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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长宁帝军-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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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子里。

    整个流云会的高手在那天应该都会调集在学府街附近,想着叶流云那一手功夫还算勉强入了他的眼睛,至于流云会中其他人,他没几个在乎的,倒是沈冷本身让他有些吃不准,那个年轻人不管是阅历经验杀人手段都不是他对手,可他总觉得那家伙不好杀,别说还有那么多人护着,也许一对一也不是轻松就能杀得了。

    然后想到那个叫孟长安的人,似乎实力与沈冷不相上下,这两个人联手的话,他没有把握短时间内一击必杀。

    就在这时候他睁开眼睛,微微叹息一声:“你们的鼻子,比廷尉府的人还要灵。”

    院子里轻飘飘落下来三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个病痨鬼,手里常年拿着一块手帕,咳嗽的声音不大却不停,捂着嘴咳嗽的样子好像随时都要把肺吐出来似的,偏偏是这种压着嗓子的咳嗽声,让人觉得更刺耳。

    另外一个看起来像个屠夫,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凉,他却只穿了一件褡裢露着肚皮,瞧着一身的肥肉,可落地近乎无声,络腮胡豹子眼,那张圆脸没几分和气。

    另外一个是女人,穿着一件水绿色的长裙,本是个模样极美的人,可脸上却从眉间往下斜着半张脸有一道伤疤,所以她有一只眼睛还是瞎的。

    女人转身去开门,荀直从外面缓步走进来扫了这小院子一眼:“罗大人这地方寻的真偏,找了好一会儿,好在你所能到的地方,我们大概都知道,毕竟这些年来你们用到的人用到的东西,多半我们也在用。”

    “荀先生?”

    罗英雄起身,他不在乎那三个看起来有些非同寻常的江湖客,却在乎手无缚鸡之力的荀直。

    “是我。”

    荀直进门:“罗大人应该在想什么事情吧。”

    罗英雄笑了笑:“荀先生想的,怕是和我想的一样。”

    “宫里传出来消息,不希望沈冷能把初六这天过完,年轻人太张扬就不会事事皆顺。”

    “你们听宫里那位贵人的话,我却不听。”

    罗英雄摇头:“不是一路人。”

    “可以是一路人。”

    荀直道:“我来,是想跟罗大人说。。。。。。沈冷要死,但罗大人绝不能死。”

    他指了指那三个人:“罗大人应该还没有想出什么万全之策,毕竟整个流云会的人都在学府街上,纵然罗大人武艺无双,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功成身退,所以我给你带来三个人。。。。。。他们三个你尽可差遣,在他们三个全死了之前,罗大人不会死。”

    罗英雄微微皱眉:“条件呢?”

    荀直沉默片刻:“若世上还有一人可杀皇帝,只能是罗大人你。”

    “皇帝是那么好杀的?”

    罗英雄看了荀直一眼:“早闻先生大名,可先生的话却没让我觉得有什么高深之处,先生想做的事我一直在做,能想到能做到的也一定比先生多,你说能杀就能杀?”

    “据我所知,皇帝明年要去东疆。”

    荀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长安城没人能杀得了皇帝,但到了东疆就不一样,如果皇帝在东疆出了事裴亭山怎么解释?所以裴亭山必然要动起来,到时候时局不稳,总得有人站出来,太子殿下即位顺理成章,再平了裴亭山的乱子,皇位便会稳固。”

    罗英雄哼了一声:“与我何关?皇帝死了即位的是他儿子,我凭什么出手?”

    “苏皇后已经死了。”

    荀直叹道:“罗大人不想报仇?”

    罗英雄一怔。

    荀直道:“最主要的是,皇帝死了,韩唤枝死了,太子殿下可以保证将来廷尉府还是你的。”

    罗英雄闭上眼,脑子里出现的是那把都廷尉的座椅。

    荀直站起来俯身一拜:“皇后娘娘是真的希望罗大人可以到我们这边来,虽然这些年我们培养了一些人,也有几个崭露头角,可加起来也没办法和罗大人你相提并论,尤其是西疆刺杀一事败了,更加显得那些年轻人做事不稳重,若那件事是罗大人安排的,想必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罗英雄问:“我怎么知道,皇后将来不杀我?”

    荀直站直了身子:“太子需要人,忠于皇帝的那些人总是要清一清的,谁能比罗大人做的更好?”

    罗英雄嘴角一勾,看向那三个江湖客:“只他们三个似乎也不够。”

    “还有一百二十死士。”

    荀直认真的说道:“皇后说,不计代价。”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天() 
距离沈冷成亲还有一天的时间,这一天早晨,无大事发生。

    上午的时候,一个拉车的中年汉子从学府街经过,他拉的车上装着满满的货物,应该是从长安城外大运河码头拉到这的,从码头至此至少二十几里,算计着时间,城门才开他就进来了,看起来人已经很累,就算是一匹驽马拉着这么沉重的货物也会累,何况是一个人?

