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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0章

乱清-第6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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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做好了,在醇王的潜意识中,就等于事情已经做成了,他志得意满的往椅背上一靠,右拳在左掌心中轻轻一砸,“大事定矣!”

    “王爷说的不错,”刘宝第说道,“大事底定!”

    顿了一顿,笑了一笑,“不过,还有一件小事,要请王爷留意的。”

    “哦?还有事儿,是什么呀?”

    “福晋那儿,”刘宝第的脸上,挂着一丝暧昧的笑容,“还要请王爷多加抚慰,毕竟,嘿嘿,母后皇太后的‘血诏’,文宗章皇帝的‘遗诏’,都是由福晋……‘带’出宫来的,这个,对景的时候,话头可得对的上啊。”

    “啊,是……”

    “听说,”刘宝第觑着醇王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这些日子,王爷和福晋,嘿嘿,似乎……小有参商?这个,咳咳,想来,只是府里没见识的下人,胡乱揣测,做不得准的!再说,这个,嘿嘿,原也不是学生应该置喙的事情,呃,学生冒昧,王爷恕罪则个。”

    醇王目下,心情极好,摆了摆手,说道:“何罪之有?先生不避嫌猜,这是先生忠爱至性……”

    说到这儿,醒起“忠爱至性”这个词儿,不好这么用,于是改口:“呃,这是先生爱人以德!”

    他叹了口气,说道:“先生说的不错,这些日子,我和她,确实是吵过几架——唉,我不是心情不好嘛!她呢,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两下一凑,难免有所龃龉!”

    顿了一顿,“不过,大事既定,些些小事……不在话下,不在话下!先生就是不叮嘱,我也要……嘿嘿,先生尽管放心,她那儿,出不了什么纰漏的!”

    “是,”刘宝第含笑说道,“学生原也是杞人忧天,王爷和福晋,琴瑟和谐,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醇王的“先生就是不叮嘱,我也要……嘿嘿”——这个,实非虚言,实非虚言。

    这段日子,在巨大的忧虑和压力之下,醇王无心夫妻敦伦之事,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碰过福晋的身子了。今日“大事底定”,忧虑和压力,一旦而释,被压制的其他的需求,自然蓬蓬勃勃,加上关于圣母皇太后的种种事情,他对福晋,隐有歉疚,确实是打算着,今儿晚上,好好儿的“抚慰”“抚慰”老婆大人滴。

    于是,醇王叫人传话给福晋,今儿的晚饭,在“里边儿”用;另外,晚上安置,也在“里边儿”——不宿在外书房了。

    醇王满心以为,福晋对于自己的这个安排,必然“喜出望外”;一见面,必然“笑靥如花”。

    谁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晚饭的时候,醇王福晋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微微的咬着嘴唇,秀眉紧蹙,郁结不开。醇王夫妻俩的性子,其实比较相像,都是本性憨厚,不善作伪,醇王福晋这个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藏着极重的心思。

    用膳之时,大家子本就讲究“食不语”,这下子,气氛愈加沉闷了。

    用过了膳,醇王福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侍女们晓得福晋和王爷有梯己话要说,赶紧退了出去。

    醇王福晋用手帕掩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放下手帕,轻轻的吸了口气,一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样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逸轩遇刺,是不是……你做的?”

    吃饭的时候,醇王福晋的样子,已经叫醇王不大高兴了——那么多侍女在边儿上看着,你给我掉脸子,什么意思嘛!

    还有,他也不晓得,自己又哪里招惹了她——我这不是过“里边儿”来了嘛!

    不过,他强自抑制,尽量做出安之若素的样子,希望饭后夫妻独处之时,福晋可以缓过这个劲儿来。

    可是,醇王福晋这句话问出来,醇王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冷冷的说道:“是我做的怎么样?不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醇王福晋一下子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像不认识醇王似的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吃力的说道:“这么说,真的……真的是……你做的?”

    这个误会闹大了。

    但是,醇王根本不想辩解,原本要“抚慰”醇王福晋的心思和欲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重重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爱说什么,就是什么!”

    醇王福晋并没有听出醇王话中的微妙处来,她呆了半响,惨然说道:“你……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些什么呀?你这不是……失心疯了么?”

    醇王心里的火儿,一拱一拱的向上窜,但是,没有说话。

    “我……”醇王福晋的眼泪,流了下来,“亏我还在母后皇太后面前,拼了命地替你分辨……想不到……”

    醇王再也坐不住了,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想不到?再过两天,还有你想不到的事儿呢!”

