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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士子风流-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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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徐谦的脑子一瞬之间想到了理由,那谢诏的父亲乃是燕山卫指挥佥事,负责宫中禁卫,以此人的身份,随便一个暗示,人家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故意在此刁难一下似乎也不算什么,上头责问起来,难道因为人家坚持原则就治罪?

而他们这般刁难,一方面是侮辱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故意拖延时间,时间拖延得越久,等到徐谦进宫,黄花菜都凉了,两宫太后可以给予士人优待,显出自己的宽容,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允许士人怠慢,国母召见,你还敢姗姗来迟,还有没有将两宫太后放在眼里?

这瞬间的一个念头,立即让徐谦明白了这些人的恶毒居心。

徐谦叹了口气,随即对那太监道:“公公,这位将军是不许我们进宫吗?”

他刻意忽略了搜检,只说对方不肯让他们入宫,结果张镇抚也不是傻子,立即道:“非不肯,而是不能轻易让无关人等入宫,你有出入宫禁的许可是一回事,可是搜查却又是另一回事,本官负责午门宫禁,职责所在,不敢疏忽。”

……………………………………………………………………………………………………东暖阁。

嘉靖皇帝心不在焉地看了几份奏书,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奏书这东西,实在让人生厌,都是一些绕圈子的文章,有时候废话说了一大堆,直到最后,嘉靖都不知道写奏书的人想要表达什么,这也难怪当年太祖皇帝因为看某份奏书生气,直接把写奏书的人捉来,狠狠地用鞭子将人抽得死去活来。

不过嘉靖不是太祖,每一个皇有自己的行为方式,嘉靖皇帝的姓子是,越是看到这种绕弯子的奏书便越是会留上心眼,想从中看出点猫腻来,下头欺上瞒下的事儿多的去了,有时候奏报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索姓就之乎者也一大堆,让你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嘉靖是绝不可能上当的。

只是今曰,他从清早到现在都有点心不在焉。

此时卯时即将过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道:“叫黄锦……”

黄锦昨夜值守,听到嘉靖叫他,忙不迭地跑来,随即道:“奴婢见过陛下。”

嘉靖眼睛眯起来:“怎么,士人们都进宫了吗?”

黄锦道:“十七个浙江士子,已有十六个进宫,都在宝相楼等候。”

嘉靖皱眉:“怎么少了一个……”

黄锦也是刚刚接到了消息,连忙道:“听说徐谦还在午门外头,禁卫见他可疑,所以拦住了他,现在却不知是什么光景了,要不要奴婢这就去一趟,先把人领进去再说?”

嘉靖的脸色深沉起来,他从御椅上站起,围着御案子转了几个圈,沉吟道:“两宫太后都起来了吧?”

“是,都起来了,都是按原来的约定,再过小半时辰,便要移驾宝相楼。”

嘉靖微微一笑道:“这么说,这徐谦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迟一些进去,多半就要耽误功夫。”

黄锦也有些发急,道:“陛下说的不错,时间耽误不得,否则难免触怒凤颜,奴婢……”

嘉靖却更加深沉的笑了笑,眼眸中闪烁过一丝狡黠,伸出手来阻止黄锦继续说下去,随即慢悠悠地道:“不必了,就在这里等着,且要看看徐谦能不能进宫……”

“可是……”

嘉靖坐回御椅,好整以暇地道:“没有这么多可是,就让朕来看看徐谦压箱底的本事吧,朕倒是希望他不会耽误事,也希望他能入宫,但愿如此吧……”

他重新捡起奏书,这一次居然是兴致盎然地看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不作死就不会死

午门,曙光照耀,城楼上的琉璃瓦折射出淡淡光晕,使得这皇城更加庄严肃穆起来。

徐谦已经下了车,却没有让禁卫们盘查,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就算妥协,那接下来怕是又要寻其他的麻烦。

徐谦看着张镇抚,随即道:“为何方才这么多人进出,张将军不查别人,偏偏要查学生,怎么,莫非学生的面相可憎,非要特殊对待才能令张将军心安吗?”

张镇抚冷冷一笑,道:“本官只是怀疑你身上藏着违禁之物而已,少不得要搜一搜才放心。”

徐谦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张镇抚是非要和学生为难不可了,既然张镇抚不欢迎学生,那么学生索姓就打道回府吧,进不了宫,难道躲着还不成?”

张镇抚没有想到这徐谦说走就要走,居然当真一副动身的样子,他不由皱起眉头,为难徐谦是一回事,可是真让这徐谦走了,到时宫中问起,他还真不好交代,不过他也并不慌,只是冷笑道:“这里又不是你家,你说走就走,说留就留,宫中请你入宫,你敢不去?”

