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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三国纵横之凉州辞-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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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锐一说完,手中用劲,短刀艰涩地搅动,那具健硕的身躯终于无力地倒下。

    是日,汾阴沈氏羌叛,守将牛虎中计身死,汾阴城、境内河津纷纷失守。

    ···

    陆上的烽燧防线已经被击破,郭汜大军也终于暴露隐藏已久的行迹,人马架设浮桥、舟楫繁忙往来,大股西凉军渡河东进、入侵河东,已成燃眉之势!

    所幸,还是有几处烽燧的士卒,及时发出了讯息。

    只是这汾阴失守、郭汜渡河的噩耗传开,河东境内为之震动,各城官道邮驿羽檄频传,安邑一日十数惊!

    西凉军的大马的马蹄声,已经在大河的东岸不断响起,沿河布防的大河防线被凭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原本防线上的无处不备,顿时变成了无处不寡。

    而在河东境内,一时间抓襟见肘,竟无法拼凑出一支能够抵抗郭汜西凉军的兵马来。

    因此,河东寄予的希望和御敌的重任,毫无疑问,就不得不落到了毋丘兴率领的河东舟师上。

    从汾阴奔袭安邑、从蒲坂逆流而上收复汾阴,敌我之间的行军线路纵横交贯,一路向东,一路向北。

    从郭汜大军渡河完毕,前锋军队受令奔袭安邑,还有驻守蒲坂的毋丘兴闻知汾阴失守,奉命出动舟师逆流而上,准备横断河水,解救汾阴,这两桩事情,虽然不是双方约定的,但却都是敌我同时反应实施的存亡之策。

    在河东守卒中了西凉军“声东击西、避实击虚”之计的危局下,原本驻守蒲坂、风陵渡一线的毋丘兴临危受命,率领河东的舟师逆流而上,成了挽回颓势的关键环节。

    他内心忐忑不安之余,也不乏壮志豪情,想要率领河东舟师重现去岁大破弘农、断绝张济五万大军的后路的辉煌战绩,再次拯救河东基业于危急之中。

    只是这一次,逆流而上的毋丘兴,却也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郭汜的三万大军能够迅速渡过大河,也是借用了舟楫和木罂浮桥之便,只不过有了张济的前车之鉴,如今郭汜一方的兵马,在面对河东这支小型河上舟师时,显然有了相应的应对之策,不再如张济的弘农大军一半慌乱无措了。

    毋丘兴率领的舟师,虽然都是由楼船、蒙冲组成的,轻快敏捷,没有像运粮船只那么笨重,逆流而上也不需要沿河陆上的纤夫牵引。

    但是毕竟是溯源而上,船速也不可能像之前顺流而上那么快速,因此等到毋丘兴率领的河东舟师进入汾阴境内水域时,郭汜的大军早已经渡过了大河。

    面对这种情形,已经没有办法再重新阻隔左冯翊的大批敌军渡河,但是毋丘兴还是选择亡羊补牢,想要借助战船之利,破坏郭汜大军渡河的浮桥,于是他招旗下令,蒙冲尽发,用以摧毁郭汜大军渡河的浮桥。

    郭汜的歩骑大军倒是没有办法防御河东舟师在水中对己方浮桥发起的进攻,可是这些看似不设防的浮桥,很快也让毋丘兴指挥下的蒙冲战船吃了大亏。

    浮桥之下设有铁锥之类的锐器,蒙冲战船在横冲直撞、破坏敌军浮桥的同时,很容易也被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铁锥破坏船体,一旦蒙冲战船船体毁坏入水,哪怕船上的士卒、桨手及时堵住、修补缺口,不至于当场灌水沉没,可是速度也就随之慢了下来,蒙冲战船也就失去了原本在水战中的速度优势。

    楼船上。

    河东舟师的军吏跑上楼船的顶层甲板,急忙地向指挥的毋丘兴劝谏。

    “都尉,敌军早有防备,浮桥之下多有铁锥锐器,眼下已经冲破、焚毁敌军的多架浮桥,可我方舟师也多有损伤,今日已不宜再战,为保完全,还是暂时先撤退为上吧!”

    毌丘兴在击败张济弘农大军一役之中,立下了大功,已经被阎行擢为楼船都尉。

    此刻他手扶着楼船上的女墙,愁眉不展,河上的大风,将身处高处的他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

    郭汜的大军,早有防备,他哪里看不出来。

    可是自己率领的河东舟师,已经没有办法及时阻隔郭汜的大军渡河,这个时候在进入汾阴境内水域之后,如果河东舟师还没有能够做出一两桩功绩,来达到吸引郭汜大军的注意,迟滞敌军进攻河东境内城邑的目的,那此战过后,不管河东是胜是负,毌丘兴都难逃罪责。

    河东舟师的建造组建,在一开始,就在郡府、幕府之中出现了反对声一片。如果不是太守阎行力排众议,加之毋丘兴后面在反击张济的弘农大军一役中,立下了阻敌破敌的大功,这支特立独行的河上舟师,只怕早就在郡府掾史、幕府将校的反对声中,早早夭折了。

    毌丘兴眼下就处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上,处境俨然就是进退两难。

    若是按照他原本的设想,河东舟师虽然没能够阻隔郭汜大军的渡河,但若是能够摧毁郭汜大军的浮桥、舟楫,做出一副横断河水、截断郭汜大军退路的模样,那至少就可以起到迟滞郭汜大军的作用,为安邑等城邑分担一部分压力。

    可是现下才刚刚焚烧、摧毁敌军一半的浮桥,己方的蒙冲战船就已经损伤了两艘。

    依照这个趋势,毌丘兴又如何还能够去攻打驻扎有数量不明的敌军的汾阴河津水寨?

