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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灵殊-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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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殊若让他失望了。还想他继续帮忙吗?

    就算他继续帮完了这一次,曼殊下次还想在他面前出现吗?

    就算不考虑利益问题,曼殊好意思让这么个妙人儿失望吗?

    曼殊连忙住口,自责道:“总之我以后好好谢你就是。”

    煜琉嗔道:“我缺你一个谢?”

    肯发嗔,这是心情又好了。

    曼殊笑道:“走着看罢!日子长着呢!说不定你真的要我这个谢呢?”

    煜琉默不作声,这次倒不是生闷气,而是听进了她的话。接受了她开的空头支票。

    这空头支票,她肯开,他也敢接。彼此之间的信任与了解已经更上一层楼,又与往常不同了。

    曼殊仍然要道歉:“总是给你添了心塞。”

    “这也罢了。”煜琉总算肯看开了道,“反正,知道了他那盏东西酿的是什么。也是好的。”

    煜琉总算承认了。他对寂瞳那盏惘然酿,虽然要装作不屑,其实一直好奇。

    煜琉去拿惘然酿了。穆甃留在这里,替昭然贵媛聊作开解。

    原来昭然开口叫晋楚文别登王位,这么放肆的要求,晋楚文倒没有怪罪她,她自己觉得后悔了,深觉有罪。去了祭灵祠,向地灵忏悔。

    穆甃去时。太阳西落。侍者们守在外头,都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见到穆甃,如见救星,忙道:“穆甃心光!这般如此,你看,怎么是好!”

    穆甃踏进灵祠。

    灵祠地面是泥地,没有铺任何石板。这种设计可以让朝灵者最亲近的接触土地。但是为了避免泥泞弄脏人们的鞋子与裙摆,那地面是作过整理的,铺了一层草皮。绒绒的草皮就像裁的地毯一样,长得很好。

    穆甃踏进灵祠时,就看见昭然没有动用任何灵力保护自己。

    你跪个一天试试,别说跪在地毯上了,就算跪在海绵上,还是会痛的。

    因为膝盖本来就不是个生来可以长期承重的部位。

    何况腿那么长期蜷曲着,也要难受得吃不消的。

    昭然就这样跪了一天。

    她是要惩罚自己。

    祭司在旁边为她祷告,祷告得泪落不已。昭然在旁边虔诚的听着,如同困在地窖里的人抓住垂下来的唯一一线光明。可是地窑里的人尚且有出头之日,她却总是站不起来。

    因她的心仍然比膝盖还痛。神灵并没有原谅她。

    祭司由站立祷告,到了匍匐在地苦祷。仍然没有宽恕与和平颁赐下来。昭然在无止尽的疼痛中无路可逃。

    听见穆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

    穆甃本来是要上前把她拥在怀里的,但却停住了。

    昭然的眼睛在黯黯的影里,望着她。

    穆甃满眼是惊诧、了解、同情、怜惜。

    “我是有罪的。”昭然道。

    “你是有罪的。”穆甃同意。

    并不是说她敢向晋楚文提这请求,而是她提出请求之后,并没有撤销。

    她明明知道这请求对于晋楚文来说,是不公平的,但是不肯撤销。她明明知道这个请求对晋楚文来说会为难,但还是不肯收回。

    即使承认她出于女人的私心也好,她可以让晋楚文答应她,即使成了城王,除了她也不许有第二个女人。她甚至可以让晋楚文对着地灵起誓赌咒。如果晋楚文同意,那当然最好。如果不同意,她也算是提早认清了这个人,想抽身离开的话还来得及呢!

    但她仍然不肯这样做。

    她怕晋楚文现在同意了,在作王的漫长时间里,仍然会爱上别人,违了咒,要吃苦的。

    她怕晋楚文在争王位的艰苦斗争中,会失了初心,最终只要得到王权,什么都肯做,再不是现在净如水的文哥哥。

    她怕晋楚文以后能力越来越强大,生命越来越长,叫她追赶不上。最终她跟他也不能白首偕老。

    她想要的,是他不再上进,就始终留在这里,跟她一起。度过她可以预测到的美满光阴,不会太长,但至少是可以掌握的幸福。然后他们一起息劳归灵。

    这个要求才真正自私。

    她也知道自己自私,所以跪在灵前,求地灵能把她从这样的处境中救拔出来。

    但是她再怎么惩罚自己,都不能丢开这个自私的愿望不放。

    晋楚文可以不答应她,她也理解。但叫她不要盼望,她是做不到的。

    这样自私的罪孽啊!

