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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山村老尸-第24章

小说: 山村老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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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司机应该没发现,只默默开车。开了一会儿,突然急转在路边停下,闷声说,到了。

    我看那所谓的医院其实更像是私人诊所,开在了住宅区底层的商圈里,旁边居然是洗浴按摩店,心里严重怀疑这种地儿的医生靠不靠谱。

    那丫头也不来管我,喊了声把他带上,自行下车去拍那诊所的卷帘门。

    彼时天光渐明,约摸四点钟左右,我实在担心她这么大动静会吵醒楼上的住户。可奇怪的是,当晚那片楼格外安静,就好像没人居住一样。

    我背了胖倌下车,米又在边上扶着。等我们到门口,那卷帘门已经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四十多岁男子出来迎接,看到那丫头,眉头都快拧成一条线了。

    他看了眼我背上的胖倌,喊我赶紧把他放下,要这么背下去,等会他肠子都掉光了,又喊我赶紧进去抬副担架出来。

    我和那医生合力把胖倌抬了进去,那司机已经走了。医生让我直接把胖倌抬上楼。

    我观察了下,这诊所共分两层,上下层加起来面积不到五十平。楼下是门面,楼上是手术室。手术室布置很简单,淡蓝色的墙体,只用一道推拉布帘隔开手术间和休息间。手术间配有手术台、观片灯和器械柜;休息间只有连排的三只铁皮绿椅。

    那医生看了看我,喊我自己拿些碘酒和纱布去楼下包扎,他料理完胖倌再来对付我们几个。我问医生胖倌有没有事,那医生瞪了我一眼说,听天由命吧。

    我惴惴不安地下楼。米又和那丫头伤得比较轻,只简单处理了下,就强迫我脱下衣服,边啧啧惊叹边用纱布把我团团包得像个粽子。我还是担心胖倌,让米又悄悄上楼帮我盯着,推了那丫头一把说,出来,我问你点事儿。

    等出了门,我努力平复内心的怒火,不至于让自己的情绪失控,这才问她,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在地下室里关灯的,是不是你?

    那丫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转向自己的脚尖,突然又抬起头来,坏笑盯着我说,小彬哥哥,你那么快就不记得我啦?

三十七 傀儡() 
我当时一下被问懵,心说没道理我会不认识自己的妹妹啊,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听她的口气,貌似跟我关系还不错。难道我这几天撞鬼撞失忆了?

    那丫头看我毫无反应,气鼓鼓地撇嘴吹了下额发说,我是央央啊,小时候小姑常带你来我家玩。喏,我这下巴的伤,还是你当初捡我爸烟头给烫的呢。这疤到现在都没下去。

    我啊了一声说靠,我从小口味就这么重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还跟以前一样,没个正经。

    我当时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她哦了半天,脑袋突如醍醐灌顶,大叫说,杨先武,杨先武是你爸爸,那个短信是你发的。

    杨央央笑着默认。我大舅叫杨先文,杨先武是他弟弟,比他小了整整十岁,在市区派出所任所长。难怪刚才看短信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不到居然是二舅。

    我轻轻拍了下她的脑门,佯怒问她干嘛设这么个局害我们。

    她一副受委屈的表情说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我爸担心你,让我去接应你们。

    央央说,二舅从大舅那儿知道我一早会来市里,而且必定会去修车铺探个究竟。依大舅的猜想,我们从跟跛唐碰面起,就已经被人暗中盯上。

    大舅猜测,那些人之所以迟迟不行动,一来是忌惮我周围可能潜伏着其他帮手;二来不知道我包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因为从大舅嘱咐我到现在,我都没有打开看过;三来他们也不清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轻易不敢打草惊蛇。

    大舅决定先发制人,让二舅找人到修车铺和我接应。

    央央说,二舅他们盯那个地下拍卖行已经很久了,那群人训练有素、谨小慎微,且神出鬼没,寻常手段打不进去。我们的到来,却出乎这些人意料之外,他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

    二舅虽然手下有人,但这次多少有些假公济私的嫌疑,所以不敢调派太多人手,只让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和央央乔装混进平叔的人里,打算里应外合,即使不能端了那伙人,至少也能制造混乱,带我们全身而退,让跟踪我们的那些人和平叔的人互掐。

    央央扮作的女人,原本是平叔的干女儿,之前已被二舅他们控制住了。二舅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决定让央央扮作这个女人,打进平叔的场所内部。

    央央从小模仿能力极强,而且那女人又酷爱机车,喜欢带着头盔。央央只要知道她平时举止习惯上的小动作和办事风格,不用过多乔装,一时之间也很难被人看出破绽。央央跟着那女人学了不到一个月,几乎就将那女人学得像模像样的了。

