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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章

乱清-第9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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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额娘说的有道理,不过,到底该如何‘致贺’,女儿也还没有什么谱儿。”

    “这个事儿,我和马嬷嬷两个,倒是商量过一番的,马嬷嬷说,老百姓有些做法,别致的很,咱们倒是可以学上一学。”

    “额娘请说。”

    “民间有一种风俗,家里的媳妇儿怀上了,亲戚朋友要送红枣、栗子——‘枣’谐‘早’,早晨的‘早’,取‘早生’之意;栗子呢,‘栗’谐‘利’,便利的‘利’,‘栗子’就是‘利子’——”

    敦柔公主静静的听着。

    “本来,红枣、栗子之外,还兴送桂圆的,‘桂’谐‘贵’,金贵的贵——红枣、栗子、桂圆,几样加上一起,就是‘早生贵子’了!”

    “不过,我想,皇上这一胎,自然是天下第一贵,再着什么‘贵’的痕迹,反倒降了身份——就送红枣和栗子好了!”

    说到这儿,恭王福晋兴味盎然的,“你看,这么着,是不是比‘递如意’什么的,更加有意思些?”

    敦柔公主点头,“是,额娘的主意,果然是极好的,我立即叫他们去办。”

    “不必了——哦,是这么回事儿:我想呢,红枣、栗子,虽然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事,不过,仓促之间,你这儿未必一定齐全,就索性替你一并准备了——一百斤红枣、一百斤栗子,我已经带过来了。”

    “哦……额娘想的真是周到!”

    真是……太周到了。

    带过来,自然是从凤翔胡同带过来的,可是,和马嬷嬷商量,只能到了小苏州胡同再商量,时间上,接不上榫头啊!那么,这些红枣、栗子,到底是“商量”之后“准备”的,还是商量之前“准备”的?

    甚或,在得知皇帝怀孕之前,就已经“准备”了?

    恭王福晋离开之后,敦柔公主回到屋内,马嬷嬷进来请示,公主在外头辛苦了一整天了,要不要泡个澡、沐个浴,去去乏呢?

    过了好一会儿,敦柔公主点了点头。

    整个身子泡在浴桶中,水一直浸到下颌,秀发垂浮在水面上,犹如一片乌云荡漾。

    不晓得过了多久,泪水溢出眼眶,慢慢的流了下来。

    很快,泪流满面。

    终于,噬心刻骨的愤怒和悲哀,潮水般涌上心头,就像簌簌不止的泪水一样,再也无可抑制。

    *

第一七三章 法国人的神来之笔() 
西贡,交趾支那总督府,秘密会议进行中。

    与会者,除了交趾支那总督拉格朗迪埃尔、西贡海军司令穆勒,还有驻沱灢参办本沙明、法兴商行买办阮景祥。

    本次会议的大部分的内容,不能形诸文字,是为“秘密会议”;而之所以见不得光,是因为会议的最重要的主题如下:

    如何向巴黎解释,军事上,“降龙行动”竟有如此惨重之失败?

    说的明白些,就是:如何推卸责任?

    本沙明和阮景祥带来了顺化和升龙的大量“第一手”消息,“降龙行动”失败的全过程,从轮廓到细节,逐渐清晰,虽然依旧有许多不可解之处,但是,最关键的一条——战损比,确如中国人宣称的那样:

    法军“无一人片板逸出”,包括所有高、中、低级军官——或者战死,或者被俘;中国人自己的损失,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之所以说战损比是“最关键”的,原因如下:

    法兰西虽然自负天下无敌,但并不是没有打过败仗,“降龙行动”失败之难堪处,在于输给了一个一向为我轻视的对手,不过,即便这个一向不在我眼里的对手,也不是没有占过我的上风:“亚罗号战争”中,一八五九年第二次大沽口之役,英法联军在天津大沽口,被中国的僧格林沁亲王率军击退,颇有损失。

    所以,并不是一定不能输,但是,得看是怎么个输法儿。

    譬如,第二次大沽口之役,英法方面固然“颇有损失”,但是,中国方面,损失更大,直隶提督史荣椿、大沽协副将龙汝元先后阵亡,只好说是“惨胜”,英法虽然败退,面子上,倒还不太难看。

    可是,如果输到“无一人片板逸出”的程度,而敌人的损失,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个敌人,又是一向为我轻视的,那么,这个面皮,便被剥的光光,连皮下脂肪也一丝儿不剩了。

    伟大的法兰西和伟大的法兰西皇帝,最爱的是什么呀?

    面子呀。

    “无一人片板逸出”已成事实,无论如何,粉饰不来;不过,敌人的损失,绝不可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哼!

