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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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捉弄般看了一眼林浅浅,林浅浅气得一跺脚,当下走到林高著面前低头道:“爷爷,昨日去倾销店,用整锭银子都换了铜钱,备下了好几千钱呢。”
林高著笑着道:“这也差不多了,待延潮中了秀才,备个几万钱都不够了。”
说到这里林高著朗声哈哈地笑了起来。
三叔在一旁添趣地道:“按照爹你这么说,延潮中了状元,不是要撒出去好几千万钱了。”
林高著愣了一下,然后道:“若延潮真中了状元,好几千万钱,也要给啊!人凡有了喜气,就散给人啊,让大家都沾一沾。以往帮过你的人,甚至对你有一言之善的人,咱们都要记着心底,想着报答。做人不可忘本,更不可忘恩。”
听了这朴实的话,林延潮,林浅浅都是点点头。
下面林高著就张罗起来道:“赶紧布置布置,茶果,零嘴都要备好,桌子凳子都去街坊那多借来几张,再去借来香案,堂里正中不要放地方了,待会报贴挂在这里……”
林浅浅见了,笑着对林延潮道:“早知爷爷这么熟稔,我们昨日就不用瞎忙了。”
林延潮却叹了口气道:“当年我爹中秀才时,家里也是想必这么摆的。当时爷爷一定很高兴!”
说着林延潮看向林高著,兴高采烈在操持着,顿有几分伤感。
林浅浅听了依在林延潮身旁道:“延潮,你能有今日,他们一定很高兴。”
林延潮握住林浅浅的手点点头。
而街坊邻居,也是知道林延潮府试过了,平日与林家相好的,也是聚到林延潮家里道贺,并且帮忙收拾屋子,几个男丁自告奋勇,去厨房端茶送水,还去厨役市请了两个厨子,在家烧汤,准备酒席。
如此大娘和浅浅两个女眷空闲下来,就上楼等候消息。
家里收拾停当后,众人就坐在家里等候起来。
三叔先是跑到巷子口那去等着,而爷爷,大伯都有同僚要来,就站在家门口那迎候。
过了一阵,爷爷和大伯那些同僚,都是提着贺礼上门来了,爷爷和大伯就招呼这些同僚到后院的正堂坐着聊天,马上就有人出来端汤送水。
众人等了一会,仍不见报录的消息,林高著笑着对几名属僚道:“发案还没真快,几位宽待。”
属僚们纷纷道:“属下巴不得多等一会,多等一分,添一分喜气。”
众人都哈哈一笑。
又过了一阵,这时候门口三叔大叫地跑了进来道:“报录的来了!报录的来了!”
众人一提精神,几十人一并都是迎到门口去。
但听着巷子口那边,远远吹唢的声音呐滴答滴答响起,并越凑越近。
林高著等人脸色笑意更浓,就等着对方入巷子来,不过听了一阵那唢呐的声音又远了。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阵诧异,林高著道:“不会咱们家偏僻走错了地方吧!三郎,你快去看看。”
三叔当下连忙跑去探问,不一会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爹,我问了,是巷子另一头的陈家,取了府试第二十一,报录人是往他家去的。”
众人听了只能是返回屋子里继续等候,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倒是林延寿抓起果盘里的点心,胃口很好地吃了起来。
大伯见了斥道:“还在吃,你都吃了,别人怎么办?”
林延寿口里嚼着道:“爹,你放心,不会有人来了。之前和你说了,你又不信。”
大伯当下气得把林延寿拉在地上,见大娘眼一瞪,也不敢动手收拾儿子。
就在众人等候之际,外面突有人问道:“这是林延潮,林公子的府邸吗?”
门口迎候的三叔大声道:“是啊,你是报录的啊!”
那人气喘吁吁地道:“你们家可让我们好找啊!我将省城都绕了半圈,才到地头。弟兄们,嘿,别喘气了,快吹打起来!”
“捷报贵府老爷林延潮,蒙福州知府陈,取中为万历三年福州府府试第一名!”
“我的天啊!”林府的人不约而同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案首的风光(一更)()
一个读书人只要过了县试,府试,就是童生,童生虽不如秀才,但也是预备秀才。
秀才见官可以不拜,不过童生要拜,但一般官员也予以优厚,不会让童生跪着与自己说话,以示优厚读书人。
秀才犯了事,没有提学官一句话,革去功名,县官是不能羁押他,也不能打他板子的。童生犯事,官员需掂量一下,该打的也会打,不过板子大概会轻一点。
诸如此类,童生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当年洪天王,就是因为三次府试不过,发了个烧,然后走上了埋葬清王朝的道路,但若是让洪天王取了成了童生,日后有没有这场干戈,那就两说了。
眼下林家众人听到林延潮取了府试案首的消息,都是轰动了。当然他们还不知道府试案首,在院试里只需走个过场就好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知府试案首何等了得,这是一府士子的第一名,而且又是在福州府这样,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读书人的科举强府!众人都知道,坊里这新搬来一年多的林家要发达了。
外面穿着红衣的报录人,吹起了喜庆的曲调。
街头巷口路过百姓,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已是明白了什么事,都是羡慕不已。不少人挤到林家门前拱手道。
“恭贺!”
