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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大明文魁-第3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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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盛衰荣瘁,理之常也。时异势殊,陵谷迁变,高台倾,曲池平,虽吾宅第,且不能守,何有于亭?数十年后,此不过十里铺前一接官亭耳,乌睹所谓三诏者乎?此举比之建坊表宅,尤为无益……

    当年湖广巡按朱谨吾给张居正建三诏亭时,张居正让就在回信里说,陵谷迁变,高台倾,曲池平,虽吾宅第,且不能守,何有于亭之句。

    当时张居正已知自己身后荣辱不保,故而才有此语。

    但到了今日,林延潮真见了张府落魄的一幕,却替这位大明唯一真正之宰相扼腕叹息。

    虽说门前的封条已是除去,但已无荣华富贵之象。见风使舵,见山就拜本就是人的天性,张居正病重时,百官为他打醮祝祷,但眼下张居正一去,这些官员急着撇清不说,还有不少落井下石之人。

    其实这些手段不一定有用,有的人着急撇清,但事后反而更逃不过。

    谁是张党,谁不是,天子一眼看得明白。这一次百官叩阙,申时行,张学颜,许国等官员站出身,来请天子停止清算张居正,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林延潮举步来至门前,想起以往见张居正时,还需封个五两银子的门包,那还只是通报。而那时宰相管家游七,在林延潮出诏狱时,已是被拷打至死。

    林延潮感叹了会人世沧桑,陈济川早已上前替自己敲门。

    敲了许久,方有一名拿着扫帚的老仆开门,见林延潮道:“这是公子,找……”

    林延潮对老仆道:“我乃你府上二老爷,三老爷旧日同僚,昔日受过相爷恩惠,特来看望。”

    老仆道:“抱歉,敝府遭此大变,老太夫人卧病在床,两位老爷也不便见客。”

    林延潮道:“那你替我传话,就说是林延潮求见。”

    听到林延潮的名字,老仆浑浊的目光突然一亮,抓住林延潮的手道:“你就是为我家太老爷鸣冤,而下诏狱的状元公吗?”

    林延潮笑了笑道:“不敢当。”

    老仆要对林延潮行大礼,但犹豫了下还是停住,向林延潮道:“状元公稍侯,小人先通禀两位老爷。”

    老仆走后不久,就见一身素服的张嗣修,张懋修二人前来。

    张嗣修,张懋修二人在刑部天牢关了近月,气色不佳,脸上还落着好几处伤痕。

    二人见了林延潮后,没说话,随随便便地作礼,态度显得颇为冷淡。

    林延潮想了想,已猜两位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张嗣修先施礼道:“宗海,你是才出诏狱?”

    林延潮道:“正是,特过来拜祭相爷,顺路看望两位仁兄。”

    张嗣修神色一缓道:“也好,过几日我们兄弟二人,就要返回江陵守庐三年,迟了怕就此错过。”

    林延潮点点头道:“若是错过,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张懋修阴阳怪气地道:“宗海,既蒙天子赐出诏狱,将来必是显达吧,指日荣华富贵,不可限量。到时候我们兄弟二人还要托你照顾了。”

    “诶,三弟,不可失礼。”张嗣修斥道。

    张懋修忍不住道:“大哥不是吗?他名义上打着为家父出头平反冤情的旗号,暗中却是怀有逼迫太后,谄献天子的打算。”

    “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谋公义,其实对天下毫无忠敬之心,不惜借家父之事来作谋划,但家父为国家尽忠了一辈子,岂会做出与百官胁迫陛下的事来。林宗海的野心,就是借此事来谋自己的荣华富贵。怪只怪我兄弟二人,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大哥枉死不说,还将家父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说完张懋修忍不住哭了起来。

    张嗣修也是叹了口气。

    陈济川闻言大怒道:“老爷,何尝有这心事,你可知老爷他……”

    林延潮听了张懋修的话,摆了摆手示意陈济川不必多说,听张懋修之言,他心底初时也是震怒,但是转念一想,如张懋修这等以为自己借策动百官叩阙之事,以为飞黄腾达之基的人,本就是不少,不少官员也是如此揣测。

    说来林延潮之前也确实安排了重重谋身之策,甚至有些不光彩的手段,张懋修的话里,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林延潮想到这里也就释然,做大事之人,本就难以为他人理解。不过话说回来,张懋修并非是其他人啊。

    林延潮终于道:“济川不必再说了,吾本意如何,自不需向他人解释。即是两位公子不欢迎在下,在下不该上门才是。但今日此来只是请向江陵公上一柱香,以为临别之念。”

    张懋修怒道:“你还有脸给家父上香。”

    “懋修住口,”张嗣修叱道,“若非宗海,家父名位不会有恢复之日,我等兄弟也无法生出天牢,此恩此德你可不能忘记。”

    张懋修不管不顾地道:“二哥,你好糊涂啊,你现在还不看清林宗海为人吗?他若真有心平反家父冤情,单独上书言事就好了,为何还要牵扯入潞王大婚之事。”

    “他这时借潞王大婚来迫太后归政,以逢天子。二哥,你忘了昔日太后对我们张家的恩情,经此事后太后对张家会如何看?只会以为我们张家与林延潮同流合污啊!”

