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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冰河问剑记-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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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妖精,举手投足,一蹙一笑,总暗香浮动,嗅了那味,心里便发虚,别远山极怕。吞吞吐吐,费半天劲才挤出一句“大师绝不会骗人”。

    “你应当去半空观战。”莫问情说道。

    别远山迈开步子,踩得积雪“簌簌”地响,突然停止,说道:“少祖公,我还是不上去好。”

    莫问情笑道:“刚才我跟你的说话。”

    “大师让我在这里。”别远山说道:“飞去空中,那就不是他让我看到,而是我自己看到的。”

    本来是逗逗星爷的这位跟屁虫,谁知反而被这句话驳得再无戏谑他的兴趣,莫问情冷哼道:“言之有理,浑之有球。你不去,我去。”

    吐出寄春缠愁丝法宝,莫问情带宁听雪往天空而去。逾左、右青山,一群群小黑点越来越大,却是荻国玄门的金丹修士向下而来。容随疏眼尖,御剑冲刺,几个呼吸即至莫问情、宁听雪身边,呼道:“莫道友,快下去、快下去!”

    “何故?”

    “要打给下面一位施主看。为免受波及,我们这群人只好先躲。”

    容随疏急切,直接用的大师口吻,“施主”相称站在地面的人物。按他以及其他人的推断,修为绝顶的佛门大师强迫战局下降,必是为了那位与小狐形影不离的少年。小会儿,荻国的众多金丹修士,野鸭子一般缭乱下降,莫问情眼睛的溜骨碌一转,朝上方嚷道:“啊呀,杀来啦!快逃呀、快逃呀!”

    长生道宗的容随疏,此君之机变,万中挑一之选,顿时明白莫问情用意,紧跟着大喊:“快逃!杀来了、杀来了!”

    两人转身,摆动胳臂、缩肩埋头,御剑的剑,御粉红之丝的御粉红之丝,一派逃之夭夭之相,唯恐不及。他俩大呼小叫的时机,恰是“野鸭群”急急慌慌的时刻,又见底下三人,做势即逃,一些生性怕事之徒,仓皇失措,也不思考,也不回头看看情况,抱着先行避走为妙的心思,追赶容随疏、莫问情、宁听雪。

    如此一来,引得全体金丹修士乱象纷呈,皆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更有甚者,超越了莫问情等三人,背后的“快逃”、“快跑”,更发的急吼吼。

    待全数落在问心路之外,仰面而视,风平浪静。这么虚惊一场,却再无哪个吃了熊心豹胆的家伙,肯飞上天空。一些修士,干脆进山谷,有的试着走一走问心路,有的瞻礼无骊观除恶护法之书法,亦有两、三位性情调皮的,伸手在这个和尚头顶摸几下、在那个和尚头顶摸几下。这些天以来,五百余僧众修为封禁,生长了一层短短的髹发,大然不同光滑滑、圆溜溜之感。

    也有修士与炬照等尊者旧识,次说些闲话,免不了的嗟唏。

    暮色渐染。四下的山野中,冰雪的颜色毫无缘由地晦黯了两、三分,山景叆叇,那一抹将沦未沦的晚霞,落寞如斯,镀最后的一份凄艳,于西天的尽头。烟山入暮,睛雪失容,心悲者哀,心旷者则达,同样的时物,不同的心境罢了。

    天空高处的战斗,渐渐进入眼帘。

    “贫僧”的般若领域,俨然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天机云锦,灿然点亮了千山暮气。他站姿散漫,月白僧袍,猎风而鼓,隐约于般若领域之内,此般空灵,好似遥不可及,又好似真真切切。宁问涕、夜残星、闻人君子与楞严金刚降魔阵的打斗,比较而言,却不受关注了。

    荻国的金丹修士见之不怪,风轻夜、寒儿、宁听雪、莫问情、别远山等无骊观一方的人士,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特别是风轻夜和别远山两人。“贫僧”在领域内,动了一动,战况再度下降五百丈,他便是以这样的法子,一步一步逼他们下来,方便别远山观战?