    我想了想说,那个邢开龙,应该也是二舅的人吧?央央赞许地点点头,继续往下讲。

    邢开龙知道我们要去修车铺,佯装将我制服,央央顺势出来解围。他们一唱一和演了出戏,正好顺势带我们深入拍卖会。央央说,那主持拍卖会的秃子是平叔的手下,人称猴爷。这人精得很,央央要不是手头有平叔给干女儿的亲笔邀请信,他是断然不会相信我们的。

    我想起拍卖会时猴爷的古怪表现,问央央是怎么回事。

    央央笑了笑说,那平叔早年是盗墓贼,有好几个像猴爷那样出生入死的弟兄。这两年风声紧,而且平叔也老了,这些人不再下地,只暗地做些淘古的买卖。这些人有经验,眼睛毒,哪些是宝哪些是草他们几眼就能看出,所以虽然不比下地挣得多,但收益也很可观。

    平叔在西南三省的盘口有二十多处。树大招风,各地警力已经陆续盯上这些盘口;而且各盘口势力不均,内斗严重,平叔一年前有了金盆洗手的念头。

    平叔要求各盘口负责人以地下拍卖的形式,将所有珍藏折现上交,并且调派心腹暗地监督这些负责人,不准他们私藏珍品,除非拍品确实无人问津,最终视折现金额大小重新划分职务。说的简单点,就是精兵简政。

    我皱着眉头听完,想了想,问央央,所以暗间里那唐装老头,就是平叔?

    央央说当然不是,平叔还不至于老成这副模样,那是他二伯,来监督猴爷的。你想啊,你和那姓庄的家伙,一个十四万不到就买走了价值千万的玉玦,一个开价一百一十万要买可能底价都不到五万的破木头,人猴爷连个私货都没留下,怎么不急眼?

    我盯着央央的眼睛,冷笑说你没都见过那男的,怎么知道他姓庄?

    央央没有避开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俏皮一笑说你在怀疑我?

    看我点点头,她唉了一声说,实话告诉你,我和他早就认识,我爸爸和赌王是好朋友。喏,这个私人诊所,就是赌王的产业。

    我当时觉得自己已经卷到社会势力斗争的漩涡中,似乎连我的亲人都难以幸免,我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他们背后争夺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如果事情真如央央所说,那我二舅,包括我大舅、我妈,还有我们王家,可能已经不再单单是为家族的存亡考虑了。

    我当时心里有个冲动,想立马打电话给我爹,问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还是放弃了。我突然想起和米又回村,赶上我奶奶落葬那天,在幺公他们脸上看到的表情。

    那是一种惊讶中夹杂着愧疚的表情,是一种不敢相信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表情。他们脸上有的仅仅是吃惊,没有吃惊之后的狂喜。

    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一刻,除了米又,他们全都放弃我了。

    我就是颗无关紧要的棋子,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我当时想。

    他们所有人,至上而下,都有秘密,都在瞒着我。

    我当时心里有气,点点头,也不顾央央在身后小声叫我,闷头就冲诊所二楼跑去。

    明天,最多明天,如果没人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老子再也不掺合进来了,我心想。

    结果等我跑上二楼,却没看到米又在休息间,急忙掀开手术间的布帘,胖倌和那医生也已不见。手术台上,只有胖倌留下的一滩血迹,手术刀和纱布杂乱地散落在地上。

    我冲下楼,刚好和央央打个照面。央央问怎么了,我一把推开她,边打电话报警边往门外跑。电话接通,我刚说了声警察同志,突然感觉脑后风动,跟着一阵剧痛,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装饰考究的大床上。床垫很软,夏被很滑。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斜打在床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房间看起来就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我揉揉脑门坐起来,有个家佣打扮的中年妇女走过来说先生您醒啦,少爷说您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摆摆手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家佣低头回答这儿是庄家别墅,您在少爷的房间,您现在躺着的,是少爷的床。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就穿了条裤衩,摆摆手让那家佣回避。她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很自然地递上来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说,少爷吩咐了,要好好伺候您。

    我想着这帮王八蛋坑我坑那么惨,拿他一套衣服都算便宜他了,也不推却,大咧咧换好衣服,突然想起随身背包和胖倌他们,拉住家佣急问东西和人都去哪儿了。

    那家佣好像知道我会问一样,不紧不慢地说你朋友受伤很重,在隔壁房间休息,米姑娘和杨小姐在楼下客厅。您的东西,少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触碰,我给您放进衣柜里了。

