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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寒门巨擘-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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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事家们在战场上披荆斩棘、飒爽英姿,是为万众瞩目,官员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样是颇为吸引眼球,可这考试则不然,一众学子们瞅着都是差不多人才,俩肩膀扛一脑袋,脑袋里波谲诡异、激流涌动,可是面上却是瞅不出个所以然,当然,也没人会去关注他们。

    都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中榜天下知,如今这学子们还处在艰难的蛰伏期,谁人会去关注一个考场上笔耕不辍的学子?

    人生总要耐得住寂寞,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些个良臣、名将其实不也是艰难蛰伏了好些个年岁这才得以执掌大权、指点江山为世人所知?

    学子们在这条科举的荆棘路上一样如此。

    跌跌撞撞的走在这布满荆棘的科举独木桥上,艰难、隐忍的蛰伏着,想那号房只容一人大蜷坐在里边有何止一个憋屈?待在尽头的还好些,守着茅厕的那些个学子,味道儿简直都要把人熏晕!

    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慢慢的流下,待那汗水流成行再如临大敌一般的用衣袖擦拭干净。

    要知道,这个时代对卷面的要求是很高的,卷子上若是沾了墨汁或者汗水之类的,全都算作盏卷!

    在这个以个人喜厌为尊的时代里,盏卷可是大罪过!大致相当于后世答卷的时候你把答题卡折了几折是一个道理。

    端坐久了就倚靠号房墙壁坐着,要说这科举考试活像是在坐牢,一整天时间下来,吃喝拉撒几乎都是在这么个巴掌大的小地方,简直都能把人逼疯!

    饭菜索然无味,喝的只有清水,据说就这么些破饭食有的地方还是要考生付费的,毕竟朝廷经费有限。

    李狗剩考了这么多场下来,如今身子骨早就乏倦了,身体似乎对这号房里的巴掌大点地方骨子里就有了排斥。

    很难想象古代那些先贤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书写了一篇又一篇的锦绣文章,李狗剩如今真是颇为羡慕古人的那股子耐力了。

    科举一半考文章,一半纯粹是在考体力!

    李狗剩感觉再这么捂下去自己的头发都要生蛆了,这也不由披散开头发,扇乎了会儿凉风。

    也不知道学政这是发了哪门子的邪性劲儿,今日这招覆完全就是冲着谄媚来的。

    嘉靖皇帝这个人久居深宫,喜好那些玄乎的黄老之说,本人也一直在宫中炼丹,幻想着整日长生不老,加上这人实在太精明,精明人大多忌讳也多,由此跟着这么一个皇帝考官们出题也是非常谨慎的,生怕动辄获罪。

    封建时代只要皇帝喜欢什么,就有人会投其所好奉献什么。

    各地的大官们时不时的就会奉些什么嘉禾、瑞草之类的上去,歌功颂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再要么动不动哪里这又铁树生花,我朝永葆太平,圣上如何如何英明。

    史书上对这一点都是有记载的,谄媚之词在科举考场上也不少见,尤其在后世的大清朝更是家常便饭,不过按理说山东学政一直出题都是中规中矩的,颇为考究学子学问的啊,为何如今这也落了下风,随了大流?

    瞅着这几乎露骨的谄媚考题,李狗剩就觉得一阵恶心。

    嘉靖皇帝英明?

    哼,李狗剩有些嗤笑,后世毛太祖就曾评价这大明朝几乎没有几个好皇帝,尤其这个嘉靖!几十年不上朝,国家全都交给那些小人打理,就算说这明亡始于嘉靖都不过分!

    可如今李狗剩也是学乖了,上次科试招覆的事情若不是自己运气好碰见了识货的胡宗宪,怕是自己又要再多浪费几年时光!由此李狗剩这回可是中规中矩,全然不敢再跳脱。

    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对抗不了皇帝,也对抗不了这个社会。

    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话语谁人都会说,李狗剩从物欲横流的社会过来,自然也是轻车熟路,既然现在自己还没有办法来改变这个社会,那就慢慢学着去适应他呗,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当初台阁体就是谄媚说好话的好手,如今李狗剩也是有样学样,什么美好词汇在一张卷子上全然已经凑齐,反正胡吹乱捧呗,我朝如何如何顺应天意,皇帝如何如何牛逼

    一个人在走往牛逼的路上总要学会适应这个社会,适应如何去装逼才行,古今都一样。

    都说读书人该有自己的风骨,该有自己的坚持,可实际上在科举中榜的诱惑面前,什么风骨、坚持都算个屁!谁人不喜高官厚禄?

    北京城里的案前一坐,手中号令一发,天子脚下、率土之滨这都趋之若鹜,不折不扣的去遵循!如此权力,天下谁人不向往?

