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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铁火君王-第295章

小说: 铁火君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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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赵普胜神情恍惚,胯下战马似乎不知道往哪里行走,项甲拍马上前催促道:“赵叔叔,走吧。”

    他坚决执行义父的命令,府主说今夜送赵普胜过江就今夜送他过江,不能留到明天早上。

    “走了。”赵普胜马。

    五十名骑兵护送他从芜湖城穿过到达西城门。守卫早已得到命令,打开城门,放众人出城。

    护城河里的水倒映着火把的亮光,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赵普胜混乱的心,

    等他策马走过吊桥,彻底相信郑晟真的放了他。那些条件太泛泛宽松,让他觉得郑晟本就是要放他走,所谓的条件只是个借口。

    他扭过头,对项甲放了一句狠话,“项甲,府主放我走,他日战场相遇,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项甲一路上都不肯说话,心里一直觉得很尴尬,他断绝情义俘虏了赵普胜就这样被义父放走了。

    听见赵普胜招呼他,他随口道:“叔叔,你快走吧,义父仁慈肯放你走,便没有把你当做对手。”

    他随口之言,让赵普胜心中更加羞愤。

    原来在郑晟眼中,他只是个不能左右局势的人物,难怪会轻易的放了他。

    他平生最在乎名声,瞧不起他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当即色厉内荏的回击道:“天启强盛,但有我赵普胜在,就不会让郑晟威胁朝廷的安危。”

    只是他身还在囚牢中,说狠话不但没有威胁到人,反而让他自己显得更可笑。

    项甲不理会他,只催促道:“快些走吧,我已经让水师在码头准备好了船。”

    “走了,走了,不要催!”赵普胜暴躁的骂道。连项甲也这样对他,他愈加愤懑不平。

    送走众人后,芜湖西城门缓缓关闭上。

    整个城市又恢复了宁静。

    项甲出城后,芜湖城内府衙的灯火依次熄灭,最后只留下了几盏灯火照明。

    郑晟昨夜也是一夜没合眼,感到有些困意,去住处安歇去了。

    府衙东北方向一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子里还亮着灯火。

    院子东边的厢房的窗户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一人站立,一人正弓着腰。

    屋里靠着窗户摆放着一张大约有一丈长的条案,上面摆满了案牍。

    张宽仁右手拿着烛台,正在翻阅,神情关注。

    小鹰站在他左手边,腰板挺直,左手拿着烛台给他照明。

    过了许久,屋里偶尔响起张宽仁翻纸的声音,外面一点声响也没有,整个城市想死过去一般。

    小鹰忧心张宽仁的身体,劝道:“将军歇息吧,明日再看。”

    “嗯。”张宽仁答应着,视线却没有离开密密麻麻的数字。

    五万大军聚集在芜湖,需要粮草补给不是芜湖一镇能够提供的。蓝衣军和赤衣军多用火器装备,消耗的炮弹和火药非常快。他此番随军出征,以大将军的名号不能指挥各路兵马作战,而是以中书台的职责负责粮草和补给。

    明日他就要补给清单送到中书台,交给中书令李玮审阅批复,调拨粮草和各种补给。

    天启府处事已经流程化,虽然府主郑晟就在他身边,但中书令李玮没有批复过的公文,郑晟不会抢先批注。

    这份调拨补给的文书送到中书台,李玮批复后上报凤凰楼,叶琛执笔批复后便可以执行了。自己不在金陵时,除非关系重大的事务,郑晟赋予叶琛批复的权力。当然等他返回金陵后,叶琛需要把自己所有批复的公文上报他过目。

    流程化的管理能让整个天启府的权力机构时时刻刻保持在运转状态中,各级官吏都不敢让事情卡在自己手里,同时也让郑晟不至于陷入繁忙的事务中。

    张宽仁神情专注,每一批物资来历都不错过。

    他没有表露出半点烦躁,站在一边的小鹰看不过去,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终于爆发出来。

    “这些繁杂事务让军中小吏审查便可,将军何必亲自审阅。将军的功绩天启府众将谁能比得上,现在却在这里做刀笔小吏做的事。”他撅着嘴。

    “不可乱说。”张宽仁直起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里的事情可不是刀笔小吏能做的。”

    小鹰一直跟在张宽仁身边,几年来都在金陵城与文字打交道。他性格急躁,不如他兄长那么沉稳。也正因为如此,张宽仁一直不敢把他外放出去。

    张大鹰现在苏州镇守,也是很久没有得到上阵的机会了。张宽仁一系自天启在金陵建都后,就失去了权势。

    小鹰想着过去虽然艰苦但很风光的军营经历,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说:“是啊,将军每日都很繁忙,案牍缠身。不知府主何时会让将军统领大军北伐鞑虏。”