    我谢了家佣准备下楼,只觉得奇饿无比。

    庄家别墅很大,走哪都感觉空荡荡的,莫名的冷清。从庄闲的卧室出来,是道三百六十度的环形回廊。回廊四面墙上挂着许多我叫不上名的名贵油画。

    我数了数,二楼少说也有七八间面积与庄闲卧室相当的房间,而庄闲的卧室,目测在三十平米左右,估计胖倌就在其中一间躺着呢。

    回廊东面往下是道柚木实木旋梯,通往一楼客厅。

    有钱人家就是气派,我边摸着肚子下楼边想,也不知道主人家给我留饭没有。

    我下到客厅,看到米又跟央央坐在沙发上交头接耳正聊得开心,俨然跟姐妹淘似的,没见着庄闲,几个女佣在忙里忙外地准备晚餐。

    餐厅圆桌上摆满了贵州特色的各种菜肴,有些我甚至见都没见过。

    我咽了口唾沫下楼,还没开口喊米又,一个身材魁梧、精神饱满的中年男子已经笑眯眯地走到我跟前,拥过我的肩膀问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我努力认了很久,才认出眼前这个西装革履,带着无框眼镜,着装斯文的男人正是我二舅,脸上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二舅是武行出身,后来当了民警,十几个小时前才知道他做了派出所所长,可无论是哪种身份,都无法和眼前这个商业成功人士形象相匹配,也就难怪我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二舅把我带离了令人垂涎的餐桌,来到茶几前,对两个正在对弈的男人说,他来了。

三十八 偃师() 
那是两个年龄与我大伯相仿的中年男子,一个穿着红底金花唐装,另一个穿着金色缎面马褂。穿金色马褂那个满脸凶相,眉角有道浅疤,颇有些江湖豪侠的气概;穿红底唐装那个则尖嘴髭须,细小眼,一副工于算计的奸商嘴脸。

    两人全神贯注在棋局上,没有回应。那唐装男子没抬头,对二舅欠声说辛苦杨老弟了,等我赢了卢老板这局就过去,你们先吃着。二舅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离开了。

    那卢老板嘿嘿笑着说,你白子都快被吃光了,还敢夸口赢我?赌王,这局你赌输了。

    我心里一怔:这其貌不扬的半老头儿,居然就是庄闲的老爸?

    赌王放下棋子,仰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叼着,打量了我一眼问,你就是小闲的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成了庄闲的朋友,所以就没开腔。

    那卢老板见赌王认输,也翘起二郎腿,看向我,好像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

    赌王给卢老板和我分别递了支烟,卢老板弯腰接了过去,借着赌王的烟火点燃了,猛吸了两口。我对赌王没好感,借口不会抽,笑着拒绝了。

    赌王对我边吐烟边说,我叫庄仕泽,广东人,在贵州做了几年生意,跟你舅舅很合拍。早听央央那细路女说你捣蛋得很。嘿嘿,我看也还老实嘛,比我们小闲强多了。

    那卢老板哎哎了两声打断说,庄老哥,你这赌注还给不给了?

    庄仕泽笑着说,急什么,咱赌的是三场,一场棋局,一场酒局,一场乱局。酒局我先赢了,棋局你赢了。至于这乱局么,来,后生仔,你跟他说说。

    我当时已经猜到,对面那穿金色马褂的卢老板,就是央央口中的平叔,心里的震惊和疑虑都快从喉咙口喷薄而出了,当时却佯装平静,看着庄仕泽问,说什么。

    庄仕泽张口还没说话,平叔倒先开腔了。他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地问我:你就是王秀茂的侄子吧?我和庄仕泽都没反应过来,同时发出啊的疑问。庄仕泽瞟了我一眼。

    说真的,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我幺叔,尽管在我们家,能跟这种人搭上边的,除了幺叔也没其他人了。

    我爹他们几个,当初取名用的是“风华正茂”四个字。我大伯是风,我爹是华,我三叔是正,幺叔觉得这种取名方式太禁锢天性(天知道他什么性子),坚决不领茂这个字,只说要么叫他石子要么喊喂。幺公拗不过他,任由他去了。随着时间渐长,包括幺公在内的家里人,都忘了他曾经有过这么个名字,更别说我们这些年轻后辈了。

    谁也不可能想到,他会在外面用这个名字,实在有些人在江湖飘,小号来挡刀的狡黠。而当我反应过来时,很多这些天发生的事,就如同电影画面般不断地在脑海中闪回。

    我拼命想抓住那个最值得我注意的画面,按下暂停键,捕捉最细微的线索,然后顺藤摸瓜地厘清各种症结,却徒劳地让它如同织布机上的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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