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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雨大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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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练心中暗暗叫苦,吴克久岂只是厉害,简直就是个霸王煞星。

    杜中宵在一边看不过去,上前说道:“主管,韩家既然从来都不曾少了酒钱,如何就不卖酒给他们了?生意哪有如此做法!酒楼就是不赊,难道他们用现钱买酒也不成?”

    秦主管看了看杜中宵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说些混话!酒楼的酒从来都是如此赊给脚店,天下无不如此,谁敢坏了规矩?赊出去的酒,县里记着账,要收酒课的,如何能够胡来!”

    郑中宵一听,才想起酒是专卖品,县衙里专门记得有账,并不是随便买卖的。酒茶盐之类,都是朝廷专卖,账目最细,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一套分销酒的程序,并不是“其香居”定下来的。

    其他酒户装了酒桶,纷纷挑着离去,不时有人跟韩练打招呼。

    韩练站在那里,心急如焚。他多年以来就是卖酒,并不曾做过其他生意,若是“其香居”从此不再赊酒给自己,以后的生计可怎么办。听秦主管的意思,吴家还跟其他酒楼打了招呼,都不许赊酒给自己的脚店,真是要绝自己的生路了。

    酒类跟普通生意不一样,行会的势力更加强大。县城里有几家有酿酒权的酒楼,有多少卖酒的脚户,有多少挑着酒卖的小贩,全都清清楚楚。所有的脚户和小贩,都被几家大酒楼瓜分,各有地盘,丝毫不得逾越。官方卖酒就是如此,各州县销酒的地盘分得清楚,越境即为犯法走私,一二十斗即为死刑。民间的酒楼自是有样学样,也是如此管理。

    秦主管只是个下人,照着主人的吩咐行事,对韩练倒是和颜悦色,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赊酒给他。

    韩练在那里急得团团直转,只觉得万念俱灰,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好在他的铺面是自己家的房子,也还有些积蓄,不至于像杜中宵家里这样窘迫。但是自己只会卖酒,不卖酒了,以后做什么意为生?积蓄是有,但是做本钱却有些不足。

    杜中宵看着韩练,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无力的感觉。

    欺负自己和韩家这种小民,吴克久只要一句话就够了,甚至再不用自己出面。觉得不公,甚至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服气,不服气也只有憋着啊。

    这还只是一个小县城里的富人,这世界强过他的不知道有多少。

    世界就是如此,要想不被人欺,就要有钱,就要有权。看着韩练着急的样子,杜中宵眼前没来由地又浮现出了韩月娘又羞又怒的面庞。

    要赚钱,赚到钱了,就去考进士做官,到时再看这些人的嘴脸。

    看着东方露出的一抹鱼肚白,杜中宵心里暗暗发誓。

第6章 糟民() 
正在这时,一个阵酒香传来,只见几个酒楼里的伴当抬了大筐,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闻见这香气,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群乞丐,呼啦啦地涌了上来。

    一个伴当恶狠狠地骂道:“这群饿鬼,一闻到味道就出来了!都先走开,莫弄脏了我们的衣服!”

    一边说着,一边把大筐抬到河边,猛地掼到地上。乞丐们一涌而上。

    杜中宵看着稀奇,问一边的韩练:“老爹,这是酒楼施粥么?”

    韩练摇头:“他们哪有那种心思!筐里的是酒糟,衙门不许酒楼制醋,只好分给穷苦人。你看这些来的人,都是苦人家啊!没得吃食,只好来吃酒糟。这些人有个名目,称作糟民。”

    杜中宵点了点头,心中了然。酿酒就有酒糟,酒糟可以制醋。只是一般县里,用酒糟制醋都被官酒库包揽,不许其他酒楼如此做。卖醋的钱有个专门名目,称作醋息钱,是地方官府一项重要收入。此时财政上中央集权厉害,租税一般不许地方动用,地方官用钱,多是这样想办法。

    这个年代饲料技术不行,不然酒糟可以做饲料,也是一项收入。酒楼一般嫌麻烦,多是如此分给乞丐,也算是做了善事。

    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食不裹腹,世事便是如此。

    正在杜中宵感慨的时候,韩练突然揉了揉眼睛,道:“咦,那个怎么像杜秀才?”

    杜中宵一怔,忙向人群里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弓着的身影,正是自己的父亲杜循。他的灵魂来自千年之后,同时保存着这一世的记忆,如何会认错。

    这一下杜中宵吃惊不小。不管其他,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扳住杜循的肩膀:“阿爹,真的是你!”

