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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三国纵横之凉州辞-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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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绾循声望去,似乎有一骑从远方孤独归来,一人一马被漫天的雪花所笼罩,看不清面容,但马匹依旧矫健,骑士的身躯依旧挺直,就如同熔铸的生铁,如同坚硬的花岗岩,冰雪、严寒、寂寞、疲倦、饥饿都不能够让他们屈服!

    或许,除了死亡,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他们屈服了。

    裴绾面露忌惮,他转而看向了阎行,阎行看着笼统模糊的远方,笑了。

    风雪下的远方依旧是模糊的,模糊使他们心生恐惧,但也使他们心怀期待,因为无论如何,那里终究会是白茫茫的,那将是崭新的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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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仕宦显达人常情(1)() 
建安二年二月,郿县境内。

    草长莺飞,杨柳青青。

    入春之后,郿县下了几场春雨,托了这几场小雨的福,去岁一些田里种下的小麦长势大好,但因为战乱,更多的田地里还是没有来得及种下宿麦。

    不过开春之后,县里劝农桑的户曹、田曹等掾史就忙着组织返乡的民户进行春耕,还重新丈量土地,将无主的田地集中起来、登记造册,陆续分配给安置在郿县的屯户进行屯田。

    官道上的各色行人也多了起来,除了负甲荷戟的歩骑人马,有返乡的农夫、士人,有被招揽安置的流民屯户,有应募或被征的工匠,还有车载马驮的商旅······

    春日的风,带着温煦的暖意,迎面吹拂,吹得路上的行人懒洋洋的。

    在带有新鲜泥土气息的春风中,官道上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鲜衣怒马的两骑在前开道,后面又有两骑居中,最后面还有一个骑着驴的小僮跟随。

    官道上的农夫农妇下意识地避到了两旁,并偷偷打量着来骑。看这架势,不是官吏权贵踏春,就是豪族子弟出行。

    扬鞭策马的骑士没有关注他们,只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就留下了一溜烟尘和浅浅的马蹄印痕。

    农夫农妇提起衣袖,遮住了口鼻,重新回到了路中,而居中骑马的一个白面儒生却减慢了马速,喊着身边一名俊秀男子说道:

    “子敬,再不说明去处,我可要返家了啊!”

    说着话,马上的白面儒生就勒住了坐骑,顺带着也让后面的小僮止住了驴子。

    “别啊,孝直,停下,停下!”

    马上神色着急的俊秀男子看到白面儒生勒住了坐骑,作势要走,连忙出声劝阻,同时又叫住了前面的两名骑奴。

    白面儒生看着俊秀男子,挑了挑眉,懒散地摆摆手,问道: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哈哈。”俊秀男子笑着摇摇头,指着白面儒生轻声笑道:

    “孝直啊孝直,你说你归家才几日,这副懒散模样就又发作了。你可还记得,被迫离家避难之时,你跟我说过的,要在这乱世之中寻找明主,辅之佐之,君臣合力荡清宇内、平定乱世的豪言壮语?”

    白面儒生被俊秀男子说起这桩旧事,脸皮也是奇厚无比,丝毫不惭愧自己的言行不一,依旧摊了摊手,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不是关中已经被王师收复,士民妇孺也各归其家,各安其业了嘛。那你还提这桩事情作甚,醉酒之言,说过就过,说过就过哈。呵呵,你再不说明去处,我可真要归家了啊!”

    “诶,你说你,既然都出来,这个时候还跑回家作甚?”

    俊秀男子似乎不打算告诉白面儒生他们的去处,但又不想让他离开,看着他疏懒的样子,只好板起了脸质问道。

    看着俊秀男子板起脸,白面儒生也不在意。

    “回家务农读书呀,这县吏不是张贴州里放下的檄文,上面都说了,今岁可能会有旱灾,让各郡县的官吏都动员士民种植耐寒的粟米,要有努力耕织、储粮防灾之心嘛,农忙时节,你别拦着我,我要急着回家春耕啊。”

    “可笑,别人不知道你法孝直,我还不知道你法孝直的为人,你若是归家能安心务农,我以后见你,你也不用这个青奴的小僮了,我主动来给你牵马执缰!”

    “哈哈,我家可养不起堂堂的孟家君子。诶,我还是回去吧。青奴,我们走!”

    白面儒生招呼了后面骑驴跟从的小僮一声,就又要拨马回头,俊秀男子见状只好拉住他的缰绳,无奈地说道:

    “好好,你先别走,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白面儒生见到俊秀男子一脸无奈的表情,笑了笑,也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在马上伸长脖子,贴到俊秀男子的面前。

    “听好了,别被吓得掉下马,我们这次是去见授武功侯、执节开府、辖河东、河南、河内、弘农、冯翊、扶风、京兆七郡,总领司、凉、雍三州的阎骠骑!”

