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女传-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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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玲珑。”白玲珑下意识就回答。
“白玲珑？你也姓白？”花鸾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她，面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晚辈的确姓白。”白玲珑莫名其妙。白姓是个很常见的姓，她故事当中的白素贞也姓白啊，也没有瞧出她多么激动。
花鸾怔怔的看着她的脸，双瞳微微眯起，这才仔细的开始打量她的面容，突然间她看出了什么，尖声命令道：“你把头发松下来给我看看。”
白玲珑虽然不解，却只得依言，将自己的头发盘在头顶的丸子发髻给松下来。白玲珑不美，她的脸颊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这会儿长发垂下，遮挡了两颊，倒显得异常的清丽。
“像，太像了！”花鸾失神的说道，似乎想到什么却又完全想不起来，整个人处在焦虑的状态。她茫然的瞪着眼睛，因为烦躁开始抓自己的脸。黑色的血痕自她所抓的部分显露出来，露出肌肤之下和腐肉纠缠在一起的蛆虫。
白玲珑下意识想往后退，她怎么都觉得这会儿这个花鸾有些不对劲。她一动，原本包裹她的带灵气的气泡猛然破裂，四周冰凉的水涌过来，顿时将她周身包围，她敏锐的感觉到这水比之前更加的冰冷。哪怕是她是练气的最高级，也扛不住这种温度的水。
此时此刻镜子当中的花鸾已经血肉模糊，她蜷缩起来，整个水域因为她的情绪变化也跟着发颤。
白玲珑想跑，可是她知道跑不远。花鸾的故事里也提过，这整个水域都是她炼化的，和她息息相关，哪怕这会儿她浮到水面上，也脱离不了这块地方。说不定她的离开还会更加激怒面前的人。
“前辈，前辈，若是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或者是不重要的东西。白白纠结可不是自寻烦恼？”因为没有了气泡，白玲珑在水下只能用神识和对方交流。可是她接触到则是一团慌乱的情绪。这个情绪的影响带动力很大，几乎要把她给埋没。
那是一种巨大的不安，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花鸾的脑海里闪动着一些熟悉的场景，然而这熟悉当中又带着令人发指的恐惧，她在过去的岁月当中，遗忘的到底是什么呢？那些她认为不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白玲珑继续说道：“前辈，前辈，前辈请息怒，你这样焦急完全对你一点儿帮助都没有。你只会加快损坏你的肉身而已。如果肉身真的损坏，你就只能在镜中当无主之魂，随着天长日久，你的元神也会慢慢消磨掉。到时候你会忘记更多对于你来说重要的记忆！”
“胡说！”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翻腾而起，白玲珑觉得胸口一紧，有什么东西紧紧的扼住她的胸腔，血腥味不由自主的自她口腔当中溢出来。她打了个寒颤，冰冷的水呛进了鼻腔，那种溺水的感觉从这具身体里翻腾起来。白玲珑以为自己熟悉水功法，再也不怕水，可是濒临死亡感觉涌上来之际，那种来源于骨子里的恐惧将她瞬间吞没。她害怕，害怕溺水的感觉。
“咦？”花鸾疑惑的看着她。
鲜血自她的口鼻五官往外溢开。这次哪怕她能侥幸得救，只怕也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得过来。
但是她的劝慰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花鸾已经恢复了正常，被她自己抓得乱七八糟的脸颊也逐渐复原。但是想到那句躯体之下藏着翻滚的蛆虫，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不过试想，这具死人躯体历经千年，慢慢腐烂也是一件正常的事。
花鸾的眼睛珠子转了转，重新挥了一个气泡，将痛苦的白玲珑给包裹起来。白玲珑接触到空气，得救了般大口大口的喘气。
待白玲珑完全平静下来，花鸾的声音已然恢复之前的冷清，说道：“给我讲的这个故事非常的好，令我觉得心里很舒坦，也算是解了我一半的疑惑。或者我已经知道答案，不过是寻一个人再问问结果而已。既然我从你在这里得到答案，按照之前说的，我自会给你报酬。桌子上的钗你拿走吧。”
高阶修士身上并无凡品，那紫云钗也属于上乘的法器。至于用途功能还得另外摸索。只是白玲珑却不想要它，毕竟对于一个心里全然是爱情的女性，这东西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无论这上头蕴含的是痛苦还是快乐，也是她所属不多的记忆。
