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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1章

乱清-第9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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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儿,打住,看向关卓凡。

    关卓凡暗赞:此人果不愧为普鲁士第一战将,眼光敏锐,迥乎常人!

    “还有两个师。”

    两个师?

    卡尔亲王固然出乎意料,腓特烈王储也是大吃一惊——就是说,在此之前,中国人已在中越边境地区部署了三个师的兵力了!

    即便普鲁士和法国爆发全面战争,首次接战,双方投入的兵力,也不过就是每边各三个师左右罢了。

    不比普鲁士拥有发达的铁路网,目下,中国只在首都北京周边,建成了少量的铁路线,既如此——

    “三个师的兵力,非旦夕可集,”卡尔亲王说道,“如此说来,‘轩军’很早就开始做相关的部署了?”

    “是,”关卓凡点了点头,“事实上,‘相关的部署’,三年前——嗯,其实是差不多四年前——就开始了。”

    两个普鲁士人,又是大吃一惊——三、四年前?

    腓特烈王储、卡尔亲王都快速的转着念头:

    《西贡条约》是一八六二年签署的,不过,之后,越、法双方又就此经过了多次的折冲,直至一八六五年,法国人才正式割取南圻东三省;至于进一步侵占南圻西三省,那已是去年的事情了——

    目下是一八六八年,就是说,在法国人还没有正式动手割取南圻东三省之前,中国就开始筹划对法战争了!

    “当然,”关卓凡继续说道,“所谓‘相关的部署’,也包括前期的准备工作——譬如,修葺道路、城池,储备弹药、粮秣,修筑防御工事,等等;真正的军事调动,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

    普鲁士人更加震动了——这个架势,不但是准备“大打”,而且,还准备“久打”!

    甚至,中国人已经做好了战火延烧境内的准备了!

    这个战争的决心,较之升龙战役的“预谋之深远,判断之精准,计划之周详,执行之得力”,更加——“可畏可怖”!

    呃,三、四年前——

    咳咳,彼时,普鲁士连奥地利都还没有打败,对于法国,更加是一天到晚的赔笑脸,生怕一不小心,忍了皇帝陛下的不高兴;彼时,对撼法兰西、争雄欧陆的念头,还根本没有生出来好吧!

    事实上,就是俾斯麦、毛奇那班人,也不过是这两年才真正膨胀起来的吧!

    彼时,中国人居然就下定决心,同法国人大打出手、找场子翻盘了?!

    彼时,距其一八六零年之败,不过才三、四年的光景啊!

    “殿下绸缪深远,”卡尔亲王目光炯炯,“我佩服之至!”

    看着地图,沉吟了一下,“不过,如此部署,战略目的是什么呢?殿下是否打算,水陆并举,南下……西贡?”

    微微一顿,“越南的地理,我并不熟悉,可是,看地图——”

    说到这儿,打住了。

    看地图,北圻的中心升龙,到南圻的中心西贡,足有一千六、七百公里的样子,就算道路平坦,以正常速度行军,也差不多要两个月之久,何况,越南国土狭长,道路似乎并不如何平坦?

    如果“水陆并举”,“陆”这一块儿,似乎……缓不济急吧?

    关卓凡微微一笑,“亲王殿下目光如炬!升龙至西贡,超过一千七百公里;加上越南河网密布,升龙南下西贡,真正叫‘道阻且长’!西贡固然我吾之所欲,水陆夹攻,在军事上,亦是上上之策,可是,急不得!”

    顿了顿,“不然,不说别的,单说部队走到一半儿,越南的雨季,就该来了——两位殿下没有见过越南雨季的模样:天上暴雨如注,地下洪水泛滥,三个师的士兵、大炮、骡马、车辆,泡在及膝的泥泞之中,那个场面,想一想就——”

    说着,微微的摇了摇头。

    腓特烈王储和卡尔亲王对视一眼,都微微颔首。

    “就是说,”这一次说话的,是腓特烈王储,“短时间内,如欲对西贡用兵,若行‘水陆夹攻’之策略,其中的‘陆攻’,只能以海运,将兵员运送至……嗯,尽量接近南圻的某个港口,登陆之后,再由陆路,向南圻进发?”

    顿了一顿,“不过,目下,我方尚未掌握越南沿海的制海权,所以——”

    所以,作为战略目标,在优先顺序上,西贡什么的,只能往后排了。

    腓特烈王储的反应,虽较卡尔亲王慢了半拍,可是这一番分析,却也非常之通透,关卓凡亦不禁佩服。

    尤其“我方”二字,更是彰显盟友间的同仇敌忾;同时,亦不妨是当做对方才未对辅政王殿下的“将军”做出直接反应的一种曲意弥缝。

    另外,也算是腓特烈王储就“最重大的政治和军事政策之进止”婉转的表达了个人的立场。

    既如此,关卓凡自然要大赞,“正是如此!王储殿下的分析,透彻极了!”

