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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章

乱清-第10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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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快还是我快!

    “砰!”“砰!”两声,同时响起。

    一团血雾之中,法国兵的半边脸,猛地飞了出去。

    同时,赵南北只觉得左耳边极尖锐的“日”了一声。

    来不及庆幸或恐惧,他冒出的念头是:这么近!——法国佬怎么突然就杀到跟前了?

    还有更近的——

    眼角余光中,“小老头”的右手边,一个法国兵双手一撑,轻巧的翻上了石墙。

    赵南北正要大喊,“小老头”左手将斯潘塞连珠枪一推,右手寒光一闪,已从腰间将刺刀拔了出来,猛扑过去。

    法国兵往下一跳,刚刚好“小老头”刺刀上举,赵南北看的清楚,伴着激射的鲜血,刺刀尖儿从法国兵的后腰上透了出来。

    法国兵沉重的身躯将“小老头”压倒在堑壕里,赵南北刚想过去帮忙,“小老头”已经从法国兵抽搐的身子下钻了出来,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回到战位上,抓过枪,还是一边儿哭,一边儿射击。

    每一个能够行动的轩军士兵,都在疯狂的射击着。

    石墙前,法国人的尸体,迅速的堆积起来。

    好像有一堵巨大的、无形的墙壁横亘其间,最后这十几米,成了法军再也无法逾越的障碍。

    法军终于开始后撤了。

    看着退入浓雾的敌人以及石墙前横七竖八的尸体,阵地上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伤者的呻吟,没有人欢呼——

    几乎每一个士兵,都精疲力竭了。

    一口气泄下来的赵南北,身体的各部位的感觉,开始敏锐起来了。

    第一,他发觉自己的右手,酸的几乎抬不起来了,食指更是几乎无法伸直了。

    扣扳机,开、合扳机护圈,拉机匣,这些动作,都是右手来完成的,其中,开、合扳机护圈和拉机匣,都是要费些气力的动作,这样的动作,连续做个十次、八次,气力略小些的,手就酸了;连续做上个百八十次,而且,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形下,则即便身强体健,那也是够叫人受的。

    第二,左边儿脸,怎么凉飕飕的?

    赵南北摸了一把,一看,吓一跳,一手黑乎乎的血!

    血也就罢了,怎么……黑乎乎的?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他还是不由自主“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老马过来,一个个检查班里士兵的伤势,赵南北是第一个。

    “没事儿!”老马呵呵一笑,“就是擦破点儿皮儿!子弹贴着耳朵尖儿飞过去的——你小子命大,必有后福!”

    顿一顿,“就是这个耳朵尖儿……嘿嘿!从今往后,大约‘尖儿’不起来喽!——大约得留个小坑!不过,没事儿!只要你媳妇儿不嫌弃你,就没事儿!”

    赵南北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嗫嚅了一下,“班长,我这个血,咋是……黑的?”

    “屁个黑!”老马啐了一口,“谁的血是黑的?那是硝烟!你看看,哪个人的脸上、手上不是黑的?”

    赵南北左右一看,还真是——包括老马。

    他的脸红了。

    当然,看不出来——都是黑的嘛。

    三班几乎人人都挂了彩,不过,没有重伤,更没有阵亡的。

    但这只是三班运气好——或者,多少占了位处阵地最西端的便宜——法国人的这一次进攻,虽然被打退了,但我军付出的代价,其实相当的大,单是紧挨着三班的二班,就阵亡一人,重伤一人,整个二排,阵亡四人,重伤五人。

    “得,”老马说道,“伤都不重,咱们就自己个儿包扎吧!医护兵在那边儿忙着,得好一阵子才能过来呢!注意清除伤口污物,别感染了!”

    顿一顿,“我得赶紧去找连长——哦,找排长,然后去找连长!”

    *

第二十三章 防线,火线,血线() 
    赵南北想起,之前老马叫他“赶紧去找排长,叫他带你去找连长”,“就说我说的,这一回,敌人进攻的重点,是咱们左翼”,“敌人是在声东击西,大雾本是最好的掩护,敌人有什么理由提前把自己的进攻路线告诉我们?除非是刚好颠倒过来”,云云——而事实果然如此!

    自己可是以为,既然“叛吼”集中在我之右翼和中央,法国人重点进攻的,自然就是我之右翼和中央了——不由就对老马的洞察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可是,法国人已经被我们打退了,现在去找排长、连长,为的什么呢?