白玲珑还是控制不住对花鸾的怜惜，靠着记忆而活的这人，如果没有实物的寄托，还能在这镜子里待多久。会不会哪日沉睡之后永远沉溺在梦里，永远不会醒过来了？但是刚刚看她失态的样子，还是有些后怕。绝对不敢泄露几分情绪。
她将紫玉钗拿到手心，还不等白玲珑心意一动将它收到储物戒指当中，那钗子像是有意识一般，在突然扎穿白玲珑的掌心后，又猛然射出去，狠狠的插在镜面上。
第七十一章 真相如此（）
只看到镜面上金光乍现，原灰扑扑随时都会尘埃淹没的镜面竟然焕然一新。只是这个状态没有维持半秒钟，蜘蛛网一般的龟裂自被插的窟窿处蔓延开，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个水底世界听得异常清晰。
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碎的声音也没有持续多久，便听到“轰”地一声，镜面完全破碎，破碎的镜片化为点点金光消散开来。原本穿衣镜摆放的架子也跟着一起消失掉。
那花鸾呢？花鸾去哪里了？白玲珑心里一凉，忍不住扑向那片金光。
她刚刚一扑过去，只觉得脑际轰然一白，一股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到脑际当中，伴随着这股记忆冲击的还有一片繁杂的声音，白玲珑只感觉眼前一阵扭曲，晕头转向的想要呕吐，脚下却绊了一跤，整个人就往前面扑过去。一个踉跄，她仿佛被推到另外一个世界，抬起头来，四周已然是一片人声吵杂的繁华街道。
这是天恒城？涌入白玲珑脑际当中的是。。。采青的记忆。
采青是一个家族当中天资并不出众的子弟，因为机缘巧合吸收天地异火，自此在炼丹方面天赋出众，在练气期六层的时候她被家族派出来历练，然而这场历练实际是被族姐安排，想要使用卑劣暗算夺去她的异火而已。
采青离开家族来到天恒城，很快就被族姐派来的人暗算，她费劲全力才逃脱，结果还是受了重伤。在中途幸好被一个好心人搭救。为了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采青便将母亲赠与下来可以当做土遁利器的紫云钗送给他当做谢礼。在拿出这份谢礼之际，除了是因为她是练气中期不足以驱动这高级法器为自己所用，其实也是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一种表现，然而后来历练许多人和事，她心胸变得宽广起来，对待男女之间的情爱也不怎么看得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拜在这位救命恩人名下，想到当初的悸动，倒是觉得有那么一些尴尬。
采青其实只是普通的女子，她和花鸾一样，在最彷徨无助的时候遇到了师父，心里生出情不自禁的心动。只是她的选择和花鸾截然相反，在跪拜师父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性注定将之前的悸动给压抑下去。
或者是因为出自名门世家，对待礼数看得比平常的人更重些的缘故，采青脑际当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哪怕后来和师父相处，两个人日久的接触，会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撩拨起一点儿以往的情愫。然而她硬是可以做到克制本心，本分知礼，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
只是即便如此，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半点由不得理智。哪怕百般忍耐，依旧可以从眉梢、眼角、举手投足的一些细节上展露出来。采青在情爱方面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并没有想象的多。但是却也证明了她对她的师父并非完全不动声色。
采青能感觉到师父对自己的情愫，女人在感情方面天然更加的敏感。只是师徒相处，这种事情说穿只是更难相处而已。在他们相处的前段时间，他们还能安然无恙的相处。然而后面一段时间，一切都变质了。
采青的印象当中，她的师父一直都是温文儒雅之人。他高远得宛如山上的月，林间的梅。然而她依旧有关于师父失态的记忆，那是听说她和大师兄决定结为夫妻道侣之后，在天桓城那间小院当中，她的师父喝了不少的酒。或者是借着酒意，他才做出那般大胆的事－－他用威压逼迫着将她摁在镜子前，替她的三千青丝挽上发髻，插上那紫云钗。
她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下带着的澎湃情思，她感觉到他的指骨拂过她的背脊自己心底的战栗。师父最后俯下身，嘴唇亲在她的脖颈之上，那样的触觉宛如电击，一瞬间唤醒她所压抑着的情感。然而最后采青只是僵持着身子说了一句：“师父，你醉了。”
这一夜对于采青来说宛如一场水月镜花的春梦。春梦了无痕，她拿回来她的紫云钗，后来对这法器炼化，请了当时最为著名的练器师父添加了适合水系妖兽使用的阵法，并亲手刻上两朵桃花预示自己和花鸾的友情。她已然在这段感情当中放下了。