    不过,既如此,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如此部署,战略目的是什么呢?

    “事实上,”关卓凡继续说道,“这个部署,已经略有些‘过时’了——这是三年前的规划,是按照最悲观的一种可能性做的规划,那个时候,倒是想不到,中法两国尚未正式宣战,便有‘升龙战役’这样的完整的胜利。”

    “我明白了!”卡尔亲王说道,“殿下所谓‘最悲观的一种可能性’,是指中法战争爆发的时候,升龙乃至北圻已为法国人掌握,因此,中法之战,必然以北圻为战场,甚至,战火可能延烧至中国境内!”

    “不错——正是如此。”

    “我非常欣赏辅政王殿下的部署——”腓特烈王储说道,“最坏的打算,最大的努力,不存一丝一毫侥幸之心!”

    微微一顿,“升龙战役之辉煌胜利,实非幸致!”

    储君就是储君,这话说的,就颇具政治水平和战略格局了。

    关卓凡谦道,“王储殿下谬赞了!”

    顿了顿,“论及对法国人的了解,二位殿下自然远胜于我——倒要请教,接下来,若法国果然对中国宣战,以二位殿下之见,他的第一步棋,该怎么走呢?”

    经过了小站阅兵和升龙战役,就是骄傲如卡尔亲王者,也不敢真的自认“对法国人的了解”,“远胜于”辅政王殿下,何况,自己的看法建议,可能对中国的对策部署产生重大影响,说对了,也罢了,说错了,可就害了盟友!

    一语之出入,干系匪浅,于是,连卡尔亲王都踌躇了。

    *

第一三零章 打脸,找脸,耳光响亮() 
主客之间,出现了沉默。

    这种沉默,不可以久持,不然就尴尬了。

    “或者,”关卓凡打破了沉默,“嗯,以二位殿下之见,法国一经宣战,会向越南中、北部和中国本土——同时发动进攻吗?”

    这一次,卡尔亲王断然的摇了摇头,“不会!”

    微微一顿,“目下之越南,不论中部——中圻,还是北部——北圻,中国都部署了相当的兵力:中圻,土伦、顺化一线,三、四千人?北圻,更加已经超过一个师了!接下来,如果中国愿意,还可以向越南投入更多的兵力!就是说,目下或即将——中国部署在越南的兵力,超过……两万?”

    说到这儿,看向关卓凡,“殿下,不晓得我说的对不对?”

    “非常正确!”关卓凡点头,“亲王殿下擘画明白,有如亲见,我十分佩服!”

    “谢谢您的夸奖!”

    顿了顿,卡尔亲王说道,“经过升龙一役,法国人就算不服气,也该明白了:欲战胜‘轩军’,投入之兵力,就算不占压倒性优势,也要彼此约略相当——除非,他们的脑子真的烧坏了!”

    嘿,保不齐,有的人的脑子,就是烧坏了呢?

    “就是说,”卡尔亲王继续说道,“仅仅是攻打越南的中、北部,法国投入的兵力,就至少要一万五千人——不能再少了!”

    “若要攻打中国本部——那就更加不必说了!”

    “中、越距离欧洲,毕竟地理遥远,限于运输能力,短时间内,法国能够投入亚洲战场的兵力,两万之数,几乎就是一个极限了,同时攻打越南中、北部和中国本土——”

    说到这儿,卡尔亲王再次断然的摇了摇头,“法国人无法同时投入这么多的兵力!”

    “受教!”关卓凡含笑说道,“既如此,看来,法国人只好二选一了——那么,请教,法国人到底会首选中国本土呢?还是会首选越南的中、北部?”

    腓特烈王储一直静静倾听,没有说话,心里却不免有些奇怪:卡尔说的这些,以辅政王殿下之能,念不及此,未免叫人难以置信,可是,他却扮出了一副“请教”、“受教”的样子,将这些话从卡尔的嘴中一一的“勾”了出来——

    嗯,这么做,目的何在呢?

    “我以为,”踌躇了片刻,卡尔亲王终于缓缓说道,“法国人选择越南中、北部,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我无法确定,这个‘更大’的可能性,到底是百分之五十一?还是百分之九十九?”

    “请道其详!”

    “一八五八年,”卡尔亲王说道,“我访问了法国——在此之前,我刚刚因为训练方式引发的争议辞去了近卫军第一师师长的职务。”

    咦,怎么话头转到这上面来了?

