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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柳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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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婆婆指着水潭道:‘这个水潭,我妹妹在时,颜色就变作黑色,深不见底,叫噬魂潭;我在时,就变成清水,叫还魂潭。噬魂潭吞噬魂魄,还魂潭还人魂魄,刚才你若是被她推进去,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就变成游魂了。’

    我想起刚才黑婆婆的所作所为,不觉后怕,道:‘为何同一个水潭,会变成两种模样?’

    白婆婆道:‘我和我妹妹一白一黑,一正一邪,一直以来都是势不两立。这水潭本是我开辟的,后来被她发现了,那时她法力比我强,就来夺了这水潭,把里面的水变成黑色。我只能暂时避让,等到法力强过她的时候,再回来夺这水潭。所以一直以来,这水潭都是我占一半时间,她占一半时间,如此反复。’

    ‘原来如此。’

    她道:‘时间已到,人间即将天亮,你也该回去了。’

    我问她:‘我不知怎么到这地方来的,现在要回去,还请仙人指路。’

    她指着水潭道:‘你跳进这水潭里,就能回去了。’

    我见水潭里的水也不是很深,若是跳进去,怎么能容得下一个人?况且那是水,会不会溺死还不知道,一时间也不敢跳。

    她道:‘你只管跳,保你无事,我去也。’说完,她化作一片白色的云彩腾上天,慢慢飞去了。我只听空中传来几句话:‘时运不济,乃是天意。坎坷不平,自为天机。寻寻觅觅,柳暗花明。贵姓为柳,取名作毅。’说罢,那片云彩就消失不见了。我自是觉得神奇,回想她说的那几句话,心想:‘莫不是说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以后真的会命途多舛吗?最后那两句,难道是说我孩子应该取名叫柳毅?’

    我疑惑半天也不得解,又急着想回去,但又不敢跳进那水潭。那地方四周无路,我担心那黑婆婆会再来,只好豁出去了,跳进了水潭,也是奇怪,我刚跳进去,知觉浑身一激,就醒来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先我以为这只是个梦,但是现在真的如那神仙所说,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去了不要紧,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柳元章听完,一时也觉得疑惑,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只是见妻子快不行了,也无心纠结是真是假,道:“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有事。”

    此时林玉华的气息已经有些虚弱了,精神也不如之前,道:“把我的孩子抱来,我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他一眼。”

    柳元章慌忙叫人把孩子抱来,放在林玉华身边。那孩子自从离开了他娘亲身边,就一直哭闹不止,现在抱回来了,便一下子不哭了。林玉华流着泪,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脸,道:“我儿,娘就要去了,只怕会苦了你,只愿你能平平安安,好好长大成人。”

    那孩子躺在林玉华身边,就变得欢喜异常,咧着小嘴笑哈哈的。柳元章看了,觉得心酸,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林玉华变得气息时强时弱,时断时续的,连说话都费劲了,她道:“夫君,咱们的孩子,就取名叫‘柳毅’吧,毅字,有沉着刚毅之意,希望他以后能做一个刚毅之人。”

    柳元章道:“好,就叫柳毅。”

    林玉华最后一次抚摸了柳毅的脸,轻轻笑了一下,刚叫了一声“毅儿”,突然眼睛翻白,柳元章急忙过去叫她,用手探她鼻息,气若游丝,任凭怎么喊她也没用,过了一会儿,就断了气,撒手人寰而去。柳元章痛彻心扉,放声哭了出来。柳毅也似乎知道母亲去世了,大声哭闹不止。可怜林玉华,为了生柳毅,历经死劫,真是“慈母生儿千般苦,子临之日母祭日。”

    林玉华死后,柳毅就由柳元章一人抚养。柳元章后来也不再续弦,一心想着把柳毅好好抚养长大。所以他这次南下赴任,并没有带妻室和丫鬟。

    话说柳元章带着柳毅和张春张兴,离开颍川郡,一路辗转南下,路上倒也平安无事,一月有余,终于来到了亳州城父县附近。

    到城父县附近的时候,一行人途经一个小村庄,只听村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哭声。柳元章听了,就命张春前去察看怎么回事,张春去看了,回来报告:“老爷,前面的菜地旁边,有个老汉正坐在地上大哭,只是不知为何而哭。”

    柳元章道:“过去看看。”说完就朝菜地走去。只见一个干干瘦瘦的白发老汉正坐在菜园子里,把边上的菜全都踢烂了,大声哭诉道:“我的儿啊,都怪那个杀千刀的吴老鬼,把你抢走了,这可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柳元章上前问道:“老人家,你为何坐在这里大哭,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汉见柳元章相貌堂堂,一脸官相,就停下来,呜咽着说:“你是何人?”

