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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铁火君王-第32章

小说: 铁火君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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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州是个小地方,这个赌坊毫不起眼,因赌坊的主人交流广阔,有好客义气的名声,多年来生意一直很火爆。但在这个小赌场里一把豪赌二十贯钱,非常少见。

    杨奇今天在这里已经输了六十多贯钱,周围喝彩助威的赌客叫的嗓子都哑了,反正输的不是他们的钱,赌场图的是个爽快。

    一个青衣小厮拍着手走过来:“让一让,让一让。”他好不容易挤进拔毛的赌桌边,恭谨的说:“杨舍,你老玩了一个时辰了,要不先歇会儿,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也让你这些兄弟们玩一把。”

    杨奇顿了顿,衣袖一卷把刚扔到桌上的钞收回来,“也好,就听小哥的,歇一会换换手气。”

    小厮弯腰让到一边,“杨舍果然是爽快人,我家老爷想请杨舍去喝杯茶。”

    “走。”杨奇径直朝东边那个挂着布帘的甬道走去。

    围观的赌客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一阵失望,很很快又回过神亲身加入赌局中。在旁边看的再精彩,也不如自己亲自上手刺激。

    能走进这扇门的人都是赌坊的贵客,简而言之,就是在这里输过很多钱,也赢过许多钱,但归根结底还是输过很多钱的人。

    杨奇是这里的熟客,他走的很快,把紧跟着的小厮丢在七八步外。

    从前来这里,他只是为了图爽快,这一次他肆无忌惮的输钱,就是为了见后面那个人。

50。第50章 迷雾() 
院子里的桃花盛开,散发出淡淡的似乎带有些甜味的馨香,杨奇本能的从鼻孔里往外喷气,这么温情的氛围不适合接下来他要找王中坤谈的事情。

    木楼上层的门和窗户紧闭,春光明媚,经历的漫长的阴雨季节后难道不应该让屋子里透透气吗?他不是第一次走进这个院子,从前没有留意过这里的环境,现在细细观察,这里到处都像是藏着秘密。

    一个隐秘的赌坊,能从官府地毯式的搜索中幸存下来,弥勒教的能量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门口的守卫恭谨的行礼:“老爷请杨舍进屋说话。”

    正对面的门大开着,杨奇已经看见了王中坤,那个胖乎乎脸庞的中年人正稳稳的坐在藤椅上。

    “王大官人,”杨奇吊儿郎当走进门,“你过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王中坤右掌摊开指向自己左手边的空座,笑容如外面院子里的阳光般温和,“杨舍才是神仙,我被困在这个院子里,像是被囚禁的鸟,和神仙靠不上边。”

    年轻的侍女羞怯的低头进来奉上热气腾腾的茶杯,欠身退下。

    “杨舍豪赌,最近发了大财啊,”王中坤向左边转了半个身位,以便能直面杨奇说话,“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在我这个赌场里玩个痛快就够了,好几年没人在这个小地方一个时辰丢下那么多钱了。”

    杨奇轻轻揭开茶杯盖:“这可不像是一个开赌场的人该说的话。”

    “我这场子位置偏僻,还不是兄弟们常来捧场才能活下来。”王中坤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能给兄弟们添个乐子是我的荣幸,今天的杨舍输的钱,我只收一半,杨舍稍歇片刻,马上有人把钱送过来。”

    杨奇的手停下来,杯盖悬在水汽中,冷冷的道:“王大官人这是瞧不起我了!”

    事务反常便为妖,杨奇一向豪赌,但这次输钱的数量和速度,让王中坤嗅到了一点特别的味道。他早就知道了杨奇的来历,杨奇在外呼风唤雨,但从不敢在袁州城里放肆,这不是云霄山的深山老林。

    这些年,赌场挣了不少钱,但赌场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他拱起双手:“哪里,是在下高攀想结交杨舍这个朋友,若是有发财的路子,也别忘了兄弟。”

    “王大官人客气了,能在袁州城开赌场的人,怎么会没几把刷子,比我们这种干刀头舔血的人强多了。”杨奇凑过脑袋似笑非笑,”你这家赌场的后台是达鲁花赤赛罕家的王管家吧?”

    “在袁州城,这不是秘密,开个像样的店,总要找个靠山不是,何况是赌场。”

    杨奇懒洋洋端起茶杯,“是啊,可惜王才这个蠢才,眼里只看见钱财。”

    王中坤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像是被一块寒冰突然贴住胸口。

    “你既然专门找上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对王大官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啊,”杨奇故作姿态的作揖嘲笑,“袁州城头挂满了弥勒教教众的人头,各村寨都已被官兵抄得底朝天,王大官人安安稳稳的留在赌场,这是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啊。”他的声调抑扬顿挫,开心的看着王中坤的脸色变得铁青。

    “你知道了。”王中坤伸出圆圆的手掌轻拍了两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四个青衣汉子封住门口。

    “你这是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傻傻的羊入虎口吗?”