    他自幼在张宽仁面前口无遮拦惯了,说道北伐时,向往都堆满在脸上。

    “府主目光远大,一切自有安排,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征战沙场,有什么可向往的,每日都避不开尸骨和鲜血,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哪里有现在这么轻松。”张宽仁伸手把火烛交到小鹰手中,伸了个懒腰,眉头慢慢舒展开。

    小鹰跟在身后,嘀咕道:“可不是,好不容易抓住赵普胜,府主说放就放了,也不知府主是怎么想的。”

    张宽仁慢慢往卧室方向走去,脚步平缓沉稳,悠悠的说:“府主的想法,其实你能够看明白的。天完虽败,但没有受到致命道打击。赵普胜不回去,庐州和巢湖都将落入陈友谅的手中。杀了赵普胜,得不到多少好处,反而给天完朝廷控制庐州提供了便利。”

    小鹰想了想,还是不服气,问:“那放他走又有什么用?赵普胜迟早还是与天启为敌。”

    “你懂什么。”张宽仁笑骂道,却不愿意再解释,伸手推开房门,从小鹰手里接过一个烛台,吩咐道:“不要胡思乱想,你也去歇息吧。”

    小鹰撇撇嘴,告退离去。

    张宽仁进了屋子,随手关上房门。

    他自幼拜祭明尊,现在遵从天启的禁令下已经不再朝拜偶像。但年青时养成的打坐修身养性的习惯却一直保留下来。

    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他不想再入睡,吹灭灯火后,盘膝坐在床铺上,双目低垂。打坐一个时辰,对他来说,休息的功效比睡觉要好很多。

    今日一盘下,脑子里却怎么也无法如往日那般放空,总是浮现一个时辰前赵普胜出城时的背影。

    府主纵虎归山,大概也没有十分把握吧。就看陈友谅到底有没有同样大的胸怀。

    乱世纷争,豪杰四起,各分势力此消彼长,拼的是力量的强弱,更是乱世枭雄们的胸怀和洞察人心的能力。

    陈友谅在金陵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如果心中埋下阴影,不能再相信弥勒教一系人,天完的覆灭大概就不远了。

    赵普胜没损半根毫毛被放回去,大概又不肯来攻打天启的领地,想让陈友谅相信他也难啊。

    府主真是好手段!

    就是他自己被闲置至今,对府主也生不出多少怨念,还不是因为府主给了他希望。

    于家强盛,府主庶长子年幼。月儿入府当日,府主召他入府。月儿亲口对他说请他日后多加照料,府主岂能不知晓。

    月儿父母双亡,按照血脉算,张家是府主庶长子郑寒鸣的娘家人,不让他张宽仁执掌兵权也是情理之中。

第547章 聚与散() 
数百艘挂着天完朝廷旗帜的战船逆流而上,两日后到达池州地界。

    此处离安庆已是不远,根据斥候带来的消息,天启水师并没有追过来,让如惊弓之鸟的几万兵士心思安定下来。

    当日侥幸从金陵西营外逃回的五千残军如今分布在各艘战船中,这几日在船上无事,兵士们绘声绘色对身边人讲述金陵西营之战的经过。

    他们不吝言辞的夸大穿云箭的犀利和铁炮的威势,无论天完的将士们多么勇猛,五王如何指挥若定,面对那种非人类所能拥有的利器,三万五千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在西退的路上,陈友谅和张定边陆续找了许多逃回来的将士,仔细询问金陵西营外战事经过,基本把陈友仁战败的原因打听清楚。

    在审讯中,他们发现败军士卒被吓破了胆。若只一个两个人这么说,可以归咎于兵士们胆小,但几百上千人都一个说法,他们就不得不慎重考虑。

    穿云箭听上去像是改进的床弩,铁炮的威力他们面对蒙古人时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为何在败军眼中看来那么吓人。

    他们不亲身经历百门大炮覆盖的战场,不明白那些势不可挡铁球的恐怖。

    陈友谅知道的越多,心中越沉重,隐隐觉得自己面对天启一点取胜的希望也没有,任他使出浑身解数,将来也无法抵挡天启的大军。

    他这两天都把自己关在船舱中。在许多军中将领看来,他仿佛被吓到了。但其实他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应对天启大军的策略。

