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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莽乾坤-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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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学生啊,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脑里又出现了那个魁梧的身影,“打仗时能捏成一个团,就象初六的冰嬉,私底下斗得也很厉害。”

    “这官学,那得什么都学,光学些子乎者也,象皇上讲的那样,成为一个腐儒、犬儒,有什么用?!”鄂伦察道。

    天色渐渐黑透了,远处,一盏盏的宫灯在深蓝色的夜空下一一点亮,甚是好看。

    “搭门,灯火小心,下钱粮”

    “搭门,灯火小心,下钱粮”

    一声声喊叫从乾清宫方向传了过来。

    麻勒吉凑过来,“二哥,宫门下钥了,兄弟们可以歇歇了吧。”

    “歇歇?好,你走吧。”肃文不屑地看看他。

    “真的,我肚子里真饿了。”麻勒吉看看其他官学生,“那我先去吃碗卤煮火烧,再回来。”

    “回来?还回来干嘛?你就在那脱下这身皮,找条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卖你的卤煮火烧得了,还当这九品蓝翎长干嘛,不是屈才吗?”

    “二哥,二哥,我不去了还不成吗?”麻勒吉不乐意了,“这几天我是不是得罪你了,也不至于这么损我!”

    “损你?你往里看看,人家四品、三品的侍卫,站得比我们还直,你阿玛不就是个骁骑校吗?人家的父亲不是都统就是提督,母亲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再不济人家也是中过武举,身上有真功夫的,人家站得比钉子还直,我们该瞪眼的时候迷糊了,我看,我这个前锋校到头了,你这个蓝翎长也干不长!得来,我们哥俩一块回家卖火烧去吧!”

    “行了,行了,二哥,我就这一句话,惹出您这么多话来,您别叫真章,我去站着还不成吗?”麻勒吉一抹鼻,乖乖地到墙跟下站着去了。

    “前锋营这些日子真是白训了,”肃文嘟囔道,转脸从怀里掏出一个肉火烧咬了一口,几口咽下去,转过脸来,又是一脸严肃。

    这值守,俗称站岗,真不是个轻快营生,肃文不用原地站立,即使来回巡视着,也是双腿如灌铅一般。

    “寅时了。”麻勒吉凑过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就从他身体之内传了过来。

    “饿了吧?”肃文看看他。

    “不饿,我去年吃饭了我。”麻勒吉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好,这才象个样子嘛。”肃文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咬一口。”

    “什么这么香?”麻勒吉警惕地看看四周,“猪头肉?哎——”

    “别跑,给我留点”肃文一下急了,此时,却见远处一顶顶轿子朝神武门疾行而来。

    他赶紧站立好,这神武门,可是王公亲贵们进宫的地方,丝毫不能马虎。

    端亲王、郑亲王、礼亲王、康亲王

    一个个都进了宫,却见一顶轿子又是稳稳当当停下了,灯笼上写着一个硕大的“荣”字。

    “七格格!”肃文心里一荡。

    在几名侍卫的引导下,七格格也是身着朝服,朝神武门而来。

    “卑职参见公主!”肃文一甩马蹄袖,跪了下去。

    “起来吧。”七格格宏琦一脸庄重,敛容朝里面走去。

    香风阵阵,一飘而过,只剩下影影绰绰几个人影,与那盏黄色的灯笼,在紫金城的夜里不断摇曳

    “二哥,这是新任内务府总管大臣、荣宪公主吗?”麻勒吉小声道。

    肃文看看他,没说话。

    “唉,要是多隆阿在就好,就他能闻出这香味是不是跟琉璃厂那个七兄是不是一样。”麻勒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肃文看看无人再来,手象铁钳一样,一把掐住麻勒吉的脖子,“哎哟,二哥,轻点,轻点,别让七兄听见了”

    咸安宫。

    当值下班的官学生仍要照常上课,一晚无眠,疲累交加,又冷又饿,谁心里都有腹诽,但都忍着。

    在这咸安宫,一句不慎,也会惹祸。所有的学生都学会了缄口,学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应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不说,什么话应咽到肚子里,什么话应憋在心里,这样憋来憋去,慢慢就把当官的城府憋出来了。

    麻勒吉倒是没忍住,跟肃文一人小声说道,“今儿是二月二啊,二哥,龙抬头的日子,看,我前额都一寸长了!”

