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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章

乱清-第6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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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嫡姊”,真正叫“硬来”了。

    总之,吹捧逢迎,无所不用其极。

    接下来,“罪臣”说,拿自己的罪行来说,本是没有资格再就统绪大事发声的了,可是,“寸心不尽”,被朝廷“置诸典刑”之前,唯一的希翼,就是看到“荣安长公主”继统践祚,自己在宗人府“空房”内,向紫禁城“遥遥匍匐舞拜”,恭叩新君登基,然后,“可以含笑伏于斧钺之下矣。”

    至此,醇王才隐约明白了恭王为他设计的“生路”。

    看过了奏折,醇王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反复的向窗户的方向看了几次,然后,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房间的另一端——好像那边能藏着什么人似的,确定了确实没有人监视、监听了,才低声说道:“六哥,这个是,这个是……劝进了!”

    恭王眼中波光一闪,说道:“不错!”

    醇王嗫嚅了一下,说道:“就是宝竹坡,其实,也只是说……荣安是文宗显皇帝的‘血嗣’,并没有……直接劝进……”

    “是啊,”恭王淡淡说道,“问题是,人家宝竹坡,可没有住到宗人府的‘空房’里来啊。”

    “啊?啊,是,是……”

    醇王背上的的冷汗,渗出来了。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个名字,他是一定要署的,恭王说的没错,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研墨濡笔,看着奏折后面的空白处,醇王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终,颤颤巍巍的提起来笔。

    “我提一提你,”恭王说道,“你现在不能自称‘臣’,须自称‘罪臣’。”

    “啊?啊,是,是……”

    又踌躇了片刻,醇王终于落笔了。

    他先小心翼翼的写下了较小的“罪臣”二字,然后,又写下了“奕譞伏惟睿鉴谨奏”八个略大一点儿的字。

    醇王的法书,本来还是看的过的,可是,此刻握笔之手,哆哆嗦嗦,笔下之字,歪歪斜斜,全然不成章法,不过,总算没有缺笔少划。

    放下笔,醇王大喘了几口气,好像这支笔有多么的重,这十个字,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了。

    恭王拿起折子,细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

    “六哥,”醇王惨然说道,“我可就是,可就是……第一个上表劝进的……爱新觉罗氏了。”

    顿了一顿,“百年之后,不晓得,该怎么……”

    醇王本来想说,“百年之后,不晓得该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可是,他也晓得,这个话,在这个地方,不管有没有人监视、监听,都是说不得的,于是,说到一半,打住了。

    恭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待折子上的墨迹干了,合上了折子。

    这才冷冷说道:“不,你不是第一个。”

    微微一顿,“我才是第一个。”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七章 劝进,劝进() 
恭亲王上折,“沥陈愚衷”,吁请立荣安公主为帝;另,为醇郡王代递奏折,折子里,醇王表示“认罪伏刑”,同时,婉转陈词,赞附荣安公主承继统嗣,登基践祚。

    朝野轰动,议论鼎沸。

    “太平湖的这个折子,自然是出自凤翔胡同之手……有意思!”

    “兄为弟援,亦在情理之中。当年,恭邸被攻讦去位,醇邸……呃,太平湖那边儿,也是替恭邸上过折子、说过好话的。彼时,弟为兄援,今日,倒转了过来,这个,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骨肉兄弟,谈不上什么‘投桃报李’;另外,这两件事,愚以为不能相提并论。”

    “哦,如何不能‘相提并论’?倒要请教。”

    “当年,恭邸去位,不过是‘上头’要煞一煞恭邸的……气焰,难道真的要将恭邸赶出政府?——就算‘上头’真有这个心思,以彼时的情势,实在也是做不到的!太平湖上不上那个折子,其实,于恭邸都无所增损!而且,太平湖的折子,道斤不着两的,也根本收不到什么缓颊之功。”

    “这……说的也是。”

    “凤翔胡同替太平湖拟的这个折子,却实在有旋转乾坤、起死回生之力!啧啧,不晓得是出自恭幕中哪一位的如椽大笔?”

    “‘旋转乾坤、起死回生’?老兄好高的风评!”

    “这个折子,名为‘请罪’,其实‘乞恩’——这一层,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不消说了。关键是,人家‘乞恩’的手法,十分高明,不着痕迹!”

    “这……请教!”

    “你看,折子一开头,便说什么自个儿‘鬼魅上身’,‘如颠似痴’,最终‘丧心病狂’,以致犯下了‘人神共愤’的大罪……嘿嘿,请老兄仔细想一想,什么叫‘鬼魅上身’,‘如颠似痴’?”