    庞大的船队垂头丧气的西行。

    看着长江南岸翠绿的原野不断被甩在身后,离池州城已经不远,张定边命旗手打出旗号,要登上中军大船面见陈友谅。到达池州后,天完大军无论如何不能再退了。

    陈友谅平日性格阴沉,言辞不多,诸将对他畏惧大于敬重,平日敢在他面前直言的只有自幼在一起长大的张定边和陈友仁。

    陈友仁战死后,张定边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他不能看着平章大人就此沉沦下去。

    中军主舰很快回复旗号,陈友谅愿意见他。

    张定边下底仓登上小船,水手熟练的划动木浆,小船在众多巨型战船中穿梭,不一会功夫到达中军主舰跟前。

    主舰上水手扔下铁钩,把小船拉到近处。

    脚边江水滚滚,碧绿的波浪涌动,张定边全然不当回事。以他的水性在江面游两个来回轻而易举,在水面如履平地。

    他跳上大船,迈步走进满是霉味的底仓,顺着狭窄的台阶往甲板上走去。

    木制的楼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行,他来回转动六次才踏上甲板,一眼便看见站在桅杆底下的周顺,控制不住厌恶心皱起眉头。

    他一直认为平章大人留周顺这种人在身边不是好事。现在虽然已经明白天完军在金陵城外战败与周顺关系不大,但此等小人对天完毫无用处。

    侍从领着他从桅杆边经过,来到船尾的船舱门外。

    他低头避开门头走进去。

    陈友谅一身白衣坐在窗户边,额头系着白色布条,目光正投向滚滚江水。他一身孝服是为陈友仁穿。

    “平章大人。”张定边上前行礼。

    “你来了。”

    陈友谅向他招手。

    张定边道:“大军已到池州地界,天启贼兵已不敢再追。”

    陈友谅如何不明白张定边的意思,他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指向外面翻滚的江水,道:“若想胜天启,唯有水战。”

    他说这番话时很是镇定。

    张定边方才明白平章大人并没有失去斗志,心思稍定。他站在陈友谅身边拱手行礼:“郑晟不过侥幸胜了一仗,方国珍水师号称横行海上无敌手,也不敢靠近追击,否则我一定让他尝尝我水师儿郎的厉害。”

    他指向南岸风景,道:“大军已经到池州地界,池州是南昌的门户,末将愿在此地驻守抵挡天启军。”

    陈友谅缓缓摇头,给他分析道:“我这两日听兵士们讲述天启的利器,若天启顺着长江北上,池州迟早守不住。”

    张定边身为武将,听不下这等丧气话,放开粗嗓门道:“平章何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守备池州,阻挡天启军北上。”

    陈友谅见他情绪激动,轻轻抬手示意他不要急躁,道:“我五弟战死,身边只有你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一百个池州城又哪里有你重要。”

    张定边心中感激,几乎要留下眼泪来,单膝跪地,道:“平章厚待,末将唯有以死相报。”

    陈友谅身上还披着孝服,最忌讳听到“死”字,听他言语心中不悦,沉声吩咐:“起来说话。”

    张定边知道自己激动说错话了。

    陈友谅指向池州方向,岸边山岭起起伏伏,风景如画,端是一份好春光。他心思沉重,但脑子却很清楚。

    “我军新败,赵普胜生死不明,傅友德未必能认同前日盟约,其实危机四伏。池州这个地方关系天完朝的脸面,确实不能丢,但绝不是与天完军决战之处。”

    张定边听完后,才明白陈友谅一直在计划更远的局面。

    天完朝廷皇帝是徐寿辉,不是陈友谅。此番东征,天完军三大将领达成默契,是在徐寿辉的默许下建立了盟约。

    陈友谅若打败郑晟夺下天启府的领地,翅膀硬了当然是怎么说都行。但现在吃了败仗,徐寿辉如何选择就显得尤为微妙。

    “傅友德应该不会与郑晟勾搭吧?倒是陛下对天启观感一直不错。”张定边说话没了底气。如果武昌军倒向天启,陈友谅将会四面临敌。

    陈友谅冷笑一声,道:“眼下还不会。徐寿辉在武昌还能保留皇帝的名号,如果落到天启手里,不知哪天就被人杀了。但傅友德心思难测。他不是弥勒教信徒,为谁效力不一样。”

    周顺能背叛郑晟投降他,项甲能欺骗他。他这两天思来想去,觉得除了跟着自己起兵的老部下,没有一个人值得完全信任。

    经陈友谅提点后,张定边一下子觉得天完的局势比想象中凶险的多。

    他用右手摸了摸微秃的脑门,发狠话道:“郑晟即使要对朝廷用兵,也在半年之后。这半年里,朝廷只要能收复赵普胜部众牵制天启侧翼,谅傅友德也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擅动。”

    这话虽然鲁莽,但很在理。陈友谅点头表示赞同,道:“你率两万兵马在池州上岸,密切监视天启军动向,先观其变,不可浪战。郑晟现在无力北上,但可能会对庐州用兵。谁能控制庐州,谁就抢得先机,也许我只能请太师出马了。”

第548章 识人() 
张定边从船舱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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