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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乱清-第6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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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撤帘”这个事儿,如果仅仅是慈禧一人撤帘,那么,任凭你说到天上去,慈禧都会认为,这一切,都是针对她的阴谋,而且是慈安和关卓凡勾起手来对付她的阴谋。

    即便两宫一起“撤帘”,但如果只有关卓凡一个人说话,那慈禧也会怀疑,“撤帘”一事,是关卓凡针对两宫皇太后的阴谋。

    可是,如果慈安亲口对慈禧说,“我和你一起‘撤帘’呢”?

    这,就顺理成章了。

    慈安性格内向,拙于言辞,也从来没有真正出过北京城——替文宗“奉安”、“叩陵”什么的不算。面对失子并即将失位的慈禧,即便是关卓凡,亦觉得是一个重大的、甚至令人心悸的挑战,一向内向、木讷的慈安,却主动提出和他一起,共同应对这个挑战,他不能不为之感动。

    女人,在某种情形下,真是会发生奇妙的改变的。

    不过,“我和你的事儿”——居然也要对她说?这是几个意思啊?呃,好吧,这个事儿,说还是不说,放一放再说,今儿个就先不说了。

    “谢太后!臣……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慈安轻声一笑:“谢什么?咱们俩,咱们俩……”

    “嗯,咱们俩——太后是臣的君,也是臣的女人……”

    “嗯……”

    “三希堂”内,零云断雨之声,又响了起来。

    ……

    穿戴齐整,回到“勤政亲贤”,关卓凡正准备跪安辞出,慈安想起一个事儿来,问了一句:“那个吴可读,性子是不是……很倔啊?”

    关卓凡微微一怔,说道:“是的,不过,呃……”

    正在沉吟,要不要“请问太后,吴某性子倔,这个话,太后是从何处得知的?”慈安自己补充说明了:“这个话,是昨儿七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候,跟我说的。”

    关卓凡暗自一笑:吴可读的折子,前脚刚刚递了上来,后脚醇王福晋就跟进宫来,吓唬母后皇太后,说吴某人“性子倔”,这……未免痕迹太著了吧?

    他很明白醇王方面此举的用意,除了动摇慈安立荣安为新帝的决心外,也是为了给己方“造势”——把吴可读的“风骨”说的愈硬,吴可读那份折子的分量,就愈重,则己方手中的砝码,就愈重。

    “王大臣会议,”慈安有点儿犹豫,“叫这个吴可读过来,呃,会不会……”

    慈安果然有一点儿“动摇”了。不过,不是“立荣安为新帝的决心”动摇了,而是怕吴可读在“王大臣会议”上闹出什么幺蛾子,对会议的进程和结果,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可是,如果“上头”果然食言而肥,不许吴可读与会,那么,亦算正中醇王方面的下怀。因为,这正正显示出“上头”在立女帝一事上的心虚,不然,何以“既然派了宝廷与会,那么,若有上折反对他的立论的,也该择一、二与会,这样,才是朝廷一秉至公之至意”言犹在耳,就要变更前议?

    何以心虚?自因理亏!

    如此一来,醇王方面,便可以借此大做文章了。

    “请太后放心,”关卓凡说道,“吴可读这个人,性子虽然倔,大约可称‘憨直’,但是,脑筋并不死板,理路也很清楚,这种人,是能够同他讲道理的,道理讲通了,自然就‘服善’了。”

    “哦?”

    “譬如,”关卓凡说道,“当初英、法、俄、荷四国公使觐见,言路上颇有人以为,‘殿陛之下,自古无不跪之臣’,如果四国公使不肯行跪叩礼,大行皇帝和两宫皇太后,就不可以接见四国公使。吴可读却认为,各国使节觐见,不必强令行跪拜礼,‘宜随各国礼俗以示宽大’,争论些些末节小事,徒然害损国家邦谊大计,殊为不智。”

    慈安又“哦?”了一声,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这么说,这个吴可读,真正是个脑子清楚的!——不过,他上的这个折子,我倒是不大记得。”

    “回太后,”关卓凡说道,“吴可读没有就此事上折,彼时,他还只是吏部的一个郎中,并没有专折建言之权,这些话,是他平日议论的时候说的,传了出来,在士林之中,颇激起了些波澜。”

    吴可读就此事上折是有的,不过,那是在原时空,不是在本时空。这个“原时空”、“本时空”神马的,就没有法子同姐姐您说清楚啦。

    在原时空,吴可读做的“颇激起了些波澜”的事情,不止于上折赞同泰西使臣觐见不行跪拜礼,他做的真正的“颇激起了些波澜”的一件事,如果给慈安知道了,一定会被吓到,甚至,真的可能动摇立荣安公主为新帝的决心。

    事实上,当吴可读的名字出现在反对者的名单中时,关卓凡是高度紧张的,而他对醇王本人,却只能说是“重视”——虽然重视,却从容不迫,谈不上“紧张”,更加谈不上什么“高度紧张”。

    那么,原时空,吴可读做过的什么事情,会真正吓到母后皇太后?何以一介书生,两袖清风,会叫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轩亲王,如临大敌?

