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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大明文魁-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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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给你在卤水里再煮一煮,更有味道。”

    “多谢了,老叔。”

    “客气什么。”

    “老叔,你的店幌歪了,我等会给你挂一挂。”

    “好的。我腿脚不方便,麻烦你了。”

    当下老板给林延潮端上了稠粥,卤煮。林延潮就着卤煮,酱菜,用油炸桧蘸豉油,再用筷子将热粥最外一层,一点一点拨到嘴里,不多时额上脸上已是渗出了汗珠,顿时将春寒驱散了。

    日头渐渐起来,将坊间的雾驱散了,坊间上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老板这的生意,也渐渐好了,一旁里坊都认识林延潮这个每日早起读书,在河边散步,看棋,钓鱼的少年。

    一个个打趣地道:“这不是未来的相公吗?不得了,县试三千人取五十人,都让你过了。你看这小脸,一脸聪明相啊!”

    “县试过了见了县老爷了吗?你有没有赞你几句啊?”

    “延潮诶,我给你说门亲事啊!”

    “别吵,他家里有养媳了。”

    相熟不相熟的街坊邻居都过来问一句,林延潮只能一脸憨笑,礼数还不能错,否则就说你得志了,瞧不起以前的邻里。

    何况林延潮现在还没得志呢。

    人散后,林延潮帮着老板将幌子挂好,又用纸包了两根油炸桧,一并付了钱提回家里。

    路过巷口的纸房,相熟的伙计跑出来道:“延潮,延潮,咱们店里新到徽墨,湖笔,助你府试夺魁啊!”

    “啊!你们不是只卖纸吗?啊,好吧,改日去看看,先回家了。”

    走家门口前的小弄子,正遇上坊里的坊甲,坊甲一见林延潮笑着道:“哎呦,这不是咱们坊里的大才子嘛。”

    “总甲,你这么说我,我可真是羞愧,不敢当,来家里坐坐。”林延潮笑着拱手作礼道。

    “不了。我来你家,是来收值更银,还有河工役也到了,哦,忘了,你们家免役。瞧我这记性,延潮,若是你中了秀才,咱们一坊的人,都指望你了。”

    “总甲,你又来这一套。”

    林延潮与总甲客套几句,这才回到家里。

    推开门,但见林浅浅拿着长嘴的开水壶子,满院子转悠。

    林延潮道:“浅浅,怎么了?”

    “抓老鼠,这东西昨晚把烛芯咬断了。”

    见了林浅浅抓狂的样子,林延潮道:“算了,别抓老鼠了,先来吃油桧吧。”

    “不行。”

    林延潮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张豪远,侯忠书走后,小屋里又复冷清了不少。

    林延寿因考得不好,去乡下老屋与三叔一起住一段。大伯,爷爷又常年在官署不着家,家里顿少了几分热闹。

    林延潮方要上楼读书,待听得外面敲门声响起。林延潮想起家里除了自己外,没有男丁,只能出去开门。

    林延潮一面走,一面想:“看来是该请个下人了。”

    对方把门敲得如山响,林延潮不免心道,来人怎么火气这么大,于是口里应道:“来了,来了。”

    林延潮打开门,但见一名兵丁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但见这名兵丁人高马大,穿着对襟红胖袄,手里把着腰刀,满脸彪悍之色,双眼朝自己这么上下一打量道:“你叫林延潮?”

    林延潮心底一凛,感觉对方有几分来者不善,转而道:“你叫我堂弟做什么?他不在家里。”

    “他去哪里了?”

    “去河边了,怎么了?”

    “你刚从河边回来?”对方盘问道。

    “没有啊?”

    “那你靴子上怎么湿了一块?”对方疑惑道。

    “你傻啊,我早上不要去井里打水么?”

    “不对,打井水湿了是裤膝一块,从上往下的,但你却是靴子底,裤边湿的,分明是沾了水。”

    嗯,这么不好骗,你要不要去当福尔摩斯啊,林延潮连忙补救道:“我人矮力气小,水洒在地上,这才弄湿靴底裤边的。”

    对方面上有几分疑惑,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时一旁一名街坊路过笑着道:“延潮,听说你过了县试,了不得啊!”

    “嘿嘿。”林延潮只能无奈干笑两声。

    但见那兵丁瞪向林延潮道:“没错,你是林延潮!”

    林延潮见躲不过道:“我是,你找我何事?”

