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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乱清-第4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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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雪琴,你还真会找理由。

    “雪翁,你先请坐。”

    彭玉麟坐了下来,但姿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直着身子,背脊没有靠在椅背上,双手虚搭着大腿——这是一个非常紧张的姿势,甚至有点儿“斜签着”的意思了。

    以彭玉麟之勋望地位、脾气性格,不论在谁面前,都极少会采用这种坐姿的。

    “我是后辈,”关卓凡说,“有些话,在前辈卖弄,原本是不合适的,不过……”

    关卓凡微微沉吟,彭玉麟赶快说道:“王爷太客气了,玉麟实在不敢当!就请王爷训示!”

    “那我就唐突了。”

    顿了一顿,关卓凡说道:“雪翁,别的不说,我以为,‘江防’二字,已经不合时宜了。”

    彭玉麟愕然:“王爷何以言之?”

    “我记得,曾湘乡奏请设立长江水师的折子,里面大致有这么一段意思:长江横亘东西,分中国为南北,由北而南,江南视长江为天堑之险;由南而北,江北目长江亦然。若由西而东,顺流而下,则实为建瓴之势。长江水师居其中,连接南北,呼应东西,则可‘壮我江防,永绝中外之窥伺’——嗯,不晓得我记得是否确实?”

    “确实。”

    彭玉麟心想:这段话,正是自古以来长江形胜之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

    “我请教雪翁,若咱们和泰西诸强开战,吴淞口失了守,洋人的兵舰逆流而上,咱们的‘江防’,挡不挡得住?”

    彭玉麟张口结舌。

    当然挡不住,彭玉麟也当然不能做昧心之言,他的脑海中,又是一片混乱:真的是不对劲儿?!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雪翁,曾湘乡的这番话,不能说不对,可是,这是刀剑弓马时候的事儿!拿洋人的话说,就是‘冷兵器时代’的事儿了!现在打仗,洋枪洋炮,蒸汽兵舰,拿洋人的话说,已经是‘热兵器时代’了!器械之利,百倍于从前,长江上,由西而东,‘顺流而下,为建瓴之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东西如此,南北亦然——还指望着一条长江,即可分隔南北,成所谓天堑之险,也是愈来愈难了!”

    彭玉麟脑子中轰轰作响。

    “冷兵器时代”。

    “热兵器时代”。

    对于时代的变迁,彭玉麟其实是敏感的。

    比如,他清醒地认识到,今后的水战,是洋枪洋炮的天下,弓箭将彻底退出战场,所以,他才会对长江水师复操弓箭深恶痛绝。

    他最早也是最深地感知到个中变化的,是在前文提到的“彭郎夺得小姑还”的小孤山一役中。

    小孤山之战,太平军沿岸列炮,弹发如雨,大江之上,无遮无拦,湘军水师不得不绞尽脑汁,琢磨挡避炮弹的法子。

    湘军战法,大多脱胎于戚继光之“南塘兵法”,遇到难题,自然还是要向戚大帅请教的。彭玉麟找来找去,终于在《纪效新书》中找到了一件物事,名为“刚柔牌”:将棉花和头发压成板状,蒙以牛皮,可御炮子。

    彭玉麟立即组织人手,依法炮制。

    制成后,实弹演练,结果“炮子一穿即过”。

    他倒不气馁,以为“刚柔牌”厚度不够,“料”也不够。于是又在“刚柔牌”中加入了竹篾,并裹以湿棉被。

    拿去试炮,还是“一穿即过”。

    这个时候,彭玉麟深深感到,某些东西,“真正是变了”。

    万般无奈之下,彭玉麟终于喊出了“以血肉之躯,植立船头,可避则避,不可避则听之”。

    不过,彭玉麟感知的“变”,还只是器物层面的“变”,他还没有能够在“时代”的层面上理解这种变化,说到“思维模式”,其实还是“刀剑弓马时候的事儿”。

    “冷兵器时代”、“热兵器时代”,这十个字听在耳中,真正是雷轰电掣,振聋发聩。

    “时代”,真的是变了吗?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入我之毂矣() 
看着彭玉麟脸上微微抽动的肌肉,关卓凡晓得,自己的话生效了。

    “雪翁,愚见这个‘防’字,只能是‘海防’,不能是‘江防’,‘海防’一失,‘江防’便形同虚设!”

    “海防,江防……”彭玉麟低声喃喃。

    关卓凡侃侃而谈:“其实,莫说‘江防’,就是‘海防’——如果单靠‘海防’,也是不够用的!这摆在第一位的,不是‘海防’,须是‘海战’——打得赢‘海战’,才谈得上‘海防’!若不能和洋人在大海上争雄,御敌于国门之外,沿岸炮台,建得再牢靠,火力再犀利,究竟挪不了窝,究竟是人家的靶子!人家今儿打不下来,明儿再来,总有打得下来的一天!”

