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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璜台志-第6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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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刚转过照壁屏风,就听风狸低呼一声道:“好漂亮的花树!”

    庭院之中十丈见方,正中处水烟白石上赫然有一株两人合抱的苍劲老树,树冠笼罩了大半个院子,郁郁葱葱。千叶枝上,花团锦簇,照耀如雪天,成束成团,唯有怒放一词可描绘其神韵半分,便是白玉也雕琢不出这般韵味来。

    树不动,花不动,唯有香满园,随风而动,却是看得见的静,看不见的飘摇自在。刹那花开,刹那花谢,花仍在枝头,竟能让人一眼看到漫天花雨下的盛宴。

    李落瞳孔一收,压下心中惊意,低声喝道:“蜀峰重瓣白樱。”

    谭三站定,挺了挺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些许自傲的说道:“不错,这株重瓣白樱花已经有五百年了。”

    谷梁泪美目流盼,显然也被眼前这株花团锦簇的花树引去心神,一时流连不已。五百个春秋,不说大甘,残商还在时这株樱花树就已经长在这里了。

    谭三回头看着李落笑道:“李少侠觉得这株重瓣白樱花如何?”

    “重瓣白樱产自蜀州孤峰,本就少见,百年之龄的老树多在深山大泽之中,世人难得一见,如果此树有五百年,那更是世间少有的奇树。”李落由衷赞道。

    重瓣白樱虽然少见,不过李落倒也见过,卓城皇宫之中就有三株,很得宫中诸妃的喜爱,淳亲王府也有两株,只不过卓城宫里最老的那株重瓣白樱也不过百年上下,比眼前这株要小些,锦绣之气犹有过之,但苍劲古朴却要逊色三分。

    “哈哈,上下五百年,看遍万千灯火,辗转百年轮回,大甘怕是找不到第二株这样的重瓣白樱树了。”

    的确,这株重瓣白樱花称得上是独木成林的奇树,但要说世间仅有,的确有些言过其实了,至少李落便曾见过比这株重瓣白樱花还要淡泊不争沧桑悠远的花树。

    朝木山顶,万梅园中,千载梅树,孤寂宁静,花开过千年,却不知道看过的人有几个。

    李落甚少驳人兴致,尤其是这般美景也当得起谭三如此傲色,只是院子里总会有不合时宜的声音,风狸歪着头问道:“这株花树在的时候就有谭家老店了么?”

    谭三一怔,只觉得牙根直痒,五百年前种下这株重瓣白樱花的人骨头早都化成灰了,姓甚名谁如今哪还有人记得,至于谭家也是后来才搬到这里,大概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意思。应,自然是心虚,不应,那方才一番傲然便是做作了,就算这株重瓣白樱花活了上千年,说到底和谭家这些后来人也没多大干系。

    有没有谭家,这株重瓣白樱花多半没有在意过,百年之后也许谭家老店的招牌化为尘埃,这株花树却还在,依旧还是花开花谢。

    不合时宜的不止风狸,还有一条狗。就在风狸说话的工夫,便见这条大狗挣脱开来,慢慢悠悠的晃到树下,抬起腿很不客气的在树干上撒了一泡尿,之后晃晃脑袋,呲了呲狗牙,一脸挑衅的看着李落,大约是在嘲笑李落没见过世面,不就是一株破树么,平常也没见有什么用处,倒是开花的时候满院子香,刺的鼻子直痒,无趣的很,当个茅厕也就勉强还算凑合。

    谭三张口结舌,刚才只是牙根痒,此刻牙根都有些疼了,要不是这条大狗是老祖宗的命根子,谭三只想炖了它吃肉。

    绕着花树是三面飞桥相连的楼阁,都有三层之高,齐齐平平,一眼分辨不出主次偏正。楼宇半竹半石,下为石,上为竹。阁楼亭堂,竹栏木柱,一横一竖,一进一退彼此衔接的地方都很有讲究,分曲直,转寰变化之处有楠竹、金竹、雷竹编织的痕迹,极为考究。每扇门楣窗棂也颇显不俗,有编制、雕刻、蜡染、刺绣、书法、绘画诸般手段。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白眉白发的老人() 
    或多或少,有的只是单一而终,有的却是数种技艺糅杂在一起,看似纷乱,却有一种奇特的韵味。

    最高处,几与花树平齐,三面楼宇各有一道凉台栏杆,俗称美人靠,远可见麒麟盘口的万千灯火,近可品触手可及的如雪白花,倒是个好去处,单看这一处美人靠,大约谭家老祖中也有个喜好风花雪月的主。

    院子里有水雾,虽不知道是死水还是活水,倒也婷婷袅袅,神秘魅惑,显得那条惫赖的大狗也多了几分出尘之气。

    又是一墙之隔,又是别有乾坤。

    就在李落三人打量院中各处之时,一个人影从左边的楼里小跑了出来,李落瞧的分明,这人的衣着打扮该是谭家老店的下人,稀奇的是此人第一眼瞧的不是谭三,也不是李落几人,而是重瓣白樱下的那条大狗,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吆喝着:“哎呦,大爷你可算回来了。”叫嚷着,低眉顺目的凑上前去。

    大狗一脸傲色,抖抖身上的毛,趾高气昂的哼唧两声,踱着四方步,旁若无人的进了一间屋子。

    等到大狗进了屋,谭家下人才转眼瞧着谭三,恭敬一礼,唤道:“三爷回来了。”

    “大爷?三爷?”风狸小声念叨着,刚巧这声音不远不近的传到了谭三耳中。

    谭三脸色又黑了三分,冷哼一声,不过怎么听都有点认命的意思。

    “我爹呢?”

