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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乱清-第6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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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今天的差使,虽然以轩军为主,但是,宗人府、内务府、刑部也来了不少人,各个衙门,司官之外,还有许多书办。

    “查看家产”,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轩军负责,名义上是“查看家产”,其实是搜集证据,这个阶段,宗人府、内务府、刑部的人,只能在一边儿看着;第二个阶段,是真正的“查看家产”,这个阶段,轩军就不管了,统统交给宗人府、刑部那帮子抄惯了家的积年老吏们去做。

    不多时,外书房内,就有人喊了一句:“东西找到了!”

    一份母后皇太后的“血诏”,一份文宗显皇帝的“遗诏”。

    “东西”非常好找——外书房书台的抽屉里,有一个小小的描金倭漆匣子,匣子只上了一把普通的锁,稍稍一撬,就开了。“血诏”和“遗诏”,两份如此重要的东西,就装在这个小匣子里。

    想当年,抄肃顺的家,肃顺的机密函件、文档,可都是装在一个大保险柜里。为了开这个保险柜,带队的文祥,可是花了好一番手脚。最后,找了洋人的工匠过来,才算打开了保险柜。

    图林将“血诏”和“遗诏”递给了睿王和曹毓瑛。

    曹毓瑛不动声色,睿王却是看着看着,颜色大变,手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看过了,转过头,用极复杂的眼光,看了醇王一眼,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醇王面如死灰。

    说明一下,对着荣禄、恩承、文衡三位全营翼长,醇王和刘宝第,自然要说“遗诏”还在母后皇太后那里,但是——嘿嘿,这个“遗诏”,不形诸文字,叫咱们的醇郡王怎么背的下来啊?

    好了,证据找到了,该正式“查看家产”了。

    睿王说道:“琢如,你给大伙儿交代吧!”

    曹毓瑛点了点头,“好!”

    说罢,登上滴水檐下的台阶,一众司官、书吏,聚在台阶之下。

    “拢共三点——”

    “第一,”曹毓瑛朗声说道,“醇郡王的罪名,还没有定下来,今儿的差使,只是将醇郡王的家产,查看明白,造册封存,并不是今儿个就搬空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卑职明白。”

    下面众人,纷纷点头。

    “好,”曹毓瑛说道,“第二,醇郡王福晋的东西,都归醇郡王福晋自个儿——醇郡王的事情,与醇郡王福晋无涉,明白吗?

    “明白。”“明白。”“卑职明白。”

    一众司官书吏,再次小鸡啄米。

    “第三,”曹毓瑛说道,“有一句话,我可得说在前头——各位的手脚,务必要干净!今儿的差使,有轩军的一份儿,拿轩军的话说,算是‘军事行动’,既是‘军事行动’,若有犯禁,就该军法从事!”

    微微一顿,“轩军就在这儿,哪位偷着往自己夹袋里塞东西的,被抓到了,当场就要行军法!我和睿亲王,也没法子替你们求情!明白了吗?”

    本来,台阶下的这班人,都是“抄家财”发惯了的,可是,今儿不同!大伙儿都相信,曹大人不是危言耸听,轩军士兵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于是,个个悚然而惊,“明白!”“明白!”“卑职明白!”乱糟糟的一片。

    “好了,”曹毓瑛挥了挥手,“去吧——记住,不可惊扰了福晋!”

    *(未完待续。)

第二八九章 醇王福晋的悲哀() 
虽然曹毓瑛、图林都吩咐“不可惊扰了福晋”,但是,沸反盈天的,醇王福晋怎么可能不受“惊扰”?

    更何况,“查看家产”,可不是只“查看”一个外书房的“家产”,而是“查看”整座醇郡王府的“家产”。

    醇王府内外,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轩军士兵,司官、书吏、差役,奔来忙去,喝三吆四,翻箱倒柜。

    虽然没有人敢往自己兜里揣东西,但办这个差使的,一个个都是神气活现,更有不少狐假虎威、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的,醇郡王府里的下人,一个没应付到,一抬手,便一个耳光扇了过去;还有的,办差的时候,旁边儿如果站了婢女,觑着没什么人留意,顺手便摸上一把。

    挨了打的,被揩了油的,都不敢声张,只好忍气吞声。

    这些,轩军士兵是不管的,就算看见了,也是视而不见。睿王“坐镇”外书房,守着醇王,全靠曹毓瑛四处巡视,见有不妥当的行径,立即出声制止。

    “不许骂人!”

    “不许打人!”

    “不许轻薄!”

