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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千秋月落别楚将-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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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听完,心中默念了一句“也许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却没说出口,眼睁睁看着蒙恬急切的面孔,他转而问道:“匈奴今年可曾犯边?”

    话题一转换,蒙恬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只得认真回道:“来过几次,都是小打小闹,臣让他们连边垣都没看到,便击退了。”

    嬴政神情放松:“蒙将军用兵又精矣。”

    蒙恬也是个实在人,一五一十的把之前所得战器战法说了个通透,他这么做,一来比较隐晦的替涉间和自己的儿子开脱一下罪责,二来嘛,皇帝夸奖将军用兵更厉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得让为君者更放心一些——我还是那个我,没琢磨那么多事儿,这都是跟人学的。

    果然,嬴政听完之后才是真的放松下来,双手抚案问道:“楚地之贼,当真如此精悍?”

    “回陛下,楚贼有勇有谋。”

    “之前听王离说过一次,朕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被误导的不仅仅是相里业那个蠢货。”

    蒙恬耳朵自带过滤,就当没听到君主的脏话,攥了攥拳头,他鼓起勇气说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讲!”

    “臣曾想,逆贼精悍何不为我大秦所用呢?不如陛下一道诏令,试试将他们招抚……”

    “招抚?那我大秦威严何在?秦律威严何在?招得此贼,若是天下尽皆效仿又当如何……”

    “天下若有后起者,可让楚贼征讨!”

    嬴政根本没听进去,更不屑算计得失:“大秦带甲百万,何须逆贼争抢战功?蒙恬,你是不是丢了个儿子从此害怕打仗了?此事不允,以后休要再提!”

    蒙恬默默的低下头,没有再分辨,这个结果,跟心中意料差不多,因为害怕扶苏忍不住旧事重提,他才先行一步免得公子再次惹的龙颜大怒。

    现在这样也挺好,既帮长公子试探一下,又给皇帝留下个自己也已战心消退的印象,一举双得。

    蒙恬不说话,嬴政继续开口了:“扶苏在你这里,文韬武略学了多少?”

    “回陛下,臣身边藏书,长公子尽可阅览,其中六韬二孙最受公子喜爱,曾经手不释卷。”

    “那为何不让他亲自上阵?”

    “陛下是说……让长公子,亲自上阵?”

    “怎么,有何不妥?”

    蒙恬躬身:“臣不敢自作主张。”

    嬴政没有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说道:“会稽楚贼,蒙卿有何良策将其剿灭吗?”

    说起这个,蒙恬立刻想起那个敢在秦军大营之内仗剑行事的虞子期,本就有锋利的宝剑,自己还送他一匹骏马,难为,为难啊……

    “陛下,臣以为,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到现在为止,秦对逆贼所知不详,若要开战必以精兵强将顺势粉碎,让他们没有空暇布置战阵才行。

    只要稍微一拖,受挫的必是我军!”

    “蒙将军当真如此看重楚贼?莫不是垂垂老矣不敢应战?”

    说起战事,蒙恬总算恢复了名将风采,一扫之前的小算盘,用一句大胆之言结束了这次谈话:“难道陛下忘记了,多年之前您也是这样问王翦将军的吗?”

    “……”

    王翦、李信,六十万大军、二十万精兵,血一样的教训嬴政怎能忘记?何况敌人没改变,都是楚人项氏……

    “若贼有万余,将军可用多少精兵将其尽数覆灭?”

    “十万大军,一个不剩!”

    嬴政望了一眼帐外的蓝天,沉思片刻,回道:“好,开春之后,朕让王离前来戍边,十万大军也给你备下,蒙将军速去速回!”

    “臣,遵命!”

    严冬即将来临,赵高的心里却热的不行,算计来算计去,根本无从得知陛下到底跟长公子说了什么,又跟蒙恬说了什么,想了许久,他决定从胡亥的心里撬开一道缝……

    “少公子,奴婢又有天大的事情跟您说了……”

    胡亥擦了擦手上油脂,也不管袍子什么样了,笑得没心没肺:“原来是中车令,快坐下一起吃……”

    “哎呀,天大的事情……”

    “哪有天大的事情,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

第一百零四章 人心难控() 
身无御寒之衣,家无裹腹之粮,如果以这样的条件面临严冬,死伤几何境遇有多惨谁敢想像?

    一场秋雨带走了最后一丝暑气,紧接而来的冻雨沁入骨髓,搓手手凉跺脚脚麻,一个寒战引导全身,所有感觉汇集到一起,浑身骨头都疼得呻吟。

    刘季庆幸自己不用受这样的苦……

    砀山很大,藏身其中的百姓不只沛县一伙逃役,林林总总加起来,七八百人总是有的,之前对着楚军大开口,正因为他想要收编这些人。

    为了大事?狗屁的大事!

