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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乱清-第7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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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澄、载滢已经“出局”了,你又把他们拉回来?就算你不同意载澄、载滢“出局”,军机处会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这个时候扯载澄、载滢,哪里还有什么说服力?

    还有,也是更重要的:怎么也不能叫老六的孩子做这个嗣皇帝啊!这点儿默契都没有,还怎么把你当做……“我的人”?

    另外,你六哥、六嫂,扮了那么一出惊世骇俗的苦情戏,拼了命的把自个儿从嗣皇帝的事儿里往外摘,你倒好,硬往回拉你六哥!你这么干,还有兄弟情分吗?那不是……当面儿打你六哥的脸吗?

    就不说“死人”二字,何其难听了!——私下底这么说,都不应该,何况是“王大臣会议”这种国家最重大的议政的场合?

    “朴庵这个话,”关卓凡说道,“叫恭亲王坐不住了——”

    顿了一顿,“恭亲王站起身来,说,‘我已是废人一个,这种场合,从退归藩邸那一日起,我就不该再踏足的,不晓得,为什么……还是放我不过?’”

    慈禧心中,微微一震。

    “他说,‘我的肝疾愈来愈重,现在……眼见又要发作,是不能再支持下去了!恕我……先行告退了!’说罢,抬脚便走。”

    啊?

    上一次军机处会议,老六就是半途拂袖而去,这一次,又来?

    “老七……唉!”

    慈禧微微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还没完呢——”关卓凡淡淡一笑,“朴庵瞪起了眼睛,说,‘载澄、载滢,都姓爱新觉罗!既然顶了这个姓氏,就不是某一人可以得而专之的!’”

    慈禧掩饰不住自己的愕然,她微微的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老七,没救了!

    “宝廷说,”关卓凡说道,“醇郡王说的不错——可即便如此,载澄、载滢两个,还是不能入继大统、登基为帝!”

    “嗯?理由……是什么呢?”

    “宝廷说,载澄——古往今来,有被捆送宗人府的皇帝么?这样的皇帝,践祚之后,你叫他如何牧育万民、君临四海?”

    果然。

    “载滢——载澄是嫡子,载滢是庶子,本朝立储,以贤以能,可是,开国两百年,十圣相继,有没有嫡子在,却叫庶子继位、以庶凌嫡的?”

    慈禧认真的想了想:真没有。

    康熙朝废太子,胤礽既废,就失去了嫡子的地位,所以,世宗虽然以庶子继位,却不能叫“以庶凌嫡”。

    载澄虽然被“捆送”宗人府,但并没有受任何处分,嫡子的地位没有任何变化,如果载滢越过载澄,做了嗣皇帝,就是真正的“以庶凌嫡”了。

    宝廷摆出来的,都是极有力量的理由,难以辩驳,慈禧心中暗叹:之前,我还想着什么“以二对一”,其实,老七那个脑袋瓜子,真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哪儿谈得上什么“以二对一”?

    怪不得,“那边儿”那么大方呢!

    咦,对了,那个吴可读呢?

    回圣母皇太后,他马上就出场啦。

    “朴庵大约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关卓凡说道,“转向吴可读,说,‘柳翁大作振聋发聩,必有傥论警言飧众的,就请一抒胸臆’,云云。吴可读却说,‘我要说的话,都已经在折子里说了,多说一遍,不过徒扰清听’,云云。”

    慈禧怔了一怔。

    关卓凡方才说,吴可读“憨直”,那么,这个姓吴的,就应该不是一个怕事儿的——真怕事儿,也不能上这么一个折子啊?可是,到了节骨眼儿上,怎么……缩回去了?

    “朴庵正不知如何是好,”关卓凡说道,“宝廷插过来了,说,‘柳翁的大作,我是拜读了——为之击节!”

    为之击节?说反话吧?

    “吴可读号柳堂,因此朴庵、宝廷称其‘柳翁’。”

    顿了顿,关卓凡继续说道:“宝廷说,‘大礼议’骇扰宸衷,柳翁婉转陈词,意切情真,絮絮如子女绕膝于父母,两宫皇太后御览之余,必有以抒厪虑、慰慈怀!嗯,这个立意,是极佳的,不过——”

    就知道会有“不过”。

    “柳翁推己及于天下人,以为天下人皆为赤子,就可议了!柳翁的这个法子,若嗣皇帝本性淳厚,自然可行;若嗣皇帝天性凉薄如前明世宗者,谁又能保证,他亲政之后,不会变更成议,追尊所生?”

    这段话,慈禧就不以为然了。

    明世宗变更成议,追尊所生,并非因为“天性凉薄”。何况,他之所为,对孝宗和昭圣皇太后,自然是“凉薄”的,可是,对他的本生父、本生母来说,可是“热”的很、“厚”的很呐!