    “这……嗯,这是否在说,我之所以犯下‘人神共愤’的大罪,是因为……邪魅惑乱了心智,或者说,彼时,我之心智,皆为邪魅所控,不得自主?”

    “不错!既然‘我之心智,皆为邪魅所控,不得自主’,那就是说,我的‘本心’,还是好的;我的‘本心’,并无意矫诏作乱!”

    “啊……妙处在这里!既然‘本心’是好的,‘矫诏作乱’什么的,只是一时‘失心疯’——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既如此,我的‘人神共愤’的‘大罪’,就是有可原宥之处喽?”

    “正是!”

    “嗯!……”

    “还有,你看,这个折子,虽然把自己个儿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稍有人心者,皆欲啖罪臣之肉,寝罪臣之皮’,又什么‘罪臣之肉,狗彘不食’——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可是,由始至终,绝口不提‘矫诏造乱’四字。”

    “这……我明白了!一坐实了这四个字,就是‘逢赦不赦’,就没有台阶可下了!”

    “着啊!”

    “老兄高明!不过,我还是以为,这一段,只是给彼此一个台阶,真正‘旋转乾坤、起死回生’的,还是要靠下边儿的一段——劝进!没有这一段,我看,‘上头’不见得肯下这个台阶。”

    “嗯……也是。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真正的‘旋转乾坤、起死回生’之力,就不在这个折子里了,而是在另一个折子里了。”

    “恭邸自个儿的那个折子?”

    “是。”

    “不错,那才是‘上头’真正想要的东西!”

    ……

    看了出来“那才是‘上头’真正要的东西”的,绝不止于以上两位。

    “荣安公主继统承嗣,宗室里头,真正赞成的,其实并不算多,只是大多数人,迫于形势,只好沉默不语罢了。”

    “是,宗室里头,在荣安公主承继大统一事上,真正摆明车马的,其实只有两人——一个宝竹坡,一个太平湖。宝竹坡不过一个闲散宗室,太平湖呢,不但是多罗郡王,还是宣宗亲子、穆宗亲叔!嘿嘿,如此一对比,‘上头’就很尴尬了!”

    “现在可好了!太平湖‘痛定思痛,灵台明澈,尽晓昨日之非是’,一个劲儿的表白,‘荣安固伦长公主’,这个,‘堪承统绪之继、帝祀之奉’——嘿嘿,痛打昨日之我!凤翔胡同也参合进来,齐声合唱一个调子!”

    “你把话说反了:这个事儿,凤翔胡同是‘马首’,太平湖不过‘附骥’。再者说了,谁都晓得,太平湖打倒昨日之我,是为了哀哀求恕,他的‘劝进’,其实没那么金贵;凤翔胡同可就不同了,不管情不情愿,到底没有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管怎么说,这兄弟俩,在宗室之中,得排头两号吧?”

    “宗室里头,凤翔胡同排头一号,这个毋庸置疑;太平湖嘛,嗯,虽然还不是亲王,不过,‘头两号’,勉强也算是了!”

    “仔细想一想,‘上头’的算计,真正是厉害!如果一早就将太平湖‘革去爵职’,现在上表劝进的,不过就是一个闲散宗室——那可就不值什么钱了!”

    “不错,确实厉害,确实厉害!”

    “有这哥儿俩打头儿,后边儿的事儿,就都顺理成章了!你说,其他的宗室,会不会也——”

    “那还用说?不过——”

    “不过什么?”

    “其中,大约也还是有些讲究的……”

    ……

    钟王身上,有“内廷行走”的职衔,平时主要负责“带领引见”,今儿的军机“叫起”,归他“押班”。

    大军机们跪安之后,退出了养心殿明殿,钟王觑了个空儿,低声对曹毓瑛说道:“琢公,请留一留步,我有事请教。”

    曹毓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待四下无人了,钟王微微涨红了脸,说道:“琢公,荣安的事情,六哥和……呃,七哥,这个,都上了折子,你看,我要不要也……”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六、七、八——嗯,是该轮到你八爷了。

    不过,曹毓瑛却是这样子回答的:“这是天子之家的事情,以我的身份,似乎……不大适合随意置喙。”

    钟王一愣,不过,“似乎”、“不大合适”、“随意”什么的,他还是听了出来,曹毓瑛并没有把门关死。

    钟王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留意,于是兜头一揖:“先生教我!”

    曹毓瑛赶忙伸手一扶,“王爷,这可当不起!”

    沉吟了一下,说道:“王爷有心步武恭邸,自然是好的,皇太后晓得了,也必定慈心甚慰,不过……”

    钟王精神一振,说道:“不过什么?琢公尽请直言!”

