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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北雄-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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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王仁则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徐世绩对河南军伍太熟悉了,若底气十足,那么上上下下必然是一种我自称雄,其他人皆如土鸡瓦犬的心态。

    而作为王世充侄儿的王仁则这么影影绰绰的通过他来探问汉王心意,在徐世绩看来无疑便是心虚力弱的表现。

    他对王仁则的评价则更为刻薄,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那鬼头鬼脑的虚伪模样,就你这个样子,还敢自称豪杰?

    该回去了徐世绩起身告辞。

    王仁则这回也没挽留,送徐世绩出去的时候,眯着一双醉眼,状似无意的把住徐世绩的胳膊,“我观徐兄在那边不甚得意,以徐兄大才,何不另栖高枝?老话说的好,良臣择木而栖嘛呀,哈哈,你看看,喝了点酒便来胡言乱语,得罪得罪。”

    徐世绩晃了晃脑袋,好像有点晕,片刻之后便长长叹息一声,“乱世中人,身不由己啊,大好男儿,至今还是一事无成倒让王兄见笑了。”

    王仁则双目微睁,随即便又眯了起来,用力的摇晃着徐世绩的胳膊,笑道:“徐兄快人快语,像徐兄这样的能臣良将,不论走到何处,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偏偏有些人吝啬如斯,唉,俺可也为徐兄抱屈呢。”

    这时看上去,两个人都有点“喝多”了,嘴里冒出来的都是“醉话”“知心话”。

    “王兄倒是知我只是还需慎言,汉王殿下于我有大恩,即便也不敢稍作他想,王兄且留步,俺这就告辞了。”

    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在现在这样特定的环境下,看的就是谁更蠢一些,或者可以说谁掌握的消息更多,更有准备一些。

    显然,在方方面面看来,徐世绩都要占据一定的上风,因为王世充自顾不暇,兼且自大狂妄,对其他诸侯的了解皆都浮于表面,甚至于从没有那个好好的了解他们一下的心思。

    对敌人了解的少,对自身又缺乏足够的认识,河南人这会就像被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引导着,一头冲到了潼关之下。

    于是来到黄河岸边的王仁则也就变成了比较蠢的那个,相谈至今,他终于觉着好像碰到意外之喜了。

    心念电转间,他已是开始想象,拉拢住徐世绩能有什么好处呢?

    一边想着,嘴上却已笑道:“徐兄怎的忘了,你我两家并非外人啊,分的那么清楚作甚?好好,不说这些,徐兄现为汉王近人,不妨多劝劝汉王,你我两家毗邻,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不如相互扶助,共取天下,如此良言,想来汉王也不会不听吧?”

    徐世绩迟疑的点了点头,“此为正理,只是世绩人微言轻,说的话殿下不一定听的入耳,不若王兄随我走上一趟,以王兄之英雄,又能语出至诚呵呵”

    王仁则当即吓了一跳,但看向徐世绩那“诚恳”又略带尴尬的眼神,王仁则心里不由咒骂了一声,奸猾鼠辈,拒绝起人来也这么刁钻,李密余孽果然各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愣神之间,徐世绩顺势摆脱了他的纠缠,行出了账外,其实心里也已腻歪的不行,这种场面,连虚与委蛇都算不上,更无法发挥他的智慧。

    而王氏众人头顶上都冒着黑气,此番战后,这些人陆续肝脑涂地也应该是预料中事,和个将死之人说话,纯属浪费唇舌。

    之所以还动了些心眼,只因为王仁则所部挡在了风陵渡口罢了,他要努力的为之后频频出现在南岸做一些铺垫。

    想到这些,徐世绩心中终于火热了起来,看来大王真的是要引兵过河了,重用河南降人的迹象也越来越是明显。

    而他徐世绩到底是先来一步,又在大王身边呆了些时日好吧,想到此处,徐世绩的心不由抽搐了一下,随在汉王身边的日子真的是有些不堪回首啊,几乎所有得罪人的活都让他一个人给包了。

    若非他知道汉王不是魏公,不然的话,他一定会以为汉王这是要找些因由砍了他的脑袋呢。

    这几个月来,汉王交代下来的事情,有的他做的比较周全,有的则结果比较糟糕,可不论好坏,回禀于汉王的时候,都能在那挑剔的言辞当中,让他觉得,他做的事情其蠢无比,若是当时再能多动些脑筋就好了。

    开始的时候,这无疑极大了挫伤了徐世绩的自尊心,让他觉得汉王慢待豪杰,称不得贤主。

    当然,拂袖而去是不行了,他也就只能时不时的在汉王府中转悠一下,期望能看到一眼那个让他铭心刻骨的身影,他便能稍稍得到些安慰,继续忍耐下去,并不得不催眠一样告诉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可人其实就是这样,没有受不了的苦,就怕享不了的福,习惯了之后,徐世绩的脸皮变得更厚实了,自觉都有了唾面自干的勇气。