    在慈禧看来,嗣皇帝亲政之后,是否会“变更成议,追尊所生”,根本不在他的“天性”凉啊、热啊、薄啊、厚啊什么的,而在于,对于嗣皇帝,是否另有制约之道?

    昭圣皇太后“拿”不住世宗这个嗣皇帝,不稀奇,毕竟世宗一登基就亲政,没有“垂帘”这一说;如果换成吴可读说的那样,嗣皇帝自幼养在深宫,由皇太后抚育成人,如果这个皇太后是我——哼,难道我会“拿”不住嗣皇帝,由得他跳出我的五指山,甚至,倒过头来,反咬我一口?

    不过,这个话,想是这么想,但没法儿说出口来。

    “何况,”关卓凡继续说道,“襁褓之中,美恶善凶,何由分辨?”

    “吴可读于是感叹,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的……”

    “宝廷说,怎么没有万全之策?荣安公主继统承嗣,就是万全之策!”

    慈禧心头,微微一震。

    “宝廷说,荣安公主为文宗显皇帝、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亲女,若由她继统、承嗣,上上下下,哪里还要心惊胆战的过上十几年,提防着什么‘大礼议’之类的荒唐事儿?”

    顿了顿,“宝廷还说,众所周知,荣安公主天性淳厚、聪慧通达,登基践祚,必为一代明君,由她来继统、承嗣,非止宗室椒房之幸,亦为天下臣民之福!”

    天性淳厚、聪慧通达?

    一代明君?

    还什么……宗室椒房之幸、天下臣民之福?

    慈禧心中冷笑:这马屁拍的!……

    “还有,”关卓凡说道,“宝廷说,他查过了,目下的‘载’字辈,尚在襁褓之中者,并没有已经出过天花的,如果立为嗣皇帝,日后竟不幸重蹈大行皇帝之不讳,如之奈何?”

    微微一顿,“目下尚在襁褓之中的‘载’字辈,并没有已经出过天花者——这一点,他说的,倒是对的。”

    这——

    慈禧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担忧,不无道理,可是——丽妞儿也没有出过天花呀?”

    正等着您的这句话呢。

    “太后不必过虑,”关卓凡微笑说道,“荣安虽未出过天花,却已经种过痘了,可确保无虞。”

    啊?

    丽妞儿种了痘了?

    慈禧有点儿手足无措:不但大出意外,也不晓得,关卓凡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种痘,何其危险繁难?他甘冒大险,加之于自己福晋、文宗亲女之身,可见……处心积虑,志在必得!

    如果是假的——那就更可怕了!

    那就是说,他为了这个嗣皇帝,已经不择手段了!

    慈禧心中,不禁隐隐生寒。

    “丽妞儿种了痘,这好啊……呃,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就是穆宗毅皇帝确诊天花不久之后的事儿,”关卓凡说道,“我想着,这个,姊弟关心,得赶紧……亡羊补牢,不然……”

    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难道……

    “种痘……挺麻烦的吧?”慈禧努力挤出笑容,“丽妞儿平平安安的过来了,哎,这个,好,好……”

    “回太后,”关卓凡说道,“其实也没有多么麻烦,荣安种的,不是‘人痘’,而是‘牛痘’,无需劳师动众,一个医生、半天功夫,就尽够了,而且,也没有什么危险,发个一、两天的低烧,也就过来了。”

    顿了一顿,“效用,却比‘人痘’要好的多。”

    “牛……痘?那是什么?……呃,是西洋的医术?”

    一猜即中啊。

    “是!”关卓凡说道,“这个‘牛痘’的来龙去脉,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太后得空儿了,臣再给太后细细的回——或者,叫楠本稻给太后回也成,她是医生,一定比臣说的更明白些。”

    楠本稻……

    慈禧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嗯。”

    至此,似乎已经没有多少理由反对荣安继统承嗣了。

    不,还有。

    而且,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

    *(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权力之巅() 
不过,慈禧先拿出来的,还不是“最重要”的哪一个。

    “有一个事儿,”慈禧用一种闲闲的口气说道,“我想不大明白,要请教请教你。”

    “不敢,”关卓凡微微颔首,“请太后训谕。”

    “臣子中间,或者……民间,若有这么一种情形——”

    顿了顿,“嗯,一家子,女儿已经出阁了……”

    说到这儿,笑了一笑,“唉,我嘴笨,说不明白事儿!这个……该怎么说呢?”

    打住了。

    慈禧怎么会“嘴笨”?又怎么会“说不明白事儿”?

