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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章

乱清-第8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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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的眉头倏然张开了,嘴微微张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的抬了一抬,又放了下去。

    曾国藩是理学大家,最重“持志养气”,讲究的是“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如此神色、如此动作,于他来说,已是算是失态了。

    这个张平安,他晓得是谁——前长江水师提标前营管带。

    一年半前,彭玉麟巡视长江水师,痛劾提督黄翼升以下一班将佐,弹章一上,朝廷立即准奏,黄翼升一干人,统统挂冠去职,其中,就包括了张平安。

    他还晓得,张平安是黄翼升的头号亲信。

    而黄翼升,唉,几乎可以算是他曾涤生的头号亲信啊。

    *

第一七九章 露骨的威胁,巨大的挑战() 
湘系势力庞大,十八行省,几乎无一省是湘系的手伸不进去的,曾国藩为湘系共主,门生故旧,遍于天下,不过,朝野都有一个共识:曾涤生门生故旧虽多,却没有自己的“私人”,如果说有,唯一的一个,那就是黄翼升了。

    黄翼升的夫人奉曾国藩的夫人为义母,曾国藩置妾,经理其事者,正是黄翼升,这份“通家之好”,无人可及,事实上,黄翼升就是曾国藩没有名义的义子,信任亲密,较之自己的亲生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洪杨乱平之后,湘军大幅裁撤,不过,那是陆师,湘军水师,不仅未在曾国藩手上动过一兵一卒,反而一路“升级”,最终成了掌管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苏五省沿江流域的“超级水师”——长江水师。

    关卓凡要动长江水师,以他彼时的权威势力,也不能自己出手,必须假手湘江水师的另一位创建人彭玉麟,“以湘制湘”,在大力整顿之后,终于将长江水师提督一职取消,将长江水师“化整为零”,变成了各不相干、分属各省的绿营水师,并进一步向“水警”的方向转化。

    可以说,长江水师兴衰的特出情形,既有曾国藩对其在湘系中的特出定位的缘故,也有长江水师提督和曾国藩本人特出关系的缘故,这个关系,“特出”到了这样一种程度——明明知道长江水师训练废弛、纪律败坏、祸害地方、过于水匪,却不加一言一语之教训、一字一词之干涉,更加谈不上什么“整顿”了,终于,叫关卓凡抓到了把柄,假手彭玉麟,将这支曾、彭二人耗费无数心血的水师,事实上裁掉了。

    现在,一件迹近谋反的大刑案,骎骎乎直指这位关系如此“特出”的“义子”了!

    曾国藩急速的转着念头:长江水师提标前营,驻江宁府上元县草鞋夹,分防乌江以下江面至通江集,兼防江浦、六合内河——正经是江苏的“地头蛇”!李世忠余孽找上张平安这个前长江水师提标前营管带,是很合乎逻辑的事情。

    这个张平安,曾国藩见过多次,熟悉的很。作为黄翼升的第一号亲信,张平安多次以材官的身份,替黄翼升给曾国藩送信;曾国藩置妾的那一次,黄翼升就是带着张平安,在曾府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被劾去职之后,黄翼升作为一品大员,自然得“回籍”——他是湖南长沙人;张平安不过一个副将衔的参将,没有人理他去哪里,就留在了江宁。一主一仆,虽然一湘一江,可是,这种“大事”,未得黄翼升的允准,张平安未必就敢自把自为吧?

    以曾国藩对黄翼升脾性的了解,特别是察其被劾去职后的言行,曾国藩认为,他是很有可能干出这样子的事情来的!

    曾国藩的背上,微微生汗了。

    他这大半辈子,不晓得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可是,这一回,却真有些定不住神、沉不住气了!

    “这个张平安,”曾国藩努力用着克制的功夫,勉强保持着平静,“到案了吗?”

    仔细听,曾中堂的声音,还是微微有一点颤抖的。

    “没有。”

    曾国藩心中一跳,莫名一阵轻松,同时,也颇感意外,“怎么,逃掉了?”

    “不是,”关卓凡说道,“‘四大金刚’供出来张平安的名字后,我就打电报给赵竹生,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

    这是真正的意外了。

    一股又酸又热的气息涌了上来,曾国藩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又是……唉,不辨是何滋味?

    他定了定神,“怎么可以不查下去?我晓得王爷顾虑些什么——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关卓凡自失的一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说罢了!王子要杀我,我难道真的杀回去不成?”

    摇了摇头,“唉!”