    与此同时,好像也掉入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陷阱,竟然发觉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无论心性还是才能,都有所长进,对往年随魏公叱咤河南的风光日子想的也越来越少了。

    由此及彼,他对汉王的作为也渐渐有了另外一番解读,据说尉迟,步群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重用俺徐世绩的先兆嘛。

    嗯,再说了,任哪个部下若是惦记自家妹子,也定要先受些苦的

    好吧,他倒不傻,知道那些刁难其来有自,只是想法有点奇妙而已。

    殷殷切切的王仁则一直将徐世绩送到岸边,却不知道这个李密余孽打量着风陵渡口,心里已经差不多将这里当做自家的地盘了。

    临到岸边,还和徐世绩小声言道:“俺这里缺些粮草,若能再得些良马,至尊定然欢喜”说到这儿,住口不言,意味深长的看着徐世绩,深情款款,差点没让徐世绩一拳打过去。

    脸上却做为难状,苦笑着拱了拱手,不发一言之下,就已经骗的王仁则相信,这人是个左右摇摆之徒,和其他瓦岗贼无异。

    而在徐世绩口中得知的汉王不在岸边的消息,也变得更加真实了起来。

    他本还想派一两心腹跟着徐世绩过河瞧瞧,可徐世绩推说现如今主持中军的是汉王府左领军罗士信,这人乃张须陀旧部,最是见不得河南人,若是察之,怕是麻烦。

    于是王仁则从谏如流,便也息了再过河试探一番的心思。

    当然,不管初次交接时有多少勾心斗角,交易还是要做的,而有来有往才叫交易,李破付出了些军械,王世充则给李破送来百十来号人。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被军卒押送到了岸边,哭嚎之声震天动地,恐怕他们都觉着是要被押到河边就地斩首吧?

    这些就是王世充送给李破的“礼物”了,全都是洛阳城中那连续不断的激烈内讧的失败者。

    王世充也不傻,绝对不会将洛阳门阀的首脑人物就这么轻易的送过来,而且大人物其实早就被杀了个干净,剩下能苟活至今者,多为门阀亲眷,旁支子弟,想要在这里面挑出几个能用的人来,不啻于痴心妄想。

    捡漏可不是这么捡的

    徐世绩只是略略看了看,便挥手让从人接管了这些凄凄惨惨的人们,心里还为他们打上了幸运的标签。

    当然了,想让他泛起同情之类的情绪也绝不可能,因为这些男男女女都曾高高在上,若是搁在十年前,其中又有几个能正眼看他徐世绩一眼?

    今日落得如此下场,和当初他们杀的那些作威作福惯了的人们也没什么分别。

    哼,洛阳城中没好人,若非他们,世道也不会乱成如此模样,若换了他来主事,将这些人都扔进黄河喂鱼多省事啊?

    像赶羊一样将人都赶上浮桥,徐世绩心里升起几许类似于你们也会有今日的快感,随即便向王仁则拱手作别。

    交易顺利完成,当徐世绩踏上对岸的土地后,先想到的是,这一趟收获不多,回禀的时候怕是又要被挑毛病了,仔细回想一下过程,掂量着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颇有点每日三省吾身的意思,才拎着心命人清点人头,问明各人来历。

    他知道,做的越是周全,之后才越好说话,不然的话,被人一问之下张嘴结舌,才是最为糟糕的。

    不想惊喜无处不在,刚下了浮桥没多久,便有从人来报,有人故意混入了队伍,说要求见于将军

第643章老牛() 
来的人徐世绩不认得,可听口音就知道是个山东汉子,一身破烂,以泥土垢面,混在了凄凄惨惨的人群当中悄悄过了河。

    被人带过来跟徐世绩说话的时候,这个长的像头牛一样山东汉子先是瞧了瞧对岸,又瞅了瞅左右,贼头贼脑的样子很像是一头想要耍心眼的牛,看着有几分可笑。

    而这人人如其名,确实也姓牛……

    “俺叫牛猛,跟将军见过几次的,您还记得俺吗?”

    对来人的目的已经有所猜测的徐世绩温和的笑了,他自然认不出这个山东大汉是何许人也了,可却知道,这人估计不是瓦岗故人就是魏公旧部,不会有第三种可能的。

    “倒是似曾相识,你是……嗯,对了,姓牛的好像只有一家,莫非是牛进达牛将军部下?”