    那兵丁道:“那就对了,我是俞大帅麾下家丁,俞大帅有命,让你过总兵府一趟!跟我走。”

    说着这兵丁不容林延潮分说,拽着他就大步走了。

    “喂,大哥,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大力啊!”林延潮惨叫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总兵府() 
福建总兵府,在将军山以西。

    将军山早先称为冶山,取名因春秋战国时铸剑师欧治子,在此冶铁铸剑。

    后也许是因此地有金铁兵戎之气,朝廷将福州总兵府设在此地。福建原先只是副总兵,后因倭寇严重,在嘉靖年间升格为总兵府。

    福建总兵府,下辖一营二游,分别是新前营、标前游、标右游,设坐营官一人统领。营、游各设把总一人领兵,遇汛,各分兵驻守沿海要地。汛毕,二游驻镇东备倭,新前营备城。

    眼下卫所兵已是糜烂,唯有总兵府的一营二游,以及三千浙江兵能打。所以抗倭的重担,早从三司的都指挥使司,移至俞大猷的肩上。

    去年林凤来犯,俞大猷正值停职,倭寇在闽地境内肆掠,后俞大猷起复,率大将胡守仁领兵在陆上大败林凤。

    林凤逃至马公岛,俞大猷,胡守仁也率船追击到马公岛,两军再战,林凤再败逃至与福建一洋之隔的魍港。本来到了这里官兵也是追到头了,哪知俞大猷,胡守仁还是没有放过林凤,率水师渡海在魍港大破林凤的倭寇。

    林凤不得已只能扬帆南逃,跑到吕宋与西班牙人抢地盘。到此明军才放弃追击,俞家军返回驻地。朝廷上下振奋,授赏俞大猷由都督佥事进封为都督同知,晋从一品之衔。

    而另一个历史时空里老俞,因与文官关系太差,被弹劾回家,官位也就止步都督佥事,之后虽有起复,但却再也没有带兵征战了。

    这太该算是自己引起的蝴蝶效应吧。

    一路上林延潮没给这押解自己来总兵府的兵丁好脸色看。不过自己对他发火,他却没有动气,一声不吭。对方只是如看贼一般,将林延潮领入总兵府的花厅里。

    林延潮心想,与此人生气也没用,俞大猷找自己来是还人情的。

    不久俞大猷来了,但见将军白发,年纪虽迈,但虎威犹在。

    林延潮上一世老爹就是军人,所以自小最敬重军人,小时候本想长大后当兵的,结果熬夜看书过多,卡在视力这一关上,只能继续念书。但他对军人仍是十分敬仰。

    林延潮站起身向老俞行了一礼,并非是表面上,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俞大猷在主位上坐下道:“还是个小娃儿,展明你没找错人?”

    抓林延潮那兵丁低首抱拳道:“回大帅,没有找错。这小子之前还抵赖,后还是其邻居道出了他的身份,属下将他拿至府中。”

    俞大猷道:“罢了,罢了,市井之徒就是心眼多。本帅好意请你,你却推三阻四,真不痛快。”

    听俞大猷这么说,林延潮突然想起来,好似戚家军,俞家军选兵时有个规矩,城乡的油滑之徒不要,老兵油子不要,见惯官府的城里人不要,最好是见官府有胆怯之意的乡野之人,农村人和矿徒最好。

    后世曾国藩组建湘军,也是拿着这规矩招兵,要手上有老茧农家子弟才行。

    想到这一茬,林延潮就道:“俞大帅,你这就错了。”

    俞大猷没说什么,一旁押解林延潮的兵丁展明喝道:“小子,大胆!大帅也是你冒犯的吗?”

    林延潮揉了揉耳朵道:“大哥,你说话可不可以别这么大声。”

    俞大猷摆了摆手,展明这才将按刀的手放下。

    “你倒是说本帅怎么说错了?”俞大猷道。

    林延潮道:“俞大帅,在下不是城里人,我也是农家子出身啊!”

    “是吗?”俞大猷神色倒是缓了缓。

    林延潮道:“是,我家住洪塘乡,家里世代务农为生,我爷爷年轻时,还在抚院当过机兵,与戚爷爷一起打过倭寇。”

    “好,难怪有几分胆色!我这家丁,手上杀过好十几个倭寇的,你居然不惧。”

    “我生平没作亏心事,有什么好惧的,当初直承自己身份,只是瞧着此人不像好人。”林延潮拿着话刺了展明一下。

    展明只是叉手而立,没有辩解,只是垂首而立。俞大猷拿着茶盅道:“当兵的都是粗人,好人可杀不了人啊!”

    “俞大帅说得是,俞大帅军纪严明,只会杀作乱的倭寇,怎不会伤及百姓,我又怎么会担心自己性命。”林延潮侃侃而谈。

    俞大猷神色微悦:“说得好,赐你坐下。”

    “多谢俞大帅!”林延潮抱拳行礼,挨着椅子坐下。

    俞大猷道:“年轻人有胆色,有文才,当初你一支笔救了本帅的仕途,这唠叨子破官我早不愿当了,只是念在倭寇未平,才不得不穿上这戎服,眼下将林凤赶到吕宋,算出了本帅心头一口恶气。”

    “本待这次回来就辞官归隐,不再受那帮文官的鸟气,没料到朝廷却加封本官为指挥同知,节制福建三路兵马。我生平不欠人,你说要本帅如何报答你的才好?”