    穆甃也没办法了。情之一字,不是道理可以解释。穆甃叹息着在昭然的额角上落下一个亲吻,走了。

    然后,晋楚文就来了。

    他苍白着一张脸,前来把昭然揽在怀里,说:“我答应你。”想了想,不甘心的补一句,“以后我作大司农、或者大司寇,也挺好。”

    那么他是真的答应了她。

    昭然伏在他胸口,享受无边无尽的感动与幸福。

    在离王位这么近的时候,他都答应了她,将它舍弃。从此后,昭然对他给的爱护再没有半点怀疑。

    回去之后,她兴高采烈把这件事告诉千郡女人。

    千郡女人正在装饰她画的那红发美狄亚。

    通行的装饰方法,难道不应该是把画裱糊起来,装个画轴,再挂在墙上吗?但是千郡女人特意把画边框刮毛了,也没有装框子,就这样直接贴到了墙上,而且不是室内什么好位置的墙面,而是贴到了外头,还牵了藤蔓过来。

    “这是干什么?”昭然问。

    “麻烦贵媛,”千郡女人道,“让这些藤蔓生长吧。”

    正常情况下,这些藤蔓生长,至少需要一年,才能可观,但是昭然的灵术,可以帮它们快速生长。

    她用两刻钟,让它们长足了将近两年的份量。

    现在美狄亚的画儿,在藤蔓的环绕之间。

    藤蔓牵牵绊绊,如同荒芜的回忆。美狄亚红发如火,那眼神更加灼烫得昭然几乎都不敢看。

    千郡女人的所作所为,总是这样不按牌理出牌,可是,真美。

    “我现在对千郡越来越好奇了。”昭然赞美。

    “不要。”千郡女人把手一摆,道,“在本乡,我也是个异数,要被赶出来,他们才顺眼的。你对那种陈旧的乡土也没什么可看的。贵媛,你好奇的不过是我罢了。”

    “真不谦虚!”昭然笑。

    “的确是。”千郡女人道,“为什么要谦虚呢?就好像贵媛得名的时候,难道不去纪念英雄人物,而要特意去往卑贱的名字取吗?”

    昭然这个名字,得源于她母亲做的一个梦。梦里,有个很了不起的美貌英雄,就叫昭然。这个梦是如此真实,以至于醒来时,她母亲以为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于是给女儿也以此命名。但是彻底清醒之后,她母亲才发现,那只是个梦而已。梦里的人,不但在这个世界里从没真正出现过,而且,以后可能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她母亲是如此失望,以至于郁郁而终。

    昭然听了千郡女人的话,触动丧母之痛,也郁郁的低下脸。

    “所以说,”千郡女人拉起她的手,“有追求是好的。就算得不到,也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啊!”

    “谁说得不到的?”昭然撇嘴道,“文哥哥对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就把事儿告诉千郡女人。

    “你以为你得到他了?”千郡女人吃惊道。

    “怎么?”昭然心重重的跳一下。虽然千郡女人总是疯言乱语,但昭然对她却是很信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什么……”千郡女人笑道,“我以为你活下去的动力是我。”

    昭然大笑起来,打她:“你说什么疯话!”(。)

第九十七章 先焕新生() 
千郡女人昂首挺胸道:“难道不是吗?我又美、又多才多艺、又能逗你开心、又有神秘感。你不喜欢我在你身边。”

    “是是。”昭然笑,“你最好。”

    千郡女人颓然道:“可是女人总是要最坏的东西。”

    昭然不悦:“你说什么?”

    千郡女人顿了顿:“我说我。”

    她是感情不顺利,以至背景离乡。

    “那个男人到底怎么辜负了你?”昭然好奇。

    千郡女人长长叹息。

    “对不起。”昭然自觉失仪。

    如果是晋楚文,她一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但是对这个女人,她有什么必要失礼?

    人一定对于切肤之痛,才会嚎啕打滚,至于小糖果小装饰,乐得大方。

    倒是千郡女人自己道:“其实就是他在乎我没有我希望的那么多。”

    昭然点点头,道:“千郡又动乱了。”

    两个地方靠得这么近,总有消息传来。千郡女人神色戚然,道:“让他们去罢!……哪里能求得有贵媛这样的良辰美景呢?”

    奉承得很好,但昭然只是勉强笑笑,心下又有些不安起来。

    千郡女人察颜观色,道:“越是幸福,越是怕不真实。”

    “嗳。”昭然笑。

    千郡女人安慰道:“不怕不怕,一年四季,春来冬去,有个霜冻一冻,根结实了,你就踏实了。”

    昭然骇笑:“你是咒我遭遇严冬吗?”

    千郡女人摊手:“日子长着呢。总不可能全是一帆风顺的。总有些艰难险阻,两个人共同度过了,那才好了。”

    “就像有劫难才能升级。”昭然领悟。

    “不错。”千郡女人点头。

    严冬么?昭然托腮想了想。完全没概念。倒是又有个想法:“如果你的旧爱人在这场动乱中死掉,你是高兴呢、还是难过?”

