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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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桌子上的铜钱挨个熟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又露了出来。原来自己还真的是错怪阿贵了，桌子上的钱一共是八百四十文，并没有少。想来是阿贵数错了，既然这样，心中的不快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想了一下，问道：“阿贵，你可学过算学？”
“少爷，小的幼时家中贫寒，地里农活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学算学。不知道少爷问这做什么？”阿贵一脸茫然的回答道。
“哦，没什么，既然如此，倒不如我教你吧？”
“啊？少爷，这，小的天资驽钝，怕是学不会呢。”阿贵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拱手说道。
其实他这么多年以来，之前是跟在宁大海身边，算学一道按照现代来说，也就幼儿园的水平。好在这时代除了专门经商之外，对于算学这一块，能用到的情形并不多。他又是奴仆，更没有学习的必要。随着宁泽出生，他也就一直跟着少爷，用到的地方就更少了。如今听得宁泽问起此事，自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贵，你看啊，今天这些蚊香，卖了这么多钱，以后少爷我还要制作其他一些东西，但是如今又没有信得过的人，总不能由少爷我亲自出马吧？”
阿贵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回道：“少爷，今天这些钱，小的可数了整整两次呢。数量倒是挺多，当时就怕出错。”
宁泽道：“结果还是错了，这些一共是八百四十文。你可是少数了十文，要是我不再数一次，心里说不得还以为被你私自给贪污了呢。”
“小的，小的不敢，少爷，阿贵绝不敢欺瞒少爷。“宁泽此时说的话对于奴仆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情，是以阿贵连忙跪倒在地，脑袋垂到了地下，连忙说道。
宁泽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敢，所以才打算让你接触算学一道，一来以后赚的钱多了，你也好算账，二来也能帮少爷我多分担一些。”说完，走上前去，将阿贵扶了起来。
“少爷要是缺个算账的，到时候请一个账房先生也就是了，小的，小的怕是学不会。”阿贵犹豫着回道。
“请个账房先生，不是得另外花钱嘛。”宁泽见他不争气的模样，不由道。
“再说了，我教你的算学与其他不同，学起来并不难，你长期跟在我身边，迟早要学会这些事情，倒不如我现在就慢慢教了你，以后做得好了，再给你涨涨工钱，岂不是好事？”
经过一番软硬兼施，阿贵终于是不再拒绝了。
宁泽从架子上抽出一张草纸来，他家虽是地主，但是宣纸并不多，毕竟价格高昂，一直都是拿来给宁泽练字用，并且还都是最次的宣纸。此时既然要教阿贵算数，倒用不着那么高档的东西，省得到时候被宁大海发现了，说不得自己败家子的名头可就来了。
拿起毛笔，将九九乘法表往纸上一写，然后又将从0到9的数字写在上面，挨个对着阿贵讲解起来。
阿贵如今已经中年，学起来自然有些吃力。对于宁泽所写的阿拉伯数字，更是如同天书一般，光是记下来，就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好在时间不急，所以宁泽也不在意。
他教阿贵这些，心中除了之前的说法之外，也有一些别的想法。毕竟自己脑海中的现代知识很多，如果能先让身边的人逐步接受，对于以后肯定是有很大帮助的。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还未出现，不说能够凭着自己的一些东西改变仪朝如今的现状，若能够让自己做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进而影响一下历史进程，也不算坏事。
谁知道这仪朝与自己记忆中的宋朝到底有多大的差别呢？后面是否会出现如历史上所写的那些悲惨之事，这些都不可预料。他只是想单纯的做个富家翁，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够不被外界势力所打扰自然是最好的。如果真的后面出现了那些事情，自己如今的所做所为，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对于仪朝之前的历史，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机会去了解，大体上也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传言，本想着买点这方面的书籍资料好好看看，哪知道仪朝对于前朝的一些东西，讳莫如深，江宁县城的那些书店里，竟是找不到。