    她想说什么,关卓凡心里,明镜似的。

    “太后是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一家子,上人过了身,出了阁的女儿,回来要分家产,如之奈何?人家大约理直气壮的——今上可是女人!偌大江山都可以由女人来坐!别说一份儿半份儿家产了!”

    “哎,你明白人——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吧。”

    “臣以为,人臣不可拟于君上,”关卓凡平静的说道,“大宝之继、皇嗣之承,岂是臣下、民间可以胡乱攀比的?嗣皇帝登基之后,臣下、民间,原先什么样子,自然还是什么样子,若有人以‘今上可是女人,偌大江山都可以由女人来坐’为由,有所需索,那……就是‘僭越’了!”

    “人臣……不可拟于君上?”

    “是,”关卓凡说道,“举个例子,人臣之丧,守制三年;国丧,却只有一百天,如何可以比拟?”

    顿了顿,“人臣不可拟于君上,有两层意思:第一,君上垂范天下,但是,并非一切行径,人臣都得模拟,更不得以之为藉口,遂一已之私!”

    “第二,亦不得倒转了过来,以人臣的规矩,施之于君上!如是,就不仅仅是‘僭越’了,而是‘悖逆’了!”

    慈禧沉吟了一下,说道:“就是说,我可以把家产传给女儿,但不关你的事儿,你不能学我的样儿;你可以不把家产传给女儿,但是不能要我和你一样,也不把家产传给女儿。因为,我是‘君上’,你是‘人臣’,咱们俩的规矩,是不一样的,你学我,就是‘僭越’;你要我和你一样,就是……‘悖逆’。”

    慈禧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里多少带一点嘲讽,但关卓凡坦然说道:“太后圣明,就是这么回事儿!乾坤方圆,非规矩之功!”

    咦,这个话有意思。

    “乾坤方圆……非规矩之功?”

    “是!”关卓凡说道,“皇帝是天子,是‘乾坤’,是方是圆,那是乾坤自己的事儿,是先天的事儿,不干‘规矩’的事儿——‘规矩’,是后天人为之物,只能施之于人臣,怎么可以施之于天子呢?”

    慈禧心中,很是跳了一跳。

    乾坤方圆,非规矩之功——关卓凡以此为荣安继统承嗣辩解,不过,必要的时候,这个说头,我亦可收为己用啊!

    于是,她点了点头,这个题目,就此打住。

    好了,该说那个“最重要的”啦。

    “还有一个事儿,”慈禧的口气,还是闲闲的,“也要向你请教。”

    “太后这么说,”关卓凡说道,“臣如何当得起?有何慈谕,就请明示。”

    “你说,”慈禧微笑着,“如果丽妞儿做了皇帝,她的子女——呃,你和她生的孩子,姓什么呀?”

    好,来了。

    关卓凡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姓爱新觉罗!”

    慈禧怔了一怔,随即又是一笑,“你倒是……大方。”

    脸上带笑,心中却是一沉。

    这一层若揭了过去,就再也找不到反对荣安继位的理由了!

    “回太后,”关卓凡庄容说道,“若真由荣安继统承嗣,则荣安是君,臣……是臣,所诞子女,自然就是皇嗣,姓氏上头,自然是从君,不从父。”

    从君,不从父。

    “这和‘人臣不可拟于君上’、‘乾坤方圆,非规矩之功’,是一个道理。”

    “嗯。”

    默然片刻,慈禧说道:“‘王大臣会议’,也是……这么说的吗?”

    “是。”

    “那,”慈禧淡淡一笑,“老七他们,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这——”关卓凡沉吟了一下,“朴庵是这么说的,‘有一件事,如果轩亲王答应了下来,立女帝——我就不反对了。’”

    慈禧眼中,倏然放出光来,“哦?”

    随即换回了那种闲闲的神态:“什么事儿呀?”

    “朴庵说,大家都晓得的,如果‘小宗入继大宗’,皇帝的本生父,是不能干政的——嗯,请教轩亲王,如果是皇帝的‘本夫’——又该如何呢?”

    慈禧心中猛地一跳,暗暗叫了声“不好!”

    “我还没答话,”关卓凡说道,“宝廷和朴庵先吵了起来,宝廷说,皇帝的本生父不能干政,这是指的‘小宗入继大宗’,荣安公主本身就在‘大宗’,她是文宗显皇帝亲女,她继统、承嗣——承的是文宗显皇帝的嗣,这怎么能叫‘小宗入继大宗’呢?‘本生父’和‘本夫’,何得类比?”

    慈禧的声音微微发颤,“那……老七怎么说?”

    “朴庵连连冷笑,说,‘宝竹坡,你再怎么口绽莲花,又何得服天下人之心,堵天下人之口?’然后,又说了一遍:若仿‘小宗入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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