    “哈哈哈,好大的头衔,可惜我不信,这阎骠骑此刻不是在长安,就是在安邑,又怎么会跑到了郿县呢?”

    “这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堂堂国朝重将,抵达郿县,县里的士民岂能够不知道,若是白龙鱼服,又岂是你能够知道的?”

    “嘿嘿,这就是我孟子敬的手段了,这骠骑将军可是来郿县视察河渠的,一般是不惊动县里士民,等到事后得闲才会接见郡县的官吏、才俊,我这可是托了县里的大吏,这才得到的消息,并且还借助他们的口,让骠骑将军知道了我。你可知,骠骑将军待会可是要接见我的。”

    看到俊秀男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白面儒生打了个哈哈,似乎对此毫无兴趣,只是末尾才接话嘲笑道:

    “哦,那我可得提前庆贺子敬兄了。不过我可得提前提醒你,这骠骑将军来此巡视河渠,既然不欲透露行踪,想必就是不愿意受人打扰,可你不仅从县里打听到消息,还让县里大吏将你推荐上去,只怕这次拜谒未必是好事。”

    “若是言行稍有差错,被阎骠骑当成勾结官吏、钻营权势的不法豪强,那可就不妙了哦。我可是听说河东法令严苛,阎骠骑麾下的酷吏最好打击不法豪强,这一次拜谒你万万当心,可莫要变成是羊入虎口了哦!”

    被白面儒生一嘲笑,俊秀男子也哼了一声,冷笑说道:

    “孝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能让县里的官吏将我推荐给阎骠骑,自然是做了准备的,我这一次可不是简单拜谒,而是身为当地的才俊,要向阎骠骑献上通渠之策,官吏不仅无勾结之罪,反而是举荐有功。”

    听到俊秀男子这么一说,白面儒生也哈哈大笑。

    “哈哈哈,子敬你莫要惹我发笑了,你家虽然殷富,有良田高宅,可你十指不沾淤泥,也不曾巡视过河工,竟然要献上通渠之策,还是莫要去出丑,毁我乡里声誉了,来来来,我们一同归家。”

    “你给我停下,你,你,你。”俊秀男子原本是急着要悄悄带着这位白面儒生,一同去迎侯骠骑将军的车驾,可没想到被他散漫疏懒地插科打诨许久,胸中也燃起了火气,只是碍于多年相交的情谊,不好发火,只好息怒继续说道:

    “非常之时,自然有非常之事。你跟我走就是了,一边走我再一边跟你说这其中的缘由,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有恃无恐,你就不想见一见那位平定关中的阎骠骑,哪怕远远见上一面,看一看他是何等英雄?”

    白面儒生不知有没有在听俊秀男子的话,他不去看俊秀男子,反而仰首去望着清朗的苍穹,过了一会,等俊秀男子说完又要发火之际,他才悠悠叹了一口气,耸耸肩说道:

    “罢了,这次我还真想知道,真想见一见,那就走吧,看看我法孝直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你这个损友给卖了!”

    “哈哈,好,好,快走,开路!”

    见到白面儒生愿意跟自己一起走,俊秀男子暗中松了一口气,也不在乎白面儒生的嘲讽,连忙下令两名骑奴在前开道,一行人继续启程。

    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可不是容易欺瞒的,重新启程的俊秀男子也只好沿着刚刚的话题,继续向白面儒生说道:

    “成国渠是前汉修建的河渠,位于我县辖境的东北,引渭水,东北流,下经武功、槐里,至上林苑入蒙茏渠,孝直你是知道的。”

    “是啊,听说去岁战事平定后,京兆、扶风两郡就开始以工代赈,押解战俘、招募饥民充当河工,以修缮疏通这一条年久失修、淤积断流的灌溉河渠了嘛!”

    “没错,可你是否知道,州里还打算将成国渠,向西延伸至陈仓境内,并增辟汧水作为水源,以灌溉郿县西面的土地,开辟新的屯田区。”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哪里比得上你孟家君子,手眼通达郡县,连州府的决策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这是州里下发到扶风各县商议的文书,我也是交友广泛、人情练达,这才能够侥幸得知的。所以,我这才要借着阎骠骑巡查郿县河渠的机会,向他献上通渠之策。”

    白面儒生听到这里,一改一路上那副懒散模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俊秀男子。

    “我虽不知内情,但从阎骠骑亲自前来郿县视察河渠的行为猜测,想必是西扩成国渠抵达陈仓,赠辟汧水,大兴屯田的这个扩渠方略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但我实在想不出来,你又有什么凭借,可以让你的通渠之策入得了他的眼?”