问来问去，也只知道仪朝之前有一个叫‘唐’的朝代出现，与如今的仪朝已经隔了四百余年，中间有大约一百年的断层，根本找不到史集记载。就算是关于唐的记载，与自己记忆里的那个繁华盛世，也有很大的不同。至少在诗一道，他记忆里的唐朝可是一个巅峰期，诗仙李白与诗圣杜甫，在仪朝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料。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在县试之上大胆的抄袭那些诗词。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泽除了偶尔考察一下阿贵的算数之外，大多数的时间，就待在自己的简易实验室里。
他虽是文理学士，实际上对于理科还是更加喜欢一些。文科的话在现代大体上也都是靠背，只要记忆力好，考试之时结合一些新闻实事之类的东西也就差不多了。但是理科不同，除了要有理论知识之外，还要有动手能力。而这一块，正是宁泽比较喜欢的原因。
实验室颇为简陋，没有通风橱，只有自己建。在实验室的上方，专门让人用一块块转头砌出一条通风的管道出来，然后又在里面用细细的黏土敷了一层，在出口处用木炭和竹炭作为吸附剂，加以净化之后排出。至于风机，暂时也只能利用做出来的小型手动风扇了，做实验的时候，让阿贵在一边摇动即可。
这样的设备做起来并不难，主要是对于这方面的要求并不高，他也不指望能够做得跟现代那种专门的实验室一样，只是大体上的一些结构相差不多即可，如果真是有毒有害的，自己尽量少碰就行了。
排水之类的管道就更容易解决了，做了一个专门的通道，直接朝庄子外面排就行，反正也没有什么环保局之类的来查，更何况自己又不是工业化生产，想来废水之类的并不多。
里面最主要的，其实是一些必须的设备，比如做化学实验，没有烧瓶烧杯之类的东西，是很难的。如果用瓷器的话，那实在是太败家了，别说爹娘不会同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心中想出来的东西倒是不少，不过这些事情都需要一步步的去做，最重要的是很多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好在目前架子已经算是搭建起来了，后面的，就慢慢来吧，权当兴趣好了。
这是他目前的最简单的想法。
宁泽在这边忙着实验室以及教阿贵算学的事情，对于父亲宁大海之前提的婚姻一事倒是忘记了。
他在县试上的表现，也已经逐渐在整个江宁县城传了开来，不过照目前来看，并不算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正是成也诗词，败也诗词。
宁泽在贡院门口做的诗词，是最先传开的，而在县试上做的那首锄禾，倒是慢了一些。
不好的事情，就是因为这首诗而引起。
019 钓鱼（）
县试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宁泽的声名自然也在整个江宁传扬了开去，不过他对这些，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
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将一张张能够记起的东西画成图纸，修修改改，然后就是跑到实验室里逐渐的实践。对于一些暂时找不到材料又没有替代办法的，也只有搁在一边。做得累了，就带着阿贵去不远处的小河里，钓钓鱼亦或是抓抓螃蟹之类的，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天气还是很热，带上阿贵，拿着用绣花针弯成的鱼钩，细线，简单的一根竹竿，又拿了一个竹子的篓子，两人再一次来到了河边。
这条河应该算是秦河的支流，河水清澈，偶有小潭，里面一条条小鱼游动着。
选了个遮阴凉快的地方，将鱼竿弄好之后，又在鱼钩上穿上了挖出来的蚯蚓，朝着小水潭里一扔，就等了起来。
前世的他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什么玩具，对于这些农村孩子常玩的事情自然是记忆犹新。待得毕业工作了，也就没有时间去，最多也不过是几人开着车一起寻个风景秀丽的郊外，自己动手烧烤而已。此时到了这里，丝毫没有现代工业的气息，做起这些事情来，内心倒是无比的宁静。
“少爷，这河里的鱼这么小，钓着有什么意思。”阿贵在一旁站着，说道。
“阿贵啊，少爷我钓鱼，不是为了吃鱼，而是为了钓。”宁泽手里拿着鱼竿，晃动了一下，说道。
阿贵已经越来越习惯宁泽的说话方式了，即便有时候不懂，但少爷毕竟是考上了案首的人，这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高深莫测的味道。
“阿贵，我教你的算学，如今可记得了？“等待的时间里，宁泽看了看阿贵，询问道。
“之前的那个什么乘法表倒是已经记得，少爷教的方法真的很好呢。不过那个什么什么除法之类的，小的还未学会。”阿贵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这几天，对于宁泽教他的算学，他抱着以后能够帮助少爷算账的想法，学起来甚是用功。