    这位僧人,自打出现,言行举止,无不出人意料,甚至可以说荒诞不经。但与这景象相比,之前种种,皆“小巫”见“大巫”,明明拎着别远山飞去天空观瞻一番,轻而易举、信手为之的事,偏偏选了个最难、最危险的方式。殊不知,稍许差池,三位元婴真人、四位佛门大师的攻击,牵往他一个人,境界再绝顶、修为再高强,亦抵挡不住,甚至搭进性命之虞。

    “那位施主,可观到了战?”“贫僧”的声息,落在别远山的耳边,清晰得犹如就在几尺之外。

    “看到啦!”无骊观大弟子大喝道。

    “贫僧”说道:“那就好。”

    此时,众多修士及打斗的七人,方知此僧为的别远山。

    “贫僧”继续说道:“三位真人,再斗几天,楞严金刚降魔阵必破,到时估计也不会杀他们。请听贫僧一言,您三位暂时退让,待贫僧做些事之后,接着打,如何?”

    “诺。”闻人君子应道。

    “天地人三才阵”即撤,“贫僧”的般若领域一收,当宁问涕、夜残星、闻人君子落脚左青山山巅,那位“贫僧”执一柄佛门的直断破烦慧剑,罩着楞严金刚降魔阵一阵的乱劈。剑啸清悠,仿佛涤思去虑,剑气则曳彩虹之流离、飏精灵之莫测,只见楞严金刚降魔阵飞速地旋转起来。

    “贫僧”言道:“三位真人,贫僧具佛门神通,破此阵可不是想把你们比下去。”

    言毕,直断破烦慧剑一震,裂成八十一块碎片,盘旋于他的周遭。此僧诡瑰一闪,出现在阵内,伸手便掐住宝默大师脖子,另一只手在他腹部一探,洞入其中,丹田即碎,紧接,宝默大师的头颅脱离身体。

    八十一块剑体碎片炸开,“贫僧”摘了宝默大师的贮物袋,再度诡瑰一闪,出了已支离的楞严金刚降魔阵。

    “贫僧”单掌作什,正欲开口说道,法性大师悲愤道:“尔何人,敢杀我佛门大师?!”

    单掌作什,“贫僧”这次弹的是中指,涟漪一朵花状的光影。

    “贫僧杀都杀了。法性大师莫非想让贫僧不说话?”

    闻言,法性、慧心、宝默大师刹时惊惧之色,似乎遇见天地之间最可怕的东西。

    “贫僧”温和地再次问道:“是不是想让贫僧不说话?”

    即便法性,亦浑身颤栗,三位佛门大师鼓足勇气,言道:“大师请说话、请说话。”那神态,好像唯恐“贫僧”不说话,他们便大灾大难临头。

    “嗯。明白就好。”“贫僧”说道:“无骊观外,你们失了佛门的面子,那么,贫僧就寻玄门一脉找回来。”

    法性、慧心、普光恭谨说道:“是。”

    “贫僧”扫视荻国的五位元婴真人,澄净的目光停留蒙谷夫脸上,跨步便至他眼前,扬手一记耳光。

第五七章 不如持我决浮云(上)() 
“贫僧”一步跨至蒙谷夫面前。两人距离将近三里,他的那一步,不疾不徐,腰间酒葫芦摆动数下,月白僧袍犹如翩翻的帜羽、绘画的“一娇一艳一恶”三张脸庞俨然活色生香,芒鞋沾的几点冰渍清晰可辨,这些细节,无一遗漏之处。可就眨了眨眼晴,“贫僧”伫立蒙谷夫身前,扬起巴掌。