    。

    好了,这些东西扯远了,李狗剩收住脑洞,吹干卷子上的墨迹,只等那巡绰官击响云板。

    或许这场招覆对李狗剩来说是痛苦的,有了前车之鉴,李狗剩这回不打算再跳脱,可代价是自己必须闷头去给那位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面的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去歌功颂德!

    有时候造化就是如此的捉弄人,为了能够在这个社会立足,你必须做许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不管你是庙堂高官还是平明百姓,皆是如此。

    巡绰官击响云板,李狗剩交卷,走人。

    约摸是心里发苦,积聚了好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李狗剩刚出贡院这就嚎啕大哭!

    王勃曾在滕王阁序里言,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可当人的感情真正累积到一个程度,不哭又如何能排解掉人心中的愤懑之气?

    学子们瞅着李狗剩大哭也只是一个摇头,这娃八成是因为考场发挥失利这就心中苦闷,许多学子甚至也都有样学样,也跟着掩面而泣,为何自己平日里不多读些圣人文章?

    科举是压抑的,此时似乎只有大哭才能缓解自己心中的愤懑和苦闷!

    只是哭和哭还不一样,李狗剩如今明知自己招覆成绩定然不错这才大哭,卷子上写了满篇的歌功颂德,吹嘘嘉靖如何如何牛逼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纵使成人心性此时也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委屈!

    明知案首这还大哭!怕是李狗剩如今唯一能做的了。

    家里的双亲做梦都想着自己能蟾宫折桂拿个举人回去,可代价就得多说几句违心话!这在一个愤青看来是艰难的。

    擦干眼泪,扫清心里的阴霾,李狗剩这又抓起纸笔,研读圣人文章。

    科试和录科在李狗剩看来似乎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可是人生就是如此,没有缺憾的人生一样是不完整的,科举虐我千百遍,我待科举如初恋!

    初恋给人的感觉总是酸酸涩涩的,许多地方都说不上完美,可就是让人难忘,以至于后边就算遇到了更好的女人,你也会忍不住拿她的缺点和初恋的优点去比,全然一无是处。

    科举亦是如此,很苦,但也让人难忘。

    李狗剩如今的任务是备战备荒,迎接即将到来的乡试,他不觉得自己还会落榜,只是有些心痛自己被迫做出的改变。

    后世的社会一样是不尽如人意,可那毕竟还是披着民主外衣的,比起当下这正经八百的封建社会,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狗剩考完就在这阴霾的心境中度过一天,学子想要在这科举路上越走越远,其实心里都要走这么一道坎,虽说天地君亲师,可是现在真要让你对着一个你根本就没有见过的所为天之骄子去大放谄词,话语说出来你自己能不恶心?

    爹亲娘亲不如皇帝亲,这种废话说出来你他娘的会信?

    放榜了,招覆放榜以名字发案。

    李狗剩的名字高高居于案首,甚是显眼,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李狗剩言笑如常,甩了甩脑袋,把那份阴霾的情绪甩出脑袋,如今他要做的,还是科举,还是光宗耀祖这些!

    “狗剩兄,恭喜了!”

    吴省身道,虽说脑袋里寻思过李狗剩似乎有希望能高中榜首,可是真当结果活生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吴省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当下也不忘庆贺,这就道。

    “狗剩兄果真是不走寻常路呢,要么贴出,要么榜首,说来也是玩转这科举啊!”

    这人说话不阴不阳,说不上讽刺也说不上高兴,就那样吧,此人向来比较敌视李狗剩,如今李狗剩得了案首,自然心中不悦,可是自己又能作何?人家能得案首说明人家脑袋里自然还是有三篇文章的,况且正场下来的时候学政大人已经考教了一番,此时若是再说李狗剩的文章是抄袭得来,那不是在打学政大人的脸?

    心里恶心的像是被塞进了一只蛤蟆,可是一众学子如今也只能随着几人一同向李狗剩道贺几句,录科榜首已然被这人摘得,你还有何话说?

    前几日还跳脱非常的学子们如今一个个的全都改头换面,李狗剩已然高中榜首,谁人再敢说李狗剩不学无术?

    “嗯,这小子如今倒是上道儿了!”

    老学政捋着胡子也是说道。

    “是啊,人心险恶,官法如炉,这人若是年纪轻轻就这般愤青,以后又如何是个头?”

    老御史也是说道。

    明代官员们动辄获罪,如今这俩老人谁人都不会再去怀疑这个李狗剩是否真的有才华,可是有才又有何用?