    是念旧情而痛苦不已呢,还是觉得大仇得报,心情舒畅?

    千郡女人凝视着美狄亚火红头发,没有回答。

    “算了。”昭然心软。

    “算了。”千郡女人也道,“要不要再弹弹琵琶?”

    好的。昭然喜欢。她跟千郡女人在花亭上弹琵琶。一曲未终,晋楚文的信使到了。

    那时昭然调弦。骤然心里慌乱,手一滑,弦崩裂了指甲。信使跪在她面前说:局势有变。晋楚文希望与她见一面。

    昭然立刻备快轿赶去,却不是往太子宫。晋楚文已经带所有亲信驻扎在郊外,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见昭然来,他将一个娃娃给她看。

    这是个布娃娃。头上扎着诅咒的铁针。“你知道这几天父王头痛病发作得厉害?”晋楚文说。“然后我在自己房里发现了这个娃娃,里面塞着父王的八字。有人想陷害我!”

    这件事非常严重,幸好子文细心,先发现了这个娃娃,阴谋暂时不能得逞。但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晋楚文深感恐惧,试着研究自己的仇敌名单,不得要领。作为一个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孩子,太多人可能想扳倒他。因此他只能向王上进表。说自己愿到发生饥荒的永宁地去处理当地行政,先离开人多手杂的太子宫。并在驻营地加以严防,免得再有“不明物体”被塞进来。

    “我到偏僻的永宁,一来表明自己无意立刻夺取世子之位、搏取喘息时间;二来希望那些想抢王位的人在宫中自相残杀起来,好露出马脚给我抓。”晋楚文道,“在离开之前,我想再见你一面。”

    昭然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头扎到他怀里。晋楚文将脸埋进她头发中,深吸一口气:“我会撑过去的,你说是吗?”

    昭然说:“是。”

    声音很干净。只有真正完全的信仰,才能这么干净。

    晋楚文在该刹那泪盈于睫。

    穆甃为晨風重新唤回了生命。

    这时候,煜琉还没有把惘然酿取回来。

    穆甃又不是泥腿子斤斤计较的伧俗人,何必非要等那盏东西来了不可呢?

    她先帮晨風焕新生。

    整个程序异常繁难。她要跟晨風一起埋在地下良久。若换一个女人要做这种事,曼殊简直要吃醋。但穆甃是这样大方的气度,有如地母本身,曼殊一点都计较不来,就感激涕零的把晨風身体与元神都托给穆甃。

    “果然有妖气。”穆甃蹙眉道。

    “是。是。”曼殊心虚。她用量斗把自己护得牢牢的。但是那元婴小猪交出来给穆甃,毕竟还是瞒不过穆甃。

    幸亏晨風遭难,本来就是因为张财主这大妖魔,有妖气也是正常的。穆甃也没有起疑,就去施法帮助晨風元神归窍了。

    把粉红小猪交给穆甃时,曼殊双手都有一点抖。

    “你很爱他?”穆甃牵牵嘴角。

    “很在乎。”曼殊道。总是不好意思说那个爱字。

    “这样好。”穆甃真正的笑起来。

    “怎么?”曼殊大是赧颜。

    “爱不爱呢,其实最是危险。”穆甃大发伟论。

    曼殊侧耳细听。

    “你把那么大的责任加在对方身上,一生性命都想要对方撑起来,一旦有变,承受不住,自误误人,”穆甃道,“所以爱欲最可怕,比野心还凶险。”

    “这样可怕,自然不能多要了?”曼殊问。

    “最好是存天理,灭人欲,如此才能和平长生。”穆甃道。

    曼殊侧耳细听高论,此时知道绝不能把自己是妖魔的真相跟穆甃和盘托出。穆甃绝不可能和平接受。

    “想什么?”穆甃问。

    曼殊一惊回神:“我想,我太在乎了,也是不好。”

    “一点不在乎,也不合适。”穆甃通情达理道,“有在乎的人物、又在情理之内,这样是最好了。”

    “多谢。”曼殊客气。

    “再不去施术,怕你要着急了。”穆甃调笑道。

    曼殊确实快要忍不住催她了。曼殊惭愧,定一定神,道:“穆甃心光晚一点开始,一定有你的道理。”

    “不错。”穆甃挽起袖子,道,“施此术,我也耗精血颇多。”

    曼殊早已听说。否则怎么叫不情之请!

    “精血就是寿数。”穆甃道,“也就是说我给人的生命,是从我自己寿数里折扣出去的。”

    曼殊耸然动容:“好伟大的秘技。”

    “这倒无所谓。”穆甃却笑道,“我若不行秘技,现在说说话儿,一样是从寿命里去掉了这些时间;看看花看看月亮,也一样是去掉了这段时间。时间怎么样都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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