    当然,赵南北晓得,老马要找的人,只是连长,并不关排长什么事儿,不过,他是班长,不肯越级,所以,要先过一道排长这个“手续”。

    老马晓得几个小年轻的疑惑,一边儿比划,一边儿解释:

    “你们看,咱们是在防线的最西端,再过去,就是城头山的西坡了;顺坡而下,到了山脚,就是什么‘桃花涧’——向北流进六头江的;法国人登陆之后,是可以沿着‘桃花涧’的东岸,一直摸到城头山的西坡下,然后爬了上来的——”

    顿一顿,“或者,根本就不必‘登陆’——换乘小艇,也能够一路划了过来!”

    赵南北、李全等脑子活泛的,已经大致明白老马的意思了,看着雾气蒙蒙的西坡,不由微微的打了个寒颤。

    “本来,”老马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大雾的话,法国人在下边儿做这些动作,咱们在山顶上都看得见,可以提前因应,没啥好担心的;可是,现在雾太大了!——下边儿的情形,啥都看不见——整条‘桃花涧’,连一小片水面的反光都看不见!”

    顿一顿,“咱们的防线,东西走向,‘一字长蛇’,对付的,是北边儿来的敌人——所有的工事,也都是北向的;只右翼那边儿,有一小段儿,是东北向的——”

    再一顿,“东头儿那边儿我不晓得,这西头儿,可是单薄的很!如果法国人真的绕到了西头儿,给咱们来这么一下子——咱们猝不及防的,又没有西向的工事,这个阵地,是说什么也守不住的!”

    赵南北等想起法国兵涌出浓雾、舍生忘死的场面,都承认,老马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

    “所以,得赶紧对防线做一点儿调整!”老马说道,“我去找连长、排长,你们该干嘛干嘛——别磨蹭,抓紧时间!”

    “是!”

    不到一刻钟,老马回来了,同他走在一起的,不但有连长,还有营长。

    不过,没见着排长。

    士兵们纷纷站起身来,举手敬礼,营长微笑点头,时不时举手还礼,连长——也还礼,不过,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连长姓左,名钊,左颊有一条极长的伤疤,从鼻翼一直伸到耳根,破了相,一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些,于是,索性就不笑了——不过,这样还显得更有煞气一些呢。

    军中传言,左钊脸上的这个大疤,是“二次日本征伐”鹫飏岭一役负的伤——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班长;当时,我军和长逆在鹫飏岭前的木渎谷短兵相接,战况惨烈,左钊的半张脸,都被太刀豁开了,可是,他还是一边儿满口喷血,一边儿一口气捅翻了三个日本武士。

    伤愈之后,左钊便由班长升了排长。

    总之,也是牛人一个。

    营长姓张,名文岳,江苏人。

    一听“张文岳”这个名字,就晓得是个“读书人”——是滴,张文岳的身上,有个“增生”的底子,他的出身,同军调处处长陈亦诚有些相像,也是“投笔从戎”,不过,较陈亦诚略迟一些——陈亦诚是在上海轩军第一次大规模招兵的时候入的伍,张文岳则是在轩军攻略江苏的时候入的伍。

    陈亦诚通文墨、通洋文、通算数、通经济,张文岳只占了一条“通文墨”,不过,秀才的底子,在一群大头兵中,是非常扎眼的,加上他人很聪明,没有读死书的拘泥古板,因此,同陈亦诚一样,入伍没多久,就被调入营务处,“帮办军务”——很巧,正正好给同在营务处的陈亦诚打下手。

    轩军建立参谋制度,张文岳是第一批的参谋,开始的时候,只是普通参谋,后来升任副营级的团“作战参谋”,再后来,转迁为军事主官,做了营长。

    赵南北的眼力不错,营长和连长,真的对老马“很客气”——

    营长和老马并行,连长走在后头;老马呢,明显感觉到这个“走位”不甚妥当,不止一次,有意识的落后于营长,想跟连长走在一起,但每一次,都被营长轻轻的拉住了。

    防线的尽头,是一段小小的悬崖,大约十五、六米宽,四、五米高的样子,就好像有人将西坡上缘的这一小块挖掉了似的——当然,也可能真是被挖掉了的。

    张文岳站在悬崖边,背着手,默默的看着山下的浓雾,过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来,说道:

    “咱们过来的时候,你们连二排的那个王大锤子,刚刚被抬下去,是吧?”

    营长这话,是对连长说的,但不少士兵都听到了,不由一下子揪起了心——“王大锤子”名叫王大祥,是他们的排长。

    左钊应了一声,“是!”

    张文岳留意到了士兵们的关切,对赵南北和李全们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你们放心,王大祥的伤,重是重,不过,要不了命!伤愈之后,依旧做你们的排长!”

