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民-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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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县衙
姜柏石身着便服，端坐在椅子上，在桌子另一边，正坐着一位鹰钩鼻、八字胡的中年人。
“妹夫，你这招可真绝。”八字胡的中年人朝着姜柏石说道。
“呵呵。“姜柏石看了他一眼，说道：”作坊的事情得加紧些，对了，让文儿也去学学，省得他整天无所事事。尽给我惹麻烦。“
“恩，这是自然，不过不知道柳家这两天怎么回事，竟是直接停止了花露水的生意。”说话的，自然是林家如今的家主林泰，亦是姜少文的舅舅。
“这有何奇怪，想来是知道咱们要将他这门挣钱的买卖给抢过来，心里害怕了。”姜柏石想都未想，直接说道。
“会不会有些麻烦？听说这花露水是那宁泽所制作而成。”林泰再一次问道。
”麻烦？呵呵，一个是商户，一个是地主，他俩用什么跟我斗？之前不过与范大人提了此事，就让他从一届案首生生变成了一个没用的教书先生，他还能翻起什么浪来不成？“姜柏石眉头一挑，说到。
林泰点了点头：“也是，咱们在江宁多年，就算他俩心不甘情不愿，也得生生的咽下去不可。“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县衙之中两人的谈话宁泽自然不知道，如今县令与林家参与了进来，明面上的争锋相对肯定不行，自己只是一个秀才，虽然认识欧阳伦与范责己两个大人物，但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花露水的生意已经停了，由于已过中秋，蚊子也少了，所以蚊香这一块自然不需要再继续。此刻，他也认识到了柳记的生意实在是太过单一，之前还想着凭着自己独门的花露水好好的大发一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看来，以后对于这些商业秘密，可得更加重视才行。
心里打定了主意之后，他就来到了实验室里，想着再制作几样东西出来。
从墙角的大缸里拿出之前做的松花蛋，数量不多，也就十来个。
将外面的一层敲碎之后，又将蛋壳慢慢剥开，只见里面晶莹剔透，呈现青黑色。
“阿贵，来尝一尝。”
阿贵接过他剥开的松花蛋，仔细看了看，还有些犹豫。虽然色泽亮丽，但第一次见到鸡蛋变成了这般模样，也有些发憷。
“少爷，这是什么？”
”皮蛋。你先尝尝看味道如何？“宁泽笑着说道。
阿贵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在嘴里咀嚼着。
“少爷，这，这皮蛋很好吃呢，老奴从未吃过味道如此特别的东西。”阿贵一边吃一边说着。
宁泽又剥了一个，只见与之前的一个相差不大，一口咬了下去。
“恩，成功了。”他大笑起来。
制作的时候其实有的原料没有找到，当时也不知道行不行，如今看来，倒是问题不大，无论从口感，还是色泽来看，都与自己印象中的松花蛋没什么差别。
“有了这东西，花露水的事情，可就好解决了。”宁泽笑着说道。
“这，这东西不过是鸡蛋制成，能比得上花露水？”阿贵在一旁想了想，问道。
“利润自然是比不过的，但是成本可是低了不少，再说了，花露水还能不能挣钱，还得看少爷我怎么做。这一次，就让他林家哭去吧。”
宁泽胸有成竹的说道，阿贵还未明白，但是既然少爷已经说了，他可是无条件的选择相信的。
“你这几天去打听打听，看看林家的作坊什么时候建成，对了，顺便多买些鸡蛋回来。”宁泽吩咐道。
“是，少爷。”
宁泽吩咐下去之后，又去看了看胶泥活字的雕刻进度，一个个活字摆放得整整齐齐，不得不说，这些工匠的手艺确实不错，雕出来的字体方正润滑。
他看了看，很是满意，学堂里的学生们被他放了两天的假期，所以暂时不用去。如今的事情，就只等林家作坊建好了。
“林家，姜家。呵呵”
049 出招（）
大观三年九月初。
江宁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凉爽起来，树叶也逐渐变黄，一个清秀少年走进了柳府。
正是本届江宁县试的案首，宁家大少爷宁泽。
来柳府的目的，并不是见柳雪竹，而是商谈关于花露水的问题。这段时间他当然没闲着，一方面学堂的孩子们的学习，另外一方面还要兼顾自己的实验室。
为了应对林家与姜柏石制作出来的花露水，他制出了松花蛋，而松花蛋的制作时间，自然会长一些，一般都需要十多天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别的动作。并不是他忘记了，而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活字也已经雕刻完成，准备工作也已经差不多，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他自己的机密，印刷的工作自然得亲自做，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还是需要时间的。好在第一批不需要印太多，只是给学堂的学生以及阿贵和柳雪竹各自准备了一本。