    “老祖宗在龙堂。”

    谭三嗯了一声,转头看着李落朗声说道:“李少侠,借霸下钱一用。”

    李落取出霸下钱,坦然递了过去。谭三接过古钱,脸上露出些许压抑的激动神情,深吸一口气道:“李少侠,你们且在这里歇息,慢待片刻,对了,城中还有行礼么?”

    李落点了点头,说出落脚客栈的名字。谭三招手唤来一个机灵少年郎,沉声说道:“你去把贵客的行礼取来。”说罢微微一顿,接道,“和谭衣一起过去。”

    少年郎看了一眼李落身后的女眷,笑道:“知道了,三爷。”说罢,向李落拱手一礼,问道,“爷可有别的嘱托?”

    李落回了一礼,和声答道:“没有。”

    看着少年郎喊着一个年岁相仿的女子离开谭家老店,李落心中微动,携女同去,免得谷梁泪和风狸尴尬,问一句另有嘱托,却是怕李落三人有什么不该看的行礼打了眼,露了白。事虽小,但分寸有度,谭家老店确有点门道。

    谭三告辞自顾离去,自有院中下人引着李落三人进屋歇息。是东首二层正中的一间竹屋,院子里重瓣白樱花的一根横枝斜了过来,差一点就伸进了屋子里。

    花香正浓,风景独好。

    谭府下人含笑道:“几位尊客还请稍待片刻,三爷一会就回来。三爷吩咐了,几位安心住着,只要进了谭家的院子,外头的事有谭家担着。”

    李落道了一声谢,谭府下人退了出去,竹屋里只剩下李落三人。

    谷梁泪伸了个懒腰,慵慵懒懒,拈起一片落在窗棂上的花瓣,闻了闻,轻轻撒落屋外,柔声说道:“在红尘宫,也有这样漂亮的花树。”

    李落随意坐了下来,看着窗边的花和花边的人,一时有些醉了。

    谷梁泪回眸一笑,温声笑语道:“你在想什么呢?”

    李落哈哈一笑道:“我在想,若有一间屋子,有你相伴,屋外的事有人帮我担着,那该是怎样的惬意自在。”

    谷梁泪抿嘴浅笑,白了李落一眼,嗔道:“王爷好贪心。”

    李落傻傻笑着,屋外的事虽说眼下还没有人能担得起,不过也没有人揶揄谭家人的不自量力,此刻在这竹楼之中,能将外面的事忘个一时三刻,已是足以。

    风狸这个时候没有再取笑李落,静静的看着李落和谷梁泪没有出声,眼中多了一丝时隐时现的温柔。

    谭府深处,一间石屋内。

    三座硕大的火盆,炭火正红,屋中热气弥漫,宛若盛夏。眼下照着节气寒冬虽然还没过去,但西狩城的天气已经不算凉了,花开时节,一如卓城春意渐浓的时候,不过这间石屋的主人似乎很怕冷,添着炭火不说,整个人都裹在一张厚厚的棉衣之中,只露出一颗瘦骨嶙峋的脑袋,双目微闭,白眉白发,只是一张脸却泛着古怪的赤色,很是诡异。

    石屋靠里有一尊石像,不是仙佛神魔,而是一个似蛇似龙的异兽模样,浑身鳞甲,有龙须獠牙,头生双角,腹下有六足,尾长似蛇,盘绕在石像背后,面部酷似人形,除了双目之外,额间还有一道半闭的竖眼,一眼望去极是骇人。

    缩在棉衣中的白发白眉老者正端坐在石像前,一动不动。那条大狗此刻就趴在老者脚边酣然入睡,不时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石屋很简陋,除了一尊石像,一个垂暮老人,一条酣睡大狗,三个火盆,再没有别的装饰。谭三面容肃穆,躬身站在下首,将方才之事从前到后细细说了一遍。

    半晌之后,棉衣中的老者依旧不闻不问,似是入定了一般。

    “爹”谭三轻轻叫了一声。

    又过了少顷,棉衣微微一动,老者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瞧了瞧谭三,睡意惺忪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谭三甚是无语,刚要再说一遍,就听老者哦了一声,晃了晃脑袋,道:“拿来。”

    谭三取出古钱交到老者手中,老者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淡淡说道:“这怕是任远衫手中那枚霸下钱吧。”

    “应该错不了,我验过了,是真的霸下钱。”

    “鼠王折了,霸下钱应该在任家小子手里,如今反倒到了一个脸生的娃儿手中,这事有蹊跷啊。”

    “爹,你的意思是?”