    陈涉吴广早已趟出那条路的深浅,刘季岂能不知?

    此时此刻拉拢人,那是因为他知道人在深山只有紧紧抱团才能活下去,再者说了,反正有了楚人帮扶之后沛人不用再担心衣食,慷他人之慨收自己的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留在此地的几个楚人不好打发,尤其是那个眼珠子惨白的家伙,说话不多态度坚决,摆明了只顾沛人不管其他,让刘季很是无奈。

    这样的日子短一些还没什么,时候长了,整个砀山全都怨声载道。

    首先是那些不受接济的饥民,眼睁睁看到邻居衣食无忧,自己忍饥挨饿命都要没了,心里没点想法?就不能匀一口?

    再说就是接受救济的沛人也不安分了,为什么呢?不用担心吃不用担心喝,身上穿的暖,他们闲得!

    身上有余力,心中有空暇,琢磨着琢磨着就歪了……

    按理说,接受了别人馈赠,怎么着心中都得有点感激之情,可是架不住有个刘季在中间掺和啊,自从知道樊哙投身楚军,他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

    真要说目的?砸掉自己饭碗是不成的,搞出点什么大事也没想过,归根结底,他只想给自己捞点说话底气,不至于将来不如旧友。

    樊哙,狗屠耳,我刘季股有黑子岂是平凡人?

    从头说起的话,这件事儿还是虞周的失误,山高路远消息传递不便,一来一回使他误判了这里的形势,根本没预料到这里真的有那么多人,而且情况复很多……

    隔着遥远的距离掌控未曾谋面之人,真的不是你什么简单。

    再加上燕恒派来的人手知道雍齿为什么而死,对待这些人难免面孔冷了一些,毫不掩饰眼睛里的蔑视,一来一回,又给刘季留下不小的空当可以钻。

    嗟来食?吃这么受气的饭哪还用挑唆!

    “樊哙真是变了,以前在沛县,大伙吃他的狗肉从不说什么,现在倒好,落了难反要受他羞辱,真是岂有此理!”

    “我看不一定是樊哙,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没那么计较的!也许项氏看不上咱们,又抹不开樊哙的面子才会这样吧……唉!”

    “要不是为了活下去,老子真想不吃那口饭,你是没见过那人的脸色,跟喂狗似的待我们……”

    “你那是为了活下去?是想再回去会会你的婆娘吧!”

    “呸,吃饱喝足哪个不想婆娘,这个鬼天气,有个人暖被窝难道不好?”

    “季……季……季哥他就不……不……不想!”

    “周昌你闭嘴,听你说话老子头疼,对了,季哥呢?”

    ……

    ……

    此时此刻,刘季正顶着楚人斜视嬉皮笑脸的纠缠:“哎吆,这位兄弟身板儿真是强壮啊,比秦军厉害多了吧?你这样的,你们楚军能够挑出多少?”

    “……”

    “别不说话啊,来到这里都是兄弟,受了兄弟那么大的恩,总得让我知道恩人是谁吧?你们说的名字也太假了……”

    “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是不是又想赖些粮草去当滥好人?”

    楚人说着话,不耐烦的推了一把,哪想到胳膊肘子竟被对面那人一把抱住,语气更加亲热:“唉唉唉,兄弟,别急啊,这次我真的不要粮不要衣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头儿到底叫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吗?”

    刘季一笑长髯飘飘:“奎木狼……那名字也太敷衍了,我再没读过书也知道那是二十八星宿……”

    “在下现在就是这个名字,整个楚军都叫我这个名字,怎么,你有意见吗?或者说,我该叫你吕泽还是叫你刘季?”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冷,可是刘季丝毫不受影响,转过头,他又是那副嬉皮笑脸模样,不在意的解释道:“奎壮士,都说了许多遍了,那不是之前我们不熟悉,没敢据实以告嘛。

    这样,咱们现在重新认识也不晚,今天晚上兄弟做东弄点下酒菜,咱们好好熟络一下如何?”

    奎木狼白眼一翻:“你们现在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楚人节衣缩食省下来的?怎能如此挥霍无度!我不去!”

    受了这番奚落,刘季笑容不减:“奎壮士怎么能这样说,沛县之人也是楚人啊,你放心,今夜饭菜,全是我们兄弟满山遍野猎获而来,也算为交个新朋友表明一份心意。”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攻势,奎木狼能够坚持数月不给他好脸色已经很了不起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笑了几个月呢?