    说罢,抬脚就走,摔门而去。

    晚上,醇王自然又“安置”在了外书房。

    和福晋的这一架,固然吵得扫兴,但并没有对醇王的情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女人嘛,胆小怕事,想过安生日子,哭哭啼啼几声,没啥大不了的!哼,等到我“定倾扶危,重整乾坤”,看她要不要“瞻仰”我!

    没过多久,和福晋的小小龃龉,就被醇王抛到爪哇国去了。

    上床之后,天降大任、使命加身的兴奋,依然烧灼着他,辗转反侧,直到过了午正,才朦胧睡去。

    不晓得过了多久,醇王被外边儿的动静吵醒了。

    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之中,窗户纸上,火光跃动;窗外脚步纷沓,不晓得有多少人在奔来跑去?间或有人发出一两声惊叫,但都非常短促,好像,叫声一出口,就被什么力量塞了回去似的。

    醇王清醒过来了,他坐起身来,高声说道:“起反了还是走水了?还给不给人睡觉了?来人呀!”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醇王大为恼火,今儿是怎么了?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啦?

    正待张口呵斥,几个人“呼啦啦”闯了进来,一时之间,光芒耀眼,醇王被刺激的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只听一人厉声喝道:“醇郡王!”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醇王心头一跳,紧眯着眼睛,勉强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来人,顿时瞠目结舌。

    闯进来的几个人,都穿着蓝色的洋式戎装——是轩军!

    为首一人,也就是方才发话之人,醇王是认得的:图林——轩军近卫团团长!

    醇王脑子“轰”的一声,血一下子涌上了头,手和脚都不受控制的微微的颤抖起来。

    事有大变!

    醇王脑中“嗡嗡”作响,他暗暗的吸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我是宣宗成皇帝亲子!我是国家郡王!我……不能失仪!

    “你们……要干什么?!”

    醇王努力自控,但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打着抖,甚至,上下两排牙齿,也碰到了一起。

    顿了一顿,气息略略平缓了些,“深更半夜,擅闯王府,你们……要……造反么?”

    图林一声冷笑:“要造反的,大约不是我们!”

    微微一顿,“赶快起来,有旨意!”

    旨意?

    醇王重重的呼了口气,艰涩的说道:“你们出去,我……穿衣服。”

    “王爷,这可得罪了!”图林面带寒霜,“卑职奉了严令:醇郡王身上,片纸不许夹带!所以,只好杵在这儿,侍候王爷穿衣服了!”

    *(未完待续。)

第二八八章 抄家() 
醇王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就要大喊,“我是宣宗亲子、国家郡王!”

    但是,总算理智未失,晓得此时此刻做如是说,只会招致更多的羞辱,他咬着牙,哆哆嗦嗦的穿上了袍子,然后,花了好大的劲儿,一个纽子、一个纽子的扣上了。

    唉,咱们醇郡王,从小到大,一切起居,都有人伺候,上一回自个儿穿衣服,都不记得是啥时候的事儿喽。

    穿好了衣服鞋袜,发辫散乱神马的,没人伺候,就无法捯饬了,醇王正在踌躇,图林高声说道:“王爷,这就请吧!”

    醇王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屋外。

    一出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大跳。

    外书房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蓝色戎装的轩军士兵,火把、灯笼,照耀如白昼,居中的两位,朝服袍褂,翎顶辉煌,看得清楚,是睿亲王和曹毓瑛。

    “仁寿,”醇王的声音很大,不过微微发颤,“你是来拿我的,对吗?”

    废话。

    “七叔,”仁寿慢吞吞的说道,“奉了旨意,不得己的事情,你老见谅。”

    “好,好,好!”醇王仰起头来,“哈,哈,哈!”

    这个做派,是醇王故作豪迈,呃,豪杰之士,“遇横逆之来,遇变故之起”,泰然处之,不都是要“大笑三声”的么?

    只是醇王的笑声,不但干涩,而且颤抖,听起来,更像是干嚎了三声。

    “笑声”甫歇,睿亲王朗声说道,“有旨意,醇郡王接旨!”

    醇王扬了扬手,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不过,做过这个动作之后,还是颤巍巍的撩袍跪倒了。

    睿王取出懿旨,展开念道:“醇郡王卑污阴鸷,欲行不轨!着缚送宗人府,勘问明白!”

    听到“卑污阴鸷”,醇王已经觉得受到了侮辱,待听到“缚送”二字,火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大声说道:“怎么,还要上绑?——我是宣宗亲子、国家郡王!”