    林延潮当下道:“俞大帅,不必这么说,当初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你真要报答,就灭了林凤吧!我年幼之时家严家慈,就是亡在此人之手,如是俞大帅替我报仇,我全家对俞大帅都是感激不尽。”

    这一句话令俞大猷也是动容,正色道:“好,本帅一定答允你,为闽地百姓灭此巨寇。”

    当下林延潮拜道:“如此真多谢俞大帅了。以后俞大帅有什么事要我手头这笔杆子的,尽管说一声,必全力以赴。”

    俞大猷走上前将林延潮扶起道:“本帅一贯不喜欢书生,但你是例外。来,本帅请你喝酒!”

    当下俞大猷在总兵府里设宴请林延潮。说是宴请,规格有些高了。其实就是两人一壶小酒,几样下酒小菜而已。

    俞大猷举筷道:“来,来,都是几样家乡菜,不知你吃得惯不过惯。”

    对了,俞大猷可是闽南人啊,‘爱bia加e呀(爱拼才会赢)’,也算是本地名将了。

    当下二人继续喝酒,展明在旁按剑而立。

    二人说了一阵,林延潮酒量一般,怕喝高,当下扯话题道:“听说俞大帅,写了一本书叫剑经是吗?”

    俞大猷点点头道:“你们读书人也有听说啊,不过剑经不过是他人的叫法,此书是教人用棍的!”

    林延潮道:“我当然知道,书里有句话,我记得很牢,说用棍如读四书,钩、刀、枪、钯,如各习一经。四书既明,六经之理亦明矣。若能棍,则各利器之法,从此得矣。说得真是深入浅出啊,不知这剑经有什么来由呢?”

    俞大猷捏须叹道:“那是本帅年少的事了,当时我也与你一般大,师从于虚舟先生学荆楚长剑……”

    林延潮看过一本杂书里有说,这虚舟先生,名为赵本学,乃是宋朝赵氏后裔,既学技击之剑法,又学兵法,注过孙子兵法,后他将自己剑法与兵法都传给俞大猷。

    但听俞大猷接着道:“虚舟先生说过,学剑乃敌一人之法,学兵法是敌百万人之法,二者相通。本帅从中悟出,天下之理原于约者,未尝不散于繁。散于繁者,未尝不原于约的道理,后又从李公学棍棒,糅合两道故而著下此书。”

    李公就是李良钦,乃是丈二棍创始人,江湖上另一位侠士,也投入到抗倭之中。

    林延潮听了这话,想起几十年后的宫本武藏也在他的五轮书里,说败一个人的技法和击败十万人时没什么不同,兵法家可以小中见大,就如同按照一寸高的木俑可以雕刻出极大的佛像一样。

    这也就是从剑法入道兵法。不过在兵法上面,宫本武藏有理论,没实践,俞大猷可是将兵法和剑法都实践了一遍,其当初还上少林,教授少林武僧棍法。

    林延潮顿感兴趣,俞大猷是不逊色于戚继光的名将,但他一生所学在后世却流传不广,远远不如戚继光纪效新书名气大。

    林延潮当下道:“俞大帅,纸上得来终觉浅,晚生看过剑经却一无所得,你说以剑法入兵法,不知可否将兵法剑法一并传授于我?”

    俞大猷笑着道:“你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学兵法剑法有什么用?”

    林延潮道:“晚生不想俞大帅之兵法,没有传人,自己虽是个读书人,但也可以学上一番,自己用不上,也可以著书留待后来人啊。”

    俞大猷叹道:“你说得也对,本帅已是年迈了,一生兵马战阵无数,也想有个传人。我手下都是领兵打战的,没有懂得文墨的,你既有意著书,本帅就成全于你。这样吧,展明跟随我多年,兵法战阵剑术棍法都学了一些,我让他三日往你府上一趟,教授于你,你写之成书好了。”

    林延潮听了道:“俞大帅,我平日读书,以赴科举,只有闲暇之时,才能写啊。”

    俞大猷道:“这样,也好,我将展明派在你身边,你有不懂的就问他好了。”

    当下俞大猷对展明吩咐道:“展明你就在这小兄弟身旁,什么时候他书写成了,你再回我身边。”

    “是,大帅。”展明答允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府试前的特训() 
听俞大猷这么吩咐,展明目光露出一丝迟疑,但还是服从了。

    林延潮道:“岂敢这位展兄,不在沙场上杀敌报国,而在我一介书生身旁,不是屈就。”

    俞大猷叹道:“没有笔杆子,我等这一番杀敌报国,后人又如何知。就让他在你身旁一阵,有什么事,也可以使唤就是。”

    林延潮连忙道:“为国杀敌的汉子,我岂敢使唤。”

    俞大猷道:“朝廷重文轻武,为国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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