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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三国纵横之凉州辞-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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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观各州之气,荆州之气急悍,凉州之气险寒,益州之气守中,幽州之气燥切,并州之气勇抗,徐州之气舒祥,兖青之气舒缓阔达,扬州之气偏安,交州之气远阻,两京之气不昌,唯有我豫州之气阴阳有序,此乃上佳之气象,唯有文武共济,方才能够气运悠长!”

    “而我阳城之地,濒临京师雒阳,有洧水、颍水萦绕境内,又有嵩高山之险,端是山川形胜之地,东南得此地,可窥京都之利,西北得此地,能得中州之便······”

    戏志才借着酒兴,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说道物阜民安、八方通衢,亦是四战之地时,阎行点点头,董军首战直驱豫州,除了是因为孔伷不知兵、无能可欺之外,多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评论各州的风土节奏,鼓吹豫州气运悠长之时,阎行先是轻笑,以其为一家之言,不以为然,不过在等到戏志才说完之后,细思之下,又感到立意深远,甚至乎自己都带有一点忌惮,前汉的沛公刘邦,如今的谯县曹家,可不都是阴阳有序、文武共济,方才能够在天下逐鹿的乱世中气运悠长么!

    听戏志才说道嵩高山之时,阎行知道那就是后世的中岳嵩山,笑道:

    “嵩高山奇峻,艳早想一观,明日若是出行,定然备上车驾,来请戏君通往,也好为我备叙这山川之美!不过戏君,为何只谈阳城山川,不谈豫州其他地方,这阳翟山川形胜,我也正想要了解一番啊!”

    戏志才听着阎行的话,手中的酒盅却是一直没停,整张脸也已经红透,伸手摇摆,醉醺醺地含糊说道:

    “不讲了,不讲了,这酒后胡言,就已经说得够多的了,若是再讲,只怕这北地贩来的战马,明日就要踏遍我阳翟、颍阴各郡的麦田了!”

    这话里有话,而且还暗藏锋芒,面对戏志才的酒话,阎行的脸色稍稍一变,如果之前戏志才还只是怀疑自己的身份,那么他现在就已经直指自己的底细了。

    只是看着戏志才醉醺醺的样子,阎行又亲眼看见他喝了大半的美酒,还真是不好确定戏志才是真醉,还是假醉,亦或者是半醉半醒的无心之言。

    旁观的刘乔看到阎行脸色有变,心中一紧,连忙出言说道:

    “志才怕是醉了,这带来的竹叶青乃是陈酿,入口虽是醇厚,后劲却是悠长,他刚刚喝的太急,只怕已经是醉得又开始说胡话了。阎君,要不我等,就先行离开吧。”

    面对刘乔的圆场,阎行不置可否,口中笑道:

    “昔时楚国屈子曾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非世间高才,又岂能够有如此酒后的妙语,半醉半醒,尽显名士风流,如此错过,岂不可惜,说起这竹叶青,我倒是想到了戏君有擅长与人分忧解难之才,艳正好碰上一桩难事,也正好请教一下戏君!”

    说着话,阎行看着醉醺醺的戏志才身躯已经东歪西倒,却还是举杯倒酒,喝个不停,结果酒盅中的酒,一半喝到嘴里,一半倒在了身上,俨然如他自己所言,就是一副阳城酒徒的模样。

    但阎行也不管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口中又开始问道:

    “恰逢今日乃是阳城春社之日,**得往昔,族中祭祀,常有分肉不均,老小不服一事,戏君胸怀大才,既然能够为刘君分酒,想必也能够为我解忧排难。”

    阎行话语说得诚恳,但醉酒状态的戏志才却是哈哈大笑,不见清醒,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今岁春社,只有人肉,哪里来的祭肉!”

    听到戏志才说出这话,阎行的脸色终于转阴,戏志才说这话,已经是在刻意讽刺,凉州兵马兵出阳城之后,滥杀无辜,洗劫阳城百姓的事情了。

    刘乔也是大惊失色,他这才刚刚帮醉酒胡言的戏志才圆了一个场,怎么戏志才自己又捅出了一个篓子,尽挑这个阎都尉忌讳的地方说,他害怕阎行当场发作,连忙一把夺过戏志才的手中紧握的酒盅,然后拿起案几上的热汤,连灌了他几口,戏志才被刘乔一灌,哇的一声,就往榻下吐了诸多酒水出来。

    “志才,快快转醒,快醒来!”

    刘乔一边拍着戏志才的后背,一边口中连忙催促说道,而戏志才给他这么一拍,好像整个人又清醒了一些,过了半响,这才微微一笑,口中问道:

    “好久没饮到这般好酒,刚刚想必是又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子高,我又说道哪里了?”

    “你啊,刚才可是真醉得厉害,阎君有个问题要请教你呢!”