    老人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大郎,我可算把你等到了——”

    一边说着,杜循还不忘抓起筐里的酒糟,用自己的衣服兜住。

    杜中宵见了,着实有些可怜,眼角不由湿润起来。道:“阿爹,我和妈妈如今住在城里,正是来寻你的。你不要拿这些东西了,我们回去吃饭。”

    杜循连连摇头,老泪横流,紧紧抓住杜中宵的手,说不出话来。

    韩练赊酒无望,挑着酒桶过来,对杜循道:“秀才,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我听你家大郎说,他们得了你到县里来的消息,来找了几个月,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人。”

    “哎,我是在州城的时候,托人带信给家里,准备起身回县里来。哪里知道,突然间病情就加重了,动不了身,在州里耽搁了几个月。最近这些日子勉强能动,才走回县里来。”

    杜循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继续抓酒糟。

    杜中宵在一边看着,明白是他这一路上吃了太多的苦,尽量多弄食物几乎成了本能。默默地上前抓住父亲的手,口中道:“阿爹,我们回家,回家有吃的。这些酒糟,就留给别人吃吧。”

    听了这话,杜循不由瞪起眼来:“你说的什么话!唉,你年纪幼小,没有经过没饭吃的时候。孩子啊,我说给你听,你饿得急了——那滋味真不好受啊!”

    韩练看着杜循的样子也是可怜。想当初过了发解试的时候,杜循也曾风光无限,与几个一起发解的举子在县城里吃了几日的酒。人人都知道他们是新发解的乡贡进士,无不奉承。也正在那个时候,韩练认识了杜循,只是杜循不认识他罢了。

    没想到几个月前意气风发地离去,最后却铩羽而归。看着杜循的样子,韩练心中无限感慨。都说读书人体面,不知看了杜循现在的境况,还有多少人愿去读书科举。

    真宗皇帝的劝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杜中宵前世就耳熟能详,常被大人用来教导孩子要好好学习。在他的印象里,古代的读书人都是上等人,风花雪月的日子。现在却是知道,书好读,但要把读的书变现却不容易。穷人家的孩子,书买不起,又上哪里读去?这个年代,州县并没有普遍立学,能够请得起私塾先生的无不是富裕人家。要想读书,要么是家境宽裕,要么便如杜家这样,耕读传家,有祖辈传下来的书本和知识。就是把书读好了,变现就要参加科举。眼前的父亲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开开心心意气风发地过了发解试,以为以后就是人上人了,却不想到了京城省试就被打回原形。不但没得到功名,还把多少年积攒的家底耗得干干净净,欠下外债。

    杜中宵听说过一个故事,某州有个书生过了解试,却没有进京赶考的盘缠。所有的亲戚朋友一圈借过去,借遍满县,只借到了一贯钱。那书生羞怒交加,把一贯钱挂在城门,发下誓言,如果自己此次进京金榜题名,此生再不入此县。没成想他真就中了,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户籍迁走。

    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大家说的是人情冷暖,不要怠慢了读书人。现在看着他们落魄,一旦中了进士便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看了父亲现在的样子,杜中宵又是另一番想法。或许,是因为县里看多了这种失败者,不再去相信那虚无缥缈的科场高中呢。

    每次殿试中进士的有四五百人,诸科的人数还要多一些。看起来数目不少,但与近万进京赶考的举子比起来,终究是少数。每到大比之年,大多数的举子还是名落孙山,灰溜溜地回到家乡。家中有田有地有产业的富裕人家还好说,乡贡进士是个体面身份,去京城赶考一遭并不吃亏。而对于像杜循这种乡间小农,一次科举便把家底荡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元气。

    太阳从天边探出个头来,把天边抹上了一层嫣红。

    杜中宵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扶住杜循,道:“阿爹,妈妈在家等着,我们回家里去。”

    “哦,回家,回家!”杜循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抓了几把酒糟。他这一路上实在吃了太多的苦,见到能吃的东西,多抓一把几乎成了本能。

    搀住父亲,杜中宵对韩练道:“韩阿爹,看来‘其香居’决计不赊酒与你,不如先返家去,再想另的办法。放心,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想到其他办法的。”

    韩练愁眉苦脸地道:“也只好如此。罢了,我去其他酒楼看看吧。”

    几家大酒楼在县城里划得有地盘,哪个地方的脚户属于哪家酒楼,丝毫错乱不得。去其他酒楼看看韩练也只是说说而已,十之八九人家是不赊的。

    转过几个街角,杜中宵扶着父亲回到城墙边自己租的房子哪里。

    这是两间低矮的土房,有些破旧了。之所以住在这里,主要是贪便宜,一天只有六文钱的房租,负担不重。再者房前有块空地,可以放些杂物之类,比较方便。

    母亲正在房里替人缝补衣物,听见外面杜中宵喊了一声“妈妈”,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出来看。一看见儿子扶着的人,不由吓了一跳。使劲揉了揉眼睛,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回——回来了?!”