“也算不错了。除法什么的估计用到的情况倒是不多。”
水面上的浮子一动，宁泽右手一抬，连忙拉了起来，活水里的鱼儿毕竟灵活聪明，这一拉并没有什么收获，反倒是鱼钩上面的蚯蚓已经被吃光了。
”对了，阿贵，你说我要不要去参加那个省试？“他一边穿着蚯蚓，一边问道。
“少爷这么厉害，当然要了。县试都得了第一呢，到时候要是在省试上面再得第一，可就是解元了。”阿贵想都没想，回道。
“呵呵，哪里那么容易。这几天不是传出来了么，说我在县试上所做的那首《锄禾》。”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阿贵连忙说道：“少爷，您可别听那些人瞎说，少爷的那首锄禾，如今在整个江宁县，多少百姓称赞，都说您是文曲星下凡，懂民间疾苦呢，要不怎么会帮着咱们贫苦农户说话。”
这几天来，就因为这首诗，整个江宁县，对于宁泽的评价，已经呈现了两极分化的情况。
由于宁泽诗里写的农户的辛苦劳作以及粮食的得来不易，自然得到了农户们的赞扬。这个时代农户的地位低下，虽然整日劳作，到头来也仅仅是勉强果腹。若是遇到大灾之年，除去上交朝廷赋税之后，就连果腹都已经成了困难。、
宁泽一首诗里几乎可以说是道尽了农户的心酸，字里行间更是从农户的角度出发。虽然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地主阶级，可要在如今礼制森严的仪朝直接将这些事情说出来，那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他帮着农户说话，自然就有维护仪朝礼制的人出来抵制与阻挠。任何统治阶级靠的是什么？当然是靠对下层人民的奴役。仪朝本就以文治国，更号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所以在他们看来，最重要不是农户，而是读书人。宁泽如今得了江宁案首，却不是维护读书人的利益，反而替那些卑贱之人说话，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对于出现这样的事情，宁泽其实并不在乎，自己参加科考的原因本来就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天下人的认可，仅仅只是想要一个身份而已。可是如今才发现，一旦深入其中，各种利益牵扯也就出来了。这样的情况下，对于后面的省试乃至于殿试，他内心里都隐隐有一种抵制的态度。
如果能够一辈子只是做一个富家翁，平时钓钓鱼，做做实验，他是绝对不会去继续参加科考的。
现在问阿贵的目的，只不过是内心里有了想法，想要获得支持而已。不过从阿贵的角度来看，自然已经养成了读书人高人一等的既有观念，反而支持他继续参加。
摇了摇头，心中还没个具体打算，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制作的蚊香这几日依然由阿贵拿到县城去售卖，销量也在逐渐的增长，从最开始的一天一百盘左右，到现在的一天一百五十盘，阿贵每天带回来的钱也越来越多。虽然这是好事，但其中也有值得头痛的地方。
蚊香的售价不贵，但是如果光靠这个东西，虽然利润也算不错，但是太过费时，单单是一天一百五十盘，宁泽都要带着阿贵忙一大半天的时间，要是后面再继续增长，两个人是铁定忙不过来的。
宁大海与李氏对于宁泽的这些天来做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除了每天过来唠叨一顿，让他以科举为重，不要把时间都花在这些奇技淫巧之上外，就是说他的婚姻大事。
也不知道这两人最近是怎么了，反正对于这事儿，显得越来越急迫。巴不得今天让宁泽成了亲，明天就抱孙子一样。
自从宁泽那次见了柳雪竹之后，本想着将自己如今制作的蚊香拿去与柳家谈谈，看能否合作，可是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主要还是了解到柳家生意很大，对于自己这种小打小闹，怕是还看不上。自己要制作其他东西的想法，如今也还没有完成，到不急于一时。
一想到这事儿，生意上的随意就掠过了，但是脑海里柳雪竹的样子，竟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刚用手挠了挠小腿上被河边蚊子叮出来的泡，浮子一动，右手猛地一抬，一条约莫四寸来长的河鱼钓了上来。
脑海里其他的事情瞬间消失，看着在鱼钩上活蹦乱跳挣扎的鱼儿，像极了如今的自己。
或许，自己就是仪朝这一大潭水里面的活鱼吧。
020 说媒（）
傍晚时分，夕阳已经西下，一片金红的天空下，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拿着细长的鱼竿，在他的身后，是一个手里提着竹篮的中年人。
走在前面的少年嘴里哼着曲调儿，显得有些高兴，正是江宁县试的案首宁泽，身后之人，自然就是奴仆阿贵。
一天的收获不错，竹篮里的鱼儿腮帮子不断张合着，呼吸着空气。
“阿贵，你的武艺谁教的？”
“少爷，我那都是些庄稼把式，还算不得正宗的武艺，还是以前跟我爹学的。”
“哦？你爹谁教的？”心里想着能吃烤鱼的宁泽心情不错，调侃着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