    他的手形削瘦,五指叉开的甚是夸张。蒙谷夫遮挡,反应不可谓不快,手臂抬起之间,真元急浚奔涌,残影重重。

    但“贫僧”的手掌,同样不疾不徐,落在蒙谷夫脸上。

    蒙谷夫挡不住、躲不开。

    “贫僧”击破楞严金刚降魔阵、掐杀宝默大师,因佛门神通的缘故,只能用“诡瑰”形容,那么,他的一跨步、一扬手,恍惚生动而又简约玄澹,已然玄之又玄了。左青山上的宁问涕、夜残星,瞳仁中寒芒闪烁。

    “啪”的脆响,在薄暮世界,宛如流啭一声莺啼。

    蒙谷夫速退,怒道:“你……你……”

    “你可以出手。”“贫僧”温和说道:“那么,贫僧就有杀你的理由。”

    这巴掌,没用真元,只用力道,否则无异宝默大师的下场。蒙谷夫再愤懑,也明白受辱与拼命的孰轻孰重。转身欲远远离去,听见“贫僧”说道:“别想现在走开。抓你回来,耳光更多。贫僧做完事、说完话,你走不迟。”

    凌天道宗的元婴真人、荻国修真界鼎鼎大名的蒙谷夫,当真不敢擅自而去。

    却说这人间世道,一啄一饮,皆具定数,有失必有得,有亏必有盈。蒙谷夫受此奇辱,性情大变,从此做事做人,谨之又谨、慎之又慎,领略了“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的道家妙义,享寿元之悠远,至千两百岁,乃人族的元婴真人层次,最长久的。

    “贫僧”目光对向黄箬蓬,单掌作什,言道:“箬蓬真人,贫僧有礼了。”

    黄箬蓬尴尬,不知回礼的好,还是防备的好。“贫僧”足尖一点,身影遽然后退,飘摇去向荻国另外三位元婴真人的方位。手背反掠,击在一位的脸部;抖闪间,扑于一人之前,扇了一掌;斜切而飞,伸手横扫。三记耳光连成一串,速度之快、出手之捷,正是佛家所云的:犹如梦幻与泡影,亦如朝露与电光。

    三人畏畏缩缩,目睹蒙谷夫一幕,现今亲身体验,怫怒之气,唯憋之屈之,莫说腾身还击,言语指责、飞速逃离的念头也生不起来。

    “贫僧”放肆大笑,一野的沉沉暮霭,纷纭涌动。癫狂之态,与面对“弑佛”两字无异,但笑声内,一缕明澈的佛音,空灵有质。

    “贫僧”道:“荻国玄门,贫僧辱之,无有敢战之勇乎?”

    左青山巅,剑气煌煌耀眼,激越一道傲然之声:“吾来战!”

    “问涕真人且慢。您乃贫僧最敬重之士,哪等同他们?佛门滋事无骊观,这些所谓的玄门之人,屁不放、屎不屙,一幅幸灾乐祸。法性大师等人晓得两国佛门抱成一团,他们倒好,不仅不帮衬同属玄门的无骊观,连一句公直之言也没有。此等人物,贫僧一记耳光,还算轻的。问涕真人洳国拒佛,贫僧早在佛域就听闻,虽然行为偏激,但敢做敢当,大丈夫也!因此,贫僧曾临海北望,敬过您的酒。”

    宁问涕战意未消,执剑而礼,说道:“大师之酒,怒海替吾饮了,快哉!哪日,问涕专程怒海北岸,遥望佛国,敬大师的酒!”

    “诺。”“贫僧”答道:“吾舀三瓢海水相饮。”

    “哈哈!”

    “哈哈!”

    “我也哈哈!”无骊观除恶护法嚷道。

    “除恶护法也做了件贫僧开心的事,刚才言及怒海,贫僧再多多嘴。一万九千余年前,人、妖两族签《云山盟约》之后,玄、佛两门订《怒海步夏岛之约》,佛门踞守西南域,其他地域,每国不超过寺庙三座。法性、普光,贫僧问你们,大光明寺是不是准备把北域之地,变成佛国?”