    彭玉麟浑身一震。

    “我记得,”关卓凡继续说道,“魏默深著《圣武记》,说‘自上世以来,中国有海防而无海战’。嗯,‘上世’二字极妙——‘上世’,老黄历了,该翻篇儿了!”

    顿了一顿,关卓凡凝视着彭玉麟,用极诚恳的语气说道:“雪翁目光如炬,洞若观火,只消把眼光放远些——放到长江的出海口,再远些,放到大海上,一句话,放到国门之外,就什么都明白了!”

    彭玉麟脸上神色变幻,过了半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王爷的谕示,我是驳不了的。可是,若果真如此,各江各湖的水师——包括长江水师,也包括绿营水师——还有什么用处?岂非……都可以……裁掉了?”

    关卓凡哈哈一笑:“雪翁说哪里话来?怎么会没有用处?剿除水匪,巡防缉盗,平靖江湖,维护商旅,救援船难,不都是他们的活计?只不过,打大仗,从今以后,确实不再是他们的差使了!”

    “这……若一旦国家有事——呃,我是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国家有事——则何以应对呢?”

    彭玉麟口中的“国家有事”,指的是洪杨一类的大规模内乱。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海军呀!海军有‘冠军号’、‘射声号’一类艨艟巨舰,可远洋争雄;也有‘伏波’、‘超海’一类‘标准巡洋舰’,可横行内河。接下来,还要购入更多适合浅水作战的舰船的!所以——”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若一旦国家有事,自然是海军为主,其余水师为辅,彼此协力,剿平逆乱。”

    彭玉麟不出声了。

    “还有,”关卓凡又是微微一笑,“雪翁睿见,以国家目下之情形,异日再冒出一个洪秀全来,到底有几分的可能呢?”

    彭玉麟心头一震,缓缓说道:“君臣同心,励精图治,气象一新,再出来一个洪秀全——”

    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一分的可能也是没有的。”

    关卓凡点点头,说道:“既如此,内河水师之擘画规制,就没有必要以‘国家有事’为本,而是要以‘剿除水匪,巡防缉盗,平靖江湖,维护商旅,救援船难’为本!”

    顿了一顿,说道:“就连‘水师’这个名字,嗯,大约也要改上一改。”

    “不叫‘水师’?那……叫什么?”

    “‘水警’——出警入跸之‘警’。”

    “水……警?”

    “是。‘警’为‘警察’之略,‘察’,即‘察察为明’之‘察’。”

    “警……察,警察,警察……”

    彭玉麟低头,默念了几遍,抬起头来,说道:“我记得,《金史》中有载:诸京巡警院使一员,正六品,掌平理狱讼,警察别部,总判院事’——这里面的‘警察’……”

    关卓凡眼睛一亮,说道:“雪翁渊博!意思仿佛了!”

    顿了一顿,又说道:“这个‘警察’,大致就是步军统领衙门的角色了。”

    近现代的警察,和清朝的步军统领衙门,其实颇有不同。不过,姑且先这么说着吧,一来,便于彭玉麟理解;二来,拿步军统领衙门比他的长江水师,听在耳中,也舒爽得很,总不成说“大致就是县衙的‘快班’的角色”?

    “三班”——皂班、快班、壮班,在《大清律例》中,可是“贱籍”,子孙三代不得入仕的。

    果然,彭玉麟的脸色,舒展了开来。

    “名不正则言不顺,”关卓凡说,“言不顺则事不成!‘水师’二字,意思含混得很,实有正名之必要——海面上的水师,已改了‘海军’;河面上的水师,接下来,就要改成‘水警’。”

    “总之,江河湖海上的事儿,‘海军’负责打仗,‘水警’负责治安,各司其职,各得其所。‘国家有事’之时,则海军为主,水警为辅,彼此配合,相互协作,共赴王命。”

    彭玉麟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擘画明白,玉麟……钦服。”

    “这么说,”关卓凡含笑说道,“咱们……成交了?”