    王中坤没心情开玩笑:“说出你的目的,我错了,我们成不了朋友。”

    杨奇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走到王中坤面前,右手的食指放在他的鼻子前晃动:“不要威胁我,你的消息灵通,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王中坤抬起头:“况天还是周才平?”

    “是谁不重要,难道王大官人不觉得应该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吗?袁州死了许多人,但满都拉图还是一副杀人没杀够的样子,”杨奇一只手按在王中坤胖乎乎的肩膀上,“你凭什么敢威胁我。”

    王中坤手背青筋一跳,像是被突然拉紧的皮筋。

    杨奇轻轻的按住他:“不要发怒,大家都不是随随便便会被吓到的人。我要见那个人!”

    “谁?”

    “彭祖师的徒弟,藏在袁州的那个徒弟,老大让我来请他。”

    王中坤松懈下来,忽然笑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在这家赌场,你只能见到我。”

    “你们有你们的追求,我们有我们的活法,但我们都是朝廷的敌人,”杨奇像是在认真的背书,“老大说,我们应该收留你们,让我请那个藏在暗处的香主。彭祖师靠不住了,官府会追捕他到天涯海角,我们愿意做你们的新靠山。”

    “没有那个人!”王中坤眼中闪着嘲弄。

    杨奇按在王中坤肩膀的手瞬间像变成铁钳子,粗鲁的呵斥:“被再嘴硬了,我没工夫给你绕弯子。”

    守在门外的四个青衣汉子闯进来,其中一个人抽出半截腰刀,“仓……”

    杨奇连头也不回。

    王中坤摆手示意属下不要乱动,“杨舍,我找不到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谁向你透露了我的身份,他也许清楚。”

    两个人在强硬的僵持,四个汉子紧紧的包在外围。

    杨奇松开手,四个汉子把他团团围住。

    王中坤挥挥手:“放他走。”

    “杨舍,你可以把我们送上死路,但那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彭祖师只有两个徒弟,世人皆知,你说的那个香主,我闻所未闻。”

    杨奇伸手从紧密的包围圈中扒开一条通道,慢慢的朝敞开的大门走去。

    四个汉子看向王中坤,王中坤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一只脚迈过门槛,杨奇停下脚步回头道:“我要钱,以前你交给彭祖师的那份从现在起交给我们吧,还有袁州官府有什么消息,你要立刻告诉我,我知道你在官府里有门路。”

    “成交。”王中坤的背后沁出一层汗水。弥勒教中,只有彭莹玉、况天、周子旺和周家两个义子知道他的身份,周子旺被车裂了,其他仨人下落不明,下落不明就表示成功脱逃,“不会是彭祖师,那是谁泄露我的身份?”况天从前与云霄山的盗匪有过一段交情。

    “我会每个月扮作来赌钱拿东西,”杨奇的表情柔和下来,“王堂主,人要学会往前看,周子旺死了,彭祖师成了藏在螃蟹壳里的法海,袁州的弥勒教过去了。你们与其提心吊胆,不如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快哉。”

    “实话告诉你,弥勒教的残兵逃入云霄山,我们老大发慈心收留了他们,你们这些没逃走的人也跟着沾光了。”

    “也许吧,走的走,死的死,我们这些人活下来就像行尸走肉,”王中坤刚才还对杨奇虎视眈眈。针锋相对,此刻忽然丢掉精神,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云霄山的弥勒教徒,希望你们能善待他们。”

    “都是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见王中坤丢掉心气,杨奇的心里莫名的舒坦,“王大官人,我再到前面去玩几把。”

    杨奇的身影在消失的院子里的桃花从中,王中坤慢慢把身躯坐直,问:“郑郎中今天回袁州了吗?”

    刚才拔刀的年轻人道:“正是。”

    “杨奇在南门口找郑郎中说过话?”

    “是。”

    王中坤闭上眼睛,双手扶住额头。这两个月,他每天活的像是在走钢丝,好不容易等到官府风声稍松,又迎来了更加错综复杂的对手。

    杨奇是知道了郑晟的身份来试探他,还是真不清楚实情?