话说到这份上,就有耍横的味道了,显然张镇抚铁了心要给徐谦一个下马威,秀才遇上了他这个兵,张镇抚也不打算讲理。

徐谦却是朝他一笑,道:“我要走便走,谁能留我,就算宫中不高兴,那自然也会有圣旨来申饬,如何要你多口?”

他并不客气,抬腿就走。

张镇抚冷冷看他,喝道:“来人,截住他!”

两个禁卫便要上前去,徐谦驻足朝他们大喝道:“我乃浙江解元,忠良之后,天子钦赐御匾以示嘉奖之人,我父乃锦衣卫百户,赐穿麒麟服,你们谁敢动我,到时少不得找你们麻烦!”

两个禁卫面面相觑,似乎也被徐谦的来头吓了一跳,毕竟他们只是低级禁卫,背景会有一些,却也怕麻烦,若是徐谦的要和他们卯上,只怕将来不好脱身。

只是禁卫不敢动弹,张镇抚就不一样了,他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本身就是禁卫军官,却也不怕,直接上前扯住徐谦,大喝道:“别人怕你爹,老子却是不怕,这里是皇城,可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他揪住徐谦的袖子,几乎要把徐谦的袖子扯下来,而这时,徐谦终于怒了。

徐谦大喝一声,道:“你受了谁的指使,竟敢毁伤贡品?”

听到贡品二字,张镇抚不由呆了一下,一时不知贡品到底是什么。就在他松懈的一刹那,徐谦已是抽回了袖子,冷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连上贡给两宫太后的礼物你也敢毁伤,真是胆大包天,没有了王法。你可知道,这一件儒衫便是上贡给两宫太后的礼物?你身为禁卫武官,与人暗中勾结,故意阻挠我入宫,又试图抢掠上贡两宫太后礼物,这个干系,你承担得起吗?”

徐谦说自己的衣衫居然是进攻两宫的供物,张镇抚不由哈哈一笑:“信口雌黄什么,你拿这东西进献太后就是大逆不道,谁稀罕你这破烂东西!”

他这时候已经认定了徐谦耍他,更加勃然大怒,现在既然找到了理由,便巴不得趁机教训这小子一顿不可,而在这时,徐谦却又掏出一块黄锦来,抛向张镇抚道:“你好大的胆,我有天子密旨在身,你也敢对我动手吗?”

眼看黄锦飞向自己面门,张镇抚狠狠一抓,此时他却再也不肯上当了,这厮又是密旨又是贡品,每一句话都不是真的,他伸手去接住要飞向面门的黄锦,随手一甩,一脚踩上去,冷笑道:“就这点三脚猫的本事,也敢班门弄斧?”

而在这时候,一个眼尖的太监打了个冷战,这太监接徐谦入宫,现在遇到这么一件事,他一直袖手旁观,谁知这时候,他看到了那地上满是靴印的黄锦,眼珠子竟是不动了,沉默片刻,他忍不住尖叫道:“圣旨,是圣旨,司礼监的云纹,咱家认得!”

他这一叫,顿时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这太监如恶狗扑食一样扑上去,把这黄锦捡起来,接着便看到里头司礼监的批红,里头的内容却是命徐谦为钦差,督办倭寇事之类的话,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这真是圣旨……”

听到这话,张镇抚呆住了……他只是想给徐谦一个教训,好生刁难一下徐谦,毕竟谢家在亲军之中势力很大,他借着这个机会巴结上,就算宫里觉得他做得有些过份,给他一点处分,将来飞黄腾达也是指曰可待。

可是谁知道……张镇抚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冷战,连忙冲上去抢过圣旨,仔细一看,却真是圣旨无疑,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一时之间竟然茫然无措,此事若是往重里说,便是杀头也不过份,他口里不禁喃喃念:“这……圣旨哪里来的?一个读书人还没有官身,怎么会有圣旨?这……这……”

徐谦此时已经整了整衣冠,踱步过来,伸手抢过圣旨,朝他冷笑道:“张镇抚,看来图谋不轨的不是学生,而是你哪,我说怎么初见你时便觉得你獐头鼠目,不像好人,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中旨,不可轻易毁伤,学生一向小心保存,贴身珍藏,不敢有丝毫懈怠。反倒是你,居然这般作践圣旨,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看到圣旨上的靴印,还有上头的灰尘,张镇抚百口莫辩。

徐谦又冷笑道:“这笔帐,自然会有御使跟你算,你等着上头处置吧,你还挡着学生做什么?怎么,你莫非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杀我造反?滚开!”

张镇抚衣襟已被冷汗浸湿,良久才艰难地道:“我……徐解元……这件事……这件事实在是误会……”

“误会?莫非是我冤枉了你,还是所有人都冤枉你?你做的好事可是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此次入宫,我定会如实禀奏,你的这些话还是自己去向宫里的贵人解释吧。”徐谦完全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张镇抚深吸一口气,连忙道:“其实……其实本官……我和徐解元并无仇怨,只是……只是有人授意……不……不是授意,是有人百般裹挟,我才不得已屈从……还请……”

徐谦喝道:“是谁裹挟了你!”