    汉子看到长街飘红,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军人,忍不住楞了一下,佝偻着身子把车停下来,用已经发黄的毛巾擦了擦汗水,拉住一个路过的水师战兵问:“小兄弟,这是什么喜事,怎么都是战兵在此?”

    水师战兵自豪道:“将军大婚。”

    “将军大婚?”

    汉子沉默片刻,从怀里翻出来一个很旧很旧的钱袋,把里边的散碎银子和铜钱都倒在手心里,大概也就一二两银子的数目,他捡着比较大的几颗银豆子递给那水师战兵:“帮我给将军随份贺礼。”

    “你认识将军?”

    战兵一脸疑惑。

    “不认识。”

    汉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看面容他大概在四十几岁却已经两鬓斑白,一条胳膊有些不好使唤,身上衣服也有破洞,看起来是个穷苦的,却几乎把所有银子拿出来随贺礼,这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我也是个老兵了。”

    汉子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自己不进去了,这衣服不合适。”

    那个水师战兵说什么也不肯收那钱,不是因为太少了,而是谁都能看出来那是这个中年汉子拼了命赚来的血汗钱,不能收。

    “老哥。”

    战兵动容道:“将军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收的,你别为难我了,你若是有什么难处跟我们说,虽然不知道你曾是什么地方的战兵,可天下战兵是一家,我们能帮你什么就帮。”

    “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挺好。”

    老兵直了直身子,像是腰有些疼的样子:“你不帮我,那我自己进去随一份贺礼好了,只是这身破旧衣服别影响客人们的心情。。。。。。我不认识你们的将军,原来我也有个将军,待我可好,待我可好。。。。。。后来将军没了,那一年,他好像也才是二十几岁年纪,尚未娶妻。”

    就在这时候孟长安从酒楼里出来,看了一眼那汉子,随即脸色肃然起来:“北疆老兵?”

    那汉子身上是军衣,只是已经太破旧,缝缝补补,又脏,之前那水师战兵硬是没有看出来,听孟长安将军问了一句,大家才注意到这老兵袖口靠近肩膀的位置上,有一块已经几乎辨认不出的标徽,本来胸口位置应也有标徽,可能是他自己拆了。

    “将军是北疆边军的将军?”

    老兵听到孟长安问了一句,脸色立刻激动起来,喘息着站直了身子,啪的一声行了一个肃然军礼。

    “是,我是北疆老兵!”

    “你现在这是。。。。。。”

    孟长安快步过来扶着那老兵肩膀:“遇到什么困难了?朝廷对退伍老兵皆有安置,你家里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我就一个人过日子。”

    老兵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了泪水。

    “朝廷对退伍老兵安置的可好了,每个月发的银子足够生活,只是我不能闲着,人闲着就废了。。。。。。将军可是你要大婚了?”

    老兵把那几颗银豆子想塞给孟长安:“祝将军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冷子!”

    孟长安回头喊了一声,正在屋里和叶流云他们商量事的沈冷立刻从屋里跑出来:“怎么了?”

    沈冷看到孟长安扶着一个中年汉子,又注意到那汉子身上衣服样式,再看到那辆装满了货物的木车,脸上动容,他快步过来:“出什么事了?”

    孟长安把这个老板要随贺礼的事说了一遍,沈冷只觉得胸口里有些窒息,点头:“老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把银豆子从老兵手里接过来:“是我成亲,老哥你这个份子钱,我收了,谢谢老哥!”

    众人都愣住。

    老兵笑起来:“收了好收了好,我叫什么不重要,我还要货急着送过去,告辞了,就此告辞了。”

    “你等下。”

    沈冷道:“我取些喜糖给你。”

    沈冷跑回去,找了个礼盒装满喜糖,又取了一张银票放在喜糖里,拎着礼盒出来:“喜糖总是要吃的。”

    老兵将礼盒接了,双手颤抖:“谢谢将军了,谢谢。”

    说完之后转身拉车要走,沈冷喊了一声:“陈冉!”

    “在!”

    “带几个兄弟帮老哥把货送了。”

    “是!”

    陈冉带着几个亲兵过来帮老兵推车,老兵愣在了一下,似乎不敢再看沈冷和孟长安,拉起车往前走,往前走的时候,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流,上一次这样哭是在二十多年前了,那一年他才十九岁。

    一个多时辰之后,陈冉带着几个亲兵回来,脸色都有些发白。

    “打听清楚了?”