如今从阿贵那里得来的消息是林家新建的两个作坊已经完全建好，并且花露水也制作出来了不少，就打算上市销售了，听说定的价格比柳记的低了很多。
彼此已经熟悉，客套话也不需要多说，宁泽坐下之后，直接了当。
“柳伯，你看看这个。”想着与柳雪竹的关系越来越近，他也开始改口了起来。从带的竹篮里面，拿出两个松花蛋。
柳仲才还是第一次听到宁泽如此叫他，微一愣神，又见到宁泽拿出的东西，接过之后在手里看了看。
“宁公子，这是何物？”由于外面还包着谷壳糟糠，片刻间柳仲才并未看出来。
宁泽笑了笑：“这，就是打败林家的东西，叫松花蛋，也叫皮蛋。”
“就凭此物？咦，好像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将外面一层剥开之后再看。”宁泽提醒道。
柳仲才听说此物能够打败林家，想着这段时间窝着的一肚子火，不由有些心急，连忙将外层剥开。
当内里露出来的时候，柳仲才与阿贵当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惊讶，惊喜，带着些许疑问。
“尝尝。”宁泽在一旁胸有成竹，说道。
连续吃了三个松花蛋的柳仲才终于停了下来，满脸震惊。他在江宁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吃食，立刻明白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
花露水自然挣钱，但林家如今已经做出来了，有什么生意比独家的更挣钱？
仪朝的盐铁糖酒都是专营，原因也就在这里，那可是仪朝的经济支柱，若是放开了让民间做，朝廷的赋税从何而来？单单靠着那些农户，恐怕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起。
此时，他也知道了里面是鸡蛋制成，这成本可就比花露水便宜多了。仪朝重视农业，家家户户谁没养几只鸡？这原料来源如此容易，加上这松花蛋又是独一无二，想不挣钱都难。
想到这里，他不由大笑了起来，一边道：“之前就觉得宁公子非同烦人，诗词歌赋都是一绝，没想到对于这些东西，更是不遑多让。若是由你亲自来做，怕不是整个江宁商户都没有活路了。”
“柳伯说的哪里话，这些东西即便我不做出来，过不多久，也会有别人想出来的。”他谦虚的说道。
“你就别谦虚了，老夫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真要说起来，可还真是从未见到如你这般的人物。只是，此物如何能让林家。。。。？“他问道。
“呵呵，柳伯，那林家不是作坊已经建好了吗？花露水也制作出来了，原因是什么？无非是从咱们柳记获得了这制作方法而已。”宁泽分析道。
柳仲才点了点头：“的确，如今江宁就只有我柳记与他林家会做，他插手进来，自然是认为咱们不能拿他怎么样，并且也想压低价格与咱们竞争而已。”
“不错，他打的主意，自然是想与柳记平分这花露水的市场，加上有县令姜柏石在背后撑腰，这才大张旗鼓的直接建了两个作坊。但是，柳伯伯你想想，其中的关键是什么？”宁泽看了看柳仲才。
“关键？嗯？”柳仲才沉思了一下。
”关键就是他林家认为柳记对于花露水的配方极为重视，到时候两家竞争，不管怎么样，都有得赚。如今他投了不少钱进去，从招工匠，到建作坊，买原料，其中投入可不小。“
柳仲才说道：“正是这个道理，那依你的意思是？”
“你说我们柳记若是现在直接将花露水的制作方法公开出去，他林家会如何？”宁泽一字一句的说道。
“啊？公开出去？“柳仲才张大了嘴巴，大惊着道。
他虽然知道宁泽已经想出来了办法，不过见他拿出松花蛋，心里也只觉得是要用此物来另开一条挣钱的法子而已。但他可从来没想过将这样一个赚钱的办法直接公开出去。
若是如此做，柳记以后可就根本不能靠花露水挣钱了，当然，林家自然也不行。要知道一旦方法公开，江宁城中有多少商户？不知道一时之间会冒出多少要做此生意的人出来。
宁泽见他吃惊的样子，不由笑了笑，缓缓说道：“柳伯伯，花露水的声音虽然挣钱，但是毕竟已经传了出去，与其让他林家得利给咱们添堵，倒不如让江宁城其他商户去给他添堵，并且如此一来，他的损失可就比柳记大多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继续道：“更何况，我原本也没想着用花露水挣多少钱。毕竟配方并不复杂，若是有人拿回去潜心研究，这秘密也保不了多久。”
“此事说来还是老夫的错，当日太过心急，对于新招的下人竟是忘了签那个契约。”柳仲才还有些自责，毕竟如此大的生意，宁泽几句话就决定了要公开出去，他内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宁泽见他如此深情，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道：“柳伯伯，这个办法对你确实是有些损失，不如这样，这松花蛋的生意，我就只要两成利就行。也算是对你的一个补偿。”
