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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大明文魁-第5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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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之,以素调和,待形体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治国若治病,用法用礼在于时也。违背其时,如病时食荤,怪荤不好,虚时食素,怪素不补。”

    众人听了都是深以为然,然后问道:“如此文章,学士还没有夸奖。”

    李廷机摇头道:“看来还差不少。学士之学,吾实不敢窥之。”

    “那尔张兄,有无请学士上疏?以他今时今日名声上疏,朝堂必然震动,天子也不敢不重视。”

    李廷机道:“怎么没说,只是学士说了,君子思不出其位。”

    众翰林想起林延潮方才堂上所言,不由满脸涨红,自己学问还未做好,还提什么上谏,当下无一人再敢提上疏规劝天子之事。

    于是在这一场争国本之事中,翰林院里从头到尾没有一名翰林上书。

    两日后,林延潮正要放衙回府,这时宫里却来人相请,言天子召见。

    林延潮不由仰天长叹,下面来的自己随手就挡掉了,但上面来的,自己还是避不过啊。

    林延潮吩咐展明告诉家小一声,满怀着无奈进宫了。

    来请自己的不是高淮,陈矩,张鲸等相熟的太监,而是张诚。

    能请动张诚看来自己面子也不小。

    一路上林延潮有意无意与张诚搭话,想探听点风声,但人家问三句答一句。

    林延潮也知道宫里几位贵珰里,张诚是从不与外臣结交的,这样的太监就属于皇帝的忠犬。

    天子在乾清宫暖阁召见,这条路林延潮算是轻车熟路。

    暖阁天子手抚着有他人高的青瓷瓶,正在沉思,连林延潮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待内监提醒后方才发觉。

    天子看见林延潮露出喜色,温言道:“卿家用过膳了吗?”

    林延潮正要‘欺君’答道,我吃过了。

    那见天子不容拒绝地道:“林卿陪朕用膳!”

    不久内监将饭菜端入,摆满了膳桌。

    天子坐在金圈交背椅上,然后一指:“赐坐!”

    林延潮还能说什么,太监给林延潮搬来一张紫檀鼓腿小杌子摆在天子下首。

    这宫里赐坐是有档次的,内阁大学士以前在天子面前也是坐小杌子,后来改为连椅(有个小靠背)。

    至于其他大臣,都只有小杌子的待遇。

    林延潮称谢了一声后入座,然后太监又给林延潮搬来一张数尺方寸的小案。

    然后天子吃了道菜,然后道:“甚好,赐林卿。”

    当下太监一碗端过。

    过不久又道,“甚好,赐林卿。”

    不久林延潮面前的小案上就摆了五六道菜。

    这就是天子赐宴,换了别人而言,这实在是梦寐以求的恩遇。

    但是林延潮此刻心想,这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下面还有一句话,敬酒不吃吃罚酒。

    满满的都是套路啊!

    林延潮当然是表面‘诚惶诚恐’,然后吃菜。

    天子道:“上一次皇元子的事,卿家为朕所谋,十分妥当。朕心底很是受用,今日赐宴,也算是一酬卿家了。”

    切!

    林延潮腹诽,这猴年马月的事,又拿出来说。

    林延潮放下筷子,然后道:“此臣份内之事,愧不敢当。”

    天子点点头然后对服侍的内监道:“你们退下,朕要单独与林卿家说话。”

    几位内监闻言退下。

    暖阁里只有天子与林延潮二人,林延潮心想完蛋了,私下召对,看来今天自己不拿出点干货是不能蒙混过关了。

    可是他本意是不愿意介入这‘争国本’的。

    但见天子已是开口道:“众臣工中数卿最有见识,为朕所谋向来得力,郑妃封皇贵妃的事,朕想听爱卿的意见。”

一千一十章 干货过关() 
    天子赐宴,三汤五割,罗列俱全,十分丰盛。

    但越是丰盛,越是如此饭食越难下咽啊!

    这一点林延潮应是深有体会,谁爱吃这样的饭,天子若生气,后果很严重。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在家吃咸菜喝粥。

    现在面对天子的询问,林延潮处境十分艰难,要么是破坏天子好容易建立起的信任,要么就是背叛文官阶级。

    两边都是难以做人!