    “我没意思,你有什么意思?”

    谭三只觉嘴角发苦,瞥了一眼老者脚边的大狗,果然这大狗一身的毛病十足都是跟自家老祖宗学出来的。

    谭三略作沉吟,斟酌回道:“不管这枚霸下钱有什么来历。”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狗大不中留() 
    既然李沉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而且还指名道姓的找上咱们,那咱们不接也得接,依孩儿之见就依规矩办,省得齐家在背后煽风点火。”

    “齐家哪是煽风点火,这是馋着这枚霸下钱呐,嘿,齐家后继无人了么,总让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出来扑腾,非得惹上祸事不可。”

    “爹的意思齐家有可能为了这枚霸下钱铤而走险?”

    “盘口有张大窑爷压着,乱也乱不到哪里去,齐家想生事,得等出了盘口,到时候不只是齐家,只怕吴家老太婆,柴山道人,还有瞿老不死都会闻着味粘上,麻烦的在后头。”

    “这小兄弟不知事,不该亮霸下钱。”

    “呵,不亮出霸下钱,他找得到咱们么?恐怕那时候惹得麻烦更大,盘口不是以前的盘口喽。”老者感慨叹道。

    “爹,人你见么?”

    “人当然要见,这娃儿来历不明,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应该也不是个善茬,又有霸下钱,还是见见的好。”老者揉了揉昏花的老眼,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规矩不能改,江湖道义也不能忘,忘了,就没有麒麟盘口。”

    谭三一怔,看着老神在在的老爷子,暗暗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带人过来。”

    老者没应声,双目失神的盯着石屋里空无一物的角落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谭三刚要自顾离开,忽听老者淡淡说道:“你说这年轻人因何而来?”

    谭三一愣,没有明白老者的话中之意。

    “任远衫虽然和麒麟盘口没什么太多的交情,不过怎么说他也是左道九流里这一行有头有脸的人物,论名气,一个鼠王就不会比麒麟盘口弱到哪里去。前些年听人说任家小子没有继承父业,任远衫这是想给子孙后代洗白身世啊,不过怎么这几年外头有人传言任远衫下墓比老天爷下雨还勤,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古怪的是市面上也没流出什么稀罕物件来,难道任远衫在找什么东西?”

    谭三皱眉思索,道:“爹的意思是李沉舟和任远衫近些年的奇怪举动有关?”

    “不好说,任家家大业大,能人不少,如今竟然求到咱们谭家头上,这份因果不好消啊。”

    “想办法打发他们走?反正鼠王也不在了”

    “放屁!盘口就因为有你们这些混账不孝子才闹得现在这样乌烟瘴气,快滚出去,把人请过来。”老者吹胡子瞪眼的喝骂道。

    谭三脸上没有异色,刚才一句话只是随口的玩笑罢了,嘿嘿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石屋。

    少顷,谭三带着李落和谷梁泪到了石屋前,女眷不得入内,只能李落一个人进去。

    李落也无不可,一些江湖隐秘的门派家族都有各自的规矩,入乡随俗就好,反正也存了私心,谷梁泪越少显露人前越好。

    李落刚进石屋,还没开口,眼角就见有一只庞然大物和自己错身而过,寻着李落进来的路径出了石屋,连正眼也没看李落一眼。

    石像前裹着棉衣的老者怅然叹道:“都说女大不中留,没想到狗大了也一样不中留。老子花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钱财,这些钱十个三狗都养出来了,真他娘的没良心。”

    李落错愕无语,身边的谭三满脸亦是生无可恋的模样,惆怅自怜,听着屋外谷梁泪的浅笑盈耳,大狗愉悦的汪汪声,一时间似乎石像前老人的身影更加单薄了许多。

    李落定了定神,抱拳一礼,沉声说道:“晚辈李沉舟,见过谭老前辈。”

    老者从棉衣中伸出手招了招,道:“不用客套,坐。”

    谭三从后拽出两个蒲团,请了李落坐下。李落道谢一声,也不觉怠慢唐突,随意的坐了下来。

    “老夫谭麒英,江湖上和老夫有仇的叫我谭老狗,有旧的抬举一声,诨号狗爷,既然你手里有霸下钱,那咱们也用不着拐弯抹角,李公子,你来谭家老店为了什么事?”

    李落微微一呆,与谭家老祖只是初见,老头子说话虽然有点粗鲁,还带着点匪气,不过听着不觉刺耳,如今更是开门见山,没有旁敲侧击,如此直爽倒是有些让李落始料不及。

    见李落有些错愕,谭麒英哈哈一笑道:“李公子是不是不知道霸下钱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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