    还有,面对“无一人片板逸出”的事实,一定要想出一个“非战之罪”的说法,不然,敌人的损失再大,也说不过去呀!

    因此,会议还没开始,两条宗旨就定下来了——第一,敌人之损失,远过于我!第二,我之失败,非战之罪!——这两条,皆为卸责之必要条件,缺一不可,缺了一条,拉格朗迪埃尔总督和穆勒将军两位,就得回家抱孩子去了。

    在此之前,交趾支那总督府给海军和殖民地部的关于“降龙行动”的初步报告,已经强调:

    越南勾结中国,背信弃义,对我执行和平勘探任务人员,发动大规模武装攻击,我方措手不及,以致受到相当损失,至于损失具体多少,尚在调查统计之中,容后汇报。

    现在,既然“损失具体多少”已经出来了,则敌人如何“背信弃义,对我执行和平勘探任务人员,发动大规模武装攻击”,就活灵活现了:

    敌人假装与我达成协议,诱骗我转至渎叻码头登陆,由升龙城南门大兴门入城;在此之前,敌人已于渎叻码头和大兴门之间的一处“谷地”设伏——此处为渎叻码头至大兴门必经之路。

    接着,戏肉来了——敌伏兵之众,多达一个师!

    以上内容,妙在半真半假——“假装达成协议”、“诱我转至渎叻码头登陆”以及“设伏”、“必经之路”云云,都是事实;甚至,“一个师”,某种意义上,竟也可算是事实——

    目下进入北圻的中国军队,确实已经超过了一个师呀!

    至于那个小小的洼地,能不能够称的上“谷地”,又如何能够装得下上万的敌军?嘿嘿,就不必去管他了。

    反正,巴黎也不可能派人到升龙实地调查滴。

    敌军既然从区区的两个营暴涨至整整的一个师,以下的内容,就顺理成章了:

    敌军“伏兵四起”,我军“奋勇还击”,面对二十倍于己的敌军,力战不退,并给予敌军重大杀伤:毙一千余人,伤二千余人。

    可是,在没有任何牢固的防御工事的保护的情况下,我军的伤亡,亦愈来愈大。

    眼见若强行突围,只可能有一小部分人突出重围,大部分的士兵,必将葬身异国,为为保护士兵的生命,不增加无谓的伤亡,自知伤重不治的安邺上尉,在失去意识之前,下令投降。

    “眼见若强行突围”一段,出自阮景祥的建议,拉格朗迪埃尔和穆勒皆以为神来之笔:

    第一,俺们其实是有能力突围的,所谓“全军覆没”,其实是一个人道主义考量的结果,是长官为保护士兵的无奈之举——一句话,是高尚滴!

    第二,安邺上尉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已“自知伤重不治”,他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出这个困难的决定的,则他做如是决定,并没有任何贪生怕死的意思,纯粹是为了“保护士兵的生命”。

    如果有人批评他的这个决定,就得扪心自问:批评这样一位高贵的、英勇的军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牵挂者,无他,唯士兵之生死耳——合适吗?忍心吗?

    以上是陆上的,水上的呢?

    在水上替敌人增加兵力,较之陆上,困难许多了:

    越南人几乎没有一条像样的蒸汽兵舰;而中国人的蒸汽兵舰,都是有数的:旅顺有哪几条,威海卫有哪几条,沱灢有哪几条,有一条算一条,没法子替中国人无中生有,也没法子替中国人乾坤大挪移,统统给搬到升龙去。

    于是,在报告中,敌人的舰队就是这样子组成的了:

    “伏波”、“福星”、“海晏”、“河清”四条蒸汽兵舰之外,还有十数条风帆兵舰,以及一百多条的“火攻船”。

    也算是半真半假——“火攻船”确实是出现过的,只不过数量只有“一百多条”的十分之一罢了。

    蒸汽兵舰、风帆兵舰、火攻船编入同一支舰队,协同作战,这在战争史上,大约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如果竟有人对此感兴趣,想进一步一探究竟的话——

    Putain!不至于有这么无聊的人吧?

    好吧,就算有,风帆兵舰不说,火攻船如此古老的物事,整个海军和殖民地部,大约没有一个人晓得具体怎么回事儿,俺给他来个信口开河,你又奈俺其何?

    还是上面那句话:巴黎不可能派人到升龙来做实地调查。

    至于战斗过程,两个重点:

    第一,运气太糟糕了!

    第二,太有责任心了!

    战斗一开始,“蝮蛇号”的锅炉就爆炸了,失去了动力——怎么爆炸的,语焉不详,请“上头”自个儿去想——

    如果中弹,就不能说“非战之罪”;如果自爆,倒是“非战之罪”了——可是,不好意思,请问平时你们是怎么维护、保养军舰的?