    这几句话,暗指他自己遇刺的事情,“王子”,自然就是彼时的醇王了。

    曾国藩无言以对。

    过了片刻,还是言不由衷的说道:“无论如何,不能轻纵了——不然,后患无穷。”

    关卓凡看了曾国藩一眼,“‘后患无穷’四字,涤翁鞭辟入里!我也正在为此发愁呢!”

    说到这儿,又摇了摇头,“可是——难!京里有京里的难,两江有两江的难!”

    曾国藩隐约觉得,自己“后患无穷”四字,十有八九是说错了,可是,不能不接关卓凡的话头,“请教王爷,难在哪里呢?”

    “不瞒涤翁说,”关卓凡慢吞吞的说道,“开了年,赵竹生这个署理江督,就要真除了。”

    赵景贤年后“转正”,并不出乎曾国藩的意外,不过,轩亲王为什么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是应该的,”曾国藩说道,“竹生署江,政绩斐然,实话实说,早就该真除了,拖到现在,已是太久了!”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赵竹生的资历,毕竟不算太深,多历练些时日,对他是有好处的。”

    顿了顿,“赵竹生自‘护印’之后,先呆在上海,后到了扬州,一直没有赴江宁的本任——原先是为整顿两淮的盐务,也叫没有法子,可是,真除之后,难道还在扬州呆着不成?再者说了,两淮的盐务,已经上了正轨,用不着再株守扬州,不错眼的盯着了!”

    曾国藩心中,又开始隐隐不安了:听轩亲王的口气,赵景贤赴江宁本任,似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这个“为难”,既已无关其余,那就只能来自于江宁这个两江总督的治所本身了——

    江宁,那是湘系的大本营。

    “赵竹生给我写信,”关卓凡继续说道,“说江宁目下的情形,同涤翁在时,已经颇不一样了——”

    顿了顿,微微加重了语气,“他说,深以为忧啊。”

    曾国藩心中,大大一跳。

    果然!

    曾国藩识穷天下,想到这大半年来、江宁方面传过来的种种消息,再加上黄翼升、张平安涉及的李世忠余孽的那件大案子,他已经隐约明白,轩亲王之“难”,赵景贤之“深以为忧”,是指什么了。

    一个巨大的挑战,就要在自己面前摆开来了。

    何以为计?

    *

第一八零章 轩亲王的杞忧和野望() 
对于轩亲王转述的自己的继任者的“深以为忧”,曾国藩不能报以沉默,可是,也不能说自己已有所默喻了,只好像一个捧哏似的,明知故问:“江宁的情形,我是已经隔膜了,请王爷的示,怎么个不一样法儿呢?”

    微微一顿,“竹生之忧,又出自何处呢?”

    “治安!”关卓凡说道,“江宁的治安,不比涤翁在的时候了!赵竹生说,江宁为江苏省府、江督治所,他署理江督,江宁的治安,却在他的任上败坏了,深感内疚!本来想引咎自劾的,可是……咳咳。”

    轻轻的咳了两声,打住了。

    赵景贤虽然署理了江督,却一天也没有在江宁呆过,如果“引咎自劾”,等于弹劾江宁将军、江宁藩司和江宁知府;而江宁的情形太过特殊,“治安的败坏”,如果深究缘由,则一定追到前任江督那里去。

    曾国藩何等样人,这一层,如何能不晓得?当下便有如坐针毡之感,情知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不能再装傻了,微微透了口气,说道:“竹生耽于盐务,一直未赴江宁本任,江宁的治安,不能要他来负责任——”

    顿了顿,沉声说道:“我晓得,竹生是在替我留面子!我既心感,亦自惭——嗯,江宁治安的败坏,是不是因为……散兵游勇?”

    关卓凡的神色,似乎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涤翁!”

    顿了顿,“江宁一带,散兵游勇甚多,涤翁坐镇两江之时,此辈自不敢胡作为非;涤翁去江就直,此辈犹如野马脱缰,开始骚扰地方了!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骚扰’而已,就算有些过分的需索,地方勉强还可应付,可是最近,逐渐发展到明火执仗了——这就有些兵匪不分了!”

    曾国藩脸色阴沉,喑哑着嗓子说道:“这是不能够姑息的!抓到了,该杖的杖,该枷的枷,该明正典刑的,要明正典刑!”

    关卓凡叹了口气,说道:“下不去这个手啊!——到底都是为国家出过力的人!”

    “王爷,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的!”

