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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章

乱清-第10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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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工的工资就更低了,只有成人的三分之一。

    就是这点微薄的工资,也不是直接发到劳工手里,而是交给工头,任凭他们从中尅扣。公司拖欠劳工的工资是常有的事,至一八六四年下半年劳工法令废除之时,拖欠工资总计已达四百五十万法郎。

    苏伊士工地上的劳工,大多数一直处于半饥饿的状态中。

    居住条件也非常恶劣:工地上为数不多的木板房和帐篷为大小工头和外国劳工占据,埃及本地劳工,基本上风餐露宿。

    地中海的热风吹过,夹杂着死尸的腥臭,蚊蝇成群。

    再次,劳动条件极其恶劣,劳动量却极大。

    运河开工初期,虽也进口了一些机器,可为数极少,开凿运河,主要还是依靠人力,劳工用笨重的锹、镐掘土,用简陋的筐子运送。公司规定了苛刻的劳动定额,白天完不成,晚上接着干,连***的斋月也不例外。

    完不成定额,拿不到工资。

    在如此恶劣的情形下,劳工一个个的病倒了,支气管炎、肝炎、肺病、红眼病、赤痢等极为普遍。

    威胁最大的莫过于瘟疫。

    十八、十九世纪的埃及,本就是一个瘟疫多发的地区,而苏伊士运河工地的环境恶劣,劳工密集,瘟疫尤为流行。

    伤寒、斑疹伤寒、天花、霍乱、回归热,每隔一年就袭击一次,其威胁一次比一次更甚。

    一八六二年四月,阿泰拜?吉斯尔六号工地上出现伤寒,许多劳工猝然死去,不少本地和外国医生,也被夺去了生命。

    一八六三年,伤寒、斑疹伤寒同时席卷运河工地。

    一八六四年,天花袭临。

    一八六五年初夏,运河工地霍乱肆虐,以至连送病人去急救站的人都找不到,也无人去处置死者。

    劳工自然不甘心将命白白送在沙漠里,经常怠工、逃跑。

    公司规定:凡怠工、逃跑者,扣发工资,怠工一次,扣发一天工资的三分之一,逃跑抓回一次,扣发半月工资,然而,劳工还是照跑不误,有的人到工地没几天就跑掉了,有的工地,一半以上的劳工都跑掉了。

    一八六二年一月开始,赛义德指令每个地区派一名警官负责押送劳工去工地,并建立警备队,维持工地秩序,大肆拘捕逃跑者,将其投入监狱。

    可是,还是也解决不了问题。

    逃跑的劳工,愈来愈多,劳动效率,愈来愈低下。

    埃及政府和运河公司,都觉得劳工法令无以为继了。

    一八六三年,埃及政局发生变化,赛义德下台,伊斯梅尔继任埃及总督。

    以此为契机,埃及政府和运河公司展开谈判。

    在幻想埃及将借苏伊士运河摆脱土耳其独立一事上面,伊斯梅尔和赛义德,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曾对莱塞普斯说过:“如果我不比你更渴望开凿运河,则我之任埃及总督,将毫无意义。”

    不过,伊斯梅尔觉得,运河租让合同中的某些条款,对埃及来说,未免太过苛刻了;同时,彼时美国内战正打的热闹,棉价飞涨,埃及种植棉花有利可图,需要保持一定的土地和人力,因此,伊斯梅尔试图对运河租让合同的相关条款进行修正。

    好吧,那就谈吧。

    一八六三年三月,伊斯梅尔提出:埃及政府承担自开罗至多美拉河谷的一段淡水渠的挖掘工作,并把这段水渠和运河公司已经挖成的自多美拉河谷至运河地区的水渠连接起来;运河公司则放弃淡水渠两侧的土地。

    前文说过,淡水渠是制约工程推进的重大瓶颈,埃及政府此举,将有利于加快工程进度,运河公司同意了。

    伊斯梅尔再接再厉,三个月后,再向运河公司提交一份照会,要求把埃及劳工人数由每月两万人减到六千人;增加劳工工资;取消运河公司对淡水渠的所有权。

    作为回报,埃及政府除保证完成淡水渠的挖掘任务外,将赔偿运河公司为挖掘自多美拉河谷至运河地区那段水渠所花的费用。

    “劳工人数由每月两万人减到六千人”,等于变相废除劳工法令,运河公司方面,虽然也觉得劳工法令之下,劳工的效率太低了,两万人比不上一万人,可是,减到六千,幅度还是太大了。

    至于“增加劳工工资”——哼哼!

    还有,放弃“对淡水渠的所有权”?——哼哼哼!