    是进,是退?

    毌丘兴陷入到了两难的纠结之中,对于身边军力的劝谏置若无闻。

    那名军吏眼见毌丘兴犹豫不决,内心也着急起来,想了想半会之后,灵机一动,转换话锋来劝谏毌丘兴。

    “都尉,我等舟师今日此番撤退,并不是畏惧敌势浩大,退缩避战,而是为了筹划破敌之策啊!”

    听了这名军吏的话,犹豫沉默中的毌丘兴微微抬起了眉头,终于动了动嘴皮子。

    “继续说下去!”

    那名军吏得了鼓励,精神一震,也连忙接着说道:

    “敌军浮桥之下设有铁锥,数量、迹象不明,舟师不可再以常法靠近撞击、焚毁,此时宜缓不宜急,莫不如暂时后撤,派遣船上士卒上岸砍伐树木,制作木排,加以薪柴引火之物,用此撞击、靠近焚毁敌军浮桥——”

    毌丘兴骤闻此言,大有所悟,原本淤塞不通的思路也瞬间活络起来。

    自己此番溯流而上,已经无法避免郭汜大军渡河的事实,那么焚毁浮桥、舟楫,进攻汾阴河津水寨则成了当务之急。

    此时暂时撤退,虽然起不到吸引敌军主力的效果,但却也有了更多的时间、精力去筹备破敌之策。

    除了用木排撞击、焚毁浮桥之外,此番撤退,还可以示敌以弱,迷惑敌军,为接下来的卷土重来,袭击汾阴水寨、焚烧敌军舟楫创造一个良好的战机!

    若是接下来谋划奏效,能够破敌,虽然自己现下一时避战,但绝对也是有功而无过,那种阳奉阴违、畏敌如虎的罪责决计担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毌丘兴狠狠吐出一口浊气,他终于下定决心,下令吹号招旗,收兵撤退。

    于是,在薄雾水汽之中,河东舟师的楼船、蒙冲等战船相继摆舵掉头,顺着水流而下,放弃了加紧进攻的行迹,渐渐的,化为一个个黑点,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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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舟师亦无挽澜力(2)() 
河东郡,汾阴。

    自从撞击、焚毁浮桥受挫之后,接连数日,河东的舟师也就再没有出现在汾阴境内的水域过,那几艘蒙冲快船,还有那一艘宛如河上楼阁的楼船战舰,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在河面上再无踪迹可循。

    驻守在汾阴水寨,守卫着大军舟楫的西凉兵马,在轻松凭借浮桥铁锥之利,抵御击退了河东舟师的进攻之后,眼见连日来再无战事之警,也渐渐松懈下来了。

    而毌丘兴,等的恰恰就是防守汾阴水寨的敌军精神松懈的时机。

    这几日来,他顶着畏敌避战的压力,选择撤退,一面砍伐、制作木排、搜集薪柴干草等引火之物,一面派遣斥候从陆路潜行,窥探汾阴水寨的虚实。

    而今战机已至,毌丘兴当机立断,激励士卒,各艘战船再次逆流而上,借着暮色出发,准备夜袭汾阴水寨。

    临战之际,毌丘兴也根据打探来的敌军虚实,制定了相应地破敌对策。

    那两艘被铁锥损坏、临时修补的蒙冲战船,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不适合再用来突击有敌军驻守的水寨,因此他们的任务就是牵引着木排前去撞击、焚毁敌军的水中浮桥。

    而毋丘兴则指挥楼船和剩下的三首蒙冲战船,前去突击水寨,焚毁郭汜大军的渡河舟楫。

    因为己方突袭的舟师数量稀少,因此毌丘兴不得不又细化了夜袭的艰巨任务。

    在夜袭突破了水寨之后,三首蒙冲战船就要利用速度,飞快突近聚集在一起的敌军舟楫,利用薪柴干草等引火之物,焚毁敌军的渡河舟楫。

    而毌丘兴所在的楼船,则利用自身居高临下、强弓劲弩的优势,压制水寨还有岸上增援的西凉兵,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为蒙冲战船的士卒焚烧敌军舟楫创造机会和争取时间。

    在做了诸多此类的战前安排之后,毌丘兴不再赘言,径直下令战船点起火把,全速冲锋,趁着夜色,突击冲向汾阴的水寨。

    过程似乎比毌丘兴设想的还要顺利!