    “醇郡王的情形,”曹毓瑛说道,“比较特别,依我之见,还是等‘上头’对醇邸的处置下来了,王爷再上这个折子,比较合适一些。”

    “啊……我明白了,多谢琢公指教!”

    ……

    宗室里头,想着“劝进”一事的,不止于姓爱新觉罗的,王公的眷属们,也尽有替自家男人着急的,譬如,睿亲王福晋。

    王公眷属中,睿亲王福晋大约是最盼着荣安公主做皇帝的一个了。

    荣安公主“釐降”之时,有两位“送亲命妇”,一位是庄亲王福晋,另一位,就是睿亲王福晋。

    睿亲王福晋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差使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她虽然也是亲王福晋,辈分却低,年纪更轻,这也罢了,关键是——她是续弦。

    “续弦”、“填房”,较之原配,天生低人一等,于公主“釐降”这种大喜事,更有忌讳,可是,“上头”却并不在意,依旧派了睿亲王福晋这个差使。

    睿亲王夫妇,都十分感激,尤其是睿亲王福晋,更是感激涕零——有了“公主釐降送亲命妇”的身份,她在王公眷属之中,地位大大提升了。

    加上睿王和关卓凡的密切关系,自然而然的,睿王福晋便将关卓凡、荣安公主、母后皇太后都当成了“自己人”,凡事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以他们的是非为是非。

    还有,如果荣安公主做了皇帝,睿王凭着和“皇夫”的密切关系,不也可以更上层楼了吗?

    *(未完待续。)

第三零八章 宏图() 
晚上夫妻独处的时候,睿王福晋忍不住,用一种半撒娇、半抱怨的口吻说道:“王爷,你说,咱们和关三叔走得那么近,怎么第一个出来‘劝进’的,倒是恭六叔?”

    论辈分,关卓凡比睿王长了一辈,但是他坚决不让睿王叫自己“三叔”,两人以“逸轩”和“老睿”互称,不过,睿王福晋年轻,称呼关卓凡,就是“三叔”了。

    睿王看了妻子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呵呵”一笑,说道:“你的意思,这第一个出来‘劝进’的,该是我喽?”

    睿王福晋轻轻的推了丈夫一下,依旧是那种半撒娇、半埋怨的口吻:“难道不是吗?这下子,风头可都给凤翔胡同抢过去了!”

    “唉,你啊,真是头发长……”

    “见识短!”睿王福晋抢白道,“你就不能有个新鲜点儿的说辞儿吗?”

    “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顿了一顿,睿王正容说道:“凤翔胡同上这个折子,可不是为了出风头,那是为了救命!”

    “这个我晓得,救醇七叔嘛!可是,咱们……”

    “第一个‘劝进’的,不可以是咱们。”

    睿王福晋微愕,“为什么?”

    “大伙儿眼里,”睿王说道,“我是逸轩的人,我来上这个折子,不过是自己人给自己人说话,虽无私亦有私,不值什么钱的。”

    “瞧王爷你这话说的!你是关三叔的人不假,可是……你是亲王!又管着宗人府,又管着宗室银行,怎么能说……‘不值什么钱’呢?”

    “宗室银行可不能说是我管着的……”

    “好啦,好啦,”睿王福晋打断了睿王的话,“我晓得的,还有‘总办’嘛!可是,你到底是‘总裁’!”

    睿王皱了皱眉,“唉,这个话头,都岔到哪里去啦?你可真是能打岔……”

    “好,我不打岔了,你说。”

    “我方才说的,”睿王说道,“只是其一;其二,也是更紧要的,我是远支亲贵,荣安继位的关节,却是在近支亲贵。”

    睿王福晋秀眉微蹙,“这……”

    “不懂了吧?”睿王说道,“本朝两百年来,帝系一脉相承,从未偏移,因此,大统的承继——包括挑选嗣皇帝,早就没有了远支亲贵说话的份儿,这一次,是逸轩硬把我们这班‘远支’拉进去的。”

    睿王福晋眼睛一亮,说道:“那你还不多帮着关三叔一点儿?”

    “怎么没帮?”睿王说道,“穆宗皇帝龙驭上宾的那一天,王公重臣集议军机处,我就说了,嗣皇帝之选,不但只能在近支亲贵中拣择,而且,‘只好划到仁宗一系,不能再往上走了’。”

    “这……就叫帮了?”

    睿王“嘿嘿”一笑,说道:“说你头发长……你还不服气!仁宗一系之内的‘载’字辈,屈指可数,扒拉来,扒拉去,这个也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最后,这个嗣皇帝的位子,不久只好去找你……嘿嘿,那位关三婶来坐了?”

    “啊……”

    睿王福晋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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