    “够了!”张嗣修一掌甩在张懋修脸上。

    张懋修捂脸咬牙切齿。

    然后张嗣修对林延潮深深一揖道:“舍弟失礼,请宗海海涵。”

    林延潮回以一揖道:“年兄他有些先入为主了,我明白他并非恶意。”

    张嗣修对林延潮道:“宗海,这边请。”

    来至灵堂,面对张居正牌位,林延潮不由思绪万千。

    张嗣修点了三炷香后交给林延潮,张懋修就站在一旁怒瞪。

    林延潮拜了三拜后道:“吊公致仕离京,临别有言,道国之积弊,在宗室,在吏治,在兵备,在国用,在私家日富,公家日贫。”

    “这些话晚生一直记在心间,夙夜忧叹,辗转反侧,不能眠也。公负豪杰之才,秉国十年,相天下为己任,尚不能矫除积习,晚生之才逊公十倍,自问又有何回天之术呢?”

    “幸天子天授智勇,仁智通明之德,爱物检身,以惠休百姓,不负公师帝之教,匡扶之功。今削潞王之用,得银三百九十万两,以解黄河,苏松民之倒悬,晚生闻之幸甚,特来告公,望公在天有灵,佑我江山社稷,百姓安泰。伏惟尚飨。”

    说完林延潮将香插上。

    张懋修听完眼眶都是红了,但嘴里强着道:“假惺惺的。”

    一旁张嗣修垂泪答谢道:“宗海真有心了,其实家父以前也很推举宗海。他曾与我们兄弟说,今翰林诸公中,独宗海有王佐之才,将来入阁拜相之日,可安天下苍生!”

    林延潮闻言苦笑道:“江陵公谬赞了,晚生何德何能能当此言。”

    说完林延潮向张嗣修一揖道:“俗事缠身,先行告辞。”

    张嗣修当下送林延潮出门,张懋修虽不喜,但总算还持着礼数。

    待送林延潮出门后。

    林延潮遇外周寒气袭来,不由重咳了几声,满脸涨红。张嗣修不由关切的道:“宗海之风寒可是在诏狱中得了?诏狱这地方听闻十分阴寒,去的人就算活着出来,也会生一场大病。”

    “以往府上有一位良医,祖母的风寒都是着他医治,实有奇效。我请他去你府上看病,你需好好静养调理一个半月方可,切不可大意啊。”

    林延潮笑着道:“多谢好意,良医就不用了,这点风寒,我自己省的,不妨大事。”

    张嗣修以为林延潮谦让,当下多说了几句。而一旁陈济川忍不住道:“我家老爷被天子革职削籍,勒令三日内还乡,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在京慢慢调理?”

    听陈济川这么说,张嗣修,张懋修都是神色大变。

    张嗣修抓住林延潮的手道:“宗海,我等皆以为这一次规劝太后,你乃是首功,就算眼下不加官进爵,将来必也是飞黄腾达,怎么落至革职削籍的地步?”

    林延潮苦笑道:“此一言难尽。”

    张懋修也是失声道:“宗海此来莫非不是送我们兄弟二人,而是归籍后再也不履足京师?”

    林延潮看了张懋修一眼,然后道:“确有这打算,我打算回乡后著书讲学,此生不出闽一步!”

    张嗣修与张懋修不由对视一眼,特别是张懋修,他此刻心底的悔恨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七百六十七章 有愧() 
张嗣修,张懋修二人虽说要回乡守制,但好歹官身还保留着,将来制满补官为同级知县,推官是不成话下,就算心灰意懒,但官身好歹还是在的。

    在如此覆巢之下的政治清算大案里,他们兄弟二人不仅没有如他兄长那般拷打后被迫自杀,而是还能保住官身,已是多么幸运之事。

    但林延潮本是与此事无干,他三元及第,又是天子近臣,在日讲官位置韬光养晦个十几年,入阁拜相迟早不是难事。但林延潮开罪了天子,太后,眼下却被革职削籍,却是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张嗣修,张懋修自责不已,张懋修本以为林延潮有私心,上谏之事乃图谋幸进,但这一次百官叩阙,人人得利,唯独他一人革职削籍。眼下张懋修才知道自己错得厉害,而自己方才责怪林延潮之言,竟是那样的伤人。