    杜循怔怔地看着妻子,好长时间,才长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回家了——”

    杜中宵扶着父亲在房外的一个木凳上坐下,道:“爹爹妈妈稍坐,我去买些吃食来。”

    说完,转身离开。他的身体里毕竟还有一个千年之后的灵魂,看不得这种久别重逢的场面。

    离开了自家的小屋,秋风迎面吹来,杜中宵猛吸一口气,迎风抬起头来。此时他忍不住就想长啸一声,苦熬了这么多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在城里这样东奔西走,终日劳碌的日子实在难挨,现在父亲终于回家了,一家人团聚,可以重回乡下去。乡下自家还有房子,还有地,虽然日子一样清苦,但自耕自食强似在县城里。凭着自己千年的知识,总能找到一条发家的路子。

    在街上转了一圈,杜中宵发现也没什么好买。他身上有要买羊蹄的钱,想来想去,最终是花五十文钱买了两斤羊肉,又买了些蔬菜,提了回家。

    若在平时,杜中宵和母亲一天的花宵也不过二十多文。今日父亲回来,置办肉菜便就花了五六十文钱,可说是奢侈了。因见父亲的样子实在受了太多苦,回家来总是要吃顿好的。

    转回家来,只见父母在外面正拥头痛哭。

    杜中宵咳嗽一声,道:“爹爹妈妈在这里说话,我去把肉菜整治了。”

    说完,一个人到了灶前,心中暗暗叹气。杜中宵既有前面十几年的记忆,又有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有的时候搞得他也糊涂不已,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几个月的时间,一直有些浑浑噩噩。加上生活的重担一直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挨过去。

    把肉菜整治了放进锅里,杜中宵回头看了看另一边的父母,看着天上已经高升的太阳,突然很想大喊一声:“我到底是谁?我到底该怎么做?”

第7章 糟白酒() 
把菜端到房前空地摆的桌子上,杜中宵对父亲道:“阿爹,过来吃饭。”

    说了这半天的话,杜循终于有点恢复过来,点了点头,默默到了桌前。

    母亲把杜中宵叫到一边,告诉他这些日子父亲的经历。原来在开封府省试落第的时候,成绩一出来杜循便就病倒了。挨了两天,病情愈发沉重,因为身上带的钱不多,不敢多待。想着开封府离着家乡许州不远,强撑着赶路。不成想到了尉氏县,病就加重起来,在那里耗光了所有盘缠。之后身子稍微好点,便就强撑着乞讨赶路。到了许州,托人向家里带了个口信,再次病倒。

    杜循本来以为几个月前就能到临颖的,没想到在许州病得过于厉害,十几天前才跟着几个穿州过府的乞丐来到县里。那几个乞丐是老于此道的,带着杜循做了“糟民”填肚子。

    回头看了看父亲狼吞虎咽的样子,杜中宵心中暗暗叹气。经了这一场大难,父亲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再没有以前穿着青衫,谈着诗书,指点江山的影子了。

    杜中宵心中无限感慨,读书改变命运,谁能想到是改成这个样子?突然想起,这个年代朝廷招揽的读书人,到底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还是这种吃得了苦,读得了书,甚至上得了战阵的人才?

    说不清楚。太祖太宗的时候,只怕是朝着这种浪迹江湖的游士去的。着重的不是朝廷招揽人才,而是把这种浪迹过江湖的社会不稳定分子,纳入到朝廷管治当中。从太宗到真宗,再到近一二十年,科举越来越规范,才慢慢向着劝学招揽士人转变了。如果父亲早生几十年,杜循的这段经历,说不定会成为他以后的资本,将来真有出息也说不定。至于现在,还是算了吧。

    人生的际遇,谁能够说得清楚呢?自己努力还不够,还得生对了时候。

    吃了一气,杜循长出了一口气,把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一口全吐了出来。现在家里的境况,肯定比不得他进京赶考之前了。不过他一路上吃了这么苦,后面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家还在,日子总会一天一天好起来。那么多苦都吃了,一点债务又算得了什么。

    拍了拍桌子,杜循道:“今天一家团聚,可惜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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