    事实上,埃及政府的要求,运河公司并不是一定不能接受,关键是“回报”——仅仅“赔偿运河公司为挖掘自多美拉河谷至运河地区那段水渠所花的费用”,是远远不够滴。

    于是,谈判卡住了。

    伊斯梅尔无奈,恳请法皇拿破仑三世出面“仲裁”。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运河公司由法国人掌控,你和运河公司打官司,居然请法国皇帝来“仲裁”?

    只能说,彼时,拿破仑三世各种光环加身,伊斯梅尔这种“小地方”的领导人,对皇帝陛下,还是十分迷信的。

    一八六四年三月,拿破仑三世组成“调解委员会”,经过一番装模作样的“调查”,作出如下仲裁:

    废除劳工法令,埃及政府向运河公司赔偿四千二百五十万法郎——扣除公司拖欠埃及劳工的工资四百五十万法郎,实际应赔偿三千八百万法郎。

    运河公司放弃淡水渠的所有权,保留使用权,埃及政府赔偿一千六百万法郎,并保证完成淡水渠的挖掘工程;

    运河公司保留运河工程所需的二万三千公顷土地,放弃多余的六万公顷土地,埃及政府赔偿三千万法郎。

    三项赔款总计为八千四百万法郎。

    这一“仲裁”自然是偏袒运河公司的,可是,伊斯梅尔作茧自缚,不能不表示同意;不过,好歹劳工法令是废除了,淡水渠的“所有权”也争了回来,另外,还收回了六万多公顷的土地——也算过得去了。

    一八六六年初,谈判双方达成最终协议,除拿破仑三世“仲裁”相关内容之外,还加上了一条,埃及以一千万法郎的高价,赎回运河公司以一百七十万法郎购得的一块私人河谷地产。

    该河谷战略位置重要,伊斯梅尔担心法国在该处建立军事基地,危及埃及主权。

    算一算,埃及拢共要赔给运河公司九千四百万法郎。

    协议是签了,可是,这笔天文数字的赔款,打那儿来呢?

    别忘了,埃及的总人口,还不到五百万啊!

    只好“借洋债”了。

    *

第二五四章 咳咳,俺就是传说中的幕后大老板了() 


第二五五章 图穷匕见,割下一块金灿灿的大馅饼() 
“也不敢说什么深谋远虑,”关卓凡说道,“一八六三年,埃及人就开始和法国人谈判运河的新合同了,这一谈就谈了三年,签约,是一八六六的事情,彼时,距运河竣工,我想,应该没有多久了,距中、法龃龉,终于不得不一战,大约也没有多久了——”

    顿了顿,“所以,能提前做一点布置,就提前做一点布置吧!”

    阿礼国微微一凛,说了一声:“是!”

    心里想,J。P。摩根银行贷款给埃及政府,虽然是一八六六年的事情,可是,这条苏伊士运河,你一定一早就盯上了,不然,不可能埃及政府和英国银行的谈判一卡住了,J。P。摩根银行就冒了出来,伸手“截胡”。

    这还不是“深谋远虑”?

    阿礼国不由得暗自叹息:彼时,俺们英国人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一些!一张嘴就要塔拉塔这种战略要地,能不吓坏了埃及人吗?

    就算埃及人捏着鼻子认了,法国人的那一关,也不好过呀!

    其实,既然埃及人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抵押,俺们就应该像J。P。摩根银行这样,索性大方些,不要什么抵押了,银行的风险,归政府承担——政府可以向银行提供担保嘛!

    若埃及真还不上款呢?

    那不更好?那样,英国就有了足够的介入苏伊士运河的藉口了!

    九千四百万法郎,折合英镑,我算一算,嗯,三百七、八十万英镑的样子……唉!真是的!多大点儿事儿啊?较之掌控苏伊士运河的战略利益,这点儿钱,算个屁啊?

    何况,苏伊士运河开通之后,确实相当于“建了一座造币厂”,长远来看,几百万英镑,即便对于埃及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这笔贷款,还,总是还的上的,早一点、迟一点罢了——黄不了的!

    相关人等的心胸眼光,较之辅政王殿下,真是要大大逊色一筹啊!

    至于“距中、法龃龉,终于不得不一战,大约也没有多久了”,既表明,辅政王殿下一早就开始谋划对法战争了;也表明,其于苏伊士运河之布局,同中法之间的这场战争,密切相关。

    确实“深谋远虑”啊!

    不过,不管如何布局苏伊士运河,最根本的问题,还是那个问题:

    埃及人也罢了,法国人的那一关,怎么过呢?

