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耀九歌-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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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撩开帘子，望着浓烟升腾而起的方向，心中满是焦虑。原本在正东震坊远眺，并不清楚火势不如何。但是现在距离刑部差不多还有一里，这黑烟怕是已经有三四丈宽，烟味四散开来，夹杂着灰烬，直扑人面。若是看得仔细一些，还能在黑烟之中，看到点点星火，混迹在黑烟之中。
这足以说明火势已起，十分凶猛。
刑部周围的街道上，已经一片混乱。下了马车，李沐抬目远眺，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橙黄的火焰，将整个刑部大院包围了起来，无比欢快地燃烧着。逃命的，救火的，哭喊的，哀嚎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传到李沐的耳中。
“哇，火势怎么这么大啊？”易凡看着眼前的火，口中喃喃。
在他左手边的长街上，救火的人拿出了水砲，一头接在水井里，一头由三四个人抬起，后端连着一个抽水的杠杆，由两个健硕的汉子来回下压，从水井里面抽出水来，射向火场。
刑部所在的区域多是公门。为了防止火灾，或者说为了火起之后快速扑灭，救火队本就是常设，而且水砲这样大规模灭火装置也不止一台。就易凡看到的，至少有三台。可就算是这样不断的抽水灭火的水砲，再加上其他用木桶木盆救火的人，愣是拿火势一点办法都没有。
易凡仔细嗅了嗅，可惜现在炙热迎面而来，分辨不出什么气味。“火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烧成这个规模！绝对不是自燃的。”易凡皱着眉头，“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来刑部放火？”
“怕是要趁乱劫狱啊。刑部大狱倒是还好，若是可江湖司大狱深处，还关着几个老怪物啊。”江城雪对易凡说道。
“老怪物？”易凡更是吃惊。“什么怪物？”
江城雪被烟呛到，清咳了一声，“具体不清楚。这是机密，我也是偶然从顾院长那里听说的。”
“如果这么说的话”易凡联想到了某些事情，他想告诉李沐，然而李沐忧心沈璃，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这些。
“大狱里面的人呢？有没有出来？”李沐拉过了一个从刑部内逃出来的捕快，那捕快脸上被火燎上了黑灰，很是狼狈。
那捕快喘息着说道：“火起得太快了，来不及疏散大狱的人。”
“那江湖司呢？江湖司的大狱呢？”李沐拉着他，下意识摇着他的臂膀。
那捕快一甩手臂，说道：“这我怎么知道？”
李沐愣愣地看着那捕快往外跑去，他转头望着火焰，心下一狠。“易凡，贝淼，你们二人在此等候，另外，照顾好江小姐。我进去找沈璃。”
“我和你一起去！”易凡想也不想地说道。贝淼跟着易凡后面说道：“我也一起吧，帮主，我能帮上忙。”
李沐伸出了手，“易凡，你听我说。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我也不知道沈璃有没有逃出来，我进去看看。万一她已经出来，你刚好可以找到她。只有你我认得她，所以你在外面是最好的。”
“我也认得。”江城雪适时地插了一句。
“谢谢，好意我心领了。”李沐看了她一眼，转身一跃，冲进了火场。
真气外放，护住全身，李沐一头冲进了火场。焦热立刻包裹住了他，真气也难以隔绝温度，李沐只能咬着牙往前冲。火场内全是刺目的火光，以及各种缭绕的烟雾。
为了探望沈璃，李沐已经来过江湖司很多次了，哪怕身在火场，他也不至于丧了方向。他往江湖司大狱入口走，旁边的一间屋子已经烧得十分通透，只剩下房梁还在燃烧。李沐深吸一口气，一跃进了江湖司的大院。
一踏进江湖司大院，李沐吃了一惊。
因为大院之中，满是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地上全是鲜血，在高温的炙烤之中，凝结成了冻状，看上去显得更加血腥。有几具尸体投在火中，已经被烧的吱吱作响。
宗师堂之中，向来有留守的黄字，玄字，甚至地字号宗师，而且往往藏于暗处。哪怕是有人袭击，死伤也不应该如此惨重啊。
这是不合常理的，然而更加诡异的是，大狱入口一点火焰也没有，与周围火焰格格不入。
李沐暗道一声不妙，伸手拔出了响雷剑，存神戒备。
刚刚拔出剑，李沐便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大狱中走了出来。那人影的步伐很轻松，等到那张脸出现在李沐眼前的时候，李沐愣住了。因为那张脸，他很熟悉。可以说，他也是李沐轻手送进大狱的人。