    如此这般,满醇郡王府的转了一圈,总算没有出现什么太难看的场面——本来,“查看家产”的时候,鸡飞狗跳,鬼哭狼嚎,都是寻常之事。

    这上面,曹毓瑛倒真是替醇王“尽力维持”了。

    曹毓瑛刚刚回到外书房,一个司官来报:“醇郡王福晋来了,就在院子门口,她说,一定要见……呃,‘主事儿’的。”

    醇王福晋还不晓得,是谁带队抄自己的家。

    曹毓瑛、睿王、图林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还没来得及说话,醇王先嚷了起来:“三更半夜的,她一个女人家,跑过来做什么?叫她赶紧回去!给我安生呆着,别裹乱了!——还嫌不够乱吗?”

    那个司官看着三位主官,小心翼翼的说道:“醇郡王福晋说,见不到人,她就不走……”

    醇王怒道:“荒唐,荒唐!这个世道,阴阳颠倒,乾坤倒置,全他娘的乱了套了!”

    曹、睿二人,装作听不懂他的指桑骂槐,图林却是浓眉一竖,正待发作,曹毓瑛已经说话了:“好吧,你出去跟福晋说,‘主事儿’的马上就过来。”

    司官去了,曹毓瑛说道,“王爷,谷山,我去照应一下吧。”

    睿王叹了口气,说道:“七婶是我的长辈,我既然也是‘主事儿’的,不好不出面的,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两人匆匆赶到院子门口,只见火光照耀之下,醇王福晋虽然衣着齐整,却是鬓发散乱,身旁也没有侍女,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泪痕,地上的倩影,拉的长长的,微微摇曳,不晓得是火光跃动,还是身子颤抖?

    阖府上下,除了醇王福晋一人,其他人等,都不许随意走动,所以,醇王福晋只能一个人赶过来了。

    一见曹毓瑛和睿王,醇王福晋便又哭出声来:“他……怎么样?有没有……吃什么……苦头?”

    曹毓瑛和睿王对视一眼,睿王微微努了努嘴,示意由曹毓瑛答话。

    “福晋放心,”曹毓瑛说道,“王爷千金之体,下边儿的人,怎么敢随意亵渎?再者说了,王爷奉旨唯谨,没发生任何误会——王爷身上,只不过加了一点儿束缚,什么都好好儿的!”

    醇王福晋哽咽说道:“那……琢如、仁寿,可是谢谢你们俩啦……”

    顿了一顿,“接下来,你们要把他……拿到哪里去啊?”

    曹毓瑛看了睿王一眼,然后说道:“自然是宗人府。”

    醇王福晋以手抚胸,失声说道:“谢天谢地!不是朝阳门内大街!他对逸轩做了那样的事儿,如果送到轩军那儿,可就什么都完了!”

    曹毓瑛和睿王彼此以目,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疑问——“那样的事儿”?

    “那样的事儿……”曹毓瑛用一种温和的、探询的口气说道,“嗯,福晋是说……”

    “就是逸轩遇刺的事儿呀!你们不是因为这个,才过来拿他的吗?”

    曹毓瑛、睿王,都是猛地一震。

    光线昏暗,醇王福晋并没有发现曹、睿二人神色的异常,继续说道:“仁寿,宗人府是你该管的,我求你,好歹照应照应他……”

    睿王赶忙说道:“七婶放心,这是自然的!”

    “你们会对他……用刑吗?”

    “不会!不会!”

    睿王连连摆手,“七婶,你想哪儿去了!宗人府不是刑部大牢,七叔进了宗人府,也还是国家郡王!宗人府的人,还是当七叔郡王伺候的!”

    顿了一顿,“不要说我不能叫七叔受委屈,就是您这儿,要给七叔送什么东西进去,也没有问题!用的、吃的,什么都成!啊,只一条——纸笔不成!”

    醇王福晋泪珠盈盈,“仁寿、琢如,真是谢谢你们啦……”

    说着,微微俯身,同时,右手左移,拢住了左手。

    曹毓瑛和醇王大骇,一左一右,往旁边一闪,四只手乱摇:

    “福晋,不可!”

    “七婶,不可!”

    醇王福晋的这一福,就没有蹲下去。

    曹毓瑛微微透了口气,说道:“福晋,万万使不得!睿亲王是您的晚辈,我呢,只是一个从一品的官员,您给我们俩行礼,我们俩,就给跪下来给您还礼了!可是,我和睿亲王目下的身份,是钦差,又是跪不得的!”

    微微一顿,“您千万不要再这样了,其他不说,对醇郡王……也不好!”

    醇王福晋微微一颤,低声说道:“是……”

    “醇郡王那里,”曹毓瑛说道,“我们会尽量照应,不会叫王爷吃什么亏的,福晋尽管放心好了。”

    顿了顿,“还有,王爷的事情,眼下并没有一个定论,这种时候,福晋不要先乱了方寸,我想,这个,嗯,总是会有恩诏的。”

    醇王福晋虽然憨厚,也晓得“恩诏”什么的,只不过是虚安慰,她凄然一笑,说道:“琢如,你有心了。”

    顿了顿,试探着问道:“我能不能……见一见他?”