    沈冷问。

    陈冉点了点头:“打听清楚了。。。。。。那老哥叫许营,原本不是长安人,是山北道人,二十多年前北疆战兵。。。。。。跟着陛下打黑武那一战的老兵。”

    沈冷眼神一惊:“二十多年前的老兵?”

    “是。。。。。。”

    陈冉那么硬实一个汉子,忽然之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说了这老兵的身份。

    二十多年前,陛下年少时领兵北击黑武,许营不是跟着陛下的,但也参与了那一战,北疆边军那一战中十去五六,许营所在的那一旗战兵几乎打没了,那一旗的战兵将军叫贺洪武,战死的时候年二十六岁。

    大战之中,贺洪武奉命率军连夜开赴封砚台。

    封砚台守将,是庄雍。

    许营是他那个团年纪最小的战兵,百十个战兵都把他当弟弟看,团率叫刘德胜,长安人,平时对许营看起来很严厉,可私底下对他极好,当时黑武人数十万大军已经攻入大宁,封砚台的宁军就是要拖住这些黑武人的,将军贺洪武战死的时候,这一旗一千多人还剩下不到四百,将军死,校尉指挥。

    许营的团,打到天黑的时候还剩下十六个人,团率瞎了一只眼。

    “许营。”

    团率刘德胜从怀里翻出来一份带血的书信:“给你个任务。”

    “团率你说!”

    “咱们守的是封砚台外线,让咱们守住最少两天,咱们已经守了三天。。。。。。你回去吧,回城里,你年纪最小,还没有成亲,家里独苗,能活下去就活下去。”

    “我不!”

    “给老子听着!”

    刘德胜一把抓住许营的衣领:“给老子把家书送回长安城。”

    许营摇头,哭喊着不走。

    “你看看,你给老子看看!”

    刘德胜指着阵地上一层一层的尸体:“咱们团就剩这十几个人了,不能都死了啊,都死了,咱们团不就是灭了吗?你回去,好好活着,替我们活着。”

    “敌袭!”

    就在这时候敌袭的示警又响了起来,号角声和嘶吼声响彻天际。

    “给老子活着。”

    瞎了一只眼睛的刘德胜一脚把许营踹翻在地,拎着黑线刀冲了上去:“得有个人帮老子去看看,老子拼了命守着的大好河山,未来五年十年,几十年后,是什么样子!”

    “杀!”

    “杀!”

    十几个浑身是伤的战兵冲了出去,许营一个人跪在那嚎啕大哭,那是他十九岁人生之中哭的最撕心裂肺的一次。

    许营回到了封砚台,在封砚台里又守了四天,伤了一条胳膊,好在大军到来,从后边迂回过去将黑武人全都堵在那,一口气杀敌数百里,血洒北疆山河,雪与血同色。

    右臂废了,许营退伍,没有回家,而是到了长安。

    他把血书交给团率刘德胜的家人,在门口跪了一个时辰不肯起,然后磕了三个头,他又去了兵部,跪在那求兵部的大人把与他一团的兄弟们的家籍告诉他,那大人心疼他,冒着风险将那一团士兵的档案翻出来,家籍抄了一份给他。

    从那一年开始,许营就没有离开过长安城,每个月兵部发的银子足够他生活,算不得富贵,可够得上吃穿不愁,但他觉得差的太多了,他那一团有一百多个兄弟,就他一个人活着,在那一天许营告诉自己,他要养一百多个家。

    他去码头做苦力,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当兵,好在有力气,虽然废了一条右臂可人没废,别人扛一包货他就扛三包,别人一天运一趟他就运两趟。

    陈冉蹲在那哭:“我去问过那几个绸缎铺子的掌柜,为了许营,这几家铺子从不雇佣别的力工,工钱也一直给的最高,曾经有掌柜的说给他多加一倍,他不肯,他说卖多大力气拿多少钱,心里踏实。。。。。。有两家铺子是转手盘出去的,可是老板临走之前都和新东家交代清楚了,若是不用许营给店里送货,他们的店就不卖。”

    “二十几年了,他每年定期给一百多户人家送银子,还不肯说,兵部每年给战死将士家里发抚恤的时候,他就跑去兵部求人,把他那份加进去,只说是朝廷发的,他怕兄弟们的家里人不肯要。”

    陈冉哭的像个孩子:“冷子,我心里难受啊冷子。”

    他抬起头看向沈冷:“许营说,他将军贺洪武战死的那年,定了亲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喜() 
十一月初六。

    宜:婚嫁,置业,动土,开业,乔迁。。。。。。

    忌:无。

    学府街,一千战兵,六百白衣,皆换红袍。

    新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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