    还是没有忍住,终于将“宣宗亲子、国家郡王”抛了出来。

    睿王冷冷说道:“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就是亲王,也不是没有绑过!再说,能不能‘议亲’、‘议贵’,目下也还不晓得,还是那句话——奉旨的事儿,没有法子,七叔,你老人家多体谅吧!”

    亲王也不是没有绑过——指的是辛酉政变时候的载垣、端华。

    能不能“议亲”、“议贵”,目下也还不晓得——意思是,“勘问明白”之后,如果七叔您老人家犯的是谋反造逆的罪,就没法子“议亲”、“议贵”了。到时候,拉到菜市口上,引颈一快,都是可能的,现在上个绑,算什么呀?

    图林一努嘴,两个轩军士兵上前,将醇王绑了起来。

    不过,不是“五花大绑”,只不过将双手反剪,手腕缠上一条牛皮带子,并不如何难受。

    “好了,”睿王说道,“七叔请起。”

    两个士兵,一边一个,正要将醇王从地上提了起来,醇王大声说道:“我自己来!”

    士兵看向图林,图林点了点头,士兵放开手,退开一步。

    醇王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说道:“仁寿,当年,肃顺可是咱们俩一块儿拿下来的,没想到,今天,竟变成了你来拿我!这真是——哈哈,换了人间了!”

    顿了一顿,下死眼盯了睿王旁边儿的曹毓瑛一眼,“不晓得,有没有一天——”

    这句话半途打住,顿了顿,又“哈、哈、哈”大笑了三声,不过,听起来,还是更像干嚎一些。

    醇王本来想说,“不晓得,有没有一天,今日同你来拿我的人,又走去拿你?”

    话到嘴边,自觉如是说法,略失“豪杰之士”的风度,再说,睿王应该也已经可以“意会”了,所以,就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睿王不晓得有没有“意会”,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接他的话头。

    这时,曹毓瑛说话了:“王爷,睿亲王和我,还奉有查看家产的旨意,得罪了。”

    “查看家产”,就是抄家。

    这本来是题中应有之义的,但醇王气往上冲,大声说道:“曹琢如!你助纣为虐,总有自己也被‘查看家产’的那一天!”

    曹毓瑛还没有说什么,旁边的睿王抢前一步,厉声说道:“七叔,慎言!你自个儿做了什么,自个儿晓得!旨意里对你的‘不轨’,含混其词,并没有明白指出你的罪过——这可是琢如的主意!”

    微微一顿,“你的所作所为,如果明白述进旨意,会是什么下场,自己想不出来?!琢如尽力替你维持,你倒恶言相向!这不是狗咬吕洞宾?”

    又顿一顿,“你也不看看,今天来拿你的,都是什么人?是宗人府吗?是刑部吗?是步军统领衙门吗?再这么着不知好歹,吃了亏,可怨不得别人!”

    你的所作所为,如果明白述进旨意,会是什么下场——意思是,《大清律》说的明白,谋反造逆,不分主从,一律凌迟处死;就算“恩自上出”,顶多也就是换个死法而已,或斩首,或赐自尽,总之,难逃一死。

    你也不看看,今天来拿你的,都是什么人——意思是,今儿来拿你的,既不是宗人府,也不是刑部、步军统领衙门什么的,而是轩军!轩军对你,不但没有任何香火之情,且都认为,你派人刺杀他们的轩亲王于前,矫诏捕拿他们的轩亲王于后,个个都恨不得吃了你——你还不知好歹,在他们面前跳脚?

    醇王还没有笨到听不懂这些话的地步,一时之间,气为之夺,面色也变白了,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过,他不晓得——甚至,睿王也不晓得,其实,曹毓瑛并没有那么好心。

    旨意中没有明白指出醇王的罪行,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要“尽力维持”醇王,而是还没有拿到醇王矫诏、谋逆的最重要的证据。

    事实上,曹毓瑛拟的这道懿旨,已经用曲笔强调了醇王罪行的严重性——“缚送”。

    “好了,”曹毓瑛说话了,“查看家产!”

    “是!”

    图林大声答了一句,随即高声说道:“都听好了——福晋的东西,都不动!更加不可以惊扰了福晋!明白了吗?”

    “明——白——了!”

    数十名士兵暴雷也似的齐声应答,莫说醇王浑身颤抖,就是睿王和曹毓瑛,也是微微一震。

    事实上,今天的差使,虽然以轩军为主,但是,宗人府、内务府、刑部也来了不少人,各个衙门,司官之外,还有许多书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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