    所以,“语焉不详”就好了。

    “蝮蛇号”既然已经失去动力——相当于失去大半的战力,剩下“梅林号”,就是以一敌众了,正常情况下,这种情形,“梅林号”就该撤出战场,可是,您猜怎么着?“梅林号”不肯走!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放弃袍泽和平民啊!

    呃……

    袍泽也罢了,平民在哪儿呢?

    “玛丽公主号”啊!那不是“平民”吗?

    呃……好吧。

    就是因为俺们法兰西军人如此高尚、如此仗义,所以,错失了退出战场的最佳时机,可是,即便如此,以寡敌众的“蝮蛇号”和“梅林号”,依旧给敌人造成了重大损失——

    击沉五条风帆兵舰,重伤“海晏”、“河清”二舰,使其失去动力,只能由“伏波”、“福星”二舰拖行。

    这也是半真半假——“海晏”、“河清”二舰,海上行驶的时候,真的是由“伏波”、“福星”二舰拖行的嘛!

    如此这般,这场仗,输的就没有那么难看了吧?

    会议的第二个主题:如何对中国和越南遂行报复?

    *

第一七四章 以华制华() 
皇帝陛下龙颜大怒之余,居然没有立即颁旨对中国大张天讨,拉格朗迪埃尔和穆勒两个,既意外,也失望。

    虽然御前会议弄出来的那个什么“十二条”,看上去气势磅礴,不过,懂行的都晓得,那不过是拿来糊弄新闻界和老百姓的东西罢了,打赢了,莫说十二条,二十条也不稀奇;打不赢,或者根本就不打,一点二条也不必提的。

    中国那个姓关的辅政王,瞅上去也不像是吓大的。

    海军和殖民地部部长黎峨将军给拉格朗迪埃尔的私人电报中,表示御前会议之所以做出暂不宣战、代之以“最后通牒”,这其一,法兰西乃泱泱文明大国,即便对于野蛮落后之国家,不到最后一刻,亦不放弃外交努力——这一条,公开场合亦如是说的。

    不过,这其二,公开场合就不能说了——如此安排,既为调兵遣将争取时间,更为交趾支那总督府考虑——如果马上宣战,我在越兵力远不及彼,仓促上阵,弄不好,还要吃更大的亏。

    “上头”既没有不分青红皂白,一收到败报,便拿交趾支那总督府的擅开边衅、遭致惨败来问罪,又替他们考虑的如此周到,按理来说,拉格朗迪埃尔和穆勒很该感激天恩的,可是,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上头”能够暂时按耐得住,说到底,还是不想两线作战,因小失大。

    何为“小”,何为“大”?

    自然是亚洲为小,欧洲为大;中国、越南为小,普鲁士、西班牙为大。

    一念及此,便不由悻悻。

    还有,“上头”既存了这个念头,其对亚洲战场能够投入多少,就不大好说了;甚至,如果在黎峨将军所谓的“调兵遣将”的这段时间内,欧洲战事,突然爆发,则对亚洲战场的投入,会不会突然打住,都难说的很!

    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得想方设法,在敌我的对峙和拉锯中,造成更有利于我的态势,一来,摆给巴黎看:瞧,“战机”出现,胜数增加,不打何待?——坚定其早打、大打的决心!二来,也算“将功补过”;三来呢,出一口恶气!不然,这口气憋着,迟早能把人憋坏!

    所谓“遂行报复”。

    不过,在兵力厚集之前,直接的军事行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目下敌我兵力对比,确实敌强我弱,如果一不小心,再打一个败仗,那就不是“将功补过”,而是“过上加过”了如是,,就算“上头”不开口,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回家抱孩子了。

    “吴鲲倒是一条路子,”拉格朗迪埃尔说道,“不过,这个人,倒底怎么样呢?”

    本沙明看向阮景祥,“请阮先生替总督和将军阁下汇报吧!”

    “是!”

    阮景祥微微俯首,然后说道,“吴鲲是广西土著,其父名叫吴凌云,洪杨乱起,吴凌云趁机扯旗放炮,势力愈来愈大,一八六一年,建立延陵国,立吴鲲为太子。”

    “什么?”

    拉格朗迪埃尔和穆勒都大感意外,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什么”,对视一眼,穆勒耸一耸肩,对总督阁下做了个“您先请”的手势。

    “吴鲲父子居然还建立过一个国家?”拉格朗迪埃尔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他还做过什么‘太子’?——我们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强盗头子呢!嗯,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民变领袖呢!”

    阮景祥笑一笑,说道:“是,吴鲲父子确实不是普通的民变领袖——即便在那种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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