    想想那三国祢衡!正是才气坏了自己身家性命。

    歌功颂德对庸人来说不过家常便饭,可对恃才傲物的那些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老学政临时改换招覆题目,也是为了探上一探。

    李狗剩才高八斗,可若只做个不是人家烟火的学子,一辈子怕也难成大事,老学政良苦用心,就是为了能让李狗剩改头换面。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老学政又吟诵起了这句。

    话语说的甚是大气,可如何选拔人才朝廷早有固定的条条框框丢在那里,又岂是你一句话能改变的?

    祝愿以后这个李狗剩能在朝廷掀起风雨,真正做到不拘一格降人才吧,那样老夫也算是为朝廷选拔良才有功!

    “刀子太快了用起来好用,可是刀身太薄,却是不容易长保啊!”

    老御史的言语时不时的会在老学政的脑袋里回想,这几日学政大人的脑袋有些发疼,狗剩的诗句和老御史的言语在脑袋里像是交响乐一样来回窜响,自己到底该如何去做?

    好在如今录科一事已然过去,这年的乡试就要到来,希望自己给李狗剩上了这一课以后这小子能痛改前非、潜心科举吧!

    有些事儿啊,碰不得你就不要去碰。

    李狗剩这几天破天荒的独自出门游玩,纵情恣意于山水之间。

    前些日子陪娘娘腔走过的地儿如今这又来过,算是寥解胸中烦闷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小孩儿() 
乡试不同于前边的考试,科举考试中乡试正经八百开始是国家级的考试了,由此这乡试也更为严格!

    凡逢子、午、卯、酉年,每三年一届,在南北京和各省的布政使司驻地,朝廷都会开科举行乡试。

    乡试也不同于前边的考试,省里的学政或者布政使就可以主持,大凡乡试,都是朝廷直接钦点翰林和内阁学士亲赴各省主持乡试,由此这乡试中举的,也正经八百的算是天子门生,那叫一个荣耀。

    乡试三场,每场三天,都在那憋屈的号房里度过,照例每届乡试的第一场是在八月初九开考,不遇战乱或者朝廷恩科,一般都是熟门熟路,学子们只要来这贡院即可。

    一家中举,一门荣耀,李狗剩这段时间也是抓紧苦读,临阵磨枪,成败在此一举。

    约摸也是因为中举实在太诱人,眼瞅着省城这就要科举,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也前来省城面试,看那一个个胡子花白的样子,简直都可以当李狗剩爷爷了!

    “老朽老了,这回来省城身子骨好似好颠簸碎了,真是行将就木,这人啊,不中用喽!”

    这胡子花白的老人一进客栈这就敲着脑袋埋怨道。

    老头家世绝逼不殊,衣着颇有些华丽,按理说七八十岁的样子也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了,可世人都说万般皆下品,这人也是人老心不老,几十年前得了秀才后这扔不死心,一门心思的想要夺个秀才功名回去。

    “呵呵。”老头子上楼梯有些费劲,干脆这也拄着拐棍在客栈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好啊,咱瞅着这些十几岁的娃娃就觉得喜性,唉,说来也是家门不争气,竟如今这还没人能夺个举人回去!

    咳咳,老汉无能,可日思夜寐也想着能光宗耀祖,老刘头啊,喊店家给这群小学子们都加个菜,就算在咱梁家人的账上,咱家啊,不缺钱,就求个好名声,图个喜庆!”

    “是,老奴这就去办!”唤作老刘头的下人年岁也已然不老东家发号施令了,这也不敢怠慢,颠颠儿的就去找掌柜的给众人加餐。

    “唉,老了,不成了,今年若是再考不得这举人,老头儿我也就死心了,死心了!”

    这人瞅着样子走路都得人搀扶着才行,科举场上一半是在考体力的,想想那号房巴掌大点地儿要人在里边耗上三天就觉得脑袋发疼,老头儿这般样子也真是让人心疼,他真能熬得过这这一通高强度的科举?

    “小子这里谢过老夫子了!”冷不丁正在吃菜的吴省身瞅着竟然加餐,询问一下店小二这才得知这新加的酱牛肉竟是眼前那胡子花白的老人儿所送,这也不由前来道谢道。

    一众小学子这都跑来道谢,老头儿也是喜笑颜开,费力的笑了笑,一摆手“无妨的无妨的,都是同道中人,大家吃的乐呵就好!”

    “小伙子,你这也是要参加乡试?”

    这次来道谢的这小娃娃瞅着也就十三四岁,脸蛋黑红黑红的有些憨,老头儿觉得喜性,这也摸了摸这娃的脑袋说道。

    “是,小子这也等着八月初九秋闱开考。”

    乡试是在秋天八月,由此这考试也唤作秋闱。

    “奥?你叫啥名字啊?哪里人啊,科试名次如何?可曾婚娶?家中都有何人?”

    人一上岁数话就多,方才后生晚辈们过来齐齐拜访,老爷子倒还没那么多话,如今这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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