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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章

乱清-第9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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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不是……太过讽刺了吗?”

    “那份遗书中,史宪之还说什么‘败军之将,不可言勇’——可是,写遗书的时候,豫亲王还没有开始攻城呢!”

    “这个时候,就自称什么‘败军之将’?甚至,就哀求敌人将自己‘骸骨归葬’?”

    “实在是——唉!”

    “所以,《祭史可法》一文,说他‘有死志、无战意’——此六字,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的评’!”

    赵烈文一口气说了下来,到了后来,语气愈来愈形激烈。

    不过,他为曾国藩谋,一向如是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独对之时,几乎没有任何的忌讳。

    “惠甫,”曾国藩开口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史宪之这个样子,莫说自己人,唉,就是敌人,也看他不起啊!””

    “可不是?”赵烈文说道,“不然,何至于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顿了一顿,“以前,面对外敌,穷途末路,只要‘死节’,便可许之为‘完人’——高宗纯皇帝《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不是说史宪之是什么‘千古完人’吗?反正,只要‘死节’了,不论生前办了多少误国误民的事儿,也统统不计较了!可谓‘一死遮百丑’!”

    再顿一顿,“以后,这套嗑,可是唠不下去了!”

    曾国藩点了点头,“所以,你方才说的‘贤愚之辨’——”

    顿了顿,打住。

    赵烈文把话头接了过来:

    “这个‘贤愚之辨’,就不再以什么‘君子、小人’为分野了!必须为国为民,做出实实在在的业绩,才能作数——才可谓‘贤’!譬如,守城,你就得守得住!半天就丢给了敌人,你自个儿,就算死上十遍八遍,许给你的,也只是一个‘愚’字!”

    *

第二二四章 混一满汉() 
“‘君子、小人’——”

    曾国藩沉吟了一下,笑了一笑,“我想起夏瑗公著《幸存录》,说‘东林之持论高,而于筹边制寇,卒无实着’;黄梨洲大动肝火,著《汰存录》驳斥,说‘夫筹边制寇之实着,在于亲君子、远小人而已’——呵呵!”

    夏瑗公,即夏允彝,瑗公为其号;黄梨洲,前文有过介绍,就是黄宗羲了。

    赵烈文双手轻轻一拍,“黄梨洲这两句话,真正是自画东林面目!‘亲君子、远小人’,在他眼中,这六个字,就是仙丹,就是大力丸!包治百病,一贴见效!什么‘实着’不‘实着’的,皆如云烟!”

    微微一顿,“至于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东林就是‘君子’!与东林唱反调的,就是‘小人’!一句话,非吾族类,就是‘小人’!”

    “东林、复社,”曾国藩说道,“一脉相承,彼此呼应,其实,本来该算是‘自己人’了。”

    “可不是?”赵烈文说道,“夏瑗公不过就说了几句公道话,黄梨洲就翻脸了!就一脚将这个‘自己人’踢进了‘小人’里头了!还说什么,《幸存录》该叫《幸存录》,该易名为《不幸存录》才对!”

    夏允彝是复社的骨干之一。

    “真正的‘自己人’如史宪之者,”赵烈文继续说道,“一天不到便弃扬州于敌——没关系!照旧侧身鄂国、文山、武侯之列!照旧当他的‘千古完人’!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君子’啊!他‘死节’了啊!”

    “‘实着’既然如云烟,这个城,守得住、守不住,自然也同为云烟了!”

    说到这儿,赵烈文重重的“哼”了一声,“嘴脸!”

    曾国藩眉头微蹙——他不喜欢用这种刻薄的语气月旦人物;不过,终于还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都说‘不以成败论英雄’,”赵烈文说道,“可是,不以成败,又以什么?以‘君子、‘小人’?那不迟早变成‘夫筹边制寇之实着,在于亲君子、远小人而已’?”

    顿了一顿,“只不过,这个‘成’——譬如守城,并非说一定要敌人解围而去,才算‘成’了,就像《祭史可法》一文中说的,‘一日曰一日功,二日曰二日功,八十一日,实可曰大功矣!’”

    再顿一顿,“可是,‘奈扬州之半日见弃何?惜史公之一日功未足乎!’——皮里阳秋,不过——痛快!痛快!”

    曾国藩微微叹息,“确实——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吾亦为史公汗颜啊!”

    顿了顿,慢吞吞的说道,“‘以成败论英雄’——惠甫,你说得有道理。”

    “爵相,”赵烈文说道,“黄梨洲这一类高论的苦头,咱们也是很吃过一番的!平洪杨那几年,言路上头,不晓得有多少吹毛求疵的?哼,单单是吹毛求疵还算好了,还不晓得,暗地里有多少使绊子、下刀子的呢!”