    当先的蒙冲战船很快就突破了水寨的寨门,争相往水寨之中敌军舟楫的聚集之处冲去,而毌丘兴则指挥着楼船上的弓弩手,利用居高临下、强弓硬弩的优势,不断向仓促反应的西凉兵发射火箭,接连地射杀猝不及防的敌军。

    就在毌丘兴看到两处蒙冲战船冲击的方向相继出现大规模的火光,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声怪异的呼啸声,他仰首张望,只见宛如七月流火一般,空中一时间就出现了诸多火红色的流星,相互交织成一张红色巨网,朝着己方战船所在的方向倾盖下来。

    “嘭——嘭——”

    重物落水的接二连三地在耳边响起,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水花。一枚流火在毌丘兴视野近处落下之后,更是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那高高激荡的水花更是洒到了毌丘兴惊惧惶然的脸上。

    毌丘兴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水花,他的耳边已经响起了士卒们恐慌的呼喊声,而身边的军吏则已经抢先一步,凑到他的跟前,惶恐不安地说道:

    “都尉,不好了!我等示弱佯退、突袭水寨的谋画看来已经被敌军识破了,敌军在岸上假设了不少抛掷飞石的器械,观这态势,这是要将我等河东的舟师尽数引入水寨之中,一举歼灭啊!”

    说话间,又有几颗裹挟着火焰的飞石落在楼船的周围,而原本一往无前地冲锋靠近敌军舟楫的那三首蒙冲战船更是被诸多飞石笼罩着,相比于楼船,这些蒙冲快船虽然轻快敏捷,目标又小,可是它们冲击的方向却正是飞石密集攻击的方向。

    那些聚集在一起的舟楫,原本就是西凉军用来诱惑河东舟师的诱饵,岸上假设的抛石器械对准的方向也多是那处区域,因此三艘蒙冲战船还来不及焚烧几艘的舟楫,就相继被倾泻而下的飞石打中。

    在那片死亡区域内,不论是诱敌的西凉军舟楫,还是河东舟师的蒙冲快船,在密集的飞石群中,都难逃覆灭的厄运。

    顷刻之间,火光迸现、木屑纷飞,战船上的士卒惨叫声连连,大小战船、舟楫无不化为齑粉,纷纷破碎断裂,或沉或毁,无数解体后的甲板、木材漂浮在水面上。

    甚至乎,在猩红的火光之下,那一片水域也被照成了鲜艳的红色,亦或者,那也是被惨死在飞石、碎木下的士卒的鲜血染红的。

    毌丘兴不敢再看那些在水面上漂浮挣扎的人头、双手,也不敢再听传入耳中的惨叫声,他甚至连多停留片刻都不敢,慌忙地下令摆舵掉头,指挥还幸存的楼船冲出水寨。

    这艘原本被当成河上堡垒的楼船,此时正在慌忙掉头,落在心急如焚的毌丘兴眼中,是如此的艰难缓慢,可他急在心中,却无法干预使其变快,脸色在火光中剧变,再无一丝丝的沉稳迹象可循。

    “都尉,此处甚为凶险,还是快快到船舱之中避避吧!”

    身边的军吏看着落在楼船四周的飞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边喊边拉,拉扯着毌丘兴往楼船下层走去,毌丘兴看着甲板上慌忙躲避的士卒,心中甚至抗拒,抵住了身边军吏的拉扯,想要嘶声呐喊,稳住军心。

    不料话刚出口,又有一枚火石飞到,而且这一次飞石直接贴着楼船的楼层飞过,伴随着一声巨响和船体的剧烈震动,顶层的女墙直接被擦过的飞石扫毁一半,碎木横飞,还未跑下来的士卒遭受了灭顶之灾,或死或伤,顿时又是哀嚎一片。

    “快,快退下来!”

    毌丘兴身上披着铠甲,又有军士护卫,没有被碎木伤到,可见此场景,他哪里还能够再言其他,只能够下令楼船上的弓弩手尽快退到底层,不要再白白增添河东舟师的伤亡了。

    终于,楼船完成了掉头,艰难地冲出了水寨,幸运的是,后面的飞石没有再击中船体,因此楼船顶层的女墙虽然被毁去大半,可船速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借着夜色的掩护,毋丘兴汇合了另外两艘去焚毁浮桥的损伤蒙冲战船,摆脱了西凉兵,仓皇地驶离了汾阴水寨。

    残军败将,惶惶如丧家之犬。

    待到远离了汾阴水寨,确定了西凉兵没有追赶之后,惊魂稍定的毌丘兴看着毁坏殆尽的河东舟师,还有胆破心惊、多数带伤的船上军士,悲从中来,不由得垂泪呜咽起来。

    “舟师战舰、数百将士,尽数没于汾阴,此皆我之过也!昔日府君授命编练舟师之时,不取军中宿将,而专委我以重任,是寄望于我率领河东舟师,克敌建功!”

    “不料今夜一战,中伏大败,舟船毁伤过半,军士惨死敌手,三载之功,全毁于我手,我虽幸存,又有何颜面复见府君乎?”

    哀叹过后,毌丘兴拔出佩剑,就要抹颈自刎,身边的军士眼见此幕,连忙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夺下了毌丘兴手中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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