    柳元章道:“我从这里路过,因见你在此痛哭,不知所为何事,便过来问问。”

    老汉仔细端详着柳元章。柳元章虽然衣着简朴,身边只有两个仆人,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十分简朴,但却是一脸正气,让人肃然,不像个普通老百姓,就疑心:“莫不是个微服私访的官老爷,来为民做主了?”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官,又立马撒开喉咙,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抖出许多事情来,直接关系到了还在城父县里当差的朱粲的命运。至于这老汉到底说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章 劣迹() 
上一回说到,柳元章见一老汉坐在菜地里哭,就过去问他为何哭,老汉猜测柳元章是个微服私访的官老爷,就故意哭得更厉害,顿时把柳元章等几个人都搞懵了。

    张兴抱着柳毅站在一边,那老汉哭得十分凄惨,柳毅听了一会儿,也莫名奇妙地跟着哭起来,哭声都盖过那老汉了,任凭张兴怎么哄他都没用。老汉停下来,看着柳毅,怔了怔,接着又拉高了声音哭起来,一时间一老一幼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村子。

    柳毅哭起来,声音十分尖锐,刺耳难听,柳元章便对张兴道:“你把毅儿抱到一边去。”张兴一边哄着一边抱着柳毅走开了。

    附近的村民听到哭声,都围过来看。柳元章在老汉身边蹲下来,问他:“老人家,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我说说。”

    老汉用一双泪眼瞥了柳元章一下,没理他,继续哭着。

    站在旁边看的村民们对柳元章道:“你别理他,他每天都这样,定要哭上一场。”

    柳元章道:“他哭得如此伤心,一定是家里遭遇了什么变故,不然也不会如此。”

    有个戴着草帽,扛着锄头的庄稼汉道:“他女儿被人抢走了,所以每日在此哭闹。”

    “哦?还有这等事?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柳元章听了,愤然站起来。

    “哼,还有谁,还不是那吴老鬼干的!”

    “吴老鬼是谁?”

    村民道:“你不知道他吗?他就是咱们城父县的县令吴谦啊,我们都恨死那老东西了!他在城父县的这几年,贪赃枉法,欺压老百姓,坏事可没少干。两个月前,他看上了李老汉的女儿李娇,就把李娇抢去做了他的小妾。这不,他现在调到别处去了,把李娇也带走了。现在李老汉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怎么不伤心!”

    柳元章正要细问,这时候李老汉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本来就是故意干嚎,就为引起柳元章的注意,现在见说起自己的事情,立马止住了哭,仰着脸看着柳元章,委屈万分地道:“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柳元章双手把李老汉扶起来,替他拍掉身上的泥土,耐心道:“老人家,你不要急,从头到尾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老汉想:“一般人,谁会管这种事,他既然问我了,那定是个官老爷无疑了。”于是就详细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柳元章。

    原来,吴谦不但是个贪财如命的贪官,还是个极其好色的家伙。家里有三妻四妾不说,还经常垂涎良家妇女。只是他向来胆子小,虽然家里的老婆不管他,自己却怕在外面惹出事来,因此一直都是有贼心没贼胆。自从朱粲做了他的贴身仆人之后,慢慢地摸清了他的喜好,于是投其所好,先是经常引着他去些风月场所,后来又唆使他去偷良家妇女。起初,吴谦怕引起事端,万一让人知道自己做了这等没廉耻的事,别说毁了名声,可能连头上的乌纱帽都难保。心里虽然被朱粲说得痒痒的,但也不敢真的下手。朱粲知道了,就暗地里用迷药迷了一个妇女,送给吴谦享用。吴谦见了这等好事,怎会不下手?得手之后,朱粲又趁着那妇女尚未苏醒,将其送了回去,一切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吴谦得了一次,胆子就大了起来,于是隔三差五就差朱粲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去替他偷香窃玉,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到了后来,吴谦的色胆愈发大起来,嫌昏睡着的不过瘾,便要偷那清醒的。朱粲做这一行最是拿手,他原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尚未进县衙当差之前,就经常仗着自己的凶狠,欺负良家女子,加上现在又是吴谦身边的红人,仗着县令,有权有势,于是常常领着几个虎狼般凶恶的手下到乡下各处去闲逛。看见哪家的女子长得俊俏,也不管成没成年,嫁没嫁人,直接就过去说:“我们县太爷家里要招丫鬟,我见你长得还算端正,手脚也伶俐,你就去给县太爷做丫鬟吧。”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一番威逼利诱,定要让那女子跟他走。他这哪是招人,分明是抢人。为此,他身上吃了不少杀威棒,脸上粘了不少口水大粪,腿上也少不了钉上好几个狗牙印子。遇到家里男人人多且强悍的,他自然是先求自保,像老鼠一样远远避开,嘴上虽然说着回去找人来收拾,但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再来惹;若是遇到那老实怕事的,他就变得跟一头老虎似的,说话都是带着吼腔,鼓着两个大白眼珠子,跟要吃人一样,光这气势就把人家给吓怕了。因此有些胆小的百姓,怕得罪了官府,只好委屈从命,万般不舍地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吴谦府上给他做丫鬟。其实哪里是当丫鬟,分明就是把羊送进虎口,最后都被吴谦玷污了。有的不堪其辱,上吊自杀了,吴谦就命仵作随便立一个死因打发了事。就算那些死者的父母亲戚来闹,官府的白纸黑字写在那里,百姓们也没什么办法。有的女子忍辱偷生,有的则干脆从了吴谦,做了他的小妾,心里虽然万般屈辱,但也没什么办法。