    微微一顿,“不然,爵相也不至惮于清议,忧谗畏讥,到了杜门不出的地步!咸丰七年、咸丰八年……哼!”

    咸丰七年,曾父去世,曾国藩回乡奔丧,两次上疏,请求在家终制,彼时贼炽方张,朝廷要曾国藩“夺情”,但曾国藩畏于清议,死活不肯挪窝,朝廷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

    直至一年半之后,福建局面糜烂,在朝廷的一再严敕之下,曾国藩才再次出山,办理浙江军务,驰援福建。

    “清议,清议……”曾国藩自失的一笑,再叹一口气,“唉!”

    “在这班卫道士的眼中,”赵烈文冷笑,“唯一之紧要者,只有他们的‘道’;天下虽大,来来去去,也无非就两个人,一‘君子’、一‘小人’!除此之外,哪里还有多少位置,留给社稷?留给朝廷?”

    微微一顿,“我以为,这篇《祭史可法》,就给这班人看的!”

    “你是说——清流?”

    “不错!——我看,咱们的清流、明季的东林,其实一脉相承!”

    “不过,”曾国藩掂着胡子,“现在不比前些年了,清流的气焰,已经消解了许多了。”

    “是——”赵烈文说道,“很吃了轩邸的几次瘪,安静许多了!”

    顿了顿,“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彼不过暂时蛰伏,‘死’,是远远谈不上的!”

    “所以,就要‘贬’、就要‘抑’?”

    “是!”赵烈文说道,“不然,辔头一松,又跳起来了!”

    顿了顿,“譬如,升龙大捷之后,翰詹科道的折子,接二连三的递了上去,调门儿一个比一个高,有的说,应该‘午门献俘’,有的说,应该立即请法使‘下旗回国’,然后,驱逐所有法兰西人出中国!——这班卫道士,多半都是蔑洋如仇的,这一下,可算给他们找到现眼的机会了!”

    曾国藩微微一笑,“现眼?”

    随即沉吟说道:“就是说,同仇敌忾固然是好的,就怕……此仇非彼仇,不是真正的‘同仇’?”

    “不错!不管有意无意,这班人,倒是裹乱的居多些!”

    “不过,”曾国藩说道,“似乎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譬如,那个建议设置‘驻越大臣’的折子,恐怕就颇得轩邸之心啊!”

    “爵相,”赵烈文说道,“目下,有些事情,只好摆在心里头想,远未到宣之于口的时候啊!”

    曾国藩微微一怔,然后深深点头,“惠甫,还是你见得深!”

    顿了顿,“如此说来,还真是‘裹乱’的多些!——虽然,未必是有心的!”

    “对于‘上头’来说,”赵烈文说道,“最好的言路,一定是这样子的言路——‘叫你说话,你再说话,不叫你说话,就不要说话;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叫你说的,就莫要胡言乱语了!’”

    如此说法,身为“正色立朝”的国家大臣,当然不能附和,曾国藩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新政、洋务,”赵烈文继续说道,“方兴未艾,百里未过半,再往前走,一定还有更多那班卫道士看不惯的新鲜物事出来,上意之‘道’,卫道之‘道’,不是同一条‘道’,那么,该走那一条‘道’,现在就替要他们划出来——”

    顿了顿,“于国于民,有实实在在的益处的,方在此‘道’之中;空自标榜,而于国于民无所补益的,皆不在此‘道’之中!”

    曾国藩点了点头,“好,推崇实务,力戒虚妄,此‘上意’其一也——其二呢?”

    赵烈文眼中放光,“其二——混一满汉!”

    曾国藩凝神片刻,缓缓点头。

    “轩邸祭阎丽亨,”赵烈文继续说道,“同高宗纯皇帝的赐谥、准建祠、以及《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不是一码事儿!”

    顿了一顿,“高宗纯皇帝表彰阎丽亨、史宪之等‘胜朝殉节诸臣’,将祖复宇、洪亨九等‘望风归附’者打入‘贰臣’,取的是‘君为臣纲’的大义——‘为万世臣子植纲常’嘛!顺逆之分,并没有任何变化——本朝为‘顺’,‘胜国’为‘逆’。”

    再顿一顿,“至于满汉之别,更是未着一字。”

    祖复宇,即祖大寿,复宇为其字;洪亨九,即洪承畴,亨九为其号。

    “嗯——”曾国藩一边儿想,一边儿说,“高宗纯皇帝颁给国史馆、修编《明季贰臣传》的上谕里,说的很清楚:立《贰臣传》,为的是‘崇奖忠贞’、‘风励臣节’,祖复宇、洪亨九等之所以被移入《贰臣传》,是因为‘遭际时艰,不能为其主临危受命,辄复畏死幸生,忝颜降附,岂得复谓之完人?’”