    但骑虎难下,天子赐座赐宴,这是阁老才有的待遇,又与你拉家常,下面林延潮不说实话,会有如何后果。

    林延潮额上冒汗。

    天子继续诉苦道:“德妃诞皇三子,朕封她为皇贵妃,其实别无他念,但满潮大臣却以为朕要废长立幼。”

    “朕想起当初卿讲过程颐折柳之事,宋哲宗因折一柳,而程颐责之。今朕立一皇贵妃,百官竟推测出要废长立幼,何等腐朽。”

    天子也是抱怨,说出当年宋哲宗折柳,程颐谏之,引起宋哲宗大为不快的故事。

    朱熹继承程颐之学,所谓程朱之学,就是程颐,朱熹之学。理学对礼教大防看得很重,仅仅从天子册封皇贵妃的事上,就引起了理学众官员炸窝,引申出废长立幼。

    听了天子的抱怨,林延潮没有说话。

    然后天子温言道:“林卿,这一次不少官员上谏,唯独翰林院没有一疏,听闻是卿之功劳。卿此举朕甚是赞赏啊。”

    林延潮终于道:“启禀陛下,这是陛下的家事,臣职责所在,不许外人擅自揣测。”

    天子欣然道:“林卿真不愧朕的股肱!朕不需大臣在上书劝谏,因为这冒犯朕的威严。不过私下召对,朕却是赏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大臣。”

    “林卿这一次帮了朕,这份情朕会记在心底!”

    林延潮默然了一阵,然后道:“为陛下效力是臣份内之事,其他实不敢奢望。”

    天子笑着道:“朕素来赏罚分明,林卿若真有什么请求,不妨直言,朕可以当场许你。”

    林延潮沉默了片刻道:“那么臣就直言了。”

    “其实陛下就算不召见臣,臣也有一事向请教陛下久矣,上一次礼部郭主事上奏,在今科会试中将经义与策问并重之策,陛下考虑的如何了?”

    天子没料到自己随口说说,林延潮竟还真提条件,难道他真有把握?

    天子道:“林卿陡然提起此事,朕一时不知如何答你。”

    林延潮道:“此事在陛下心底,莫非早有打算了?”

    天子点点头道:“这郭正域就是当初那在顺天府衙为你被打断腿的举子吧。他一上书,朕就知道是卿的主意。之前朕让礼部部议,翰林院院议,即是让大臣们出面,让你知难而退,没料到你硬是把官司打到朕这里来了。”

    “卿的事功之学,办实务确为所长,此乃名实之学,但用程朱之学取士乃朝廷的国策,是从太祖时候就定下来了,这是根本。朕不能因你几句话,就改弦更张。”

    顿了顿,天子又安抚道:“不过朕答允了内阁所请,让你教习下一科的庶吉士。这三年你在翰林院用心栽培储相,让他们务经世致用之学,如此不是更好。”

    林延潮就知道,天子尽管让自己担任翰林学士,但是他从来就没有认可过他改革变法的主张。

    他始终不想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张江陵。

    林延潮也明白皇帝心事,当下道:“陛下,方才借程颐折柳之事而言,可知理学之下,不少官员墨守陈规,以至于腐朽,才有了皇贵妃之事。长此以往道统高于治统,陛下威严何在,臣以为倒不如先从科举上破开一个口子。”

    林延潮说的不无道理,虽知道这意见里很多是他的私心,但天子此刻正恼于满堂官员上谏有些意动。

    特别是林延潮这一句,道统高于治统,刚好说中天子心思。

    道统论是程朱理学的根本,朱熹当年讲道统论,自古圣圣相传,道统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程手中代代相传。讲这道统论后,朱子有隐隐自任传其学的意思。

    程朱理学的道统论里,孔子以后都是读书人,没有皇帝什么事。

    因此将道统论持在手中,就将道理的解释权,定在读书人手里,宋明之时读书人以劝谏天子,正君心为第一要务。

    当然林延潮也讲道统论,但是孔子下来,改为了子夏,荀子,董仲舒,再下来……

    这与南宋的事功学派不同,他们默认继承的是王安石。

    但这道统论,在天子眼底看来,道理比朕还大,这怎么行?

    天子想了想道:“这样吧,理学乃国之根本,策问的事,朕还是不能答允你。但朕可以任你为会试主考,下面如何为之,就看你自己如何?”

    林延潮大喜道:“臣谢过陛下。”

    天子答允后,随即心底又后悔了道:“先不要谢的太早,内阁那边如何题请,你自己想办法。还有卿必须予封郑妃的事,拿出切实可言的办法。”

    林延潮笑着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可以畅所欲言了。”

    “慢着!”天子这时冷笑道:“林卿不是学王翦吧,当初史记里王翦列传,还是你给朕讲的!”

    史记里王翦列传有一段是这样,秦国伐楚失败,秦王命王翦率六十万秦军再度伐楚。

    王翦领兵霸上时,向秦王讨要良田美宅。秦王不解地问,王翦你身为大将军,难道日子过得很贫穷吗?

    王翦大意答说,臣为子孙计(臣就这点出息)。

    后来王翦率军出关,连排使者去向秦王讨要良田美宅。

    满营的将士都看不过去了,六十万大军的统帅关心的不是打败楚军,而是家里的田宅?