    举事之前,彭莹玉曾经向他透露过郑晟是他新收的第三个徒弟——弥勒教的新香主。那个时候,郑晟正在为救周子旺演苦肉计,但彭莹玉没说过让郑晟接管城里的弥勒教徒。

    他心里默默的呼唤:“彭祖师啊,你让我相信一个不敢加入义军的年青人,我真的做不到。”可是他自己不也是忍到最后关头,也没敢在袁州城内举事接应。

    面对注定了惨败的局面,除了心怀死志的殉道者,许多人选择了退缩,有些人是怕死,……还有些人为了生存下来做更多的事。

    他吩咐身边的人:“你们继续让人盯紧明净堂,有关郑郎中的一切都记下来向我汇报。”

    “遵命,”青衣汉子好奇的问:“他是我们的人吗?”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王中坤的心情很恶劣。

    还不是蠢蠢欲动的时候,官府通缉的条文公告天下,彭莹玉和况天等参加举事的头目几年内无法回到袁州了,眼下袁州的弥勒教只有一个香主,但那个香主好像在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能被彭莹玉看重收为弟子,除了种痘,应该还有许多过人之处吧。可是到目前为止,王中坤还没看出来,“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吗?还是我要找个机会与他谈一谈。”

    真是迷雾般的局面,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坠下深渊。

51。第51章 赤刀() 
郑晟不知道他这些天的举动都落在有心人眼里。

    和杜恭的儿子干了一架,跟张世策到温汤镇混了快二十天,其余时间在明净堂中吊儿郎当,看余人鞍前马后忙的不可开交。

    ……这些就是弥勒教覆灭后他做的所有,委实乏善可陈,但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不在家的日子,余人让李隆友帮忙雇了两个麻利的小厮,帮忙熬制中药,一个人没办法撑下一个医铺。其实郑晟在不在家没什么区别,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偶尔会给余人添点小乱子。

    明净堂和神农堂在一条街,又都是医铺,无法避免直面竞争,但余人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明净堂不经营药材,他开出方子,药材则直接从神农堂拿,这样大家都有钱赚,皆大欢喜。

    郑晟回来时,他心怀忐忑的前来汇报。因为这二十多天,就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维持医铺,不得不找李隆友帮忙。

    没想到郑晟这个甩手掌柜根本没耐心,他絮絮叨叨的说到一半便被赶了出去。甩手掌柜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叫药铺上。

    两家医铺合作后,李隆友可以打着结账的名头,光明正大的来明净堂做客。他和余人谈医铺的账目,与郑晟则藏在里屋谈见不得阳光的事情。

    里屋的会客厅只有一个窗户,光线阴暗,郑晟早就有从土墙上砸一扇门出来的想法。

    “我要见张宽仁。”他翘着二郎腿,后背的重量压在陈旧的藤椅上,有点教父里马龙白兰度的气场,可惜缺一根雪茄。

    这是他回城深思熟虑十天后做出的决断。

    寂静的里屋,椅背吱吱呀呀的响,毫无怜悯心的揭露他面临的困境。这把破椅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塌了,余人没时间去换,而他,只有在这把椅子真塌下来,才会考虑去找个替代者。

    李隆友坐在对面呲着牙,他屁股下是一个木凳,没有靠背但很稳,“郑郎中是想逃离袁州吗?”

    “我现在还需逃离吗?即便是想离开袁州,也不需要找张宽仁帮忙吧。”郑晟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做惯了掌柜的人会变得啰嗦和小心,余人最近也有这个势头。

    “嗯,最近风声淡了,郑郎中活动自由,但赛罕只怕不会让你走远。”

    “为什么?”

    “医治天花啊,”李隆友由衷的赞叹,“郑郎中过两三年很可能要去太医院了。”

    他是明尊弟子,但也是个郎中,明白防治天花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可以震撼天下的医术进步。在大元朝,贫贱之子或者是贵胄之家,天花一视同仁,孩童不得一回天花,头顶始终挂着一柄利剑。在不治之症面前,才真正是人命无贵贱。

    “等赛罕清剿完弥勒教的乱党,一定会上书为郑郎中上书朝廷,这是送上门的功劳,他怎么会放过你这个宝贝。”李隆友嘿嘿的笑,“也许,现在赛罕已经上过书了。”

    背后的椅子又发出一阵痛苦的吱吱声,郑晟的脾气消失了,瞪大眼睛问:“你是自己猜的,还是得到那里的消息。”

    “猜的,但十有*,蒙古人喜欢收集最好的东西,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能为他们效劳的人。所有好东西都是他们的,郑郎中不见最好的工匠都被官府管起来了吗?”

    “那真是麻烦了,”郑晟更加纠结,“我要尽快见张宽仁,你快传个口信吧。”

    “……李掌柜。”外面传来余人的招呼声。

    “我会马上办,”李隆友站起来,忽然笑着问:“还不知道,郑郎中在弥勒教中是什么身份。”

    郑晟嘻嘻哈哈的回答:“我?无名小卒,只有外面那一个下属。”

    李隆友出去了,安静的大堂中传来他和余人的争论声。造反是造反,过日子是过日子,郑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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