    刘乔也不敢再提起戏志才刚刚说的话,连忙又将阎行刚刚问的问题又说了一遍,戏志才稍微沉吟了一下,很快就笑道:

    “分祭肉,这有何难,只需要下刀之后,让老少先挑,分者后挑,这主刀之人,自然就不敢偏私,祭肉也就分得平均,得肉的老少也就心中相宜,再无怨言。”

    听到戏志才的答案,阎行笑了笑,这自然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如果先前戏志才分酒,只能够说明他才思敏捷、筹算熟稔,那么补上今日这分肉的安排,才能够看出他是洞悉人情,善用人心的智谋通达之士。

    而这,也正是他要找的人。

    戏志才可不管阎行脸上变色还是露出笑容,他被强行醒酒之后,又要倒酒举杯痛饮,任凭刘乔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了,他面对阎行对他的称赞,也不回应,几杯酒下肚之后,狂态骤生,赤脚下了榻之后,举着酒盅在屋中来回旋舞,口中大笑说道:

    “昔年,曲逆侯陈平为里宰,分社日祭肉,因分肉甚均,里父老皆曰:‘善,陈孺子之为宰!’陈平闻言叹息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此肉矣!’”

    “我戏志才,自诩才能也不逊于陈平,腹中之学,又岂是能够以分酒、分肉之事来衡量的,大丈夫居世,顺势而起,因利乘便,就该宰割天下,分裂山河,这才能够不负胸中所学啊!来来来,且为你我的才学,再痛饮一番!”

    说完话,戏志才又硬拉着阎行、刘乔两个喝酒,可惜酒已经喝光了,戏志才一时间索然无味,随手将酒盅弃于案上,抱着刘乔的头就大哭起来,口中边苦边唱道:

    “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遭尧与舜禅。短布单衣适至骭,从昏饭牛薄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

    戏志才所唱的这首《扣角歌》,又名《饭牛歌》,据说是春秋时卫人宁戚喂牛于齐国东门外,待桓公出,扣牛角而唱此歌,感叹贤才在卫不得明主,在齐又不遇明主,后人遂用作寒士自求用世的典故。

    阎行自然想要做戏志才的明主,可惜戏志才却不唱这首《扣角歌》后半部分,自顾自硬抱着刘乔的头痛苦,而刘乔被他抱着哭了一会,好像整个人也被戏志才的怀才不遇的悲怆情绪所感染一样,两个又哭又唱,又应和唱了一首诗歌。

    戏志才唱道:

    “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抗髒依门边。”

    刘乔和道:

    “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兰蕙化为刍。贤者虽独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哀哉复哀哉,此是命矣夫!”

    这诗歌出自本朝灵帝年间的汉阳名士赵懿的《刺世嫉邪赋》,赵懿虽然才学辞赋过人,也有了河南尹羊陟与司徒袁滂的引荐,但最终因为朝堂险恶,还是拒绝出仕,终老于家。而他这篇《刺世嫉邪赋》可是说是道尽了当下朝廷的黑暗,权贵之家请托垄断,寒门士子走投无路的愤慨之情。

    阎行对于同州名士的《刺世嫉邪赋》,自然也知晓一些,他看到戏志才和刘乔两个人,互相拥抱着,边唱边哭,戏志才情到深处,酒水、鼻涕、眼泪流得满身都是,刘乔被他强抱着,也只能够一同辛酸,也大声哭出声来,只是他的哭声,就终究有些勉强。

    阎行听着戏志才的歌声,感受着戏志才的这位酒徒狂生怀才不遇的心酸心境,说起来,他自从随军起事以来,又何尝不是屡屡遭受挫折,饱受权势者的白眼和嘲笑,他胸中的块垒无从倾诉,不同常人的壮志豪情,又该向何处发泄呢?

    只是阎行终究相信“老当益壮,穷且益坚”,故而他才能够百折不饶,男儿功名马上取,而不是用这杯中之物,来浇愁解忧。自己既要招揽戏志才,就不仅要做知晓他才能的知己,而且还要告诉他,自己才是能够带他走出困厄潦倒的明主,从寒士的宰肉分酒的困顿,走向大丈夫宰割天下、分裂山河的大业。

    想到这里,阎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蓦然起身,拔刀出鞘,吓得刘乔的哭声一顿,而戏志才的哭声,却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整个人陷入了醉酒癫狂的状态。

    阎行面容肃然,口中郑重说道:

    “戏君,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今日戏君既以《扣角歌》吟唱,我这也正好有一歌相和。”