    士兵们都松了一口气。

    张文岳看向左钊,“你还没有指定二排的代理排长吧?”

    左钊晓得营长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还没有。”

    顿了顿,转向老马,“马进忠!”

    “到!”

    “兹任命你为敕命轩军松江军团第四师第十四团第一营第二连第二排代理排长——此令!”

    老马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慢吞吞的,“是!”

    “成,老马,就这样——”左钊面无表情的说道,“王大锤子那个伤,没三、五个月好不了,二排,我可就整个儿拜托你了!”

    这一回,老马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赵南北、李全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欣然色喜。

    张文岳转过身,看着山下,“老马说的有道理,还真是得防着法国人来这一手——缘西坡偷袭我之侧翼!”

    偏转头,“老马,照你说,咱们这个防线,该怎么调整呢?”

    老马走上一步,“营长,我是这么看的,‘桃花涧’紧贴山脚,河岸很窄;而西坡由南到北,整个儿也宽不到哪儿去,坡度呢,比北坡、东坡,都要陡一些;再加上这个小小的悬崖——这个地势,大部队是上不来的,法国人若要偷袭,顶多……只能派个两、三百人过来——也许还要再少些!”

    “嗯。”

    “因此,”老马一边儿比划,一边儿说道,“咱们的防线,也不必大调,只延长一小段——五、六十米的——就好了!”

    顿一顿,“不过,延长的这一段,要拐个弯儿,打个折——由东西走向变成南北走向,同咱们的主防线,彼此成一个直角,这样,才能够防住西边儿上来的敌人!”

    再一顿,“工事是来不及修了——不过,城头山上的大石头多,山顶的树木也不少,事先寻好位置,一人一块大石头,或者一棵大树,作为掩体,大致也够用了!”

    “兵力呢?”

    “一个排——两个排吧!保险起见,还是两个排吧!只要有两个排的兵力,就可以将这个口子,卡的死死的!”

    张文岳沉吟了一下,“老马,你有没有想过——法国人若缘西坡偷袭我之侧翼,同时,其主力部队,必定或者全面进攻我之左、中、右三翼,或者就像之前那样,重点突破我之左翼?”

    老马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是。”

    就是说,“缘西坡偷袭我之侧翼”,一定是一个“辅助行动”,而不可能是一个“单独行动”,不然的话,两、三百——或许更少——的一小支兵力,就算得手,也会很快被我优势兵力吃掉。

    这样,就带出一个兵力分配的问题了。

    “营长,我晓得的,”老马说道,“咱们的兵力,本来就紧张,战线若拉长,火力密度就更小了,说不定,还会露出空档来!这个……是挺为难的!”

    他踌躇了一下,“最好法国人想不到打西边儿包抄的这一手,咱们就不用伤这个脑筋了——可是,我总觉得,不敢这么侥幸啊!”

    *

第二十四章 南征北战() 
    张文岳没有马上答话,过了片刻,点了点头,“是不敢侥幸啊!”

    老马心中一松,很知趣的没再说什么,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营长。

    又过了一会儿,张文岳慢吞吞的说道:“如果只是一个排,咱们一营自个儿,下力气挤一挤,大约也勉强能够挤得出来——如果是两个排,就一定要同团里打饥荒了。”

    老马舔了舔嘴唇,说了声,“是。”

    他也晓得这个饥荒不好打——左翼、中央、右翼,各司其职,各有各的难处,不存在什么“损有余补不足”的情形。

    “营长,要不就打打二营的主意吧!”左钊开口了,“三营负责中央阵地,防线本来就长,再往两头儿扯,搞不好就扯断了!——这个饥荒,不好打!”

    顿一顿,“不过,至少,不像咱们西头儿,防线的东头儿,被法国人包抄的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抽一个排出来,不见得就把二营抽散了架子了!”

    二营负责右翼即东翼的防守。

    张文岳沉吟了一下,“这倒是——咱们的战线,并不是正东、正西走向的,而是西偏北、东偏南走向的——还是一条弧度平缓的曲线!所以,不比西坡,小半个东坡,都是在防线之内的,而法军是在六头江南岸——城头山的正北方向登陆的,如果绕到咱们防线的东端,这个圈子,可就兜的大了!”

    “是!”左钊说道,“雾这么大,圈子若兜的太大——他那一小支部队,想同主力部队协同行动,可就难了!”

    “嗯,所以,”张文岳说道,“法军可能动包抄我之左翼的念头,但不会动包抄我之右翼的念头!”

    顿了顿,笑了笑,“好吧,就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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