东山郡王府的门客，十殿阎罗中第三殿宋帝王宋笛。
宋笛看到李沐，也是略略有些吃惊。“啊，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里啊。李沐。”
李沐脑中飞旋，问道：“你竟然逃出来了？”
“是啊。不逃出来，难道在里面等死嘛？”另一个声音响起，一杆染血的长枪映入眼帘。那是一杆盘满蛟的枪。李沐认出了这把枪，因为这枪在月下追杀过自己，所以李沐印象深刻。“你是别西！”
“不不不，在下十殿阎罗第二殿楚江王楚将。”楚将脸上带着一抹狞笑，“别西是我随口诌的，当然，杀你是真的。”他单手提枪，枪尖直指李沐。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气。
“原来如此，你也是十殿阎罗的人。”李沐握紧了响雷剑，“你们在这里作甚？”
宋笛伸手拦住了楚将，“别多事了。今天可是有要事在身，此人留给下面那群鬼怪吧。”
“说得没错。”另一个男人从大狱之中走了出来，那人身量中等，一步一步走来，那感觉是龙行虎步，充满了霸气。
他站在了宋笛和楚将中间，李沐的瞳孔顿时一缩。
这个人的手中抱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沈璃？”李沐瞪大了眼睛，拔剑冲来过来。“放下她！”
响雷剑一剑刺向那人，然后，刺在了千秋月的枪尖之上。
“叮。”楚将挺枪而出，直扑李沐。二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宋笛，我们走吧。”那男人招呼着宋笛。凭借宋笛之刚愎，竟然也没有计较他对自己呼来喝去这件事。
宋笛指了指他手中的沈璃，说道：“秦光，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菩萨的意思？”
他口中的秦光看了宋笛一眼，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区别么？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么？身居十殿，阎罗之心。你宋三差得远。走吧。你自己都说了，今日是大事，误了大事，我可保不住你。”
宋笛脸上一颤，“谁要你保？那那个李沐怎么说？留楚将这里善后？”
“用不着。”秦光指了指身后大狱，“那里可是有一群多年不见天日的怪物，等着吃肉呢。”
话音刚落，一连串铁链拖在地上的从中传来。
“锵锵锵锵。”
3
第四百九十七章 画中血墨淡（）
一个佝偻的老者从大狱之中走了出来。他穿着囚服，很是瘦弱。露在外面的脸颊，手臂，小腿，只要是能够看到的地方，上面都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疤痕。那些疤都是刀痕，甚至有些地方是用刀挖去了肉。凹凸不平的皮肤，如同癞蛤蟆的后背，这让他整张脸都显得十分恐怖。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的腐烂恶臭，仿佛不是活人，更像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他的手脚之上都锁着铁链，只是锁链的那一头，已经全部断裂。断开的四条铁链拖在地上，锵锵作响。
这四条铁链乃是宗师堂专有的擒龙锁。一旦触碰，便会吞噬真气。只不过，比起当初绑缚李沐的那一条，实在是粗壮了太多。
擒龙锁在大狱之内，也只有狄西可以触碰和使用。然而现在，狄西正被老者提着脚，的确是像拖一只死猪。他的不正常地扭曲着，软趴趴地垂在身侧，显然是被打断了。
狄西被丢在了院子里，进气多出气少。
“血丹青唐天豪，果真是不死的神话。”宋笛恭维了一句。
唐天豪抬眼，咧嘴一笑。“我的画褪色了。要描上好几笔了。”
宋笛听到这话，心中也是恶寒了一下。
他被李沐试出身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设计应对，反而是甘心被关入大狱。这一切，是出自菩萨的计划。原本，这个任务是交给第一殿秦广王秦光来做的，宋笛加进来，不过是将计就计让他来协助秦光而已。
秦光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借机进入了江湖司大狱。至于为什么筹备这么久？因为大狱之中，有一处地方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那里是大狱的最深处，关押着最凶恶，最危险的凶犯。
秦光为了进入这里，杀了三千六百七十八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手上沾染的鲜血，浓郁得化不开。可就是如此，想要进入最深处，没有实力还是不行的。
因为那里，叫作囚神狱。哪怕是出神境界，也要被囚禁在此，永世不得翻身。