    说完,阎行迈开大步,举刀起舞,他虽然是用刀,但舞的却是剑法的路子,只见他刀光泼洒酣畅,进退矫健自如,口中随着招式大声吟唱: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大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吟唱到这里,阎行身上的气势瞬间又暴涨了几分,手中舞动的环刀带起的罡风逼得刘乔睁不开眼,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刀光闪动,与阳刚迅猛的刀法相配合的,是他洪亮慷慨的歌声。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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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心思难测() 
《行路难》第一首是后世唐朝的李白积极入世、寻求明主,但却在长安羁居两年后,受到权臣的谗毁排挤,被玄宗“赐金放还”逼出京时,在朋友为他筹办的践行酒宴上,他深感仕路的艰难,满怀愤慨写下了此篇《行路难》。

    唐代的七言诗,其发源就是来自于楚歌体,如常人熟知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和“大风起兮云飞扬”,都是七言的楚歌体,时下又发展出了七言铭文体等七言诗。

    阎行原本想要借助的就是这一首《行路难》慷慨大气、穷且益坚的立意来表明志向,虽然有韵律上的不和调,但却是气度闳大、胸襟豁达,配合上他阳刚迅猛的刀法,隐隐有金戈铁马的战阵之音。

    等到阎行舞刀完毕,收刀入鞘之时,整个屋内都已经陷入了静谧的状态之中,刘乔的嘴巴张得有些大,时人好慷慨大言,汉家的风骨也趋向于豁达闳大,气魄深远,他显然也被阎行的这一首《行路难》惊讶到了。

    阎行原本还想借这诗歌相和的契机和戏志才直接道明来意,招揽戏志才为自己所用,可没想到等到他重新入座之时,戏志才已经鼾声大作,醉酒靠在刘乔的身上睡了过去,刘乔将他小心翼翼放平在榻上时,他还翻身嘟囔着说道:

    “长风破浪,以——济沧海,好——好酒——我还能再饮······”

    “阎君,你看我们,这?”

    刘乔不敢擅自主张,他低声地询问阎行的意见,阎行看着醉酒沉睡的戏志才,想了想,说道:

    “也罢,今日能够和戏君相谈良久,虽未尽兴,但来日方长,反正明日我也正有意,要派车驾来请戏君,出城登高共赏这嵩高山的奇丽,余下的事情,就等明日再谈吧!”

    “诺!”

    戏志才已经醉酒,两人也要离开,阎行整顿了一下衣衫,这才和被戏志才的酒水、眼泪、鼻涕弄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的刘乔一同出到屋外的院子去。

    戏妻刚刚在院子也听到了三人在屋内又歌又唱,这也是戏志才和友人在家中饮酒博戏常见的状态,但最后阎行拔刀起舞,吟唱《行路难》时,在院子里的戏妻也被这股闳大气势惊诧到,她随即也意识到了,此番这个随刘乔同来的魁梧青年,并非寻常商贾,只是她生性谨慎,也按捺住好奇心,没有进屋察看。

    现在看到阎行和刘乔先后走了出来,戏妻就知道一定又是戏志才已经烂醉如泥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端庄大方地近前,向阎行和刘乔敛衽施礼,阎行和刘乔也连忙回礼,向她说明戏志才已经醉酒沉睡过去,他们也要先行离开的情况,等到明日他们再来邀请戏志才,一同出城去登高观景,嘱托戏妻照顾好戏志才,等他酒醒之后,将明日之约和他再说一遍。

    戏妻脸色和蔼从容,也笑着应下了两人的叮嘱,并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外,这才互相出言告别。

    ···

    等到戏妻回到屋子之中,看到鼾声如雷的戏志才,还有室内的一片狼藉,她微微蹙了蹙柳眉,放轻脚步走到榻边,看着沉醉中戏志才,可能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戏志才的脸色不像往日的瘦弱枯黄,反而变得有点白里透红,戏妻不由得抿嘴一笑,转身拿来一张单被,小心翼翼地盖在戏志才的身上,又取来头枕缓缓垫在戏志才的头下。

    服侍着戏志才睡得安稳之后,戏妻这才转身想要去收拾屋中的乱局,不料她才刚刚一转身,一双手已经从单被中伸出,从背后抱住了她,紧接着,一具带着酒气、略微滚烫的身躯贴了近前。

    “志才无状,又让贤妻担忧了。”

    戏妻没有回头,而是停住了脚步,感受着身后那具身躯的体温,她知道戏志才刚刚是佯醉,事实上,戏志才很少喝醉,好多次和他的那些友人喝酒,喝到最后,醉倒了一大片,但其中的戏志才却都是佯醉,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种半醉半醒,才是酒徒的上层境界。

    “你平时里的身子就单薄,偏偏又嗜酒如命,每次都要饮这么多的酒,这怎么能够不让我担心呢。”

    戏志才在背后嘿嘿一笑,口中说道:

    “美酒既能醉人,也能壮人胆,我若不多饮几斗,又如何敢去捋猛虎的虎须呢?”

    戏妻也是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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