    吴可读做了这样一件事情:尸谏。

    先写好“遗疏”,然后上吊自杀。

    不是玩儿虚的。吴可读找了一间没有人的破庙来干这个事儿。破庙的屋梁太过朽烂,支撑不住他单薄的身体,没死成;于是又服毒,这一次,终于求仁得仁了。

    朝野震动。

    那是光绪五年的事情。

    如果以吴可读的性子,真的和“立女帝”较上了劲儿,提前十一年来这么一出,“立女帝”这件大事,就算最后成功了,也会在历史上留下非常难看的一个污点。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因此,一定要摆平吴可读。

    这个“摆平”,不能走为小皇帝开“洋务”、“兵事”功课时对待孙东谋,以及铁路大辩论时对待徐应祥的路子,就是说,不能单靠打压、恐吓。吴可读这个人,既然能够豁出命来,自然就不是你居高临下张牙舞爪大声嚷嚷几句便吓唬得了的,弄不好,你打压的愈重,他反弹的愈厉害,真的给你来个“尸谏”呢。

    对症下药,见招拆招,首先得搞清楚,吴可读尸谏何事?又何以会选择如此决绝的一条路走呢?

    在原时空,关卓凡曾找过吴可读的“遗疏”来看,但细细看了之后,却不禁愕然。

    当时,他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吴可读之死,呃,不晓得该算是什么分量呢?

    遗疏很长,但最重要的只有两句。

    一句是,“钦奉两宫皇太后懿旨,以醇亲王之子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

    这一句,是陈述五年前德宗继位时的事实,即德宗既继统,也承嗣——德宗本人,承文宗的嗣;德宗的儿子,则承穆宗的嗣,同时,兼祧本生父德宗。

    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兼顾了宗法和人情,拿吴可读“遗疏”里的话,就是“我大行皇帝未有子而有子”,“我两宫皇太后未有孙而有孙”,同时,德宗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不至于像他本人那样,不能认醇王这个“本生父”做爹。

    另一句,则是整篇遗疏的核心,亦即吴可读的“谏求”——“仰求我两宫皇太后再降谕旨,将来大统,仍归大行皇帝嗣子,嗣皇帝虽百斯男,中外臣工均不得以异言进。”

    就是说,德宗驾崩之后,大位要传给过继给穆宗的那个儿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关卓凡愣住了:这不是……废话么?

    当然,也不能百分百说是废话,德宗继位的时候,上谕中并没有明确指出这一点,可是,这是不言而喻的呀!

    这顶多算一个小小的漏洞,想补上它很简单,吴可读只要上一个折子,要求两宫皇太后另行降旨,做“补充说明”,两宫皇太后一定准奏。因为,这符合“立法原意”,也符合两宫皇太后的利益。两宫皇太后是穆宗的皇额娘,穆宗的儿子,继德宗的位,她们当然是乐意的——不如此才不乐意呢。

    另外,这么做,也不损害德宗的利益,因为这个儿子,因为兼祧的关系,也是他自己的儿子。

    本来皆大欢喜的一个事情,怎么搞到要“尸谏”,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不是,有点儿……莫名其妙吗?

    至于有人说吴可读“尸谏”,是要“谏”慈禧“撤帘”,那根本就是扯淡了,吴可读的遗折里,没有一丁半点儿这个意思。

    再细论吴可读生平,关卓凡发现,吴可读“尸谏”,其实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和这个“谏”字,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关卓凡认为,吴可读死志早萌——早在“尸谏”的五到六年之前;“尸谏”,不过是他为自己寻找的一个最合适的弃世的藉口。

    “五到六年之前”——也即同治十二年到十三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叫吴可读觉得生无可恋了呢?