“这，这怎么可以？之前的花露水虽然投入了不少，但是卖的这段时间，实际上成本已经回得差不多了。再说，这松花蛋，是你做出来的，我虽爱钱，但也没有沦落到与你一个后辈争利的地步。”柳仲才听他如此说，瞪大了眼睛，微怒道。
“柳伯大可放心，你看我像吃亏的人么？”宁泽笑了笑，对于柳仲才的观感倒是好了不少。虽然其人重利，但是久了之后，亦有些感情成分在里面。而这一点，是最难得的。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另外就是这送花蛋，作坊倒不必重新建，这段日子我已经制作了不少，不过对于后续招进来的人，柳伯还请多多费心才是。”虽然心中的挣钱的点子很多，但也架不住一直被人偷学，所以他还是稍加提醒道。
“当然，当然，这次由我亲自来挑，只选柳家忠厚老实之人，断然不会再出岔子。“柳仲才拍着胸脯，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却没有注意到，两人自今日谈话开始，就一直是由宁泽在主导，而他所做的，只是听着而已。
050 林家的损失（）
林泰这几天很高兴，因为两个作坊已经建了起来，工匠也已经招完，第一批的花露水已经制作完成。姜少文跟在他身后，折扇是他必备的物件，两人一边走一边谈着话。
“舅舅，我爹让我在你这历练一段日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历练的，左右不过一些低贱之事，难道我以后还要做个商户不成？”
“少文啊，你爹的意思当然不是让你做个商户，而是想让你多见识见识。花露水所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可都是官场富贵人家的，你与他们打好关系，对于你日后的发展也是大大有利。”林泰面对这个有些不争气的侄子也有些无奈，开口解释道。
“在江宁哪个大户人家不知道我姜少文？”他眉头一挑，开口呛到。对于自己这个商户舅舅，他并没有多大的好感，无奈父亲让自己跟着学习学习，暂时也只好接受。在他看来，与其跟在舅舅屁股后面，还不如自己出去寻欢作乐来得快活。
“话虽如此，但如今听说朝廷变法在即，谁知道后面有没有什么变化，与他们打好关系，总是有好处的。”林泰看了看他，再一次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舅舅，不是我说，如今花露水咱们林记已经制作出来了，只要将这一批直接在布坊销出去，那财源不就滚滚而来？”｜
姜少文这几天整日跟着自己这个商户舅舅，总感觉也没什么可学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东西，今天见见这个，明天见见那个。在他心里想来，自己只要搬出他爹县令的名头，这些人还不得俯首帖耳，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
“听说柳家将这段时间故意将花露水停了，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样也好，倒是少了个竞争。”他也还不算一无是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事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也不用过多去在意此事，想来是知道咱们要参与此事，故意这样做的吧。”林泰也想了想，说道。
“还是先去作坊看看，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两人说话间，门外急匆匆小跑进一人来，一边跑还嘴里叫喊着：”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林泰横了他一眼，怒道：“林七，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老爷，不好了，那，那柳记，将花露水的配方和制作方法，直接公开出去了。”
“什么？”
林泰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坏事。这段时间对于作坊的投入，那可是几乎将他的老本都给掏出来了。平时林家看似家大业大，实际上真正拿大头的可是面前这纨绔外甥的亲爹姜柏石。这一次将柳记花露水的生意抢过来，出钱的是自己，如今挣的钱都还未见到，这柳记就将配方给直接公开了出去。如此一来，是个人都能想到对于林家会有多大的影响。
姜少文却是一脸不在乎，反正自家该得的一分不会少，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柳仲才竟然如此下的手，这么一个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