    “大师……”普光说道。

    “尔难道想贫僧不说话?”

    只要道出这句话,法性、普光、慧心三位佛门大师便吓得不得了。

    普光大师赶紧说道:“吾等立即把多余的佛门势力,撤回佛域。”

    “嗯。记得告诉花三藏那秃驴,宝默大师是无骊观杀的。”“贫僧”说道:“反正你晓得他在陶国的所作所为,该死。”

    “是。”

    人、妖两族的《云山盟约》,在场修士知道,至于所谓的《怒海步夏岛之约》,年代如此久远,偏居一隅的北域修士,甚至风轻夜,闻所未闻。佛门大师记得不稀奇,但对佛门还具备约束力,则稀奇了。

    所有玄门修士,包括宁问涕、夜残星、闻人君子等人,此位佛门大师的古怪,和早些时候风轻夜、别远山的感受如出一辙。

    身为佛门大师,“屁不放、屎不屙”的粗俗之言,琅琅上口;自己光着一颗脑袋,却斥呼花三藏为“秃驴”;宁问涕洳国杀佛,他用“拒佛”代替,坦承敬重,远隔百万里敬酒陌生人的豪迈之举,更不像佛门之人。最甚者,几百双眼晴看着他杀的宝默大师,他“出家人不打诳语”,却将脏水硬生生泼在无骊观身上。

    还有关键的一处,他必须“说话”,一旦“不说话”,便天大的麻烦来临。

    任是谁,越琢磨,越无头绪,心中越迷糊。天地间奇人异士无数,性情不类,“奇异”到这种程度的,纵观古往今来,难找出同类。

    果然,“贫僧”对他“最敬重之士”宁问涕说道:“三位辱及佛门,楞严金刚降魔阵败于无骊观,贫僧要讨回面子。”

    “诺。”无骊观三位元婴真人应道。

    “贫僧”祭一柄佛门智剑,说道:“此剑名‘四谛无邪剑’。众生有执,历苦、集、灭、道之四谛,得无生无灭,证寂静无为,乃‘四谛无邪剑’的剑义。贫僧愿与无骊观一战。”

    “吾先来,用这杆坠天夺星戈,会一会大师的‘四谛无邪剑’!”无骊观除恶护法喝道。

    坠天夺星戈一掷,直奔“贫僧”。

    夜残星腾空而起,身法如曲如折,紧随坠天夺星戈。

    “苦也。”贫僧说道:“苦谛之剑!”

第五八章 不如持我决浮云(下)() 
两人霎时缠斗。坠天夺星戈刺透暮色,戈尖一点碧光,其光幽映,又或枭锐;左青山至“贫僧”的五、六里之遥,坠天夺星戈划破雾霭的声音,凄冽而寒颤,又或鬼啸而悲怆,三息时间,急促变奏。一点寒光、数重音调,俨然穿行一段遥不可及的空间,离“贫僧”三十丈处,一路的暮霭,倏忽而动,云彻雾卷,吸入坠天夺星戈洞透的空隙。“贫僧”的佛门苦谛之剑一竖,剑啸如泣如诉。坠天夺星戈诡诈翻腾,戈尾的暮霭,浓如墨汁,铺天盖地,笼罩“贫僧”。

    曲折而飞的夜残星,赤手空拳,闯入粘稠的夜幕。

    剑啸悲苦,在那团墨色之中,惋咽一叹。

    夜残星鬼魅般闪出,手诀一引,坠天夺星戈再次翻腾,穿入夜气。其内又生剑啸,剑鸣愁苦。夜残星猱进鸷击,复然钻进。但闻戈剑撞击,绵绵不断。待剑啸哀吟,夜残星遁出,身形稍显一丝狼狈。

    挥戈仍去。

    里面的“贫僧”言道:“众生皆苦剑。”

    苦谛之剑的光华盛开一分,与坠天夺星戈交鸣,一人一戈弹出。夜残星狠劲,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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