但是那个时候，师父已然入魔，同样走火入魔的还有花鸾。
开山立派涉及到的利益之争令逍遥门元气大伤，花鸾和师父躲在水中秘境，而其他三个离开门派，外出历练。当时的秘境设计当中，法阵和幻术可以阻止不轨的人进入，也同时限制了他们外出。
修行之人忌讳困在一处修行，早生灵智的妖兽也是如此，师父修为高深，心境和眼界并不是他人可比的，只是情根深重，不是说放得下就能放下，等到觉察起来，祸根已经深埋。而花鸾同样因为欲求不得，心魔丛生。妖兽的法则更贴近自然法则，由灵入魔不过一瞬间而已。
花孪是妖兽，练习的是传承当中一种名叫象形的功法。这种功法或者已经传承救援，有些古怪。原本传承这种事是绝对机密，不可对外族轻易道出，然而那时候花鸾一颗芳心暗许，巴不得自己有和师父亲近的机会，借着讨教象形功法的时候，将这套功法口诀交给她的师父研究。人和妖兽的功法并非有真正相通之处，哪怕师父博才广学也不能将其研究透彻，故而研究一段时间之后也就放弃了。花鸾不得其法也只能无可奈何。她原本也不在意这份功法，自然抱着无所谓的状态。可是接触过这套功法的师父陷入一种极为怪诞的境地。
这件事在花鸾的描述当中也有，然而花鸾不记得师父的不同之处。
那个时候师父已经属于一个非常有名望的修士，修士之间到了一定境界，也会相互交流相互切磋。在切磋的过程当中，师父将他的至交好友给杀掉了。但是事后他已然忘了这件事。至交好友也有好友，知道此事之后上门理论，也被他给干掉了。然而徒弟们问他时，他依旧什么都不记得了。随着杀的人越多，上门报复的人也多，结的仇像是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结为道侣的采青和大师兄回来的时候，那些修士的躯体堆积着的山谷当中，他们的血肉和灵气逐渐化为肥料孕育山石，而以这水中秘境一圈的周遭，开始形成高山水流低谷丘陵，也就是今日的黄泉秘境的轮廓。
就这样，他们逍遥派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存在，天长日久下来，外头的人开始称他们为魔修，时不时就有正义的门派家族过来讨伐。师父清醒的时候做事尚且有余地，然而一旦他陷入另外一种人格当中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顾及，好在他还记得他几个徒弟。
很快他就凭借单人屠杀几个家族门派的名头响彻整片大陆，逍遥派也因为扩大了规模，成为令人闻风散胆的门派之一。这个过程当中，发生在师父身上的异变逐渐扩大，他的性格已然被另外一种人格渲染，由原本的儒雅温柔变得狠绝，看人的眼神都带着寒光。这是象形功法的影响，可以反射出人深处的一面。而被象形功法影响的师父唯独在采青面前维持他的儒雅。恋爱的人本能就会伪装自己。熟练炼丹的采青认为师父还有好转的余地，急急的外出寻找相应的灵草为他压抑心魔。只是炼制出来的丹药没有持续吃上几天。就出现在花鸾向他表白的事。
师父自然是拒绝花鸾，并且还说了不少狠绝的话。后来花鸾哀求师父收她为灵兽，哪怕无名无分也可以，只要他允许自己跟随左右，师父冷笑说道：“区区妖兽，也敢和人谈情说爱？真是下贱！”他竟然直接下手折断了她的尾巴。还是其他人阻拦，这才让师父饶过花鸾一命，自此之后花鸾就被禁锢在这片水域，不准离开半步。
也因为这事，那个儒雅的师父再也没有出现过。
采青顾念花鸾受了重伤，便趁着师父外出之际，时不时回来探望。可惜花鸾哪怕尾巴残了，也不愿离开师父，这令采青非常的为难。采青见她情根深重不敢深劝，只得以历练所得之名送给花鸾许多法器，令她在师父面前有些自保手段。两个人的关系越发的好起来，又过了几百年，花鸾再也不会主动提起师父，而是更在意外头的世界。而适时采青将加工过的紫云钗送给花鸾，想要助她离开秘境回到大海。可是这紫云钗的出现勾起了花鸾的回忆，她的神色变了。
真正来说，断尾的花鸾打不过采青，然而那个时候采青并没有任何防备，且又在水底秘境当中。花鸾在这里待了上千年，这里的一切宛如她的手和脚，由她随心所欲的控制。她要偷袭采青，简直轻而易举。
第七十二章 篡改记忆（）
可是被偷袭的采青还有余力，她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选择逃命，却被花鸾控制的一种追尾鱼割破灵气护盾，将她的元神从**当中咬了出来。最后花鸾吃掉了采青的**。而采青的记忆尾端，那种追尾鱼咬在元神之上，宛如附骨之蛆，剧痛无比，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肯定的是，封印在傀儡体内的花鸾已然全然忘记她人生当中诸多的不愉快。采青在死之后，这份记忆由花鸾吞噬她**的时候浮现出来，封印在那根紫云钗上。
那么在吃她**的时候，花鸾看过她的记忆吗？亦或是看过，又选择性的遗忘掉了吧。否则漫长的生命当中，背负上一份悔恨，该如何正常的存活下去？遗忘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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