眼前这个满身疤，看上去更像是骸骨的佝偻老人，就是囚神狱中关押的天下第一等危险的人物。
秦光杀的那三千六百七十八人，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因为这个数量，粗略算算，也不过是大贠境内一个较大村镇中的人数。
唐天豪杀了二万九千七百六十六人。
他并不是嗜血好杀，相反，他的目的很单纯，他需要一味比丹砂更加鲜红，鲜红到殷红的色彩。他作为一个画手，寻遍了千山万水，也没有找到那一抹色彩。最后，想到了人血。所以他杀人，杀了很多很多的人。只为凝练出一抹能够有资格描绘他心上人的红。
年轻时候的唐天豪，一手丹青笔，一手三尺锋，可谓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直到那个雨天，他遇到的那个女子。
其实那天也没有什么特别。有风，不大。阴云，不浓。一切仿佛都是刚刚好。最初的雨从淅淅沥沥，变成了一场像模像样的雨。
唐天豪出门是为了买上好的生宣，可惜匆匆忙忙，没有来得及带伞。他不顾衣衫尽湿，却将生宣护在怀里，最后没办法，只能找了个屋檐下躲雨。
雨点不断滴落下来，唐天豪百无聊赖的等着雨停。然而雨还没有停，他却等来了一个人。一个身着红衣，撑着纸伞，款款而来的少女。少女将手中的伞交递给了唐天豪，然后嫣然一笑，消失在了雨中。
唐天豪至今都不知道那少女为什么会把手中的伞给自己，但是那一抹红衣，却永远印在了唐天豪心中，成为了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印记。
唐天豪开始疯狂作画，疯狂地想把脑海之中那一抹红，画在纸上。可画得越多，脑海之中的红衣却越淡。于是，唐天豪慌了，他觉得纸上的红也很淡，他需要更鲜艳的红。
在试过所有的色彩之后，他用了自己的血。鲜血的红能够达到他的要求，但是一干涸便成了黑褐色。他陷入了癫狂之中，不断地放血，自己的血不够，他就开始杀人，夺别人的血。
每杀一个人，他就要在画纸上描一笔，可他觉得还不够，久而久之，他杀了二万九千七百六十六人。他进入了入魔的状态，每杀一人，功力更上一分。
为了抓他，刑部精锐尽出，伤亡惨重。直到有人拿唐天豪的画威胁他，才抓住了唐天豪。
杀了如此多的人，罪大恶极这四个字都已经没有办法形容唐天豪。当时的刑部尚书上报天子，天子亲自下令凌迟之刑。不是一次凌迟，是永生遭受凌迟之刑！
剔骨削肉而死，还是便宜了他，凌迟之后，找来良医，尽心医治，保他不死，保他腐肉重生，等到伤口痊愈结疤，再行凌迟！他那一身丑陋无比的伤疤，正是千刀万剐而来！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凌迟，才能洗刷他的罪孽！
唐天豪的一身武功，真气，却成了支撑他不死的最后底线。为了让他多感受痛楚，特异保留了他一身武功，用擒龙锁锁住行动。
如今的唐天豪，已经不知道受过多少次凌迟。他已经失去了痛觉，但是，他的心，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画一幅画，画那一个女子。
听到唐天豪说要描上几笔，宋笛怎能不寒？
宋笛身旁的秦光笑了笑，对着正在与李沐缠斗的楚将说道：“楚将，我们该走了。这个人，就交给唐前辈吧。唐前辈，这里，这个涯城，随便你杀，随便你取用。还有，里面的那几位，你们也是。涯城便是你们的乐场，想杀谁，尽情去杀吧！”
“桀桀桀桀……”唐天豪一手捂住了脸，张嘴狂笑起来，然后他身形一动，直扑李沐。
楚将枪尖一挑，一枪直刺李沐头脸，然后撤身而退，给唐天豪让开了路。
唐天豪身上的擒龙断锁变成了他的武器，在空中甩出两道弧线，一左一右，向着李沐而来。李沐在姝州也用过相似的法子，他脚下一点，往后退去。在飞退的过程之中，响雷剑一剑斩去。
“铛！”一声脆响，两小截铁链掉在了地上。
唐天豪的动作微微一顿，低头看了看从自己手腕上垂下的擒龙锁。李沐斩断了擒龙锁这件事，似乎震撼到了它唐天豪，让他顿在了原地。
李沐不知道唐天豪是什么来路，只知道刚才那一击所附带的力道，震得他握剑的手发麻。
秦光，楚将，宋笛三人汇合之后，一同往火场外而去。李沐瞥见这一幕，想也不想，飞身去追。开玩笑，沈璃还在秦光手中，李沐怎么能不管？
“唰。”擒龙锁缠住了李沐的脚踝，将他一把拉了下来。李沐人在空中，无法借力，直接被拉了下来。
刚刚落地，唐天豪的攻击又袭了过来。李沐此时心急，直接显现气轮，反击！
气轮切割而去，唐天豪伸出了右手，手中鲜血一般的真气凝结在一起，化作了一只巨大的血手，将气轮捏在手中。而李沐自己则是一剑削断了自己脚踝上的铁链，再次尝试去追。
然而另一只血手袭来，一把将李沐抓在了手中。李沐顿时闻到一股弄到化不开的血腥味，胃中一阵翻滚。
“滚开！”李沐大吼一声，体内真气狂飙而出，硬生生撑开了血手，脱身而出。
“咦，这个小鬼有两下子啊。竟然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