    王翦说,秦王这个人从来不信人,今天将倾国之兵予我,哪里能不心疑的,所以我多要点良田美宅,如此可以打消秦王的疑惑。

    所以在天子揣测,国本的事,就算林延潮身为翰林学士也不是可以议论的。无论你得出哪个答案,天子都会认为你有私心。

    林延潮此举,有学王翦的嫌疑。

    好似讨价还价,将自己处于一个公立的地位,其实还是有私心在其中。

    天子向来是如此多疑。

    见此一幕,林延潮反而笑道:“陛下乃是仁君,又非秦王,何况臣为小臣,陛下哪里需提防臣的?”

    见林延潮反应如常,天子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多疑了,洒然笑着道:“是朕多心了,那么爱卿尽管直言。”

    天子心想,你林延潮是不是有私心,智慧如朕,听几句话,还听不出吗?

    君臣相互试探后,下面终于进入正题。

    林延潮先道:“臣先敢问陛下为何要立德妃为皇贵妃?”

    天子一愕,然后道:“因为德妃为朕孕育了皇三子。”

    然后天子又补了一句:“当然天子平日对德妃也十分宠爱,但朕更敬爱皇后。”

    林延潮偷笑,皇帝的话千万不能认真听。

    天子道:“多谢陛下之言,如此臣明白了。其实臣以为陛下更宠爱德妃一些也是无妨,但切不可因爱怜德妃,反而陷德妃于不利之地。陛下晋德妃为皇贵妃,大臣们不敢怨陛下,反而会怨德妃,史书上甚至有人胡议,言德妃用美色魅惑了陛下。敢问陛下这是宠爱德妃的方式吗?”

    天子闻言默然半响道:“但朕已是答允了德妃封她为贵妃。”

    林延潮道:“陛下,其实以臣观之,陛下要立德妃不妨,重要是德以配位。其实要免除此事不难,让德妃出面请陛下宽赦上谏的大臣就好了。如此一来维护陛下的威严,二来也使得大臣们不再怨怼德妃。”

    天子喜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随即天子又道:“可是此举可以让大臣们停息上疏吗?”

    林延潮道:“当然不能,因德妃之事,现在大臣们怀疑陛下有废长立幼之心,陛下就算宽宥了这些人,以后还会有其他大臣上疏。”

    “所以治本之道还是在国本之上。”

    天子道:“所以朕还是要从百官所请,早册立太子?”

    林延潮心想果真如此。

    于是林延潮道:“启禀陛下,臣也以为陛下不易从百官所请。”

    天子问道:“林卿为何也如此说?”

    林延潮道:“臣不过是以史为鉴而已,自古享国长久之君,如汉武帝,唐太宗都是早立嫡子为太子,但先立后废。”

    “汉武帝之太子,人称贤明,最后虽为江充陷害,人称其冤。但究其原因在于武帝多疑,太子自通宾客,从其所好。自古正直难亲,谄谀易合,太子左右都是奸邪之人,不免取祸。”

    “而唐太宗教太子,遍请当朝大儒教导,其师保房玄龄,张玄素,魏征皆是正直之臣,唐太宗细心栽培,应可避免汉武帝之事。然而最后太子仍自行悖逆之事。”

    天子听了微微点头。

    林延潮道:“陛下,臣之所以举汉武帝,唐太宗的例子,因为二人都是不亚于陛下的圣明之君,但在立储之事,却皆是失策。”

    “其因既在于太子在位时种种不当,更难在于古往今来难有立储十数年之太子,君臣父子上下能安者!”

    “而今陛下还未而立,龙体一贯康健,享国必越世庙至万年之久。但若早册太子,时日长久,必分陛下威柄。所以前车之鉴在先,臣劝陛下缓立太子,这一点不可从于大臣议论。臣冒死上言,恳请陛下明鉴。”

    林延潮说完后。

    天子默然半响,然后忽然道:“皇元子绝不会违背朕,朕以为他将来还是能尽于孝道的……”

    天子话说了半截,看了林延潮一眼,这句话下半截是……不过皇元子性子终是软了一些,若为储君易被大臣所左右。

    但下半截他不没有说,他不想心意被林延潮窥测,这也是保护他。

    当年汉武帝威严待下,戾太子却宽仁。但汉武帝却是默许,认为自己待下太苛,官员百姓都有怨言,但自己百年后可以让戾太子来收拾残局。

    所以汉武帝要处罚的人,太子常常赦免,汉武帝不以为怒,反而嘉奖皇元子仁厚。父子两边截然不同做法,导致不和于汉武帝的人,都跑到太子那边去了。

    江充只是因,但二人的嫌隙猜忌早已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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