    “涤翁说的,何尝不是正理?”关卓凡说道,“可是……唉!这班散兵游勇,有可恶的,可是,也有可怜的!其中有不少人,积蓄用尽,衣食不周,戴着红顶子、蓝顶子流落江湖,也算其情可悯啊!”

    曾国藩的脸色,愈加阴沉了。

    “还有一点,”关卓凡继续说道,“算是我的杞忧——如果逼得太紧了,赵竹生赴江宁本任之后——”

    顿了顿,慢吞吞的:“我怕,将有人不利于他。”

    曾国藩目光霍的一跳,“王爷是说——”

    “狗急了会跳墙,”关卓凡平静的说道,“逼的太紧,保不齐就有人铤而走险,效博浪之击。”

    “不能够!”曾国藩失声说道,“今夕何夕?天下早已太平,哪里还有人敢做这种无父无君、毁家灭族的事情?”

    关卓凡冷冷说道,“天下之大,总有几个眼中无父、无君又不怕死的,万一这里边儿,有一个身后无家、无族的呢?”

    曾国藩一滞,正待说话,关卓凡已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冰冷:“涤翁,莫说两江总督,莫说江督衙门,就是亲王,就是大内,都有人敢行荆轲、聂政故事呢!”

    曾国藩微微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犹如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口,他有点儿喘不过气儿来的感觉了。

    关卓凡微微放缓了语气,“这或许是我的杞忧,可是,嘿嘿,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曾国藩心想,赵竹生整顿盐务,算得上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也罪人,也杀人,怎么没见你“杞忧”呢?

    当然,轩亲王遇刺之前,赵景贤的两淮盐务,已基本整顿完毕了——难道,轩亲王真的“一早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看着不大像呀!

    “总要想出一个法子,”关卓凡说道,“既整治了江宁的治安,又对各方都有交代——朝廷、地方以及……嗯,为国家出过力的有功将弁。”

    “为国家出过力的有功员弁”,即“散兵游勇”的委婉说法了。

    轩亲王既这么说,就是不打算“抓住了,该杖的杖,该枷的枷,该明正典刑的,要明正典刑”了。

    可是,哪有这样子面面俱到、皆大欢喜的法子?

    曾国藩转着念头:难道,轩亲王的意思,是叫我回任两江?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好不容易将两江抓到了手里,绝不可能再吐出来的啊!

    再说,即便我回任两江,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还有一种情形,”关卓凡说道,“亦深为可忧,如果不尽早为之计,恐怕真的会应了涤翁方才说的‘后患无穷’。”

    曾国藩一怔,“请王爷的示——怎么说呢?”

    “散兵游勇不仅骚扰地方,”关卓凡说道,“还有许多加入了会道门,有青帮、有洪门,不过,人数最多的,还是哥老会。”

    曾国藩心中,大大一跳。

    “青帮、洪门还好些,”关卓凡说道,“虽说是江湖中人,到底大致还是肯听朝廷招呼的,可这个哥老会——”

    皱了皱眉,“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大约也就是咸丰二年之后的事儿吧?迄今朝廷还不是很摸得清楚他们的门道,诡秘的很!偏偏虽是后起之秀,却有后来居上,超越青帮、洪门之势!”

    曾国藩默然片刻,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说的不错,咸丰元年,洪杨乱起;咸丰二年,半个中国都乱了,哥老会就是打那个时候冒出来的!彼时,朝廷全力平乱,犹恐不及,哪里顾得上这班会道门?他们便趁乱坐大了!之后,战乱的范围愈广,他们的势力愈大,终于——唉!”

    关卓凡微微一笑,“涤翁也不必太过伤感,乱世之中,人心最易受到蛊惑,不过,现在国家由乱而治,不晓得这班会道门,还能够兴风作浪多久呢?”

    顿了顿,“问过江浙青帮的人,这个哥老会,是不是打他们那儿分家分出来的?都说不是,都说这个哥老会,是打西边儿过来的;再问洪门的人,也都这么说。”

    “西边儿?”

    “是,”关卓凡说道,“江浙的哥老会,不过最近两、三年,才真正兴旺了起来,湖南、湖北的哥老会,似乎要……更早一些?

    曾国藩点了点头,“不错。”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其实,并不是这一两年,才有散兵游勇加入哥老会的,咸丰六年的时候,湘军之中,就发现了哥老会徒,虽然明令禁止,但私下底,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彼时正是用人之际,他们既未明着违抗军令,有些事情,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关卓凡说道,“张平安……就是哥老会的。”

    曾国藩微微一震,过了片刻,木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不过,”关卓凡说道,“我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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