    “忍着吧,我们胡同张麻子理发,刀锋洗眼,那是一绝,晚上一块去。”

    两人边说边走进咸安宫,今儿是总裁秦涧泉当值,当理藩院的满语教习那桐走进来时,已是辰时初刻。

    “总裁,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那桐翘着一部大胡须,兴冲冲跑进来。

    秦涧泉吓了一跳,但看他一脸兴奋,又强压下心头的慌张,“慢慢说,官有官箴,师有师表,成何体统。”

    “是是,”那桐一抹头上的微汗,“适才走得急,总裁,内务府那边出事了。”

    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一众官学生也都趴在窗上往这边瞧着。

    “出什么事了?”秦涧泉也是纳闷。

    “今儿一早,荣宪公主到内务府视政,当场,就有四十多个官一块递了辞呈。”

    “什么?”秦涧泉也是惊住了,“这,大金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先例啊!”

    肃文只觉着心里一紧,心口窝象被人揪了一样地疼。

    “怕什么?内务府那么肥的差使,还不得有人上赶着去!”海兰珠在一旁嚷道。

    “在女人手底下当差,你去啊?”蔡英杰喊道。

    “我去,你想去还捞不着呢!”勒克浑嚷道。

    “都他妈给我闭嘴,回座位上坐着去,谁再嚷,揍他个丫挺的!”肃文突然吼了一嗓子。

    一众学生看他这样,挤挤眼,使唤个眼色,都乖乖散了。

    如果是几个人辞职,尽管批准就是了,肯定是这几个人有毛病。可问题是,一次四十多人,就成了团体事件,很容易炒作,被人利用,立时就要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批准不行,不批准就是示弱。

    面对这个烫手山芋,那个笑容开朗的格格,你怎么办呢?肃文心里暗叹一口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5章 耿讷采演说内务府() 
好不容易等到下学,肃文急匆匆往西华门赶去。

    内务府,一切正常,正常出入,正常办公,丝毫看不到任何波澜。

    那姓郑的笔帖式见肃文进来,笑着喊道,“讷主事,姑爷来了。”

    讷采笑着把算盘子一推,已是春风满面,“好,你们忙,我先走一步了。”他虽然当上内务府一司的主事,但说话办事仍是谦虚谨慎,因此,在内务府人缘颇好,威信也很高。

    讷采向来与端亲王宏奕交好,他的这个四品主事的位置也是宏奕给他谋来的,最不可能反对公主的就是他了。

    肃文跟在他后面出了内务府,还没等他发话,讷采倒先开口了。

    “内务府的事,你都听说了?”肃文感觉他看自己别有深意,内务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即使象讷采这样清廉的人,也并不妨碍他看透世事,猜透人心。

    “听说了,听说荣宪公主遇到麻烦了?”肃文老实回答。

    “今儿情势汹涌,四十多名同僚一齐递了辞呈。”

    “都开革了吗?”肃文急忙问道。

    “这倒没有,荣宪公主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要是她是简单角色,就是皇上的亲公主,皇上也不能放她来署理内务府!她面不改色,那么多手本,翻都没翻,只是说先放这吧,这事,回头再议,其余的事儿,以后再说。”

    “好,这不软不硬,不卑不亢,这些官保准一下没了脾气。”肃文高兴道。

    讷采看他一眼,继续往外不紧不慢走着,间歇碰到个熟人,打声招呼,或者站住聊两句,热情地说声,“回见,您呐!”

    见没人经过,讷采的话题又转了回来,“这事起仓促,这样处理,真是难能可贵了。一是当场不使自己过分难堪,二是可为自己留下退步,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就完全把握在她自己手里了。嗯,这七格格,以前只是以为她热情大方,可今儿这么一看,实在不简单,就是朝廷寻常的大员,遇到这种情况,要不色厉内荏,火冒三丈,要不满口好话,一味求全,能掌握好这个分寸实在不简单。”

    见讷采满口赞扬,肃文笑道,“这内务府这么快就开始动刀整顿了吗?”

    “没有,”讷采摆摆手,“只是寻常视政而已,就出这么大的乱子。”

    “事前有风声么?”

    “听说初一在琉璃厂,内务府不知是谁背地里骂格格,被整治得狼狈不堪。”

    肃文一听,禁不住肚里暗笑,“那递交辞呈,总得有个理由吧?”

    “有。”讷采笑着跟西华门的护军打了个招呼。

    “讷爷,您走好。”那护军也笑着打了个千,看来对讷采很尊敬。

    “这理由啊,五花八门,有的说有病,有的说要侍候双亲,有的说要让贤,有的说年老体衰。”二人出了西华门,讷采摇头叹道。

    “呵呵,三叔,我们找地方喝一杯?”肃文牵过马来。

    “行啊,我们爷俩是得找个地说道说道了,”讷采也是话中有话,最近,他听到外面有关肃文与七格格的一些流言蜚语,这个关头,肯定有人别有用心,他虽是不信,但还是想给肃文提个醒。