    眼下张府寒风凛冽,林延潮却因咳嗽,脸色苍白,但背心依旧是挺直,目光坚毅。

    张家兄弟突觉,林延潮竟如此清介。

    如果不是谏潞王之事,救天下百姓,谏张居正之事,以昭雪冤案,他如何会落至这个地步。

    张嗣修心底痛苦无以复加,哽咽地拉着林延潮的手道:“宗海,昔日家父在时,并没有厚待你,还两度贬落。但这一次满天下这么多大臣,唯独你站出来替家父说话,却落至革职削籍的下场,你这番大恩,我张家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

    林延潮安慰道:“我与相爷当初只是政见不同,绝无私怨。相爷一生谋国,俯仰无愧,延潮打心底一直佩服。之前我就说过帮相爷,乃出于公心,绝不是要张家承我之情,所以嗣修兄万万不必这么说。”

    张嗣修见林延潮不愿承自己的情,以为自己弟弟方才的话,伤了林延潮的感情,心底更是愧疚。

    他不知林延潮,真没有让张家兄弟承他之情的想法。

    他于是转而道:“只是宗海有经纬天地之抱负,若能入阁,他日相业恐不在姚崇,宋璟之下。但是如今你回乡著书讲学,实空老于林泉之下,有负此大有作为之身,岂不可惜?”

    张懋修欲言又止,话却堵在了喉头,他也想说几句表示歉意的话,但如何也说不出口。

    见二人如此,林延潮倒是笑了笑道:“二位无妨如此,大丈夫有三不朽,立言也是一不朽。我回乡著书讲学,也能为当今天子兴盛一方文教。我所为之功业虽不及孔,王,但未尝不会比为官之时小,所以谈不上有负此身,你们二人不必如此。”

    张嗣修含泪道:“范文正公有云‘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宗海为官忧民,为民忧君,此真高风亮节,嗣修拜伏。”

    林延潮道:“这句话不敢当,但范文正公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才是吾辈读书人当终生行之的。”

    说完林延潮向二人作揖告别。

    张嗣修,张懋修将林延潮送上马车,二人都知可能是与林延潮最后一次相见,不免感伤,所幸没作儿女之态。

    张嗣修眺望林延潮远去的马车,叹道:“三弟,你一直错怪林侯官他,但他却没有怪你,可知他是有德君子。”

    张懋修道:“二哥,我知错了。他说得对,我先入为主故而意气用事,这才不能明辨。”

    张嗣修道:“是啊,你涵养仍是不够,如林侯官这等知行合一,才是真儒也。

    张懋修则是忽然问道:“二哥,昔日爹赞林宗海有王佐之才,安天下苍生,不过泛泛而论之。你又为何今日提出这些话来,当面赞他呢?”

    张嗣修道:“爹眼光甚高,不轻易许人,如此说宗海必不会有错。就论以天下为己任之志,林宗海当之无愧。”

    张懋修道:“那也不该比作宋璟,姚崇是否太过?若话传出去,恐为人笑话。”

    张嗣修反问:“是么,我倒是觉得太轻了。就以百官叩阙之事而论,宗海之相才,治世可称姚宋,乱世可比房杜,要放在本朝而论,直追三杨。”

    张懋修闻言不语,叹道:“二兄,你说得再好有何用?宗海将来是不会有入阁之日了。”

    二人皆觉伤感。

    就在马车之上。

    陈济川给林延潮递上铜手炉。

    林延潮披着厚衣,手抚着手炉,顿觉得身上的阴寒渐去。

    陈济川向林延潮问道:“老爷,是否此次回乡,你真打算著书讲学,以后都不出闽了?”

    见陈济川如此,林延潮反问道:“你觉得呢?”

    陈济川道:“小人斗胆直言,老爷还未至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老爷恩师在阁一日,将来起复也是早晚之事。”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然后掀开窗帘道:“你可知,为何今日我从诏狱出来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张府,此乃故意惹人注目也。今日我与张家兄弟所言,怕已入东厂番子耳目了。”

    陈济川闻言恍然道:“老爷,原来你方才在张家兄弟面前故意流露出归隐之意,是为了以退为进……”

    林延潮伸手按了按,示意陈济川不再再问。

    林延潮问道:“对了,我身在诏狱时,我的那些诸位门生都如何?”

    陈济川面露难色。

    林延潮正色问道:“怎么了?如实道来。”

    陈济川于是将郭正域被打断双条腿,以及众弟子们被革去功名的事拿出来说了。

    林延潮闻言后顿时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怔怔地坐在那。

    陈济川见林延潮如此,连忙道:“老爷,郭美命虽打断双腿,但已是在着力医治,性命无碍。还有其他弟子在照料,请老爷不用担心。”

    林延潮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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