“恭贺!”
三叔则是早拿了一簸箕的铜钱,在那撒着道:“多谢,多谢,沾沾喜气啊!”
可惜林家门前,就一匹马宽的巷子,不然可以挤进更多人来。
林高著年纪毕竟大了,有些耳背向,一旁的大伯问道:“方才报录人说第几来着?”
大伯还未开口,就有几个人向林高著道:“林老爷,大喜啊,延潮取了第一啊!府试第一啊!”
“是第一啊!”林高著这才听清,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这边大伯道:“快,快,点鞭炮去,最大的那捆。”
“先不忙。”林高著开口道。
众人都停了下来,林高著对林延潮道:“延潮,其他事先不急着,你先拜祖宗!”
“是,爷爷。”林延潮答道。
当下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堂上自有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
林延潮当下点了三支香,跪下给林延潮的太爷,太太爷的牌位前跪下,叩了三个头。
林延潮心里道,虽我之灵魂并不是这个时代,但血肉之躯,却是你们所授,对此我心存感激,此生定会光耀林家门楣。
祝祷完后,林延潮将三支香插在香炉之上。
下面则是林延潮父亲林定夫妻二人的牌位。
林延潮取了香在牌位前跪下,心底默念道:“虽我未见过你们一面,但之前十年的教养之恩,不可忘。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的,还有浅浅,请你们安心。”
林延潮郑重地拜了三拜后,托起长衫下摆,缓缓起身。
见了这一幕,林高著,大伯都是热泪盈眶,用手掌往眼角擦眼泪,这时候众人都是道:“林老爷,延潮定能光宗耀祖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众人一并笑着说道。
啪啪啪啪啪的鞭炮声响起,孩童们都是捂住了耳朵。
院子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三叔将钱都打赏了出去,几名报录人都拿了最大份,然后兴高采烈地,进屋里讨酒来喝。
接着左右街坊邻居,也是纷纷来拜访,手里捎着东西,有的带钱,有的带物。珍贵的有人参鹿茸,上等纸砚,平常的也有鸡鸭,鸡蛋,线面等,都是用红绳子系着,然后送到后厨去了。
大娘也是出来帮忙着料理。
宾客们不断上门来道贺,林家也是不能怠慢。幸亏之前去厨役市请来的两个厨子,手脚都极快,几个来帮忙的邻里也是热情。
上门来的客人,每人都奉上一碗‘太平燕’。
这‘太平燕’乃是闽地喜庆宴席时必备的,这肉燕外人不知以为是扁肉,实际上‘燕皮’是用瘦肉和薯粉打出来的。
平日包好,待上桌时,用骨筒汤的汤底,煮出一碗肉燕,再添两个鸭蛋。取了个好彩头,称为太平燕、燕字通宴,太太平平。这拿来宴客,可是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肉燕都是昨天林浅浅包到半夜,今日才拿出待客的。
来道贺的宾客,人手端着一碗吃着热乎乎的肉燕,心底也感受到林家殷勤的待客之意,吃完以后,宾客也知上门来道贺的人太多,自觉地拱了拱手就告辞。
“总甲,你怎么来了?”大伯立即笑着迎了上去。
但见本地坊甲来了,手里提着一酒坛子,笑着道:“听闻咱们坊里出了一个文曲星,怎么能不上门道贺呢?这一坛是绍兴的状元红,提来给您贺喜了。”
大伯听了顿时笑呵呵地道:“坊甲哪里话,状元郎才是文曲星,咱们延潮差得远了。说来还是借着咱们坊这吉地啊!”
林延潮在旁听了一耳朵心想,大伯这一年多来在衙门历练,长进了不少嘛。
坊甲笑着道:“是啊,延潮以后咱们街坊邻居就指望你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一定,平日我们家也多亏了总甲和街坊的照顾才是。”
大伯笑着道:“莫要夸坏了小孩子,以后路还长着呢,爹,咱们坊总甲来了。”
说着大伯带着坊甲引见林高著去了。
坊甲和林高著刚谈了一会,这边三叔又跑来道:“大哥,衙门里的典使来了!”