    “你可要知道,这西扩成国渠的方略,必然是那些精通水利的官吏巡查河渠后,才向阎骠骑提出的,你既不熟知水利,又不精通河工,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献上通渠之策。”

    “这一旦惹怒了这位从战阵上下来的百战将军,你的小命——诶,,我实在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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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仕宦显达人常情(2)() 
“呵呵,我的小命,可用不着这个时候你来替我担心。”

    俊秀男子呵然一笑,正经严肃地说道:

    “我是不明水利,我是不精河工,但我怎么就不能够献上通渠之策?”

    “孟子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是不是这个理?我动的是脑子,这可比懂水利、会河工好用的多!”

    白面儒生“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问道:

    “那你又是怎么个劳心呢?”

    “嘿嘿,很简单,不循常理,反其道而行之。既然有人献上成国渠西扩的方略,那我就献上东扩的方略。”

    “你说具体一点。”

    “成国渠以郿县为源头,引渭水,东北流,下经武功、槐里,至上林苑入蒙茏渠。这大体就是一条东向的河渠,所以郡县官吏想到要增加灌溉、扩大屯田,只会单独想到可以向西延伸到陈仓,引入汧水作为源流。”

    “但是如果反其道而行之,成国渠东扩就未尝不可。关中地势西高东低,西扩成国渠还需要增辟汧水作为源流,但如果东扩成国渠,岂不是就简单得多。”

    “前汉的成国渠只是从郿县修到槐里,然后就引入上林苑的蒙茏渠,能够灌溉到的也就茂陵、平陵那些陵邑。可你想想,如果继续东扩,从向东北扩渠,沿途汇聚渭北的河流,最后抵达泾水,这可以多增加多少灌溉的良田啊!”

    听俊秀男子这么一说,白面儒生点了点头,他不精通水利,听俊秀男子说得有板有眼,倒是没有听出来有什么明显的破绽来,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俊秀男子说道:

    “难怪我说这些天你都闭门不出的,这通渠之策,只怕是耗了你不少时日在苦思吧。”

    “哈哈,没错。我孟家毕竟也是扶风的大姓,家中也有郡县的山川地形图,这些日子我就是和几个门客在家中一同谋划,这才将这成国渠东扩之策想了出来。”

    看到俊秀男子又得意起来,白面儒生只好又提醒说道。

    “嘿嘿,不过我想想,还是有些担心。你这坐而论道拿出来的东扩之策,未必可行,只怕是虚谈废务、清谈误国啊!”

    可是俊秀男子对此并不领情,他的笑容也僵硬起来。

    “荀子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庄子曰:不离于宗,谓之天人。说到底,都是同一个道理。你说这成国渠东扩之策,未必可行,那就是还是有可行的可能,是吧?”

    说到这里,俊秀男子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况且这通渠之策也只是我等的一个跻身之阶,用不用,自然由骠骑将军和他的掾史去定夺。但我等却可以借此脱颖而出,跃然于众多才俊之上,这有何不可!”

    看到俊秀男子这副嘴脸,白面儒生无奈地瘪瘪嘴,叹了一口气。

    “你若想出仕,以你孟家的关系和你孟子敬的才能,未必就就不能应辟郡县,又何必要去搅和这成国渠东扩方略。这可是关系到数万河工、民役的性命,耗费以亿万计的国之大事啊!”

    俊秀男子哼了一声,沉声应答:

    “这我当然知道。可你还有不知道的,你可知道这阎骠骑对关中的水利有多重视?”

    “有多重视?”

    “这阎骠骑去岁战后,不曾返回河东,而是一直留在关中。为的是什么,除了防治疫病、安抚人心诸事外,头等的大事,就是要视察、恢复前汉关中的水利工程。”

    “三辅之中,左冯翊战乱受损最小。所以冯翊郡的太守,就是河东的卫伯觎。阎骠骑用卫伯觎,就是要让他主持修缮、疏通冯翊郡内的郑国渠、白渠二渠。”

    “光是去岁的冬天,就动用了两三万的民力,连骠骑将军麾下的将士都要卸下兵甲、挖土清淤了,据说连骠骑将军都光着脚板,担着河泥走在河床里。你说说,这骠骑将军,对关中的水利得是有多重视!”

    白面儒生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有开口。

    那俊秀男子这个时候却不打算停下话匣子了,他瞪着眼睛继续说道:

    “你再说说这些三辅的名门望族、大姓豪强,但凡有点才能又不甘人下的,哪一个不是在拼命巴结着这位骠骑将军。新丰令张既,为了给河东的大军就地筹粮,不仅将自己家的粮仓给搬空了,还带着河东的吏士,挨家挨户去各个豪强坞壁、庄园里搬粮食,你说为的是什么?”

    “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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