    “这招有点损,有些阴,但真真高明!”肃文看看讷采,讷采虽是四品的主事了,可是仍是步行,连顶轿子也没有。

    “是啊,要不说,内务府里的人手眼通天、花花肠子的人太多,”讷采看看肃文,“这不同意辞呈吧,就是示弱,以后七格格在内务府,说话肯定是没人听了,这一招,就定了今后的输赢;可这要是同意吧,不止开罪这四十几人,这些人背后的人也都得罪了。”

    讷采禁不住长叹一口气,“下一步不好办啊,内务府可不象别的衙门,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在内务府,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也真舍得,让自己的亲妹子来趟这浑水。”

    “整治内务府,就得得罪人,三叔,在内务府,哪有象您这样的,过年门上还有鸡爪子,人家都说,‘房新树小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哪天皇城根下有一暴发户,房子是新盖的、院子里新栽了树苗、墙上挂着当代哪个大家的字画,那这户人家肯定是内务府的官儿。”肃文吡笑道。

    讷采没有笑,却是一脸沉痛,“我也听说了,这是实情,在内务府当差,来钱快,上任没几天,就能在寸土寸金的四九城置办高宅大院,唉,现今儿,这衙门上下,视中饱舞弊如奉明言,贪赃**得就差公开往自个家里运官银了。”

    肃文心里一动,打铁还要自身硬,皇上拿自己的内务府开刀,拿自己的奴才开刀,颇有深意啊!

    吏治的整治如果自身都不干净,自己的奴才都不干净,那不只带坏整个官场的风气,即使想整治吏治也是搞不好的,更别谈推进变法了。

    讷采却没想到一瞬间肃文想了这么多,“眼巴前这事,弄不好,不只七格格,连带着端亲王甚至皇上也要碰一鼻子灰呢,到时候,就难看了。”

    “三叔,没有那么严重。”肃文已是计上心来,他看看讷采,是一脸的忧国忧民。

    “你还小,不懂。我从十六岁进内务府当差,也二十多年了,今儿,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这里面的情弊,这个馆子不错,我们进去吧,今儿不是二月二吗,你昨晚值守,也没吃龙须面和龙鳞饼,老板,先来两碗龙须面!”讷采进门就喊上了。

    二人找了个靠里面的包间,要了一壶酒,又点了四个小菜。

    三杯酒下肚,讷采清瘦的脸上发红,话更多起来。

    “内务府,七司三院,这你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是,这七司三院管的事太多了,什么财务库贮、山泽采捕、皇庄租税、伞盖鞍甲、刀枪弓矢等,只要皇上家里的小事,都归我们管,紫禁城、三海、南苑、天坛和其他苑囿的管理修缮,也归我们管。你可别小看这些小事,那可都是来钱快的买卖,都是顶个的肥差,谁如果能负责上修缮陵寝或者宫殿的‘好活’,整个家族几辈人的吃穿用住都不用发愁了。”

    “此外,紫禁城三大殿及慈宁宫、寿康宫、御药房、寿药房、文渊阁、武英殿修书处、御书处、养心殿造办处、咸安宫官学、景山官学、掌关防处等,一应机构多了去了,都归内务府管辖。”

    “这还是在北京城里面的,出了北京城,还有江宁织造处、杭州织造处、苏州织造处等,圆明园、畅春园、万寿山、玉泉山、香山、热河行宫、汤泉行宫、盘山行宫、黄新庄行宫等皇帝驻骅处,前年,又专门成立了陵寝内务府和盛京内务府,管理皇陵和盛京皇宫。”

    “是够大的,六部才多少人哪,这内务府怕是得三四千人不止!”肃文惊叹道。

    “唉,起先内务府还只是三千人左右,现今一万人也打不住吧。里面贪墨银子的门道太多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成帮结伙,关系成网,七格格知道里面的水深水浅吗?就一脚踏了进来?”

    “三叔,您慢点说,喝口酒。”肃文端起杯子,二人一碰,“吱”地一声,都干了。

    “还有一点我没说,敬事房,也归内务府管辖,太监和宫女自然而然就站在了内务府一条线上,都有利益在里面关着哪,这说句不好听的话,整顿内务府,太监宫女挑拨几句,那得罪太后,得罪宫里的妃嫔,也是迟早的事,你还能在内务府待几天啊。”

    肃文拍掌笑道,“噢,我想透了,之所以选择七格格,那太后肯定是支持的,她是皇上的亲妹子,皇后跟诸妃嫔有意见,顶多唠叨两句,谁敢作死背后使绊子,让太后皇上知道了,断然没有好果子吃的。”

    “嗯,也对。”讷采一抬手,指指面条,“内务府,我继续跟你说,里面啊,大家族有四个,当然,小家族也有二十几个,都是从龙入关时就侍侯宫里的差使的人家。”

    “先说荣家,荣廷、荣宁两兄弟,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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