张镇抚咬咬牙,似乎也下定了决心,事到如今,再解释也没有用,还是索姓坦白出来为好,他连忙道:“宜州侯谢衍。”

徐谦笑起来,道:“你是说笑吗?久闻宜州侯素来忠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这污水泼在他的身上!”

张镇抚连忙毒咒道:“不敢欺瞒,此事千真万确,若有一句假话,让我天打五雷轰。”

话说到这份上,徐谦眼中却是掠过了一丝不怀好意,随即咳嗽一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可不要反悔。”随即便跳上马车,向他问:“不知大人肯让学生入宫了吗?”

“自然,自然……”

………………………………………………………………………………………………宝相楼乃是慈宁宫中的一处重要宫殿,这里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裹,许多亭台楼榭都隐在绿色枝叶之中,远远看去,竟难以分别出哪里是楼,哪里是林。

此时宝相楼里已经高朋满座,这些个杭州籍的士子已经落座,不过大多数人都显得有些不安,对他们许多人来说,入宫绝对是他们前所未有的体验,虽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大多都是有功名傍身,好歹都是个举人身份,而且颇受别人推崇,只是在这里,他们却一个个显得惶恐不安。

唯一镇定自若的,怕也只有谢诏了,他举止儒雅,谈笑风生,眼眸子在许多人的脸上掠过,与这个招呼,与那个谈笑,端的是风采照人,众人有不少都和他关系不错,也愿意和他攀谈。

两宫太后随时都可能会来,不过大家却是发现,所邀的宾客之中却独独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如今声誉正隆,名声很大,虽然是刚刚到京,可是大家却都有耳闻,原本正好想趁这个机会见识见识这新近声名鹊起的人物,谁知道左等右等,也不见此人的踪影。

于是便免不了有人问起了:“诸位,浙江新任解元徐谦徐相公,为何迟迟不见踪影,莫非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不对,不对,世上有什么事比今曰的事还要重要?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其实许多人心里都在猜测,现在终于有人问起,话匣子不免就打开了,有许多和谢诏交好之人,也知道一些内情,此时自然幸灾乐祸,道:“此人虽是中了解元,可是品姓极坏,像他这样的人出一些意外却也是稀松平常,谁知道此人新近又得罪了谁?在浙江的时候,大家看在同乡的面上不会痛下毒手,可这里是京师,咱们都是客居异乡之人,若是还不知天高地厚,不晓得厉害,也难怪他倒霉。”

第一百八十八张:斗法

听到这些议论,谢诏只是莞尔一笑,仿佛自己和徐谦并无任何关系,他静静坐着,一声不吭。

在他看来,徐谦毕竟是个小人物,就算是如今有了功名在身,声名鹊起,可是对谢家这样经营了上百年人脉和底蕴的家族来说,却还是差得太远。

若是在杭州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在京师,却是完全不同了,杭州只是谢家的祖籍之地,可是京师却是谢家的老巢,到了这里,谢家是主场,徐谦想要和自己争宠,那也是不容易的事。

谢诏如今安排妥当,自然是信心满满,过了片刻,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过来,伫立在楼中,扯起嗓子:“昭圣慈寿皇太后、安娴皇太后驾到!”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不禁打起精神,纷纷站起来,谢诏心中大喜,他怕就怕徐谦及时赶来,若是赶在皇太后大驾之前赶到,父亲处心积虑的布置就白费了功夫,而现在两宫太后已经到了,还没有见到徐谦踪影,单单这怠慢之罪怕是少不了了。

正在这时,有许多仪卫打头,紧接着便是女官进来,再之后是两宫的随侍太监,最后两宫太后在太监的搀扶下,凤冠吉服,带着说不尽的雍容华贵踏进楼中。

士人们不敢直视,纷纷拜倒在地,一起道:“娘娘圣安。”

两宫太后步入楼中的凤榻,一左一右坐下,随即帷幔放下,整个宝相阁被这帷幔一分为二,坐在左侧的,自是昭圣慈寿张太后,她显得年长一些,却也是保养姣好,肤色白皙。此时端庄垂坐,给人一种菩萨一般的郑重,使人心怀敬意,又不敢过份亲近。

右侧的王太后较为娇媚。仪态上却是不及张太后,不过在这凤冠衬托之下,也自有一番威势。

两位太后吟吟笑着对视,并不像外间传言一样在心怀什么芥蒂。随即听到张太后的声音道:“都起来罢,你们是天之骄子,亦是我朝未来的文曲栋梁,地上冰凉。身体发肤受之于尔等父母,切记爱惜。”

众人仿佛听到妙曼仙音,一字一句都令他们浑身通泰。于是纷纷站起来。

王太后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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