    李老汉的女儿李娇就是被朱粲一番威胁之后给吴谦做了小妾。因她生得较小秀美,颇有姿色,吴谦把她当作宝一样看待。李老汉去衙门闹过好几次,每次都被兵吏挡住,连自己的女儿都见不着。吴谦就让人传话打发他道:“你放心,你女儿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也会给你些好处,让你养老,你可不要不知道好歹!”

    李老汉当然不信他的话,还要闹,朱粲就领着一帮人打了他一顿,差点把他打得背过气去。他女儿李娇得知父亲被打,奈何又被吴谦锁在深阁里出不来,心里担心父亲身体,于是就不吃不喝。吴谦得知,便哄她说已经给了李老汉不少钱,足够他安度晚年。李娇没办法,加上又逃不出来,只得听信了他。其实吴谦一分钱都没给李老汉,只是象征性地免了李老汉每年的“免役钱”。

    话说这“免役钱”是个什么东西?这里还得说说当时隋朝的税制。

    隋朝建立之初,为了稳定社会,安定民心,一方面沿用了北魏的税制,另一方面轻徭薄赋,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国家经济得到了恢复和发展。税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以庸代役,规定“民年五十,免役收庸”,意思是,若是过了五十岁,就可以纳绢代替服徭役,免了徭役的辛苦。起初,朝廷在这方面收的税很低,老百姓们也能承受得住。到了后来,因为皇帝日益昏庸,沉溺于享乐,又造这个又造那个的,都是十分费钱的工程。上行下效,皇帝都如此了,下面的官员们更是如此,一时间刮起一股奢靡之风。

    到处都要花钱,钱从哪里来?当然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了。既然钱不够用,就调高税率;还不够,就巧立名目以增加税收。很多地方因为缺乏中央管制,都变着法儿地增加税收名目。比如说“丰年税”,就是南方田里的稻子快要黄的时候,衙门就派兵吏手持扎好的稻草人,一队一队的,到乡下的稻田里一边举着到处跑一边鬼叫,跟一群牛鬼蛇神似的,驱逐那些偷食谷子的鸟雀。老百姓们本来就在田里放了稻草人,自己也每日去照看,根本用不着衙门的人。可是当地的官员却强行如此,说是为了生民社稷着想,百姓们也无可奈何。如此也就罢了,秋收之后竟然还要因此收税,说是官府为了丰收出了力,保证了丰年,理应收税。百姓们方才知道被骗了,但惧于官府的势力,也不敢不交。像这样的荒唐事,许多地方都有,而且各种名目的税收多如牛毛,难以具述,老百姓们都苦不堪言。

    吴谦得知其他地方乱收税,心想自己何不也立个名目收点钱?只是他头脑十分笨,是个坏人,却又是个一想不出坏点子,二又不敢做坏事的人,最后这个“免役钱”还是朱粲出的主意。就是除了以庸代役,有时候国家打仗要征兵,如果不想去,就得交钱。这本来是属于以庸代役的范畴之内的,但硬是被活活拆开来,成了另一项税收。朱粲让兵吏给老百姓们的解释是:现在皇上到处征调民夫去修行宫龙舟,还征兵去北方打仗,役死无数,若是想要逃脱这些差役,只需交“免役钱”,就可以不用去了。这么一说,吴谦还反过来成了城父县百姓的保护人了,可以让他们免受徭役之苦,免于战死沙场。百姓们都知道这是吴谦的鬼把戏,一开始的时候都十分抵触,拒不缴纳。朱粲为了迫使他们交钱,就雇了一伙泼皮无赖,挨家挨户上门去收,若是不交钱,就说北方打仗了,要征调民夫,不容分说就把人抓走。百姓们迫于他们的淫威,为求自保,也不得不咬咬牙交钱。有那实在交不起的,朱粲便叫人抢了他们家里的粮食牲口来抵,因此害死了不少人,搞得民心皆愤,都恨不得吃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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