    这个就不行了。

    曹毓瑛和睿王,同时歉然的摇了摇头。

    醇王福晋虽然失望,但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太大的期望,只轻轻的“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曹毓瑛说道:“福晋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说,”醇王福晋声音颤抖,“他会……得个什么罪名呢?”

    曹毓瑛心里暗暗叹息,嘴上说道:“这个,要看‘上头’的意思,我们可不好随便揣测——再者说了,总得等到案情水落石出了,才谈的上罪名的事儿。”

    “‘上头’的意思……呃,是不是,也要看逸轩的意思?”

    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您居然问出了口,可真是——

    曹毓瑛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醇王福晋黯然说道:“那就是了……我跟他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和逸轩闹生分,不要和逸轩闹生分,他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顿了顿,“就算闹生分,吵个一架、两架,也就是了,怎么居然还动起手来了呢……还下这样子的死手……这不是猪油蒙了心……失心疯了么……”

    说到这儿,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这以后的日子,可叫我怎么过呀……”

    “福晋……”

    醇王福晋微微的摇了摇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外书房的院门,凄然说道:“我去了,他……就拜托给你们了。”

    曹毓瑛想说点儿什么,可是——说什么呢?

    醇王福晋转过身去,一边儿慢慢儿的走着,一边儿抽出手帕,捂着嘴,强自抑制着剧烈的抽泣,背脊一耸一耸的。

    夜风清凉,她单薄的背影,好像风中的弱柳,摇摇晃晃的,不多时,就被浓重的黑暗吞没了。

    *(未完待续。)

第二九零章 醇王的乾坤再造() 
离开太平湖的时候,曹毓瑛、睿王、图林三个,分成了两拨,曹毓瑛另有差使要办,睿王和图林押着醇王,来到了宗人府。

    衙署大门前,府丞宋声桓,带着一班司官、差役,已等候多时了。

    宗人府府丞名义上“掌校汉文册籍”,实际上负责整个宗人府的庶务;宗人府的宗正、宗令、宗人,都必须由王公担任,他们之下,府丞就是宗人府的第一人了。

    有趣的是,宗人府掌管宗室、觉罗诸事,府丞这个宗人府的大管家,却是定制为汉人的——不然,怎么“掌校汉文册籍”呢?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满人各有旗属,宗人府掌宗室、觉罗之敎诫、赏罚,如果府丞由满人出任,可能会有偏袒本旗、本族的情形,特别是如果犯罪圈禁的竟是自己的主子,容易下不去手,汉人做府丞,反倒更容易一碗水端平。

    囚车直接驶入大门,睿王给宋声桓细细的交代了几句,宋声桓点头说道:“王爷放心,出不了差子的!”

    然后,亲自上前,掀开囚车的车帘,哈腰说道:“七王爷,您请下来吧!”

    醇王反剪着手,弯着腰,站起身来,宋声桓想伸手去扶,醇王冷冷说道:“不必!”

    宋声桓只好把手缩了回来。

    醇王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倒也没有打个趔趄什么的。

    睿王目视图林,图林点了点头,一个轩军士兵上前,解开了醇王手腕上的牛皮带子。

    醇王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自嘲的说道:“好,我也要住‘空房’了!”

    宗人府用来圈禁犯罪宗室、觉罗的屋子,叫做“空房”——这不是俗称,是正式的名称。

    宋声桓赔笑说道:“下官替七王爷准备的房子,独门独院,屋子也好,院子也好,都宽敞的很呢!”

    醇王“哼”了一声,说道:“是在‘后边儿’吧?”

    宋声桓愣了一下:“是。”

    “我晓得的——‘高墙’嘛!”

    微微一顿,冷笑了一下,“如雷贯耳多少年,今儿个可有幸见识了!”

    宋声桓不说话了。

    所谓“高墙”,是指宗人府最后面的一个院落。

    整个宗人府的格局,是坐东朝西的,可是,独有这个“高墙”,坐西朝东。虽然朝东,但除了正午短短一小段时间外,整日不见阳光——“高墙”名副其实,四周的围墙,远远高过了屋顶,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这个“高墙”,一向拿来圈禁宗室中地位最高的钦命要犯。譬如,辛酉政变的时候,载垣、端华、肃顺三人,便是囚禁在“高墙”里的——肃顺是从“高墙”直接解往菜市口,载垣、端华两个,就在“高墙”之中,被赐自尽。

    讽刺的是,六年前,肃顺正是由醇王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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