    “这趟法国之行,”卡尔亲王继续说道,“于我有重大的收获!——我仔细的观察了这个国家和其军队,然后,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第一,我的训练方式是正确的!——非但近卫军第一师应该改变传统的训练方式,整个普鲁士王国的军队,都应该改变传统的训练方式!不然,普鲁士军队不论如何扩充、发展,最好的结果,亦不过另一只法国军队罢了!如是,普鲁士何年何月,才能够免于法兰西之压迫、威胁,傲立于欧洲大陆?”

    咦,难道,一八五八年——十年前,您就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想头了?

    “就不说这一层,”卡尔亲王说道,“我眼前之法国军队,痼疾缠身,无论如何,也不堪为普鲁士军队师法了!——若不改弦更张,迟早有一天,普鲁士将和法兰西一起,落后于时代之潮流!”

    “我有幸拜读过亲王殿下就任第二军军长时发表的演说,”关卓凡说道,“抉摘弊害,荡涤芜劣,真正是痛快淋漓!”

    “辅政王殿下原来也看过拙作?”卡尔亲王的脸上放出光来,“太荣幸了!”

    卡尔亲王是次演说,以法军的训练为反面教材,大肆攻讦,不遗余力,而且,因为是一次军队内部的讲话,语气上冷嘲热讽不说,还用了不少军人们喜闻乐见的“通俗”的说法,孰料,不晓得怎么搞的,演讲稿不但流了出去,还被翻译成法文,登在了法国的报纸上。

    舆论立时大哗,法国人更是气得发昏廿一章,沸反盈天的吵了好一阵子,差一点儿就演变成普、法两国的外交纠纷了。

    “第二次石勒苏益格战争以及七星期战争,”关卓凡说道,“都见证了亲王殿下军事训练改革的卓越成效;我想,接下来,法国人也终究会加入丹麦人和奥地利人的行列,感同身受于亲王殿下的远见卓识。”

    卡尔亲王放声大笑,“升龙一役,法国人已在辅政王殿下这儿‘感同身受’过了!果承殿下之吉言,‘法国人也加入了丹麦人和奥地利人的行列’——嘿嘿,我亦不过是追随殿下之步武罢了!”

    两个人相互吹捧,惺惺惜惺惺,透着一股相见恨晚的味道,腓特烈王储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心底不由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有些话,卡尔亲王对他这个王储表弟,都没有说过!

    “第二,”卡尔亲王继续说道,“十年过去了,今日——一八六八年之法国军队,较之昔时——一八五八年之法国军队,并无任何变化,一切都在墨守成规,然而,普鲁士军队却早已是脱胎换骨了!”

    说到这儿,目光乜向腓特烈王储,语气则愈发之慷慨激昂,“普、法两军若再次疆场争雄,一八零六年的耶拿之败,绝不会重演!胜利的天平,一定彻底翻转了过来!——胜利,一定是属于普鲁士的!”

    一八零六年,普鲁士在耶拿—奥厄施泰特战役中惨败于拿破仑一世,次年被迫缔结提尔西特和约,割让一十六万平方公里土地——包括普属波兰的绝大部分领土,以及易北河以西的全部领土,并赔款一亿三千万法郎。

    耶拿之败,可算是普鲁士的靖康之耻,其后,普鲁士痛定思痛,推行大规模改革,包括改组中央政府机构,实行地方自治,释放农奴,允许公民参与政治以唤醒民族主义情感,等等,由此,普鲁士才算真正走上了近代化国家的道路。

    “所以,”卡尔亲王对他的“第二”做总结性陈述,“一切的瞻前顾后,都是完全不必要的!”

    腓特烈王储不能接表兄的话头,可也不能当做啥都没听见,脸上的表情,不由就颇为尴尬了。

    还好,“第二”之后,卡尔亲王略略一顿,就开始“第三”了:

    “第三,法国之行以及其后种种,让我见识了法国人的傲慢——真正是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法国是欧洲最骄傲、最好面子的国家;拿破仑三世,是欧洲最骄傲、最好面子的君主,而升龙一役,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法国人的面子,打得粉碎!”

    “法军全军覆没——不仅仅是陆上兵员无一人逸出,还包括三条军舰——哦,两条军舰、一条商船——都叫中国俘虏了!我的记忆中,近现代以来,还从未有一个欧洲国家,在……东方,遭受如此耻辱的失败!况乎自以为天下无敌之法国?这叫高卢人如何可以忍受?”

    “亲王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关卓凡微微一笑,“法国人既然在越南丢了脸,就一定要在越南把这个脸找回来!也即是说,一定要把越南打了下来,不然,就算不得洗雪耻辱?”

    “是,”卡尔亲王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

第一三一章 首战,决战() 
“若法国人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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