    本书不止一次,提到过这样一件事情:彼时,驻甘肃的乌鲁木齐提督成禄,畏敌如虎,苛民亦如虎,横征暴敛之外,更杀良冒功,屠戮无辜民众两百余人,终为主持西征的左宗棠所劾,被逮入京。

    成禄的罪,是不折不扣的死罪,可是,他的后台是醇王,穆宗亦有意庇护,最终不过拟了一个“斩监候”——这个“候”字,基本相当于现代刑法中的“死缓”,有了这个“候”字,死罪也就不是死罪了,命是一定保得住了。

    将来,寻个什么合适的机会“起复”,也不算稀奇。

    身为甘肃人的吴可读,激动义愤,上折痛陈“成禄有可斩之罪十,有不可缓之势五”,大呼,“奏请皇上先斩成禄之头,悬之藁街,以谢甘肃百姓;然后再斩臣之头,悬之成氏之门,以谢成禄”。

    这封奏折,彻底激怒了穆宗,认为吴可读不仅欺他年轻,更暗指他是桀纣之君,于是,亲政之初的穆宗,大张天威,竟然不但不杀成禄,反要杀吴可读了。

    这是穆宗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情,是真正的桀纣的作为,单凭这一件事,关卓凡就认为,本时空请他早些“大行”,是对国家和民族的最负责任的做法。

    穆宗震怒之下,两宫皇太后苦苦相劝,充耳不闻;慑于天威,三法司上下震栗,一片诺诺,唯有大理寺少卿王家璧不肯阿上枉法,吴可读才终于捡了一条性命,贬官回乡,这些,就不再赘述了。

    要强调的是,事实上,吴可读并无心欺穆宗年轻,更没有任何指斥穆宗为桀纣之君的意思,相反,他一心以为,今上是圣明天子,不过是一时为佞幸所蒙蔽,才放过了成禄,只要看了自己的奏折,自然幡然醒悟。

    他的奏折的激烈的用语,一是因为性子“憨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过,再愤怒,也是针对成禄免死这件事情,而非针对穆宗本人;另一个,也是文人惯用的“故作惊人语”,以此来增加行文的气势、力量——他自己笔下痛快,至于受众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多少,抱歉,不在考量之列。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您是这样的“圣明天子”啊!

    打个不甚恰当的比喻,犹如男女热恋,女子对男子一片痴情,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抛却性命。然而,一夕之间,突然发现,男子其实根本不爱自己,不仅一直对自己虚与委蛇,更在暗中和小三合谋,要致自己于死地。

    比喻未必十分恰当,但贬官回乡的吴可读,和发现了真相的女子,两者经历的打击和“幻灭感”,却一定是相差仿佛的。

    关卓凡以为,吴可读的死志,就在这个时候,萌发出来了。

    不过,吴可读很清楚,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死,更不可以拿成禄的事情来“尸谏”,因为,这样做,是真正的“致君于桀纣”了——史笔如铁,今上会在青史上留下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这,绝不是他“致君于尧舜”的本意。

    还有,这么做,一定会激起穆宗更大的愤怒,吴可读的身后,一定不可收拾,所有荣衔,都被剥夺,一贬到底,自不必说,除此之外,子女家人,也会受到重大的牵连。

    而那个成禄,还是杀不了,穆宗的牛脾气上来,无罪释放也说不定。

    如此一来,被打脸的,就不仅仅是吴可读这个小小御史了,正在主持西征的左宗棠,也会受到某种形式的牵连——成禄是被左宗棠弹劾落马的。

    乱子如果闹大了,自己的身后,就一定有“不知轻重、沽名钓誉”的讥评,未必尽是“乾坤双泪眼,铁石一儒冠”之类的赞誉了。

    吴可读必须等待时机。

    光绪五年,穆宗和嘉顺皇后奉安惠陵,百官送葬,“随扈行礼官员”众多,其中就有吴可读。就是这一趟,从惠陵回来的半路上,吴可读“尸谏”了。

    吴可读选择此行、此时、此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有明显的“殉葬”的意味;他的遗折,主旨在主张以穆宗的嗣子接德宗的大位,并无一字批评穆宗之语,则左看右看,都是一心一意,为“先帝”打算,在“先帝”曾经要杀他的背景下,吴可读此举,愈发显得拳拳忠爱,赤心不改,真正是“可昭日月”了。

    吴可读所谓“尸谏”,虽然动天下、惊鬼神,但是,没有任何人被打脸,反而替上位者补上了一个小小的漏洞,因此,他的身后,相当不坏。

    两宫皇太后下旨,“吴可读以死建言,孤忠可悯,着交部照五品官例议恤”——“复起”之后,吴可读仅仅是一个六品主事,一直到“尸谏”的时候,也没有动过窝。

    同时,准许为吴可读建立专祠。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上谕中明确指出,“其继大统者,为穆宗毅皇帝嗣子”。

    这就是说,吴可读的“谏求”,获得了“上头”的首肯,并在煌煌懿旨中确定了下来。

    至此,吴可读之死,虽然有点儿“莫名其妙”,结果却是“皆大欢喜”,这个情形,真不晓得叫人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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