    说着,右手伸了出来。

    彭玉麟晓得,这是洋人的“拉手礼”,一拉上了,就有“一诺无辞”之意。这是“平礼”,王爷以此礼相待,自然是推重自己之示,也透着十分的亲切,不过,更包含着不容反悔、不容推脱的意思。

    其势亦无法再推脱了。

    彭玉麟终于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关卓凡的手:“玉麟……唯王爷马首是瞻。”

    关卓凡哈哈大笑。

    他是真正得意了。

    关卓凡认为,设立长江水师,安置湘军水师“有功员弁”之外,另有一层永不会对人言的极深刻的意思,彭玉麟未必有,但曾国藩未必没有——就是:拥兵自重。

    并不是说曾国藩真有什么“不臣之心”,更不是说他有造反的打算,而是在这个时代,任何强大的政治势力,都必须以相当的军事实力作为后盾,曾国藩作为“湘系”的领袖,为维护“湘系”的整体利益,他必须保证“湘系”手中掌握足够的军事力量——这个军事力量,必须听命于“湘系”,半独立甚至独立于朝廷。

    这样,朝廷在谋划“削藩”的时候,就不能不有所顾忌,“湘系”利益受到的损害,就可以局限在一个可以容忍的范畴内。

    可是,关卓凡却不能够容忍,中国大地上,还留有一支他指挥不动的武装力量。

    如果这支军队力量有限,躲在哪个偏僻的犄角旮旯,关起门来自个儿过日子,无足轻重,也还罢了,可实际情形却刚刚好相反!

    长江水道是中国东西方向的最重要的大动脉,而长江流域,又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长江水师控扼整条长江水道,真正叫“坐断东南”,关卓凡的感觉,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难受。

    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呀!

    曾国藩选择放弃陆师,保留甚至加强水师,第一,自然是因为战争结束,没有足够的保留陆师的理由,而水师,却是“填补了国家防务的空白”——原先的长江上,并没有建制统一、指挥体系贯通的部队——有足够的不予裁撤的理由;第二,就是如上文所言,控制长江水道具有极其重大的战略意义了。

    原时空,朝廷几次打算裁撤长江水师,但每次“湘系”都极力反对,朝廷竟是一直拿这支水师无可如何。其余部队,走马灯似地换来换去,唯有这支长江水师,从来没动过窝,终于持续到清朝灭亡,算是“相始终”了。

    本时空,长江水师组建短短两年之后,就在关卓凡手上“化整为零”了。其人员虽然暂时得以保留,但建制彻底打散,彼此不相统属,而且,顶头上司换了人,再不是自己人管自己人了,独立王国烟消云散,实际上,已基本等同“裁撤”。

    最妙的是,还不必关卓凡亲自动手——彭玉麟“巡阅长江水师”之后,就会上奏,除参掉黄翼升和一大批不法将弁外,另上呈长江水师“改制”之章程,请求御准。

    自然是“照准”的。

    长江水师“改制”之后,全中国范围内,轩军和改编的绿营之外,建制部队中,数量、战力都可观者,只剩下西北的左宗棠部了。但是,和左宗棠平洪杨时的“楚军”一样,西北靖定后,这支部队就要裁撤,不在朝廷的“经制”部队之列了。

    轩军,是我的手创;绿营,经改编而由我控制。

    天下,渐入我之毂矣。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美丽的合伙人() 
一乘精致的翠幄青?小轿,从东角门抬进了清雅苑,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就算有人留意到了,也只会以为是过府拜访侧福晋的什么官宦人家的内眷。

    轿子走了约摸一箭之地,停了下来,随侍的仆妇上前,打起轿帘。

    一个少妇垂首移步,款款下轿。

    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面容秀美,神态温柔,年纪嘛——呃,说不大好。

    她的身上,穿着大红皱绸的“间着”,外罩杏黄纶缎的“打褂”,柔软光滑的衣料上,金丝织缀的枫叶图案光泽流动。

    咦,这是日本的“吴服”啊——这位女子,难道是东瀛人?

    “吴服”,即和服。日本的和服源于中国的吴地,江户之前,一直被称为“吴服”。此时,已经有了“和服”的叫法,不过不是正式的,“吴服”正式变成“和服”,是明治中期的事情——可是,本时空再没有“明治”这样东东了,“吴服”到底会不会变成“和服”,呃,谁晓得呢?

    再看女子的发饰,果然,留着当时日本上层武家女子最流行的“片桐髻”。

    一个梳着条油黑发亮的大辫子的侍女迎了上来,微微一福,含笑说道:“夫人到了,这边请吧。”

    女子一瞥之间,便已判定了小蕊的身份:虽然是侍女的打扮,但度其形容举止,绝非普通的仆人,于是脸上生出极自然、极亲切的笑容,躬身还礼:“有劳姑娘了。”

    “不敢当,夫人请。”

    小蕊在前边领路,女子跟在后边,迤逦而行。

    有点不对劲儿啊——小蕊?小蕊不是在北京的轩郡王府吗?怎么出现在上海的清雅苑了?

    到了书房,小蕊轻轻叩门,里面传出了清朗雄厚的男声:“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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