    可是临来之前有交代,除了查清这些人的底细,最是要提防一个名叫刘季的家伙……结果找了一圈,一开始接头的那位吕泽就是刘季,你说气人不气人?

    心眼儿这么多的家伙,难怪要提防呢!

    有了这俩事儿垫底儿,奎木狼不假颜色也就可以理解了。

    “吃饱了早点睡,我们还有事儿,就不去了!”

    一个我们,彻底熄灭了身边其他楚人摇摇欲动的心思,刘季脸上终于露出几分难堪神情。

    只是尴尬一闪而过之后,他又笑容满面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对了,你们跟江南还有联系吗?能不能给我的樊哙兄弟带个好啊。”

    奎木狼一想这也没什么,随口应了一句:“再回江南便替你带到。”

    刘季双手一拍:“那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写信,顺便问问其他兄弟有没有要一起写的!”

    “……”

    “对了,那个粮草……真的不能多供给一点?这山上好多饥民呢……”

    “滚!”

    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完了,亏了奎木狼不知道他现在骂的是谁,要是知道了面前这位以后的成就,那也没什么……

    没讨到一个好脸色,刘季丝毫不受影响,赶回沛人居住山洞之时,他还有心哼个小曲儿,直到看见山下零零散散的伏尸,他的脸色才像风霜打过一样青紫。

    “又饿死人了……又少一些啊……”

    “季哥,怎么样?他们答应了没有?”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称呼,刘季发自肺腑的笑了:“没答应,不过没事儿,他们不吃咱自己吃了就是,这是江东义士爱惜粮草,特意留给我们多吃一些!”

    谦让粮草?这话没人相信,刘季的笑容再诚挚他们都不信。

    分明是江东之人心有芥蒂,瞧不上我们才是吧?季哥也真是的,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要强颜欢笑,樊哙怎能投效这么一伙人!

    “季哥……”

    “闭嘴!”

    “季…季……季……季哥!”

    刘季做了个无奈神情:“好吧你们说吧,只要别让周昌折磨我就行,还有,不许对义士口出妄言!”

    他越这样,众人越信服,对江南楚人的不满也更加积累一分,你推我让之后,卢绾开口了:“季哥啊,山下的吴大又来找我们,我……周勃他们一个没忍心,分出去十石粮食!”

    刘季扭头一愣:“多少?十石?”

    卢绾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季哥,我们几个知道错了,他……他抬着亲兄弟的尸首来的,跪在那里不肯起身……

    咱们自己的吃喝我再想办法,大不了打猎,大不了下山去抢,大不了……咱们抢了江东人……”

    卢绾话没说完,就被刘季一拳打在腮上,然后就听一阵咆哮响彻山洞:“你特么吃驴屎吃傻了吧?有这么忘恩负义的吗?抢?还抢江东人?你怎么不把我宰了分给大家?

    以后都给我记住,这种没义气的话少说,谁要是再犯,当心我刘季不认他这个兄弟!”

    卢绾捂着脸:“季哥我错了,我不该分粮,不该说混话……”

    “分粮没错,咱吃饱的时候不能坐视人家饿死,老子打你,一是为了刚才那句没脑子的话,第二个,你给我听好了,斗米恩担米仇,谁让你给他们那么多的?

    十石啊,不是大伙辛辛苦苦运上山的吗?就被你拿去结个仇家?那特么是救人嘛!这是害自己啊!”

    卢绾仍不信:“不能吧……”

    看到发小有些懵的神情,刘季心中冷笑,怎么不能?这群久于乡野的家伙真是看不透人心啊,自己在张耳门下见多了!

    这样也好,简单的家伙更容易掌控,就像奎木狼再神气,依然不懂山上人心发生了什么改变一样……

    “没有不可能,听我的准没错,你们今夜警醒着点,我去告诉江南义士一声。”

    刘季刚一转头,也不知是谁在他身后说了一句:“告诉他们干嘛?多好的机会……”

    这一次,刘季既没有继续训斥,也没有停下去找奎木狼的脚步,仿佛没听见一般,披上布袍出了洞门,留下所有人面面相觑。

    “你说季哥为什么对那些人这么尽心?我不信他瞧不出人家不待见咱。”

    “你知道什么,那是季哥懂情义!对待外人都这样,对自己人还能差了?”

    卢绾揉着脸满眼迷茫:“我不是自己人?”

    “你…你……你……”

    “哎呀我替周昌说了:你见过弟弟犯错被兄长打的,那你见过打陌生人的吗?瞧得起你才动手呢,这要是外人,直接就忍无可忍动刀子了!”

    “没…没……没错!”

    “……”

    ……

    ……

    江南,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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