    赵烈文微微一笑,“这道诏书里有‘完人’二字,《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里,语及史宪之等人,则有‘千古完人’四字,爵相,你看,这个呼应,是不是很有趣呢?”

    赵烈文今天说话,反复暗讽高宗——这自然是不可避免的,高宗褒史可法,辅政王贬史可法,只要站在辅政王这边儿,高宗那边儿,自然就尴尬了。

    不过,曾国藩身份不同,不好直接接赵烈文的话头,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嗯,还有,修编《贰臣传》的上谕里,确有‘以明顺逆’之说。”

    赵烈文点了点头,“本朝文章,但凡有语及阎丽亨的,就算调子是褒扬、惋惜的,也得‘议其梗化之非’,说他‘昧则天命’,‘谓之愚,则诚愚’,云云。”

    “轩邸的祭文,却是有清以来,第一次彻底泯息顺逆之别!”

    “爵相请看——”

    说着,赵烈文取过祭阎一文,指点着:

    “‘于周则顽民,于殷则义士,固各为其主哉!’”

    “‘周顽、殷义,一视同仁,此其时矣!’”

    “虽未直接提‘顺’、‘逆’的字眼,不过,以‘周’喻‘顺’,以‘殷’喻‘逆’——意思是一模一样的!

    顿了顿,双目烁烁有光,“至于满汉之别——”

    “‘既不论周、殷,又何分旗、汉?今时今日,其惟知华夏矣!’——这不就是要混一满汉吗?”

    曾国藩眼中,亦光华隐约,“嗯,混一满汉,以成华夏!”

    *

第二二五章 好大一盘棋呀!() 
“对!”赵烈文的眼睛,愈加之光亮了,“爵相这八个字,说的透彻极了——混一满汉,以成华夏!”

    顿了一顿,“之前,轩邸定汉语为‘通用语’之时,我曾说过,轩邸其举,乃为收买人心——天下汉人之心。”

    “彼手握天下强军,包括八旗在内,莫谁与抗——今日之八旗,已远不能同国初时候相提并论;湘、淮诸军,也已大半裁撤;就是绿营,亦为彼‘改编’——”

    “轩邸唯一所忌者,不过爵相以下各地方督抚——毕竟,天下督抚,十有其九,都是汉人!”

    “现在看起来,我‘收买人心’一说,竟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就是说,”曾国藩沉吟说道,“轩邸定汉语为‘通用语’,只是他‘混一满汉’其中之一着——就不为‘收买人心’,也是要做的?”

    “是!”赵烈文说道,“当然,定汉语为‘通用语’,自有‘收买人心’之功效,我是说,我把这个主、辅颠倒过来了——轩邸之本意,实‘混一满汉’为主、‘收买人心’为辅!”

    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再也想不到——他竟是真要造一个‘混一满汉’的‘华夏’出来!”

    “大约还不止——”曾国藩说道,“还有蒙、藏、维、回——”

    赵烈文立即说道:“对!混满、汉、蒙、藏、维、回为一体,以成华夏!这真正是经天纬地之举!”

    曾国藩微微颔首,“确实——经天纬地。”

    “方才,爵相‘一着’一说,极有意味!”赵烈文说道,“现在回想起来,在‘混一满汉’一事上,轩邸就如国手布局,一子一子,一着一着,经纬分明,如今,这个‘祺势’,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曾国藩微微一笑,“‘一着’——我不过随口一说,大约是因为刚刚打了个谱的关系吧!”

    随即隐去笑容,“如何‘一子一子,一着一着,经纬分明,呼之欲出’?——惠甫,请道其详!”

    “好!”赵景贤说道,“我试为爵相略做梳理!”

    顿了顿,“轩邸这局棋,其一——落子枢府,抑满扬汉!”

    “本朝政治,到了道光、咸丰二朝,关于军机大臣,已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其一,总人数——或五、或六;其二,其中的汉员,人数或一、或二——不是极特殊的情形,没有超过两个人的。”

    “如果是两位汉军机的话,原则上,一个北人,一个南人,以为平衡——当然,这一层,并不是必须的,事实上,汉军机之中,北人的比例,远远大于南人。”

    “毋庸讳言,朝廷对于汉员的信用,打从国初开始,就是北远过于南的。”

    “文宗显皇帝出狩热河之前的军机处,可为典型,六位军机大臣——载垣、端华、穆荫、文祥、匡源、杜翰;其中,载垣、端华、穆荫、文祥为满人,匡源、杜翰为汉人,且都是山东人——北人。”

    “文宗显皇帝出狩热河之后,行在变成了朝廷,而文博川留守北京,军机处的人手,就略显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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