气，一场看似爆发的战争就此化解，也算是一大幸事。但萧衡一开口就要十万两白银，自然是不能轻易给的。于是，他和侯子云两人会意后，帅兵回城，来到军帐内商讨对策。
去掉婚队马车从易州到达京都的六日路程，北潢公主最迟三日后就得易州。萧衡很显然是算好这个时间的，才会要求明日就要索取十万两白银。如果易州拒绝赔付十万两白银，那北潢就有理由拒绝将公主送入易州，到时和亲事败，追其原因便是雷虎事先挑起事端。雍武帝的北伐大计就变得师出无名，陷入被动的境地，雷虎肯定难逃其咎。但是对于侯子云来说，他却能逃过与北潢公主的婚事，那他就能将奚瑶明媒正娶进侯家了。
这是个万难的抉择，一边是生死兄弟，一边是挚爱之人。十万两白银是肯定不能给的，易州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那就只能任由北潢悔婚，然后依密诏之令，挥军北上攻打北潢。到时双方各执己词，谁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如果一路顺利，击败北潢，那雷虎挑起事端引发北潢悔婚，进而到达雍武帝北伐的目的，雷虎也不会因此受罚了。
眼下也只有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对于今天萧衡索取巨额赔金的事情，必然得上书朝廷雍武帝做好派遣援军的准备。
三日后北潢公主没有入关，就证明北潢已经决定悔婚。而密诏指示北潢一旦悔婚，即刻引骑兵占领天水河以北草原。如果北潢决意悔婚，那肯定会拖至最后一日，给他们自己争取应战的准备时间。
兵贵神速，侯子云想的是，三日后北潢公主没有入关，就应该趁其不备，立刻以奇军突袭才能稳操胜券。
快马不分昼夜到达京都需要两日时间，来回最快只需四日，正好比北潢公主最迟易州晚了一天。雍武帝的回复诏令送达之后，如果是战，那就应该即战，不给北潢留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侯子云与凌岚商定后，即刻书写奏折，并将三日后北潢公主不入关，就即刻发兵讨伐的建议一并写上，随后派快马火速将奏折送往京都。
第五十一章 情报（）
凌岚驻守易州十年，对大雍国忠心耿耿，但他向来主张和谈，避免战争。作为英明的将领，他也能嗅到战争的味道。他有点担忧的问道侯子云：“明日我们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到时北潢如果引军前来索要银两，该如何处理？”
侯子云望着账外列队走过的军士，两眼深邃，沉着道：“北潢值此大旱，给他们送点银子和草料，先拖一拖，离完婚之日还有九天，北潢如果想和亲，他们最迟会在三日后将公主送入关，如果三日后北潢公主没有入关，那他们肯定已经做好悔婚应战的准备，到时圣上指令一到，如果是战，我们即刻引军出击，先下手为强。”
凌岚仍是想极力阻止这场战争，道：“何不再等等，既然离完婚之日还有九天，那就等到最后一天，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一旦交战，两国必定是生灵涂炭呀！”
侯子云何曾想将两国百姓带入战火之中，但雍武帝的心思很明显就是想要北伐，一举歼灭这个出尔反尔的北潢国。而且他私心里也是不想跟北潢公主完婚的，他在乎的是奚瑶，他想明媒正娶的也只有奚瑶。
只有北潢悔婚，他才能跟奚瑶光明正大的厮守在一起。况且雍武帝扩充疆域的国策很坚定，这次不打，下次还会找机会再打。既然迟早要打，那由自己来主持这场战争，也会尽量避免伤害百姓。
他知道凌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