    牛秀,牛进达。

    当年在李密麾下,姓牛的就他所知,只此一家,山东人氏,祖籍据说是关西,世代从军,家世上在李密部下当中算是比较显赫的。

    那就不用说了,有这样出身的人不会是瓦岗匪,此人是张须陀旧部,随秦琼投靠了李密,后来一直在秦琼麾下效力。

    他们这些人身上有着浓重的官兵印记,作战勇猛,进退有度,可却自成一体,跟徐世绩等人格格不入,也就是程知节那个厚脸皮还能仗着早年与秦琼的交情跟他们混在一处,左右逢源之下,程大胡子确实也比旁人过的逍遥自在几分。

    徐世绩和牛进达见过几次,没什么交情可言,他和程知节不一样,和谁都能相处,却又绝对处不到那种“称兄道弟,义结生死”的地步。

    这显然是他当初被迫上瓦岗从匪留下的毛病,也和他的家世脱不开干系,高不成低不就,跟谁相交都隔着一层似的。

    当然了,能准确说出牛进达的名字,除了靠他还记得的河南英雄谱之外,是因为他知道牛进达率兵随王仁则到了对岸,于是他也便上了心。

    未成想,牛进达比他还急,先就派了人过来,这是饿的真受不了了吗?记得这人跟秦琼关系可不一般呢……

    徐世绩知道,乱纷纷的河南什么怪事都能发生,猜测都做不得准,人也到了,也没必要猜来猜去的跟自己过不去。

    让他有点无奈,心情也不很好的是,那些渐渐不愿回想的经历又再次在他面前显现出了轮廓,和当年没什么两样,那叫一个乱啊。

    而方才王仁则那厮还是玩笑般跟他探问,有没有不忠不义的家伙跑了过河,若是有的话,还望送归云云。

    想想也是好笑,仗还没开打,许多人已是开始自谋生路了吗?嗯,放在河南军伍身上,倒也不算稀奇。

    想到这些,徐世绩也不知自己心里滋味如何了,有些感慨,还有些庆幸,最多的恐怕就是鄙视了,一群的井底之蛙,哼哼……

    可听了他的话,牛猛的脸上却好像瞬间长成了花,并随即开放,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弄的徐世绩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将军好记性,竟还记得俺,俺叫牛猛……”看来名字对他很重要,所以重要的事情要说两遍。

    “俺家哥哥晓得徐将军来了,便派俺来跟徐将军说,想……让徐将军给引见一下汉王殿下。”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扭动着强壮的身躯,很不自在也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实话,跟着张须陀从山东杀出来的家伙们身上都带着些鬼气。

    这样的人笑起来的样子很“狰狞”,就像喝过血的老牛一样,看着就有点邪性,一点也瞧不出山东汉子的憨厚直爽来。

    “走,随我入营说话吧。”

    此时岸边有点乱,声音也分外嘈杂,来自洛阳的人们好像看到了曙光,一个个曾经尊贵无比的姓氏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却只是为了乞命而已。

    这让这些姓氏落于尘埃,显得廉价无比,充满了穷途末路的味道。

    如果可能的话,徐世绩肯定会掉上几滴属于鳄鱼的眼泪出来,可惜,没有旁观之人,做给谁看呢?

    所以,他只是叫过心腹来,吩咐他们,“让他们都老实一些,仔细记下姓名来历,再送去营中安置,过后还要有人过来查验,莫要出了纰漏。”

    一切安排妥当,才带着牛猛去了自己营帐,他要仔细盘问一番,才好向李破禀报。

    这样的功劳几乎送到了他的嘴边,他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他现在要弄清楚的就是前因后果。

    可谓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他娘的,程知节和秦琼竟然临阵叛逃,不知所踪?

    他一下便想到了张士贵,心中也是哭笑不得,王世充和李建成这两位……是想比一比谁更倒霉,还是想看看谁的部下叛的多呢?

    而实际上,这只是牛进达的猜测而已……

    此时在河对岸,郑军当中,牛进达的营帐也已搭建了起来。

    督促部下修建营寨的牛进达,一身灰扑扑的进到营帐之中,心绪不宁的在账中走来走去,一边粗鲁的呵斥着亲兵,让他们都滚出帐篷,离自己远点。

    这是个典型的山东汉子,浓眉大眼,身体强壮,外加煞气毕露。

    他的家世也很不错,可以说是出身山东名门,祖上应该是和长武牛氏有着一定的牵连,只是时间太过遥远,无法追溯而已。

    至于他这一脉,发迹是在牛进达曾祖牛定的时候,仕于东魏,官至东魏上柱国,平原县公,祖父牛双则为北齐镇东将军,淮北太守。

    而到了他父亲这里,情势急转直下,最终只为一县县令,北齐余孽,山东人正倒霉的时候,没办法。

    牛进达少年从军,经历了两次远征辽东战事,作为山东人,在隋军当中的际遇可想而知,九死一生是他那会的真实写照,第三次征伐辽东,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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