    “J。P。摩根银行和埃及政府签署的贷款合同规定,”关卓凡说道,“放款两年之后,付第一期本息——下个月,这个两年之期,就到了。”

    顿了顿,“埃及政府修苏伊士运河,修的财尽民穷,就其目下的财政情况,无论如何,无法按时还款,而J。P。摩根银行方面,也不会给埃及政府展期。”

    这是意料中事,不过——

    阿礼国先说了声“是!”顿了顿,沉吟了一下,“不过,殿下,当初签署合同的时候,有‘经双方商定同意,一、二期允准展期’等语,如今不给埃及政府展期,似乎……应该有一个过得去的说法。”

    “有啊!”关卓凡微笑说道,“我前头不是说了嘛——如果埃及人不介入中、法之争的话,仗打完了,我拿什么理由,去‘介入’他的苏伊士运河呢?”

    阿礼国一怔,心想,J。P。摩根银行里头,虽然有花旗洋行的股份,而你是花旗洋行的幕后大老板,可是,这个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吧?而且,不管你持有J。P。摩根银行的多少股份——哪怕你控股呢,J。P。摩根银行毕竟是一家美国银行,不是一家中国银行,如何能够以“埃及违反中立、左法右中”的理由,不给埃及展期呢?

    在台面上,J。P。摩根银行的贷款,同中、法、埃之争,扯不上关系啊!

    除非——

    嗯,方才,我不是闪过那么一个念头吗——“既然埃及人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抵押,俺们就应该像J。P。摩根银行这样,索性大方些,不要什么抵押了,银行的风险,归政府承担——政府可以向银行提供担保嘛!”

    难道——

    “殿下,”阿礼国试探着问道,“恕我冒昧,大胆猜测——中国政府是否为J。P。摩根银行的这笔贷款……提供了担保?”

    关卓凡大拇指一翘,“正是!——爵士猜的真准!”

    阿礼国微微透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点头,“深谋远虑!深谋远虑!殿下之智慧,实为世人之不及啊!”

    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惊佩。

    关卓凡微微一笑,“或许有人觉得,中国政府为J。P。摩根银行提供担保,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中国政府、美国银行,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其实,美国内战之时,J。P。摩根先生对中国军队的后勤保障,出力甚多,中国政府也好,我本人也好,都欠他一个人情!”

    顿一顿,“中国政府认为,J。P。摩根银行的这一笔贷款,收益可观,风险有限——说句玩笑话,苏伊士运河一通航,‘造币厂’就开工了!能有多大的风险呢?所以,为J。P。摩根银行提供担保,既还了朋友的人情,又多少能分润些贷款的利息,何乐而不为呢?”

    阿礼国心想,什么“还人情”,什么“收益可观,风险有限”,都是幌子,哼,说不定——

    这笔贷款,根本就不是J。P。摩根银行拿出来的,而是或者中国政府、或者你本人——你的的花旗洋行——拿出来的!

    也就是说,J。P。摩根银行只不过是你的“白手套”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由花旗洋行旗下的花旗银行出面来办这件事情,原因也不难猜测:

    如果花旗银行出面,具体经理,自然归欧洲分行负责,对于欧洲银行,埃及政府既不敢轻易违约,则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容易入彀。

    签约的时候,伊斯梅尔可是暗地里打过这样的算盘的——

    退一万步,就算你不给我展期,又如何?我就硬拖着好了!美国距埃及,天长地远,你们美国佬,还能远涉重洋,过来咬我不成?埃及可是法国人和英国人的地头啊!

    一句话,“慢敌之心”。

    还有,花旗银行同中国以及中国的某亲王殿下的特殊关系,虽然从未摆到台面上,可还是有人晓得的——英国、普鲁士,都有人晓得,包括俺阿爵士——花旗银行出面办这件事情,万一操作不当,内情有所泄露,说不定,就会引起埃及人和法国人的警惕。

    还是那句话,“慢敌之心”。

    阿礼国一边儿转着念头,一边儿点着头,“是——合情合理。”

    “可是,”关卓凡说道,“埃及政府之所作所为,就不合情、不合理了!而且,也不合法!——不合万国公法!中法相争,埃及作为第三方,本应保持中立,如何可以允准法军‘借道’?这是摆明车马,与中国为敌嘛!”

    顿一顿,“既然埃及政府允准法军‘借道’,作为贷款的担保人,中国政府就不可以允准埃及‘展期’了!这个,合同上写的清楚,‘经双方商定同意’——这个‘展期’,可不是无条件的啊!”

    “是的!”阿礼国说道,“中国政府按期还款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过,”关卓凡说道,“我们中国人一向以恕道待人,虽然埃及对不住中国,中国却不为己甚,还是会给埃及指一条明路走的——”

    顿一顿,“其实,埃及政府也不见得就没钱还账——只要把手头的‘国际苏伊士运河海运公司’的股票,卖掉一部分,不就有钱了吗?——至少,第一期的本息,就可以还上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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