大伯一听典使来,顿时满脸红光,身上一抖,一位衙门堂堂帖书的架子顿时显露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到前院接待。
林延潮则是想起林浅浅,走回小楼,但见林浅浅坐在床榻上正抹着眼泪。
林延潮与她说了几个笑话,林浅浅这边刚刚咯咯地被逗笑,突然又是红了眼睛,扭过头去抹眼泪。
林延潮知她的心情,笑了笑,走到小楼的窗前,望了出去,但见前院里,一群小孩子正与三叔讨着糖,三叔拿着栗子酥糖分着,小孩子们讨到后,就一声撒去了。
大伯在那与上司典使挺胸抬头的说话,一旁几名衙门里的同僚都陪在一旁。
正堂上摆了一圈的椅子,林高著坐在那,与坊甲和街坊里的老人说话,署衙里的人,都是在旁听着。
正堂旁厨房里蒸汽腾腾的,两个厨子恨不得有三头六臂般在忙碌着,几名婆子在那动作麻利地洗着空碗,而帮忙的邻居将一碗碗刚煮好的点心,端给客人。
客人们都是拱手道:“多谢,多谢。”然后就端起碗来吃着。
而林家的大门前,人刚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正堂里坐不下人,就直接搬张杌子,在院子里坐着,坐不下就是站着。
院子里的笑声这边刚停了,那边又起了。
刚过了一会,三叔这边又喊道:“延潮,延潮,沈师爷来了,快来见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筵宴(二更)()
走到林家的门前,沈师爷但见满地红色鞭炮屑,不由笑了笑。
这时候典使和大伯已是迎了出来。典使先是满脸堆笑地道:“没料到沈师爷也来此,早知当初,咱们就从县衙里与沈师爷两人一并来了,也好给你带个路啊!”
沈师爷哈哈地笑着道:“典使说笑了。”
大伯受宠若惊道:“沈师爷,光临寒舍,不甚荣幸,里面请,喝一杯薄酒!”
沈师爷点点头,其实他早不是第一次来林家了,算得上轻车熟路。当下沈师爷跨过门槛,林高著,林延潮也是一并到了。
坊甲也是跟了出来,见了沈师爷也是吃惊不已,沈师爷在衙门里是何等人物,那是知县的心腹啊。连他都来给一个童生道贺了,这要多给林家面子啊。
“沈师爷。”林延潮抢着作揖行礼。
沈师爷回了礼呵呵笑着道:“好,好,你果真取了案首,老夫此来,代传县尊老爷之意,贺你为咱们侯官县士子争光,取了府试第一。”
说着沈师爷手一伸,一旁的衙门长随,就奉上了一封红布绸缎包裹的银子。
沈师爷指着道:“这是县尊赏你的五十两花红银,以资励学之用。”
林延潮心道,五十两,我晕,这比当初给我的五两银子,手面大多了,要知道当初自己可是挽救了他的仕途啊。当然这花红银走得是公帐,不用周知县私人掏腰包。
不过林延潮还是谢道:“老父母之恩,门生感激涕零。”
周知县在县试取过林延潮,所以林延潮对周知县要自称门生。一旁街坊邻居都是羡慕不已啊,一人说道起来,上一次府试闽县的士子取了案首,闽县知县也只给了二十两的花红银。
当下林延潮将沈师爷请入屋子说话。
沈师爷见一旁人都是走了,当下从袖子里取了一张银票,用两指按在几案上递到了林延潮面前来。沈师爷笑着道:“东翁的心意,我已是表过,这是老夫给小友的贺礼,哦,对了,过了院试,老夫就要称你老友了。”
林延潮听了不由一笑,如果童生未中秀才,五十岁了都要被人称小友,但如果中了秀才,十二三岁都可以被人称作老友,或是朋友。
林延潮见这银票,抬头三十两,当下不由道:“沈师爷,这一次县试还多亏了你,我还未答谢呢,这份厚礼我可受不得。”
沈师爷笑着道:“你现在求举业,钱财没有来路,银子再多也不算多,好了,不要推辞了,不是与你说过了,我们俩交情还长着呢。”
林延潮又推了几句,最后还是道:“沈师爷好意,晚生只好却之不恭。”
沈师爷点点头,突压低声音道:“你拿了钱,陈知府,张师爷那也要打点一二。陈知府这一次取你作案首,就是落你这个人情,你送给他礼虽人家未必会收,但咱们礼数也要到。陈知府不能直接送银子,挑一两件古朴高雅的物件给他,不用太贵重,贵重了就失礼了。至于张师爷就不必那么讲究了,直接拿真金白银去了,切记礼一定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